“您醉了。”
柳余不想再说,转身要走。
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光罩,光罩阻隔了她的去路。
“我没醉,我记得一切!”
“……你跟比伯跳舞,你夸他跳得很好,你还夸他英俊!你跟卡尔比聊得很高兴,你拿了他的彩虹糖,还有罗盘,你还要跟他去秋收节!噢,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让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去蛊惑这些纯洁的孩子的!我要让你吃波利饼,很多很多波利饼……”
他的话变得多了起来,这让柳余想起,在艾尔伦大陆时,第一次喝醉酒的莱斯利。
那时,他也像个小话痨。
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力道牵着,往回转。
她被按到了桌前。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那双明媚纯净到了极致的眼睛,此时蒙了一层水:
“我都记得,我什么都记得……”
“我记得,你说……爱,是自私和占有。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问伊迪丝?我让她占了你的位置!你为什么不叫我吃一块星星饼?你不想知道,我看见谁了吗?我偏要告诉你!我,我看见你了……”
“我……”
柳余张了张口,“我不爱莱斯利先生以外的任何人。”
“噢,我看见你了……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他似乎连耳朵耷拉下来。
柳余的眼神软了下来:
他太像喝醉酒的莱斯利了……
“骗子,狡诈者!”他突然抬头,看着的眼神似茫然,又痛苦,“我为什么会看见你……我不爱你……莱斯利那蠢货才爱你……我会忘记你!一定会。”
他一杯又一杯地灌起酒来。
酒液进得急,将雪白的袍子都打湿了。
柳余起身,发现面前的罩子打开了。
正要走,却听身后却传来熟悉的一声:
“愿你似星辰!”
她转身,却见刚才还胡话连篇的男人高举着鎏金杯,朝空中做了个“对杯”的姿势。
他喊:
“愿你似星辰,永不坠落!”
“愿你似星辰,永恒闪耀!”
“……”
他喝得更醉了。
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纯真而稚气的笑容。
柳余想起了学院旁的伯纳湖,想起了那个星辰之夜,想起了无数个时光。
他似是看到她,皱着的眉头松开,像是忘记她刚还陪着他喝酒:
“是贝莉娅……是莱斯利先生的贝莉娅……”
柳余觉得不对,下意识要跑,却被他伸手一带,直带入他的怀里。
“放开我!”
柳余挣扎起来。
可那点力气,与他浩瀚的神力相比,弱小得不堪一击。
他用手捧住她的脸,在她唇角轻轻一碰:
“……奴隶,亲吻了国王。”
“现在,换国王亲吻奴隶了。”
他朝她露出满足的笑。
柳余的挣扎一瞬间停止了。
雪松的气味,夹杂着浓烈的酒气将她包围。
氤氲的热气里,一切显得真实又不真实。
而面前这张带着笑的脸,与记忆中的少年、青年,重合了起来。
他褪去了身上层层叠叠的面纱,在她面前展露了真实。
这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一张极为英俊的脸。
锋利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唇很薄,但吻起来很热烈。一双绿眸明媚如春水,而现在,满满装着对她的记忆,和爱意。
他对她说:
“奴隶,亲吻了国王。”
这是她的莱斯利先生。
“贝丽……你又流泪了,你总是这么爱流泪。”
他替她擦泪,冰凉的指间轻轻落到她的脸颊,轻盈得像一道羽毛。
这是她的莱斯利先生。
“你是谁?”柳余凝聚起最后一丝理智,她问,“你是盖亚·莱斯利,还是……神?”
“我是谁?”
他晃了晃脑袋。
“你是我的莱斯利先生吗?”
她抚上他的脸。
酒精让他的大脑也开始混乱了:
“我不知道……莱斯利?噢,那个蠢货?我怎么可能是他!我希望我是,不,我希望我不是……我憎恨他,厌恶他……可他是我……我是谁……对,我是……我是盖亚·莱斯利,是贝丽发誓,会永远爱着的莱斯利先生……不……她欺骗了我,不对,她欺骗了莱斯利……从一开始……”
“我是莱斯利先生。”
最后,他固执地点头,像是要让自己确信。
“那么,换国王亲吻奴隶。”
柳余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如果有错,也请让她在这孤独的现实里,放纵片刻……
两人如藤蔓一般,缠绕在了一起。
他们拥抱着彼此,热烈地轻吻着彼此,像是亲吻着走丢多日的爱人。
唾液交缠,金发与银发交错。
蓝色和白色纠缠在一起。
“恩。”
她猛地舒张开,被他箍住的地方有些疼痛,他却不放过她,她忍不住张大嘴喘·息。他攀上来亲吻她,醇厚的酒精在彼此的唇舌间缠绕,一点点的酒意,就已经让她恍惚。
只能看到头顶摇曳的光影。
一圈,一圈,又一圈。
一滴眼泪掉下来,却被轻轻啄吻去。
“贝丽。”
他将她抱到了蓬松柔软的金色大床上。
“莱斯利。”
她叫他,弓起身,揉着他散落在她胸口的头发。
他咬得她很疼,他给她的疼痛,让她快乐又痛苦: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被子被踢散了,皱巴巴地掉在地上。
一条腿伸了出来,很快,又被捉了回去。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停了。
月亮悄悄地躲进云层,空气里有鲜花盛开,弥漫着热烈的、芬芳的气息。
柳余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却对上一双结了冰的绿眸。
他看着她:
“贝莉娅·弗格斯,你还和从前一样轻浮,总是趁着我喝醉……勾引我。”
对着那双眼睛,柳余瞬间意识到,昨晚的莱斯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冷酷的、高高在上的男人。
只是那层神圣的薄纱,再也无法罩到他的头上。
她更清晰地看清了他。
他也许是神,却更是个男人。
刻薄,又严酷的男人。
“神也会失忆吗?”柳余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您没失忆,应该记得,一开始,是您以要毁了纳撒尼尔胁迫我陪您喝酒,也是您强迫亲吻了我。”
他近在咫尺的脸,美得像是被上帝亲吻过——
当然,他本身就是上帝。
“如果你没进来,什么都不会发生。”
柳余一窒,她当时真是昏了头了……
不过,这身体居然能一点不适都没有。
“那您要我付费吗?我不介意给您一块卢索。”
她反唇相讥。
他的嘴角有些僵:
“一块卢索?!”
紧接着,意识到什么,又道,“你把我当那些……”
“您别误会!他们的技术比您好多了。”
“贝莉娅·弗格斯!”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柳余掀开被子,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裙要穿,却发现从腰间到领口,都被撕破了。
身后抛来一件雪白的、绣了银色日月的宽袍,美妙的声音硬邦邦的:
“即使中了你的计,我也会负责。今天,我会向所有的世界宣布,我,盖亚,拥有了神妃。”
神妃?
莫非之后还会有神后?
“抱歉,我没兴趣。”
柳余福至心灵地道,“如果神,您一定要负责的话,我有一个请求,求您救活弗格斯夫人。”
“叫我盖亚。”


第一百零三章
“笃笃笃。”
“笃笃笃。”
一大清早, 位于神宫僻静角落的庭院内,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弗格斯小姐?”
“……弗格斯小姐?”
“……您在不在?在不在?”
丽娜神官连敲了两回,屋内都没有反应。
她思考了下, 决定去敲旁边的人问一问, 玛格丽特经常在外面厮混,伊迪丝小姐……应该在。
伊迪丝过了一会才开,她用身体半掩着门,看起来有些不安:
“丽娜神官, 您这么早来……是有事吗?”
丽娜神官看着她金发的长发乱得像刚在草地上滚过,晨衣没披好,一半落下来, 露出肩膀上小小的红印子。
她迅速就判断出, 她刚才干了什么。
朝她安抚地笑笑:
“别紧张。我来……只是问一问,您知道弗格斯小姐去哪了吗?”
“我找她有些事。”
“弗格斯小姐?噢, 她应该……”
旁边的窗户打开,露出一颗栗色的脑袋:
“弗格斯小姐昨晚没回来!”
玛格丽特用一种格外暧昧的语气回答了这个问题。
“没有……回来?”
丽娜神官像是吃了一惊。
伊迪丝从来没见过,这个向来沉稳的女神官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嘴巴张得, 像是生生吞了一个鸡蛋。
“是……有什么问题吗?”伊迪丝想起那个总是高高昂着头的少女, 想要帮她说些话,“弗格斯小姐也许是去了图书馆……她很喜欢看书。”
丽娜神官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伊迪丝小姐, 我情愿是你。”
“您在说什么?”
屋内突然传来的动静让伊迪丝的脸突然账红, “丽、丽娜神官,我……”
“进去吧。”
丽娜神官摆摆手。
伊迪丝看了她一眼:“那,丽娜神官, 抱歉,早安。”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伊迪丝小姐的情人, 总是很神秘。”
玛格丽特翻了个白眼。
丽娜神官看了她一眼:“玛格丽特小姐!请记住,一位淑女,应该时刻保持优雅,和适度的好奇心。”
“抱歉!”玛格丽特耸了耸肩,“这神宫太无聊了……您不能让我这点乐趣都没了。”
“再见。”
丽娜神官不愿意在蠢人身上浪费时间。
她去了祈祷室,又提着花篮去布置宫殿,圣子圣女们已经来了,他们看见她,都高兴地打招呼:
“丽娜神官,早安!”
“丽娜神官,早安!”
丽娜神官一个个招呼打过去,当莱尔神官又领着他弟弟的情人过来时,丽娜神官把他叫到了一旁。
“莱尔神官,以后……您不能再让伦纳德小姐进来了。”
莱尔神官一愣,他和丽娜神官向来不干涉彼此的工作:
“为什么?”
“您难道不记得,神说过,她是该被驱逐的存在。”
“可神留下了她。”莱尔神官说道,“您如果跟她相处,就会知道,她是一个多谦逊、多善良的女孩!她从来没有想过害人,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那些过去,也是她太善良,才受了恶魔的蛊惑!”
“噢光明神在上——”丽娜神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莱尔神官,您……爱上她了?您居然跟您的弟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莱尔神官沉默了:
“我无法控制我的心。”
他道。
“一个好女孩,绝对不会挑动兄弟两个同时对她动心。她应该避嫌。”丽娜神官板着脸道,“玛格丽特没骂错。”
“丽娜神官……”
就在这时,大殿的门开了。
神缓缓地从门外走来。
光与他同行。
流云似的白袍几乎迤地,连着垂顺的、水银一般的长发,和极致凌厉的美貌一起,对人形成剧烈的冲击——
丽娜神官,莱尔神官,圣子圣女们下意识要匍匐下去。
可弯到一半的腰和膝盖,都停住了。
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神背后、安静跟着的少女。
她低垂着头,姿态谦恭,可他们都注意到,她身上,与神一模一样的白袍。
那是神之国度一年才能上贡出一匹的云布裁剪而成。
云布从诞生之起,就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吐丝的春蚕,必须用最纯净的玉露培养,那样它吐出的丝才会纯净如雪,毫无杂质,能够承载这世上最强大的神力。而织布的,必须是神之国度最纯净的少女。她们自心灵到身体,都纯洁无比,平时不会干任何活计,以保持指腹最佳的柔软,一过二十,就自动淘汰。而白袍上的日月银纹,是神之国度最厉害的大神官亲自刻成——
神珍爱他们对光明的虔诚,从未将它赐予过旁人。
即使是传说中最受宠的圣灵体,也不曾拥有过。
而现在,这样珍贵的云袍,就穿在一位窈窕纤瘦的少女身上。
不不不,弗格斯小姐,本来就是尊贵的神仆。
拥有任何赏赐,都不该感到惊讶。
他们告诉自己。
娜塔西的头磕在了地上,神殿的地面又冷又硬,却不及她的心。
她努力地走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可这个地方,却始终有一层乌云罩着,她够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她与莱恩约会,她对莱尔微笑,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却比不上贝莉娅姐姐的一张脸。
她冷得牙齿都开始打颤,却还是拼命闭紧嘴,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唯有动作慢了半拍的丽娜神官看出了点不同。
她看到了少女身上比昨天更缥缈、更神秘的气质,那气质让人想起神,让人…望而生畏——
仿佛与他们这些人,已经分出了遥远的界线。
那是属于神秘领域的东西。
而更叫人惊讶的,是她的脸……
被人人羡慕的柳余,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高兴。
救弗格斯夫人的请求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他让她叫她盖亚。
“盖亚?那您尊贵的姓氏呢。”
柳余问。
“……世界还未诞生,我就诞生了。我没有父族,也没有母族,醒来时,我就知道,我是盖亚,唯一神。不需要姓氏,我,是唯一。”
他用平静的语气陈述。
说话时,人已经掀被下床,舒展着的四肢修长而有力,从肌肉到线条,都完美得不可思议,如传说中的阿波罗,只是,这个阿波罗是赤·裸的。
柳余挪开了视线,她还记得,比盖亚·莱斯利更具冲击力的分量。
那让她痛苦的庞大。
他不避讳她的眼神,一件件地穿衣,里衬的扣子,扣到了最顶端,露出一截精致而美丽的脖颈。他的动作始终优雅而迷人,好像穿衣,是件神圣的、值得慎重对待的事。
甚至还捡起她丢下的白袍,替她亲手穿上,好像她是个不懂事的、闹脾气的小孩儿。
“贝莉娅·弗格斯。”
他低着头,替她束好里衣银灰色的腰带,又抬起她的手,让外袍的袖管穿过她的手臂,整理外袍。最后,才抬起头,那双看着的绿眸里荡漾着讥诮,“抱歉,我拒绝。”
“我不会救弗格斯夫人。”
“为什么?这对您来说,轻而易举。”
“轻而易举?是从那肮脏的黑暗生物口中听来的?是的,不算难。”盖亚冷漠的脸,像是冰冷的大理石雕,有种高傲的苍白,“但这违背了我的原则,我不会插手人类的生和死。”
“原则?什么原则?”
她像是重新被绑到了火刑柱上,炽热的火舌开始灼烧她的裙摆,烘烤着她的皮肤,她闻到了长发被燎焦的气味,也看到了弗格斯夫人隔着重重的火焰,对她微笑。
这让她愤怒,而盖亚脸上的无谓,又加深了这愤怒。
“您的原则,难道是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类,被绑在火刑柱上,被活活烧成焦炭吗?”
她讥讽地问。
盖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当你们人类将猪羊架在烤架上烤熟时,也会心软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贝莉娅·弗格斯,承认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大义凛然并不难。我想,当猪变成烤乳猪时,肯定也是不情愿的。”
“啪——”
柳余打了他一巴掌。
他被打偏过头去,脸上有着不可思议,因太过惊讶,那表情甚至未变:
“是我纵容了你。”
他道。
他的平静超过了愤怒,当接触到少女的眼泪时,又撇开了:
“眼泪并不是武器……讲些道理,贝莉娅·弗格斯。”
“道理?”
柳余咬着牙,她无法控制自己,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往下掉,瀑布一样。
昨夜的酒精似乎还在身体里并未蒸发,让她头脑发晕:
“什么道理?!是您昨晚跟一只烤乳猪睡觉的道理,还是您要将烤乳猪封成神妃的道理?是您对着一只烤乳猪又舌忝又咬的道理——”
“——贝莉娅·弗格斯。”他打断她,脸上有着不经意的狼狈,“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您昨夜的热情怎么没有适可而止?”柳余笑了,“是的,没错,人类很残忍,他什么都吃,那又怎么样?这是生存需要。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如果猪羊有能力吃人,我想,他们的獠牙也绝对会刺穿我们的胸膛。”
“是的,适者生存。”盖亚看着她,“适者生存。”
“如果是我的莱斯利先生,他一定会答应。”
柳余怔怔地看着他。
她终于知道,昨晚那个莱斯利只是昙花一现。
她的眼泪干了。
“不要将我和那愚蠢的家伙相提并论!”盖亚恼怒地道,“他简直毫无原则。公平,生死,承诺,在他面前,全部成了笑话。”
“当然!您当然无法跟他相提并论!您不过是个冷酷又无趣的男人,连他的一根小指头比不上,如果不是莱斯利先生,我根本不会让您碰我一下!”
盖亚不再说话了。
他像是被刺到,瞳孔猛地一缩,又恢复了原样:
“我想,恶之花咒语并未在你身上生效。”
柳余却立刻道:
“我爱你。”
她那冰蓝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试图要通过那深绿的瞳孔看清自己。
“我爱你,盖亚。”
她又道了遍。
神盯了她一会。
而后,那张脸变得惨白无比,他撇过头去,在眼神接触的一刹那,她像是看到他碧绿的瞳孔里,爬满了她半张脸的红色蔷薇。
张牙舞爪的,像是妖异的图腾。
她忍不住向旁边看去,大床的一边,杵着个立式的西洋镜。
昨晚,他用过这镜子。
“哗啦啦——”
镜子碎了一地。
柳余却笑了。
短短一瞬间,她已经看到了红色的、妖异的纹路。
恶之花已经生效。
她也开不了口了。
“当你口出恶言时,脸上将开出恶之花。恶之花下,你将无法再吐露蛇的毒汁,花的芬芳。”
这是他回归时,对她下的咒语。
而盖亚似乎不愿再看她一眼,率先走到她前面,出门去。
袍摆消失在门后:
“去神殿。”
柳余摇头。
“六十个字符。”
盖亚道。
她很想任性一把,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看来,最终只能靠自己。
唯有力量,不会再被人桎梏的力量,才能让她救回弗格斯夫人,才能让她保护自己选择生活的自由。
神语教学得很顺利。
也许是不能开口,柳余只能更加用心地揣摩,用上卡尔比教过的方法,她还找到了在艾尔伦大陆时学习默法的感觉。
不过半天,六十个字符已经融会贯通。
下午,依然是处理一堆无聊的祈祷。
这些祈祷,就开始慢慢丰富了。
比如,谁家的栅栏破了,找不到一样东西,祈求神帮忙寻找……
除了神语教学,神没有再对她说任何一句话。
那薄薄的嘴唇紧闭着,像是扣不开的蚌壳——
不过柳余也无所谓。
她摆出向他告辞的姿势,回了庭院。
在少女消失在眼帘时,盖亚出现在了神宫的后花园里。
巨大的神界之树几乎参天,它被罩在浅绿的光里,周围一片空旷。
什么都没有。
和之前不同,扎根在干燥的土壤里的树身,此时浸在一个小小的湖泊里。
碧绿的湖面,被风吹起淡淡的涟漪。
空气中,有股扑面而来的、勃勃的生机。
盖亚走到湖边。
手一招,一个浅金色的、泛着光晕的球体飞出了湖面。
那球体内,隐隐约约能看出个人形。
浅色的光晕一直在流动,一道声音从球内传出来:
“拜见神。”
从它朦胧的视线里,碧绿湖泊前的神祇,负手而立。
一身纯净的白袍,长发被风吹起,银色的光点跳跃在那长发之上,让他看起来缥缈而圣洁。他看着它,就像它只是一团无聊的、可有可无的死物。
那眼神毫无温度,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