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利亚想了会:
“索罗城邦曾经传过,弗格斯小姐除了最宝贝她的美貌以外,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弗格斯家族的徽章,一朵金色鸢尾花。”
“噢,瞧瞧,在这儿,藏得真没创意。”玛丽公主一伸手,就在金发少女裙上的口袋里找到了徽章。她对着光看了会,“很普通嘛,寒碜,跟我们卡洛王室的徽章比起来……差远了。”
金色徽章被丢到了地上。
“不!不要!”
少女像是要崩溃了,她哭着往前扑,却整个扑在了草地上。
她拼命抬起头:
“求求您,不要!玛丽公主,您可以侮辱我……求您,求您……放过弗格斯……”
金色的鸢尾花被皮鞋的鞋跟狠狠地碾在脚下。
红宝石掉落了。
薄如蝉翼的花瓣也掉落了。
一缕一缕,最后被碾成了几段。
“不……不要……”
少女不断地摇头哭泣。
“终于哭了。奥菲利亚,推她下去。”
“还有这个,一起。”
“噗通——”
“噗通——”
柳余被推落了水。
伯纳湖的水,可真冷啊,从四面八方向她灌来。
伤口很疼……
而湖中,似乎有声音在说:“如您所愿,弗格斯小姐。”
是的,不成功,便成仁。
柳余想,这回……是什么结果呢。
会有改变吗?
她睁开眼,长时间的失血让她意识开始涣散,隔着大片的气泡,少年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和失真,她竟然在那张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了急切,恐惧和慌张……
她眨了眨眼睛。
那画面随着加重的晕眩又消失了。
果然是错觉吗?
柳余只来得及朝对方轻轻唤了一声:
“盖亚·莱斯利……”
“变羊术。”
禁制松动了一下。
被困得结结实实的少年在少女仅存的一丝神力里变成了一只金色小羊羔。
绳索从它身上脱落了下来。
而少女却往下坠得更快了,两块沉重的石头拉着她,像“炮弹”一样下沉。
血在她经过的路途蔓延。
她的气息消失了。
小羊羔愣住了。
他被一股乱流裹挟,直直往湖岸冲,离那团小小的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
不能。
她发过誓的。
小羊羔的身体不断地膨胀着、膨胀着……
“砰——”
它破碎成了无数的金色碎片。
世界仿佛被这金色笼罩,黑夜变成白昼。
伯纳湖上浮起无数金色碎絮,连天空都成了金色。
信徒们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圣光在上,以我之忠诚,以我之信仰,献予我神!”
而湖面无边的金色暗流里,一个修长挺拔的青年从旋涡踏出,怀中抱着一个少女。
金色飘絮如流浆一般注入她的身体。
少女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从浅浅的蔚蓝,变成了更接近冰质的剔透的冰蓝色。
她金色的短发如水藻一般疯长,疯长……
被风吹起,与少年的灰银色长发在空中交错。
金色的飘絮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至为零。
柳余的意识下沉,清醒了过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面前那张绝美的、相似又绝不相似的脸。
他低头俯瞰她,神情缥缈如雾,如隔一层浅纱。
柳余只看到他流云似的衣袍,和冷灰银的长发,五官凌厉如刀:
“……盖亚·莱斯利?”
青年低头,吻了下来。
他冰冷的嘴唇覆在她的唇角:
“我接受你的爱,贝莉娅·弗格斯。”
他彬彬有礼、却又强势傲慢地宣布。
柳余的回应,则是直起身,也亲吻住了他。
两人吻了很久。
分开时,柳余也道:
“我接受你的接受。”


第六十四章
天地一片黯淡。
信徒们匍匐在地, 谁也不敢抬头。
眼角的余光仿佛能看到银色与金色在湖光之间飞舞 ,连嚣张的玛丽公主都深深地低下了头颅——来自灵魂的臣服和恐惧,让他们瑟瑟发抖。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膝盖发麻, 衣摆被夜露浸湿——
“玛丽·卡洛。”
“奥菲利亚·希尔。”
“凯蒂丝·斯科特。”
“……”
一个个名字被那悠扬、又遥远的声音点过, 汇成一首小夜曲,飘荡在这伯纳湖之上。
“……沃克·彼得斯。”
“以圣光之名,惩戒。”
有金色的流光自上而下地倾泻,当它落地时, 便化为利茅,刺穿那些人的心脏,顺服跪地的羔羊们开始倒地、抽搐……极致的痛苦, 让他们张嘴无声地嘶喊——
可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 他们的挣扎,就像一场无声的、即将走到尽头的独幕剧。
“不, 盖亚,停止。”
柳余用手捂住了盖亚的嘴唇。
这双才亲吻过她的嘴唇又重新恢复了冰冷,他低头“看”着她:
“不这样, 我的愤怒将无法平息。”
少女踮起脚尖, 重新吻住了他。
青年僵住了。
而后,他强而有力的手臂重新攀上那细细的纤腰,低头和她专注地亲吻。
风止住了。
荡漾的伯纳湖停止流淌。
金色的利茅化成点点的流光, 散入天地。
羔羊们开始停止抽搐, 他们仿佛被天堂蛊惑,看着夜空露出迷一样的笑容。
他们吻在了一块,难分难舍。
好像连时间都停止了——
世界温柔得不可思议。
当羊羔们再次迷迷瞪瞪地醒来时, 已经失去了那两人的踪迹。
玛丽如梦初醒,她看着手里化成齑粉的黑铁圆盘, 喃喃道:
“莱斯利先生好像……”
“星辰骑士!”
“莱斯利先生已经变成了传说中的星辰骑士!”
金色的审判之茅一出,无人再敢质疑盖亚对光明的信仰。
极致的光明,是如圣光一样纯粹而浓郁的金色。
即使是光明圣殿的圣使,也只能使出银色的审判之茅——
而盖亚,却使出了传说中星辰骑士才能使出的金色之茅。
“我们有罪。”他们面面相觑,“……是我们都错了。”
而柳余已经被带到了伯纳湖的另一边。
高高的灌木丛,掩去了两人的影子。
他们吻得难分难舍。
像是搏斗,又像是臣服,稀疏的月影下,那剧烈的、又绝不止剧烈的厮杀在无声中进行。
“可以吗?”
他抬头问。
面上是平静的,语气也斯文有礼,可柳余却知道,绝不止这样。
她笑,在他耳边:
“ ……你的。”
青年脖子上的青筋在一瞬间拉直绷紧,可他的脸,依然平静无比,这让他整个人显出一种克制的、极为诱人的性感。
风吹动灌木丛,引起一阵“沙沙”响。
柳余抬头,只能看见那一滴滴晶莹的汗从他的额头滴落。
他拥有这世上最完美的皮囊,这毋庸置疑。
光看着,即使什么都不做,就已是一场视觉盛宴。
“盖亚,你现在是谁?”
最沉溺之时,她仰头问他。
纤细的脖子像是猎物对猎人露出了最柔软的所在。
“你的拥有者。”
盖亚冷静地道。
他对她使出权利时并未有任何的迟滞和停顿,相反,与从前的冰冷相比,他像个最完美的猎人,出手又狠又准。
一夜无眠。
当第二天晨起看日出的神眷者,经过看到那一丛被压得歪歪扭扭的灌木丛时,忍不住会心一笑:真是非常热情的一对呢。
而这时的柳余,已经和盖亚坐上了马车,往索罗城邦而去。
她换上了红色的蓬蓬裙,只是右手还是残缺的,因控制不好平衡,直接钻到了盖亚怀里。
“盖亚,你得抱紧我,不然,我会摔倒的。”
她理所当然地吩咐。
青年果然伸手,将她揽住了:
“然后呢?”
“然后亲吻我,像昨天那样。”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过了会,突然又开始接·吻,就在柳余气喘吁·吁时,盖亚已经放开了她。
她靠着他,玩着他银色的发丝:
“我请你去弗格斯家住两天。哼,那些坏蛋,他们知道你是星辰骑士了,肯定手忙脚乱地在到处找我们。我们得给他们找点不痛快。”
“不,不是。”
盖亚右手修长的手指舒展开,一只灰色的光球出现在他的掌心。
像一颗流动的水银球。
“我不是星辰骑士。”
“盖……亚?”
在柳余惊讶的眼神里,灰色的光球在流动变成了浓郁的金色;而很快,又变成了一团极致的黑。
“贝莉娅,你问过我,在不在意。”
盖亚平静地告诉他,“我发现,我是在意的。”
“在意?”
柳余惊讶地道,“什么时候?”
盖亚却不回答了。
他道:
“那时,世界在我眼中,就不一样了。”


第六十五章
柳余有点懵圈。
神棍说话, 大都喜欢云里雾里的。而显然,这个世界最大的神棍,尤擅此道。
在意……
……什么在意?
……世界, 变了?
“别的我不管, 你就回答一个问题。”
“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女孩的声音放得小心翼翼,“我是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看他。
即使是这个死亡角度, 他那张脸依然完美得不可思议,这么近看,一点瑕疵都没有, 仿佛是冰雪雕铸。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 毫无表情——
就在柳余以为自己等不到的时候,他伸过来一只手:
“这个。”
她低下头, 呈在面前的手掌指骨修长,洁白如玉。
而吸引她全部心神的,却是一枚眼熟的、与那掌心相比显得匠气十足的金色徽章。
金色鸢尾花。
花芯上嵌了一颗红宝石。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
“盖亚?”
“你的。”
“我的?”她一下子抢了过去, 翻来覆去地看, “我……我的徽章?昨天……不是被玛丽……”
“我捡到的。”
……他捡到的?
柳余有点回不过神来,不过想到这个世界本来就不能以常理推之,就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那……盖亚, 我想将它送给你。”少女像是揣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轻轻递过去,声音低低的,“你是这个世界上, 我除了母亲以外,最重要的人。”
青年的眉一下子拢了起来。
“你不要吗?”她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 “这是我最珍贵、最珍贵的东西了,父亲把它留给我,可我想……给你。”
她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一个贵族家庭的继承人将徽章送给对方——
这意味着,她将整个家族和人生呈到他面前,她将以他为生命。
这是一份极其珍贵、又极其罕见的礼物,代表着一个少女最虔诚、最忠贞的爱——
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荣耀。
“还是,昨天你说的接受,”她咬着唇,“……只是骗我的?”
“贝莉娅,我从不撒谎。”
“那你喜欢我,……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我不确定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是哪一种,但我确定,当昨天那只椅子砸向你时,我感觉到了愤怒。当你被侮辱时,我想让他们都消失 。而当你沉没湖底,我再也感知不到的时候,我突然恐惧。——如果,这是喜欢的话。”
他神色坦然,“我想,我确实喜欢你。”
“比起世界上的其他所有人,我更喜欢你。”
少女的脸一下子红了。
他说得太过坦然,太过正经,以至于让人觉得,任何反应都不够郑重,都有些失礼。
“我想吻你。”
她微微笑了起来。
“如您所愿。”
青年低头吻住了她。
在颠簸的马车里,两人交换过无数个吻,谁也没有往窗外看去一眼。
阳光懒洋洋地穿过车窗,少女靠着车厢,被人困在怀中,被迫抬起头、与人亲密地接·吻。而对这种单调的行为,两人谁也没有厌倦过。
他们只想亲吻。
“贝莉娅。”他抵着她的额头,“我从没想象过现在。”
“现在?什么现在?”
柳余懒洋洋地眯起眼睛。
面前这张染了欲望的脸孔太好看,让人忍不住生起亵渎之心,只想看着他对她失控。昨晚……即使在最浓烈的时候,他依然保持住了风度。
“我会和一个女孩,”他低下头,“在一个马车上不厌其烦地接·吻。”
男人微笑:
“很奇妙的体验。”
“那你会和别的女孩这样吗?”
男人认真地想了想:
“暂时不会。”
“那我也暂时不会。”
少女气哼哼地推开他,又被搂了回去,盖亚低头,略带了些温度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可柳余却感觉到了一丝冰冷。
“贝莉娅,记得你的誓言。”
他道,“忠诚和爱慕,永远。”
“是的,我献上我所有的忠诚和爱慕,可你呢?盖亚·莱斯利。倘使你带着我的爱,去和别的女人接吻、上·床,难道就没有想过,我的心会碎吗?我会永远地哭泣,直到对你的爱凋零。”
柳余冷冰冰地道。
她才不要跟人共用一根……恩,虽然,十分好用。
“你在要求忠贞。”
青年的口吻很平静。
“是的,我要求。我爱你,就无法容忍你和别的女人亲近,一丝一毫都不行,那像是在割我的心。”她说着说着,竟像是要哭了,“而且,我能对你做到绝对的忠诚和专一,我绝不会和别的男人——”
“——不,你有过。”
盖亚认真地提醒她,“一次。”
他向后靠,搂着她的手松开了。
柳余:……
她想起了图书馆那一次对着卡洛王子的即兴表演……她骗他说,她被路易斯……
糟糕。
该怎么收场呢。
“不,你听我说,盖亚——”
他少见地打断她:
“——贝莉娅,不必跟我讲细节,这并不叫人愉快。”
说完,就将正对着她的头转了过去。
他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柳余想了想 ,决定晾着他——
一味的好,总会叫人忽视自己。
何况,这是个误会。
她得找个最合适的机会解开。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马车上再没有之前的甜蜜,他们没有亲吻,没有交谈,只有冷冰冰的几句对话。
“好的。”
“谢谢。”
“不客气。”
……
弗格斯夫人一大早就接到了信鸽的通知,说女儿要回来,连公爵夫人的宴会都没参加,早早地领着仆人们等候在门口。
印有弗格斯家族家徽的马车碾过一路的青苔,驶了过来。
“吁——”
胖车夫拉停马车,跳了下来,打开车门。
一只手伸出来,搭在车门把上。
那雪白的宽袍边,银色的、非同一般的星月纹赫然在望,弗格斯夫人倒抽了一口气:
“……是、是神使大人,送我们贝莉娅回来 ?”
这时,一个青年弯腰走了出来。
他站直身体,神情冷淡,眉目绝美。
阳光照在他雪白的星月袍上,他冷灰银的长发散出细碎流光,整个人是弗格斯夫人穷尽所有想象都无法形容的威严和圣洁 。
她几乎要跪了下去。
“母亲!”
这时,一道火红的身影撞入了眼帘。
“贝莉娅!”
弗格斯夫人站直身体,拿稳羽毛扇时,才注意到,那陌生青年在女儿的腰间托了托,一个生机勃勃的身影就这么跳下马车,朝她冲来。
弗格斯夫人如遭电击:
“噢贝莉娅,你的手……”
话还没完 ,已经开始嚎啕大哭。
柳余一来,就被这夫人的眼泪淹没了。
“母亲,没事的,”她小声安慰他,“一点点小伤而已。”
“怎么会是小伤?一条手臂,对一个贵族家女孩,不,即使是对野蛮的村夫、流浪汉,都是一件大事!你没了手,再也没法穿漂亮的裙子,无法给自己绾漂亮的头发 ……去宴会,他们的目光永远会落到你的残缺……噢,贝莉娅,我可怜的贝莉娅……你不是去学习吗?神眷者,我可没见哪个神眷者会没了手!”
“我得找他们去——”
弗格斯夫人怒气冲冲地叫着马车。
“够了,母亲,我还有客人在呢。”
柳余将目光看向一旁始终不语的盖亚,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怔忪,不知在想些什么。
“噢,噢,不知这位是……”
“莱斯利先生,盖亚·莱斯利,是我的……”少女脸色沉闷下来,“朋友。”
她注意到,盖亚抬起头,朝自己这“看”了一眼 。
“朋友?欢迎,欢迎,我们贝莉娅很少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呢。”
弗格斯夫人往“朋友”美丽的眼睛上看了一眼,“玛吉,快去准备些热可可。”
盖亚无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第六十六章
在走进一楼大厅时, 弗格斯夫人摇着她的羽毛扇,一边吩咐玛吉去给客人准备下午茶和点心,一边又笑容满面地对身后跟来的青年道:
“……莱斯利先生, 弗格斯家的红茶还不错, 您可以配着点心吃上一些。”
“多谢夫人。”
英俊的青年风度翩翩地致谢。
“那……贝莉娅,我就先带走一会,失陪。”弗格斯夫人矜持地颔首,见女儿还依依不舍, 不由拔高了声音,“贝莉娅!跟我去二楼!”
“母亲,我……”
“坐了一路马车, 你这裙子都皱了, 这可不真像一个贵族!”弗格斯夫人尖利的嗓音几乎可以刺破耳膜,“走, 上去,贝莉娅。”
“是,母亲。”
柳余无奈地转身, 往另一边的楼梯而去。
住在弗格斯家的那几天, 她早已经习惯弗格斯夫人的讲究做派。
起居是一套,通常是棉麻制的长裙,以宽松舒服为主。待客是一套, 这时会带点蕾丝小花边, 看起来不会太失礼。而出门做客又要换一套,这套是最讲究的了,一般是华贵的丝绸裙子, 用束身衣束出细细的腰肢,套上配套的丝绸手套、额饰或羽毛帽, 再撑上一把小阳伞,就可以参加舞宴了。当然,睡觉之前也要换一套。
……光穿戴,就足以这些无聊的贵族小姐们消磨上半日了。
一进房间,本以为会被弗格斯夫人催着换衣服,谁知竟然被一把抱住了。
刚才还显得矜持高贵的弗格斯夫人又嚎啕大哭起来:
“噢我可怜的贝莉娅……你以后可怎么办……一条手臂?!谁来照顾你,你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那些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让你一个女孩遭受这些……一想到这,我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哭得一耸一耸的,描得精致的青黛色眼影开始糊了,眼泪鼻涕一起下,实在不怎么好看。
可柳余却觉得,这一刻的弗格斯夫人美极了。
“娜塔西呢?!该死的娜塔西,她居然没有挡在你面前——”
“——不关娜塔西的事。”柳余严肃地警告,“母亲,您别总是招惹她,而且,别忘了,她是神眷者,今非昔比。”
她当然不会将真相告诉弗格斯夫人,否则,以弗格斯夫人暴躁的性格,早就去找娜塔西算账了:女主光环,可不是一般人能磕得起的。
弗格斯夫人愤愤不平地:
“一个平民!哼,一个平民,凭什么能跟你平起平坐?!要不是我,她早就跟城邦里那些流浪汉一样……”
“母亲。”
柳余不赞成地看着她。
“知道了知道了,不去招惹她,真是……”弗格斯夫人碎碎念地从衣橱里拿出一条蓝色的棉布裙,裙摆订了一圈纯白蕾丝花边,“换上这个。”
“是的,母亲。”
柳余接过。
弗格斯夫人看着女儿伸到身后,艰难地用一只手解绑带,又开始哭了。
“噢,这可怎么办,我可怜的贝比……”
她连小名都叫了出来。
一边帮她脱衬裙,一边帮她解红裙子背后的绑带:
“……也不知道是谁笨手笨脚帮你绑的……还有这头发,毛毛躁躁……噢,一切都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