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丽“啊呀”了一声:“林少,白捡了人家不要的联姻对象,你怎么看?”
林智斌靠着墙角沙发,神情滴水不漏:
“杜小姐与我很合得来。”
“快七点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也别待在这儿了,动一动,小栗、小斌,今儿是你俩的订婚宴,都跑上来做什么?都下去、下去,正巧我老骨头想松快松快,下场跳个舞。”
说话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眉目间依稀有林智斌的影子。
他身边坐着个富富太太的中年贵妇,脖间的珍珠串光泽温润,颗颗如小拇指大小,笑容温顺而慈爱。
唐咪知道,这两人必定是林智斌的父母了。
她很难想象得出,这样一对和气的父母,竟然会养出林智斌这般阴阳乖戾的性子。
在主人家的殷切盛情下,一帮人呼啦啦站起,杜丽瞥了程昊两人,两人没动,与杜叔叔在一块,恐怕是有什么事要谈。她笑了笑,这一关恐怕不太好过,要是程家父子闹翻……这可就好玩了。
她搭上林智斌的臂弯,与其他人一起往外,知趣地将包间留给了这一对父子。
人一走,唐咪发现,眼前的程父明显松了口气。
刚才的拒人于千里一下子消失了。
他朝唐咪点了下对面的沙发:“坐。”
唐咪还云里雾里地回不了神,虽然都是一样的温和,但现在带着真诚与欢迎的温和,与刚才模样截然不同,程昊拉着她坐到了程父指定的位置,还笑:
“爸,你都吓坏她了。”
程父眼角一弯,眼尾这才显出了岁月的痕迹,一丝鱼尾纹露了出来,笑得开怀:
“我可以叫你小咪吗?”
“程叔叔随意。”
唐咪“乖巧”地应答,雪白的皮肤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让程父想起了家里的小黑,他的笑越发和善起来。
“小咪啊,有空来家里坐坐,小昊的婚事,他自己做主,我不会反对。”
支票呢,棒打鸳鸯呢,死活都看不上你呢?!
唐咪眨了眨眼睛。
“小昊早就向我提起过你了,也是他以前不懂事,既然你俩重新在一起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叔叔呢,就等着抱孙子了。”程父特接地气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包,塞到唐咪手里,“别客气,以后昊昊万一欺负你,你给我打电话。”
“嗯,加个微信。”
程父刷得掏出了手机。
……喂,这与说好的不一样。程爸爸,你的仙风道骨、冷艳高贵呢?!
唐咪怀疑自己一不小心拿成了女主剧本,程父这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挺高冷的一张颜,现下笑得像她自家那脸圆圆眼圆圆的傻老头。
微信群都建好了,程老头、程昊和她,还有一个财神爷头像。
程老头这下彻底不说话了,啪啪啪打字飞快:
【昊昊的妈妈,现在常住新西兰,不太回来。说起来,我们家情况有点复杂,等你嫁进来,昊昊自然会跟你说,但有一条原则记住了,以后在公开场合,我和你、还有昊昊势不两立,知道吗~~~】
……还,还有荡漾的波浪号。
程父画风转变太快,唐咪有点适应不来,可嘴角的笑,却像是刻在了上面,久久下不去,她也打字:【嗯!】
不过……嫁进来?
进度是不是超程超速了?
唐咪忍不住看了程昊一眼,却被他眼底的笑意震撼,她极少见程昊这样自在放松的模样,大学时,即使与她再快乐,也不曾有过现在的模样。
亲情给人带来的愉悦与舒适,是任何一种别的情感都替代不了的。
“爸,我跟唐咪是一定要在一起的,不论你如何反对!”
唐咪正想说话,却见放松的程家父子俩突然之间演神附体,不约而同地坐直,程昊“愤懑”地看着老父亲,程父“气得”手抖得跟羊癫疯一样,“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林父尴尬地站在门口。
“老程啊,订婚宴开始了,你们父子俩的恩怨,先放一放,啊?”
程家父子,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不合啊。
从小流落在外的孩子,拿着个小明星当宝,不惜跟自己父亲翻脸。
唐咪低着头,等抬起时,眼睛都红了,眼里豆大的泪花乱转,演就演,谁怕谁,她专业的!
“小昊,我不希望你跟你爸爸为了我闹矛盾,呜呜呜……”
她提着裙摆,哒哒哒跑了。
程昊阻止不及,跟老父亲对视了一眼,两人又不约而同地转头哼了一声。
程父眼神发亮,这儿媳妇好啊,可以陪他演,过足戏瘾。他年轻时,可有个影帝梦的,新儿子太古板太没趣了,也就这回配合了一下。
他“冷哼”了一声:“还不快滚?!”
程昊滚了。
唐咪一路哭哭啼啼地转去卫生间,等到了僻静处,上了趟厕所,调整了下表情,安静地洗手时,原该在订婚现成的杜丽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她懒洋洋地靠着墙,手里拿着跟女士细烟,吸了一口:
“怎么样,豪门不好进吧?”
“阿正是站我这边的!”
唐咪突然发现,演戏有瘾,她现在对这个苦情小白花加灰姑娘入豪门戏码,太着迷太喜欢了。


第66章 舞会
唐咪脸上残留的惊惶无助取悦了杜丽。
她将烟头撵了, 俯身就着水龙头冲了冲手,确定指尖一点烟气都闻不到了,才抬起头,看着镜子:
“看来唐小姐活了二十五年,还是没活明白。男人这种东西,誓言只能听一半,还有一半, 你得反着听。”
镜中美人与自己并肩而立, 颀长的个儿比她高出半个头, 皮肤白得像打了高级冷光。
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一截优雅的天鹅颈,偏偏此时两眼红红,像极了受惊的兔子,天真与优雅并存, 迷人极了。
光这么对视, 杜丽都能感觉肾上腺激素在急速飙高。
“你懂什么?我与阿正之间的感情,和一般人不一样!”
唐咪气鼓鼓地反驳,被她一笑,一滴眼泪就落在洗手台大理石台面, 碎成了无数瓣。
杜丽笑出了声:“跟一般人不一样?”
“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像你一样喜欢做梦的漂亮女孩,你知道他们的下场通常是什么?”
“什、什么?”
她能感觉到这个女孩气弱了。北城大学?有趣。
“运气好点, 养在外面当情妇, 如果她够幸运, 能生下个一男半女,正妻又正巧生不出来,说不定能凭肚子上位。瞧,你的阿正哥哥,可不就是这么来的?”
唐咪愣在了原地。
所以,程昊是情妇生的?
不,不对,如果他母亲被包养,大学时他也不至那么窘迫;但以他最近才认祖归宗之事推断,起码不算是婚生子——
程父之前是不知道他的存在的。
“但很可惜,大多数人都不太幸运,她们至多拿到一笔钱,然后怀揣着破碎的爱情,灰溜溜地回答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不,也回不去,见识过金钱与权势,她们只会像菟丝花一样,继续依附一个男人。”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既不是偶像剧,也不是你们平民爱看的少女漫,王子要成为王子,也需要付出代价。你看,林智斌对你感兴趣,可他照样要娶我。你能确定你的程昊……能拗得过他的父亲?”
豪门与豪门之间的博弈,是不见硝烟的战场。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在她的世界里,大鱼也是会被吃掉的,而为了不被吃,大鱼通常会选择和其他大鱼站一块。
没有永恒的爱情,只有永恒的利益。
杜丽看着小兔子张口结舌,瞪圆了那双过分美丽的双眼,凑过去,对着她的耳朵吐气:
“所以,为什么要跟善变轻薄的男人在一起?我们女人,要重感情的多,即使有一天厌倦,我也能安排好你的下半生。”
杜丽意味不明地笑笑。
趁着唐咪晃神,她塞了一张名片到她手里:“考虑好了,就联系我,我能给你的,一定比程昊给的更多。”
杜丽朝她挥了挥手,提起裙摆走出了卫生间。
唐咪这才收回造作的惊讶,揉了揉脸,现实中演戏,比有台本的电视剧刺激多了。
看着手中带着高级女人香的名片,她噗嗤笑出声。
随手丢入旁边的垃圾箱,拿出粉扑轻轻按压眼角,擦干“一不小心”流出的“泪珠”,又在腮红处扑了点,确定脸泛苍白、全身上下都透着苦情小白花的样,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卫生间。
程昊等候在楼梯转角,一把拽住她,转入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安全通道的声控灯“啪地”亮起。
“你——”
唐咪的惊呼被他吞咽在了口中,牙齿被分开,舌尖被拉扯,她被他压在墙上身前,两手没了自由,被压在头顶,程昊迫使她头上仰,胸膛被软乎乎的一团,蹭得浑身上下起了火。
声控灯“啪地”一下,又暗了。
黑暗中,只听见那些细碎的、能让人听了血脉贲张的喘息,衣料窸窸窣窣,唇舌交缠,唐咪被吮得有点疼:“轻点。”
“杜丽都跟你说什么了?”
程昊手隔着衣服掐住那一团,眼睛直直地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唯有那水晶般的玻璃球体倒映了一点微光。
唐咪被掐得“啊”了一声:“当心掉了。”
长裙贴身,bra的肩带会映出来,她只穿了胸贴。
程昊声音一下子变样了。
他也感觉到手下触感不同寻常:“以后不许穿这条裙子。”
“不是你挑的吗?”
程昊顿时说不出话来,搬石头砸自己脚是什么滋味,他算彻底了解了。
他声音闷下来:“反正不许就不许。”
“为什么?”
唐咪是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场上有一半的男人,都想撕裂这包裹严实的黑色长裙。
程昊猛地盖住唐咪的嘴,吮了会,直到那张嘴里不再吐出让他心烦的话,才接着之前的话题:“离杜丽远点。”
“为什么?”
唐咪明知故问。
程昊默了默,再开口时,耳朵发烫:
“她是个双。”
……双?
特么有钱人真能玩。
唐咪之前至多以为杜丽是个蕾丝边,还对林智斌娶了个蕾丝边深表同情,眼下得知这事实,更忍不住为他掬一把辛酸泪。
以后防了男人,还得防女人……
她已经能预见林智斌头顶一片轻轻大草原的场景。
唐咪没问程昊父母的事。
门外有人声经过,隐约的音乐声从门缝传进来,程昊替她理好裙摆,唐咪拿手机镜面照了照自己,很好,口红花了,程昊嘴角也留了一点纪念,唐咪拿纸巾替他擦,擦到半途,突然笑了声。
“咱俩像不像出来偷情的?”
程昊意有所指地瞥她一眼,要偷情,可不会只做一半了。
“走吧。”
他弯起臂弯,唐咪搭上,打开安全门,两人理直气壮地去了一楼。订婚宴第一支开场舞已经跳到一半,杜丽和林智斌像翩翩蝴蝶,全场飞。
越来越多的年轻宾客加入舞池。
唐咪和程昊选了个不起眼的座位,没去凑热闹。他们不去凑热闹,自有热闹来找他们,蒋新伟从侍者那拎了两杯红酒,大剌剌地往两人身边一坐。
“程哥,”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一声:“嫂子。”
“哎,乖。”
唐咪笑眯眯地应下。
蒋新伟瞟她一眼,没怼她,认了似的:“哥,你上回让我找的人,有眉目了。”
程昊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么?”
蒋新伟左右看了看,与蜡笔小新一脉相承的粗眉抖了抖:“嘿,我将人带来了。就在外面车里,要送进来吗?”
“不用。”程昊沉吟了半晌,“先找个地方安排好,别让人察觉了。”
“哥,你找这么急,不是想以后破坏他们两家……”蒋新伟压低声,“联姻?”
“不是。”
程昊把玩着酒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两个人,能顺顺当当地联姻,对他来说,更稳妥。
唐咪云里雾里地听着,也没打岔的意思;反倒是程昊,站起身,扣好西装扣,带着她再一次去到了程父面前。
唐咪立马进入被棒打鸳鸯的小白花状态,程父哼了一声:
“你来做什么?”
唐装衣摆也“气哼哼”地飘了飘。
程昊直挺挺地站着:“既然父亲您不欢迎,我和小咪要回去了。”
程父高贵冷艳地瞥他一眼,挥袖:“滚吧。”
唐咪当了个隐含伤心、仍存坚强的背景板,身不残志坚地道:“程叔叔……”
乖儿媳,有前途!
程父眼睛一亮,旁人只看到程家父子俩起内讧,而老程新认回的儿子,麻溜地带着小明星……滚了。
其实程昊是带唐咪去了蒋新伟所说的车上。


第67章 林少
蒋新伟开来的, 是辆加长林肯。
两个助理样的年轻男人,一人守着一边,见人来,默不作声地打开中间车门。
蒋新伟率先上了车。
从窗玻璃外,看不到里面坐着什么人,程昊抚了抚她头顶,好笑道:
“你上去就知道了。”
她被他拉着, 两人黏黏糊糊地上了车, 车里的蒋新伟夸张地摩挲了下肩膀:“得了, 知道你俩恩爱,都多大年纪了,谈恋爱还跟小学生一样。”
“你家小红呢?”
唐咪对那小网红还挺有好感的,她上回发的视频,最近被人挖出来, 借着她的东风, 小网红也涨了一小波粉。
“分了。”
蒋新伟不大在意地道。
“可惜了。”
唐咪耸了耸肩,转向后座,在最最角落,才发现一个快蜷缩成一团的……年轻女人?
像是经过一番挣扎, 头发枯黄,此时乱七八糟地披在肩上,看不清脸, 就这么将脑袋埋进膝盖, 缩在前座和后座的空间里, 身上的黑色羽绒服下,露出一截条纹棉布边,听到动静,整个人还在瑟瑟发抖。
那道条纹边……
倒像是医院里的病人服。
“半疯,别看,越看抖得越厉害。”
蒋新伟叹了口气,起身,从车前座旁边架子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程昊,“程哥,你先看看。”
他一直知道那帮人早几年玩得疯,也没想到竟然疯成这样。
“这几年一直呆在国外的疗养院。”
唐咪“啊”了一声,国外、阻止联姻,莫非这女孩是……
“阿正,这不会是你之前说的,被林智斌弄出国的女人?”
程昊翻看着文件夹,眉头紧蹙,没顾上回答。
反倒是蒋新伟心有余悸地点头:
“就是她,亏我以前还觉得,这帮纨绔里,也就他林智斌是个好人,只不过被他爸给耽误了。现在想想,根子都烂了,上面的叶子长得再好,也不能看。”
他肚里藏不住话,唐咪现在明摆是程昊的人,干脆竹筒倒豆子,全部倒了出来。
“大概七八年前,林智斌那会十八?成人礼那天,他妈又被他爸气得住了院,据说是他爸找了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人,正是新鲜的时候,小情人撒娇了几句,就带回了家里,那什么……正好被他妈撞见,晕了。听说当时林智斌正在跟朋友开party,这事闹得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了。”
“说重点。”
“重点就是,她,于婷,是那个小情人的亲妹妹。”
唐咪蹙了蹙眉,“所以,林智斌不是单纯地玩玩,纯粹是看准了人报复?”
“那为什么不报复他爸爸的情人?”
“他怂呗。”
蒋新伟想不出其他可能,“他妈就是个家庭主妇,他靠他爸养;他爸外面还有个小儿子。”
像电视剧里,富二代动不动放弃继承权不一样,现实中的二代们,大都享受惯了钱权带来的好处,也清楚地知道放弃这些权益意味着什么,他们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
“憋了几年,大三的时候,学校新进的一批大一生里,有位跟那小情人长得特别像的女人,林智斌一打听,原来对方是小情人老家的妹妹,所以喽。”
蒋新伟耸了耸肩。
突然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出乎意料的甜美,刚才半疯的女人抬起头,唐咪这才发现,在枯黄的发色、发暗的皮肤下,于婷有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此时,这双眼睛很清醒。
“那时,林少在学校大张旗鼓的追求,让我错以为自己遇见了白马王子,渐渐爱上了他。我真的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灰姑娘。”
她陷入回忆里,喃喃道:
“我们俩好了一个月,不过很奇怪,林少虽然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从来不肯正视我的脸,更没有牵过我的手,不过我给他找好了解释,认为是他太珍惜我。”
“下月初一,正好是我生日,林少发短信给我,说要在外面给我庆生……我以为,他这回要跨出第一步,欢天喜地地打扮好自己,去了一家夜总会。”
那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在那等待她的,不仅有“满脸爱意”的男朋友,更有男朋友的朋友们,他们都带了女伴。
-
“他们灌我酒,酒里有致幻剂,然后说现在玩着没劲,要玩‘换妻’游戏,林少把我换了出去。”说到这儿,于婷拼命地试图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好像这样,就能完全隔离那些不堪。
唐咪暗叹了口气,连咋咋呼呼的蒋新伟都不大说话了,两人表情都有不约而同的沉重。
程昊将文件夹阖上,静静倾听。
“他将我换给了一个群P好者。”
唐咪听得正认真,耳朵却给捂上了,程昊特地从旁边绕过来:
“别听。”
脏。
唐咪打掉他,一脸不以为然:
“我成年了。”
程昊悻悻地收回手,于婷深吸了口气:“那个胖子趁着我神志不清,把我带去了另一家会所,那里有俄罗斯转盘,有深水炸弹……”
唐咪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
国家前几年,封禁了一批夜总会,披露出来的有钱人花样,是数不胜数,其中就有这么两项游戏。
唐咪印象尤其深刻的,是“怀子”游戏,专门在同一时间,好几人与同一个女人交欢,不吃药不戴套,生下孩子是谁的,谁就赢。
生孩子的女人,也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遣散费。
这个游戏一出来,全国舆论哗然,没想到在这儿,她还听到了别的现场版。
“这一群畜生!”
于婷一闭上眼,就能看见自己被剥光了衣服,跟其他女人一样,站成一圈,如同一条雌伏的母狗,被那帮人挨个地……
“这帮畜生……”
于婷神智又错乱了,这回不再是安静的鸵鸟,而像得了躁狂症,不停地站起,试图攻击。司机将后座的挡板升了起来。
看不到人,她很快又安静下来。
“后来,于婷告过。”
蒋新伟一脸遗憾,“很可惜,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迷幻剂和酒精都已经代谢干净,从监控上看,她又完全自愿。”
程昊从资料上也看到了,“于婷的爆发,林少也没想到,更让人意外的是,玉婷的姐姐,他爸爸曾经的小情人,这回站到了妹妹身边,支持她将东煌也告上了法庭。”
“毕竟跟过他爸两年,枕边人不可能日日夜夜地提防,小情人手上有点料——”
“再后来,小情人出车祸,死了。于婷疯了。”
蒋新伟补充,“这里面的文章可大了,而那份据说能左右东煌生死的资料,东煌一直在查,可惜这位于婷倒是个硬骨头,林少和他父亲找人开了张精神病确诊单,姐妹俩在老家,只有个舅舅了,最后舅舅签了字,送去了没精神病疗养院,后来又送出了国。”
有钱人的能量,比起普通人超出太多了。
为了这份资料,对方既不敢弄死于婷,让她跟她姐姐一样悄无声息地去;又不敢让她出现,干脆想办法转去了国外的疗养院。
这样的地方,不是疯子,也快呆成疯子了。
唐咪听得一身彻骨的寒凉,所以,杜丽所说的不幸,已经是相当含蓄了。
当你在局外,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时,也许自己正巧步入了别人的局内。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抬头看了程昊一眼,他板着脸,眸光湛湛,笔挺的西装料子,乍一眼看去,跟那些富贵人没什么两样。
“程哥,你想要于婷手里那份资料?”
蒋新伟敏锐地察觉到程昊的意图,“你想弄垮东煌?”
程昊正欲回答,发现车门从外开了,刚才还跟他势不两立的老父亲施施然坐进来,风度翩翩地朝儿媳妇先问好:
“小咪,又见面了。”
程昊将文件夹直接递给他:“爸,你看看吧。”
唐咪下意识扯开笑,程父瞥了她一眼:“儿媳啊,你笑得太假了喂。被吓到了?”
有点。
她以前接触过的,多数是弱者与弱者之间为生存资源的倾轧,可这样纯粹残酷的报复,却像是将别人的整个人生,当成自己的一场游戏。
程昊似是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座下的手伸过去,温度通过指尖传递过去,他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