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宫女都退尽了,只剩下一个尊贵的女人,抱着旁边的宫女,边笑边落泪。
“可是姑苏啊,哀家好想他…我好想,陪着秉天就这么去了。也好过这日子煎熬,熬得骨头都要化作了浆水,心碾成了灰!”
姑苏嬷嬷叹息一声,拍着太后的肩膀,默默不语。
先王死得冤枉,新王看起来又是一直不懂事的模样。太后也不过是一介女流,要一直撑着,是苦了。
“王儿回来了,他们也都来了。哀家怕的是,那孩子还不开窍,该怎么能赢得了那个人?”太后紧闭了眼:“姑苏,哀家累了。”
“太后先上床休息吧,奴婢给您暖了被,您最喜欢的熏香,很暖和。”姑苏扶起太后哭得软了的身子,往床边走。
赶了半个月的路,小离抬眼看看,总算是远远地看见了国都的影子。身边的君王像是松了口气,神情却是更紧张了起来。
“似乎门口有人在等我们啊。”远远地看见城门口黑压压的一群,小离扭头看了西顾一眼。
“嗯,是呢。”西顾笑眯眯地环住了自己身前的人,策马继续前行:“本王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家里叔叔伯伯都担心呢。”
小离听着觉得古怪,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只是靠着淳于西顾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这一路上君王对她算是照顾有加,虽然经常被气着,走到现在关系竟然也亲近了不少。辛苦的是小六和小七,每次都被折腾,回回都被当成了主子们之间的战斗的牺牲品。
“不要睡着了,听本王给你说些事儿。”看着越来越近的国都以及城门门口的人,淳于西顾低头,嘴角带着笑意道:“你瞧那群人,那可都是我东傲国的王爷。”
小离揉揉眼睛,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城门口站着三位锦衣华服的人,第一个挺着个大肚子,跟怀孕七八月的妇女一般,长得倒是和善,眉毛却总是横着,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一身红色的绣金华服,像是金包的饺子一样。
第二个很是儒雅,有书生的气质。眉眼细长,和淳于西顾有三分相似。一身对襟的绣竹长袍,贵气又斯文的模样。
第三个眉目有些凌厉,手里还拿着几把剑,很宝贝的样子。身上穿着的竟然是盔甲样式的衣裳,看样子也是个爱好习武的。
“依次看过去,是本王的大王叔,二王叔,三王叔。”淳于西顾在小离的耳边道:“晋王爷,福王爷和曦王爷,可都是朝廷里的顶梁柱,不能怠慢的人物。”
小离好奇地问:“你怕他们?”
西顾挑眉:“你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的?那可都是本王的亲叔叔,带着本王长大的呢!一个个都疼本王得不得了,本王怎么会怕?”
“可是…”小离看看越来越近的几个人,又看看策马飞奔的自家夫君。他明明身子都是僵硬的,却说不怕?
这样的反应,如果不是怕,那又是什么呢?
“三位王叔,怎么会到这里来接?”西顾在离城门二十步的地方勒马,揽着小离的腰笑得花枝招展的:“是知道侄儿要带美人儿回来不成?”
晋王爷哈哈大笑,打量了小离几眼,对西顾道:“你小子别贫,下来吧。王后娘娘这样的身份,哪里是能这样轻浮介绍的?”
曦王爷也跟着点头:“王后娘娘比传闻中的更加天姿国色。”
西顾笑着将小离抱下马,受了三位叔叔一礼,又反过去朝他们鞠了躬:“多谢叔伯们夸赞了。王后面子薄,这会儿可是害羞。本王替她谢谢了。”
“哪里的话。”福王爷轻轻皱眉,又很快松开:“王和王后都一路辛苦,先回宫再说,太后还等着呢。”
“好。”西顾笑着点头,拉着小离坐上一旁候着的马车。
小离一直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淳于西顾给拦腰带走了。眼睛只来得匆匆扫他们一眼,连面儿都没记住。
“你这样慌干什么?”嘟着嘴进了马车,小离看着君王问。
西顾轻笑:“赶着回去见母后呢,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好吧。”小离不多问了,眼睛却还是落在窗外,几位王爷都是骑马而行。
“对了,我七叔哪儿去了?”走进了城,淳于西顾才想起这回事,问外面的福王爷。
“七弟啊…嗨,您能不知道他么?”福王爷还没说话,晋王爷扬着马过来就抢了话头:“这会儿绝对是在青楼楚馆里泡着呢,他那汴州据说一点也不输给王的后宫呢。哈哈。”
西顾无奈地摇头:“七叔这性子,还是侄子最明白,改不了的。”
众人都笑,小离看着淳于西顾上扬的嘴唇,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好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
进了皇宫,西顾让她先回凤鸠宫收拾,等会儿会有接风洗尘的宴会,小离也是要出席的。
采枝在凤鸠宫等着,看见小离,又哭又笑地过来行礼:“您可算是回来了。”
凤鸠宫都快寂寞得长草了,也成了皇上晚上喝酒的地方。娘娘要是再不回来,她都想出去找了。
“我回来了。”小离温柔地笑,拉着采枝的手进了内室,看她忙活着替自己更衣梳洗。
“采枝,王和他的王叔们,关系好么?”小离换上一身紫色带金的凤袍,裙摆上凤凰欲飞,胸前是尾翎展展。宽袖窄腰,胳膊上还挽一条宫纱。
她就是觉得好奇,当真是看起来那么好的关系,为什么她总觉得西顾怪怪的。
采枝一边整理着衣裙一边道:“王同几位王爷关系都很好啊,那都是带着他长大的几位长辈。晋王爷性子耿直,明里暗里都是帮着咱们王的。福王爷在朝堂上也是一心向着王。曦王爷爱好宝剑,不太理会政事,但是每次有什么好剑,都是会拿来和王分享的。七王爷就更不用说,他和王的岁数相差不大,从小跟玩伴似的一起长大,性子都学得差不多。”
小离点点头,又问:“总共是几位王爷?”
“先王那一辈有八个王子,先王排行第四。可惜五王爷和六王爷都死了。八王爷是个喜欢游历的主儿,常常不在封地,找也找不到。”采枝说着,伸手要去取小离发间的玉簪:“这簪子挺好看,可是这衣裙要金簪才能衬,娘娘,奴婢帮你换一支吧。”
小离朝镜子里看了看,那日淳于西顾给她买的玉簪静静地插在她的发间。
“不用取。”
“可是娘娘,这样…”这样不好看啊。
小离想了想,打开一旁的珠宝盒子,拿出一卷儿金线来,将玉簪拿下来缠了头。
“这样就好了吧?”缠好簪头,清雅的玉簪立刻变成了华丽的金玉簪。
“娘娘聪慧。”采枝连忙拿过来给她梳头:“奴婢觉着娘娘出这一趟宫,回来是变化了不少。”
变了很多么?小离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心想,难不成是变好看了,所以一路上淳于西顾对她的态度好很多了?
“对了,庄妃玉妃和温美人的身孕怎么样了?”小离想起来,道:“差不多该生了啊。”
采枝抿唇,先将头给娘娘梳好,然后将周围的宫女都遣下去,嘴角才露出了一丝微笑:“那三位,如今只有一位还保着胎呢。”
“什么?”小离一惊:“怎么会?”
“娘娘莫急。”采枝将她给按回了座位上,低声道:“温美人是本来就动了胎气,还敢挺着肚子到处跑,在御花园里摔了一跤孩子就没了。半分怪不得其他人。玉妃娘娘那才是冤枉的,吃错了药,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都五六月了,一碗藏红花喝了下去,当即就没了孩子,差点把命也搭进去。”
采枝有些感叹:“幸亏娘娘您那段时间不在宫里,这些个肮脏的事情,才见得少些。”
小离皱眉:“那现在只剩下了庄妃的孩子了?”
“是的,王下令好生护着,不能有半点差错。”
点点头,小离叹息一声:“走吧,不是说有宴会么?”
“哎,轿子已经在外面了。”采枝带着她往外走:“每回和王爷们入宴,宫里都是最热闹的。这么多年了,王还从来没有赢过几位王爷呢。”


以我九世之命,还你一世恩情 第五十五章 宴会

没赢过?小离微微好奇:“宴会还有什么要比的不成?”
采枝将轿帘放下,轻声在轿子边道:“那算是不成文的规定,王爷们从封地千里迢迢地过来,自然是要带上稀奇的玩意儿在宴会上献礼。王作为疆主,自然也是要还礼的。只是几个王爷每年都费尽心思寻得奇珍异宝,国都再怎么繁华,宝贝也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东西,肯定是比不上几位王爷。以前代先王比过几次都输了。这半年来太后都在头疼今年又要被为难了呢。”
小离眨眨眼:“输了有惩罚么?”
“自然是有的。”采枝声音里添了三分沉重:“每年赢了的那位王爷的封地,赋税少一成。”
小离一惊,本来以为是闹着开心的攀比,竟然也牵扯到这样深的利益?
“王输了,不会恼么?”
“他才不会着急,急的只是太后。”采枝声音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难起之君就是难起之君,扶也扶不起来。太后都愁白了头,他还温香软玉…哼!”
知道是大不敬的话,采枝也没多说,掩着口说完了,也就老老实实跟着轿子走,沉默了。
小离盯着自己手里的帕子,若有所思。
淳于西顾自登基以来一直没有什么建树,被人诟病也是正常。可是她就算还不是很了解他也知道,那不是个输了笑笑就能过去的人。
他若输了,定然不开心。
宴设在福寿宫,太后笑脸盈盈地坐着,院子里都铺上了红毯,杯盘酒盏都齐全,矮桌也是精致又华丽。
每桌之间都立着高高的宫灯,天色晚了,红色的灯罩透出的光倒是好看,衬着每个人脸上都红润。
四位王爷依次坐在太后的右手边,邢贵妃、端妃、庄妃和良妃坐在太后的右手边。太后左右还一边有一个空桌,留给王和王后的。
轿子没到福寿宫就被人拦住了,小离迷茫地掀开轿帘,就被人伸手扯入了怀。
“王后煞是美丽。”淳于西顾笑得带了三分邪气,揽着小离的腰往前带:“这样好的夜色,坐在轿子里太可惜,我们走路过去如何?”
“好。”她也没问为什么,就跟着人走。
“王后可知等会儿会做什么?”淳于西顾笑问。
小离点头:“刚刚采枝告诉我一些。”
好端端地要下轿子走路,也就知道淳于西顾必有所图。小离也不着急问他,他总会先说的。
“今年要献宝的,是七王爷。”君王苦恼地道:“刚刚本王已经看过了,他准备了一个异国的舞姬,看模样很是标致。”
“嗯。”舞姬是跳舞的?
“本王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赢过她。”眼睛往小离身上瞟啊瞟,西顾干咳两声:“听说王后不会舞,但是没办法,目前能到场的妃嫔都没有你好看,本王想着…”
比不过舞,比脸也行啊!
小离眨眨眼,停下步子:“王想要臣妾去比?”
西顾再干咳两声,望天。
玉妃刚刚小产,且心情不好,不能来宴会。不然她长袖善舞,他也不会来找东方离。现在就是没办法了,只有她。明知道是不怎么会跳舞的人,也只有硬上了。
“王想赢?”小离想了想,歪头问。
“自然是想的。”淳于西顾耸耸肩:“可是目前似乎还赢不了他们。”
几位王爷的封地都是富庶之地,其实有一个人的封地过于大了,他想削藩,但是,以现在的能力,明显星月不可企及。
“臣妾明白了。”小离停下步子,拉着西顾的手笑道:“我不会让你输的,你先去福寿宫,若是太后问起,就说我在准备回礼,一会儿就赶去。”
西顾眉梢一挑:“你认真的?”
他还说只混一下,好歹回了礼不至于丢人就行了。这丫头还当真想着帮他赢么?怎么可能,几位叔叔带的东西,一向都是有万分把握才敢拿出来献的。
“嗯,等我。”小离转身就往轿子的方向跑:“信我。”
淳于西顾站在原地,看着那跑起来裙角翻飞的女子,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丝竹声起,君王姗姗来迟。
太后笑着看着他落座,往后面看一眼,好奇地问:“王后呢?”
几位王爷和妃嫔也纷纷看过来。
淳于西顾笑得一点压力也没有,懒洋洋地将食指在自己唇上一抹:“王后说是去准备东西了,一会儿就来。宴会可以先开始,不必等她。”
邢贵妃望了君王一眼,低笑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良妃倒是笑了,声音不大也不小:“王后娘娘还真是费心思,一离宫就是半年,回来也还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端妃安静地看着桌上的东西发呆,庄妃护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邢贵妃的上侧,盈盈笑道:“王后做什么也总是为着王想的,咱们这儿边开始边等就好。”
怀着皇嗣的人说话有分量,众人纷纷说了好,便有宫廷舞姬上来起舞。
淳于西顾撑着下巴发呆,看着面前舒展腰肢的舞姬,唇角带笑。
东方离啊东方离,你要给本王惊喜么?
看了一会儿,七王爷不耐烦了,叹气道:“王,宫里的歌舞看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长进。臣今日带了一名女子来,是我汴州最好的舞姬,献给王如何?”
丝竹声停,淳于西顾感兴趣地抬头:“哦?”
宫廷舞姬退下,有人推了一面大鼓,缓缓从一旁上来。
鼓点轻柔响起,配着女子腰间的银铃,瞬间夺去了众人的眼睛。太后都没来得及说话,已被那女子吸引了目光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舞姬在鼓上起舞,配着鼓点和铃声,轻念几句词,复而翻身,柔软的腰肢在空中形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落在鼓上,顿时琴声和起:
“世间红颜千百种,三千弱水,几度梦回。盼得一朝伴君侧,同携手,共白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生死相许,一世不离。再盼得君笑颜,道一声真真,于愿足矣。”
女子舞姿极美,歌喉也是一等一的好。腰肢款摆,如蛇一样柔软灵活。淳于西顾也是看惯了歌舞美人的人,但是平心而论,他此生所见,都比不上这女子妖娆。七王叔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银铃声阵阵,连邢贵妃那样的清高也忍不住笑:“这女子要是入了后宫,哪里还有玉妃妹妹的位置?”
曲终,淳于西顾起身,看着那跪在鼓上的女子,笑问:“叫什么名字?”
“奴婢花姬。”花姬不抬头,却是云鬓乌亮。发间一支玉簪,看起来清雅得很。
可是看见玉簪,西顾却想起了另一个人,心思收了三分,感叹地道:“佳人难求,七王叔还是先等一等王后,再看看这份礼本王要不要收吧。”
“哦?王后也要献舞不成?”七王爷惊讶地挑眉,随即又笑:“也是,臣没能去城门迎接,还没有看见娘娘真容。想必能让王亲自千里去迎,也是绝代的佳人。只是若论舞,恐怕…”
闺中女子,哪里能有比花姬更妖娆的?
“七王叔不用操心,本王也不知道王后瞒了本王什么,就看看能不能有惊喜吧。若是不能,本王就纳了花姬为妃,如何?”淳于西顾摸着下巴,半分没正经地道。
太后笑得脸有些僵,抬手揉了揉,低声问旁边的姑苏:“那丫头会跳舞?”
姑苏嬷嬷一脸担忧:“怕是不会。”
太后:“…”
王室的面子不是丢着玩儿的啊!东方丫头,你可要给哀家争气!
花姬和鼓一起退了下去,场子空着,就等人来了。
淳于西顾也不着急,重新坐下,问旁边的人一声王后到哪里了。
“快到了。”小六轻声道。
话刚刚说完,就有红色的绸缎铺天盖地而来,瞬间遮住了这院子的一方天空。
琴师像是被人吩咐好了似的,奏起了乐。
不过,奏的竟然是国风。
国风一曲古典悠长,似乎是不太适合跳舞的。但是不知怎么,乐师这时候奏出来,配上笛声,显得十分好听。
小六抬眼看过去,吹笛子的竟然是小七!惊得他差点一个趔趄,连忙扶住君王的椅背。
小七面无表情地吹着,笛声却很是悠扬。红绸慢慢落下,有女子不知何时立在场中,盈盈地朝坐上的王和太后行礼。
“臣妾来迟,还望王与太后恕罪。”
七王爷抬着头去看,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满脸通红。
淳于西顾脸色微沉。
场中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裙,但是那红裙上面,竟然只是裹胸的样式,垂了金色的链子下来系在腰上,纤细的腰肢隐约可见。金色的花纹从胸口蔓延至两只手臂,十分华丽妖冶。长长的裙摆拖着,延伸了几步的距离。让人不禁担心这个样子该怎么跳舞。
小离抬头,脸上画着淡妆,眼角却是用金色的眼影勾了,延伸到额角。
这样的装扮,像极了她原来在天庭里的人形模样。


以我九世之命,还你一世恩情 第五十六章 天舞 (轻抚狗头钻石加更)

炎帝座下的凰鸟,其羽如金,飞翔如火。虽为雌鸟,却不妖媚。起舞之间,天地相映。常在云海里作天舞,以为落日之霞。
此时小离很是开心,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被剔除过仙骨一样,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已经情不自禁地翻转脚尖,带起红绸一阵翻滚。
小七最淡定,一声轻快的笛音,唤醒了琴乐师。几人回过神来,随着那红绸如波涛一样翻起,琴乐声应和而上。古典的国风铿锵有力,小离身姿灵巧,卷着绸子以右脚为轴,踩着节点飞快旋转。红绸再落时,手里不知怎么多了一把佩剑,古色的剑身,玉指一弹,声脆清越。
淳于西顾黑着脸,却又看得入了神。那绸子随了风,在东方离的身后飞舞得飘逸。不知是幻觉还是为何,总觉得她舞的那一方天空,微微映得有彩霞,衬着红绸和宫灯,迷乱了人眼。。
“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壮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小离闭上双眼,剑舞九天,不带凌厉,却是神圣不可亲近。想起天庭上的情景,心里不知怎么有些酸涩,手臂微顿,舞姿突然便悲壮了起来。
皎月高升,不知今晚为何格外地亮。王后闭眼而舞,红绸竟然凭空飞了起来,像是将她带了起来,要升天一般。
“东方离!”淳于西顾一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想伸手去抓。
半空中的人睁开了金色的眼,映着身后的月,手里的古剑在红绸飞起之时变为了红木琵琶。轻轻朝他一笑,小离启唇而吟:
“舞裙香暖金泥凤,画梁语燕惊残梦。门外柳花飞,玉郎犹未归。愁匀红粉泪,眉剪春山翠。何处是辽阳,锦屏春昼长。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拌,尽君今日欢。”
须作一生拌,尽君今日欢。
淳于西顾一震,呆呆地看着她。
小离反抱琵琶而舞,手臂上金色的花纹舒展开,像是美丽的羽翼。纤长的腿带着裙摆飞起,优雅至极。
国风一曲罢,天舞未停。琵琶声起,句句相思:
“玉钗风动春幡急,交枝红杏笼烟泣。楼上望卿卿,窗寒新雨晴。熏炉蒙翠被,绣帐鸳鸯睡。何处有相知,羡他初画眉。”
“画屏重叠巫阳翠,楚神尚有行云意。朝暮几般心,向他情谩深。风流今古隔,虚作瞿塘客。山月照山花,梦回灯影斜。”
“风帘燕舞莺啼柳,妆台约鬓低纤手。钗重髻盘珊,一枝红牡丹。门前行乐客,白马嘶春色。故故坠金鞭,回头应眼穿。”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一曲戛然,红绸方休。小离轻轻落下,眉间一颗朱砂,含笑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人。
座上的人久久都未回过神来,还是太后轻咳一声,七王爷才拍案而起。
“王后舞姿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一见!”奕王爷激动得脸都红了,端起酒杯就遥遥一祝:“得此王后,王当知足!”
小离回头朝他有礼地鞠躬,还没开口道谢,身上已经是一暖。
侧头,君王一张脸笑得温柔:“王后辛苦了,此一舞当真只能天上有,人间不曾几回见。有王后在侧,本王当然应该知足,那花姬姑娘,还是留给七王叔自己吧。”
小离抖了抖,拉着身上的披风,奇怪地瞅着西顾。
这不是挺高兴的表情么?怎么听着说话有些咬牙切齿的?
“哈哈哈,西顾这么多年,也总算赢了咱们一次啊!”晋王爷大笑,也举起杯子来,一点不吝啬地赞美:“王后国色天香,虽然同样是舞,却一点不失了身份。瞧着刚刚邢贵妃那边儿还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这会儿怎么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啊哈哈!西顾晚上回去,可别后宫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