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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倏地顿住,连夜风都一起僵滞。本都是自由自在的东西,却都仿佛被这靴子踩住了命门,轻易不敢妄动。
灯笼里爆了一个小火花,光骤亮,接着又暗下去不少,微弱的烛火在地上朦朦胧胧地勾出一个人影。那人影拧了拧脖子,极轻地笑了一声。
云散月消,天光乍破,浮玉县又迎来了一个大晴天。
楼似玉一大早就在门口张罗,忙得脚不沾地。宋立言下楼来,还没开口问她在干什么,就被她塞了一碗猪蹄黄豆汤。
“这是早膳,大人先用着。”她说了这么一句,冲他笑了笑,然后便又跑去跟李小二商量怎么写楹联。
“本官要是没记错,眼下还不到年关。”宋立言困惑地搅了搅汤勺,“这是在张罗什么?”
宋洵扶他去桌边坐下,低声道:“刘师爷的命案已结,楼掌柜这是在准备重新开张之事呢,看样子隆重得很。”
宋立言哼笑,看向那窈窕的身影:“后日官府开仓,她自己都说那日最易出事,却还这么宽心地张罗这些。”
楼似玉耳朵尖得很,闻声就转过头来笑:“天总要下雨,衣裳也不能不洗吧?奴家就是个普通小百姓,甭管发生什么大事,日子总是要过的。”
说着,又拿了对联纸过来,谄媚地奉到他跟前:“大人若是有空,不如给奴家提个联子?”
“没空。”宋立言漠然地抿了一口汤。
小脸一垮,楼似玉双手合十抵在鼻尖上,朝他直眨眼:“举手之劳嘛。”
“这词本官用来自谦可以,从掌柜的嘴里说出来,颇有些不对味。”宋大人完全不买账,低头饮汤,脸上半分动容也没有。
要是一般人,肯定见势不对就放弃了,毕竟宋立言板起脸来也着实不亲近,有股子令人畏惧的阴冷之气。然而楼似玉竟像是没感觉一般,依旧凑在他跟前碎碎念:“以前自己写过对联,我觉得写得挺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让我用。”
“你写的什么?”宋立言问。
楼似玉颇为自信地道:“上联:金是钱银是钱金银是钱。下联:你是人我是人你我是人。横批:人财两得!”
“噗——”后头站着的宋洵一个没忍住,将刚喝的茶全数喷了出来。
楼似玉被他吓了一跳,瞪着双无辜的眼问:“怎么了?不好吗?”
饶是再镇定,宋立言也是被逗乐了,拳头抵着唇憋了好一会儿,才正色回答她:“的确像是掌柜写的。”
泄气地垮了脸,楼似玉低头小声道:“我也想会写联子,可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上私塾。我娘为了凑钱,经常去帮人扛货。扛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攒够了钱,谁知道却被官府当税征走了,我娘当晚就气病了,没过多久就与世长辞…”
眼眶说着说着就红了,她哽咽:“要是有机会,谁不想学富五车,联子对子张口就来呀?”
宋立言听得愣了愣,皱眉问:“官府征税如此蛮横?”
“都是好些年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吸了吸鼻涕,楼似玉将楹联纸给卷起来,“大人继续用早膳便是,这联子,奴家再想想。”
她勉强笑着,神色却凄凉,手指按在楹联纸上,苍白地颤抖。
宋立言不是个心软的人,也不擅乱发善心,但…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手下意识地就伸了出去:“拿来。”
楼似玉二话没说,“刷”地就把楹联纸塞他手里了,方才还梨花带雨凄凄惨惨的一张脸,扭头就带了笑:“小二,把笔墨给大人奉上!”
“好嘞。”李小二应声过来,摆上了砚台。
“…”
捏着毛笔,宋立言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骗了,他眯眼瞪了楼似玉半晌,可后者不但毫无羞愧之意,反而极其殷切地望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到底是脸薄,宋立言叹了口气,随手落笔。
“大人好书法。”李小二看得惊叹,直拉楼似玉的袖子,“这么一副联子挂在外头,咱们客栈可是脸上有光啊。”
“废话。”楼似玉拿扇子挡着嘴,眯着眼睛笑,“县令大人的墨宝,咱们客栈可是整个浮玉县第一家得了的,等开张的时候,你可记得好生宣扬出去。”
为了不让人家听见,她说得很小声,但显然没什么用,宋立言沉着脸听完,分外冷漠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了笔便往外走。
“大人路上小心啊。”楼似玉十分狗腿地恭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马车的门帘之后,才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墨宝。
风微起,镇纸之下的楹联微微翻飞,上头的笔墨苍劲有力——
迎送四海贵客留酒百世,冷暖八方旅人掌灯千年。
第13章 常硕内丹
留酒百世,掌灯千年。
盯着最后那四个字,楼似玉愕然,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睫毛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然而,仔细一思量,她苦笑,眼里的神色渐渐平静。
“去裱好挂起来。”
“是。”
“掌柜的。”霍良进得门来,朝她一拱手,“奉大人之命,门口的石敢当我们就抬走了。”
“哎,大人。”楼似玉看了看他身后的衙差,连忙问,“这是要抬去哪儿啊?”
霍良也不知道宋大人为什么突然对个石雕感兴趣,自觉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如实道:“岐斗山,大人吩咐说不得耽误,这便要出发了。”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楼似玉笑着应好,看着他们将石敢当抬上牛车,还体贴地道:“路上当心。”
霍良颔首,带队去跟走在前头的马车。
“般春。”看他们走了有一段路了,楼似玉才把算盘往旁边人的怀里一塞,嘱咐道,“我出去一趟,你跟小二看着客栈。”
般春接着东西,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见掌柜的如风一般消失在了门外。
岐斗山乃妖气极盛之地,连绵几座峰峦,皆用此名。但山脚下的百姓不管是打猎还是砍柴,都不会往主峰上走。
也曾有那么几个大胆的道士和尚,扬言要在岐斗主山上修寺庙,不过也只是扬言罢了,别说寺庙,就连说话的人,后来都再没人见过。
上清司有不成文的规定,司内子弟,皆不可踏足岐斗山主山,若有违背,生还则受刑,死归则剔名,不为上清司所容,所以宋立言只选了山北的矮峰,遣散众人,独留宋洵替他守阵。
石敢当平放在黄泥之上,被封印得老老实实,就像块普通的破石头。
宋立言拿出灭灵鼎,眼里仍有疑惑。
一夜的血祭,这灭灵鼎竟就在他手里恢复了原样。原本是传说里不可妄动的上等法器,可现在躺在他手里,却乖巧得像从街边顺手买来的小香炉。
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
“大人。”宋洵站好了阵眼,出声提醒。
宋立言微微颔首,也不再多想,祭出灭灵鼎横于石敢当上空,白光大盛,霎时将那破石头罩住,光华流转之中,被封印的石敢当裂开了一条缝。那缝隙初如发丝,可转眼就粗如手指,里头有红黑色交杂的东西透出光来,妖气一时大盛,整片山林卷起狂风,黄土与枯叶齐飞,叫人睁不开眼。
若是普通的妖气,至多不过让人觉得背脊发凉。可这一股子妖气,却是清清楚楚地让宋立言察觉到了威胁和杀气。
“不对。”
“大人?”宋洵担忧地问,“怎么了?”
“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宋立言沉声开口,眼里泛上戒备,“众妖相争,不畏魂灭,妖气强盛,怪乎寻常。”
宋洵不解,但看形势不妙,忙道:“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有妖气,收进鼎里便是。”
宋立言有犹豫,像是在回忆这股强大的妖气是属于谁的,白光依旧笼罩着石敢当,石敢当微微颤动,却没有马上被封进灭灵鼎。
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有罗裙的衣角一晃而过,然而宋立言在祭鼎,没能分神察觉。
楼似玉笑眯眯地看着那冲天白光,眼珠子一滴溜,分外不怀好意地舔了舔嘴唇,葱白的指尖一晃,凌厉的妖气冲出,倏地就将那毫无防备的白光打出一个窟窿。
石敢当的妖气大泄,红黑之光激荡开去,整个地面为之一震。
宋立言眼神一凛,看也不看就朝楼似玉的方向扫去一剑,可楼掌柜机灵惯了,打完就跑,没站在原地等报应。
剑气破开巨石,一阵白灰飞散,他侧头扫一眼,没看见什么东西,眉头皱得更紧。
红黑妖气荡至山间,岐斗山上突然响起一声妖鸣,绵长凄厉,带着撕心裂肺的呕哑,听得人心里发忤。宋立言知道再耽误不得,便以双手注炁,想强封石敢当。
灭灵鼎飞快旋转变大,不过半柱香鼎口便大过了石敢当。宋立言手势一放,这带着白光的圣器就以一种灭顶之势朝石敢当盖下去。
“当——”
铜鼎落地的声音响彻山林,楼似玉笑眯眯地看着,眼眶有点发红。可算大功告成啦,往后她就能安心数钱,高枕无…
忧。
笑意还没来得及拉大,眼前变故就突生,落叶翻飞,狂风大作,矮峰之上突然出现一个人,闪身至灭灵鼎一侧,拔出上清司的佩剑,急急地朝白光挥去。斗笠垂下青灰色的绢,盖住他半个身子,看不清其面容。
宋立言侧头看他,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连忙将灭灵鼎从石敢当之上移开。沉重的铜鼎缓缓升起,石敢当仍在白光之中,却没再封印。
“见山师兄怎的在这里?”他平了气息,开口问。
叶见山收回长剑,斗笠青绢后的眼睛仍盯着石敢当:“我奉师父之命前往荒州办事,途经此地,昨夜就察觉到浮云镇有不同寻常的气息,知你在此,便一路找来了。幸好,还没酿成大错。”
大错?宋立言不解:“何意?”
“这东西入不得灭灵鼎。”叶见山道,“八十年前我上清司力斩鼠妖之王常硕,有前辈以身镇之,将其内丹封于此石敢当。师弟,这里头是常硕的内丹,你我怎能妄自以灭灵鼎毁之?”
常硕的内丹?宋立言脸色顿变,心下疑惑终于豁然开解,怪不得那么多妖怪来抢,常硕乃万年之妖,得他内丹必能一步登天,故而这东西只要泄露妖气,就会引来八方妖魔。
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在浮玉县?
“快收了这鼎。”叶见山从斗笠下头拿出个漆黑的罗盘,“用四合阵封住它更为妥当。”
四合阵也是上清司的高阶法器,但只封不灭,比灭灵鼎温和得多,两个月之内封住妖王内丹不成问题。
然而,灭灵鼎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宝贝,察觉到宋立言想将它收回,改用别的法器,这厮灵光大盛,竟是脱了祭主的意识,妄图自己吞掉石敢当。
“师弟小心!”叶见山急急后退,宋立言倒是反应得快,抽回自身之炁,反手横剑,硬将灭灵鼎灵光斩断,伸手去捉。
“大人,不可硬来!”
宋立言没听,带着一股子蛮力将灭灵鼎捉住,运气化形,霸道地压制。
哪有这么胡来的人呐?叶见山急得直叹气:“师弟,这是上清司最厉害的宝贝,以你我修为,都不足以驾驭,更别说冒犯。你快松手,松手啊!”
“松不得。”唇边溢出一丝血,宋立言将灭灵鼎的白光一丝丝地往回压,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灵气相冲,天地微颤,宋洵和叶见山皆被逼退几步,堪堪站稳。
灭灵鼎像个耍脾气的孩子似的,猛烈震动,使劲跳蹿,见他不肯让步,还气愤地喷出两道白光。直到宋立言的血滴落到鼎耳上,它才一顿,慢慢地收敛气焰,变回最初大小,安安静静地躺回他手里。
叶见山见状松了口气,立刻上前,用四合阵收了石敢当里的妖王内丹。但泄露的妖气引来岐斗山上不少东西暗中窥视,宋立言抬袖擦了嘴边血迹,扫视四周,沉声道:“快走。”
身后杀气凛然而至,宋洵连忙扶起他冲向山间小路,叶见山随后跟上,三人都觉得背脊发凉,明显能感觉到一股妖气直冲他们而来。若是在别的地方还好,但在这岐斗山上,妖有天然的助力,与之打斗太过吃亏,还是走为上计。
宋立言神色严肃,右手捏着獬豸剑,哪怕在疾走中也是随时打算出手的姿态。他明白妖王内丹的吸引力有多大,也明白方才已经惊动了岐斗山里蛰伏的大妖,这一回,未必能平安走出去。
然而,疾走出半里路,身后的妖气并没追上来,反倒是淡了。
宋立言觉得奇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怪石嶙峋的山顶上,有一抹雪白的东西一晃而过,快得让人看不清楚是什么。
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收回目光,捏紧了手里的灭灵鼎,继续往山下走。
雪白的尾毛轻轻扫过枯叶青草,像山尖雪天上云,又软又白,却带着一股子劲风,将欲追的几只妖怪统统拦在了山顶。
几只精怪朝她龇牙,煞气滚滚,为首的一只纯黑巨蟒化出形来,冷眉冷眼地道:“又是你。”
楼似玉摇着灵动的大尾巴,踩着绣花鞋罗裙飘飘地走上前,眯着眼睛笑:“美人姐姐,好久不见呀。”
“谁是你姐姐。”美人蛇横尾扫过去,带着凌厉的杀意,“你既注定要挡我的道,那不如今日就做个了结!”
“别呀。”楼似玉舔了舔嘴唇,九条灵动的大尾巴乘风而起,带着她躲过这一扫。发髻上步摇晃得厉害,她伸手捏了,歪着脑袋笑,“怎么也算半个故人,见面叙旧没两句呢,动手多没礼貌。今日拦着姐姐,也不是要惹事,就是有两句常硕的遗言带到,不知道姐姐听是不听?”
第14章 最无辜的嫌疑人
常硕。
一听见这个名字,美人蛇的动作戛然而止,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宋立言离去的方向,眼里猩红不消:“你若只是想拿这个拖住我,那就等着给整个浮玉县的人收尸!”
“姐姐言重了。”楼似玉屈膝行礼,“常硕大哥以一己神身换鼠族上下得以幸存于世,是了不起的英雄,我再如何,也不至于拿他消遣。他神灭的时候我正好在场,得他一丝魂音,可惜那场大战之后姐姐便入岐斗山再不出来,也就一直未能传达。”
八十年前上清司曾以朝廷调派之名,集结三百修为极高之人于浮玉县剿灭鼠妖,鼠王常硕与上清司众人血战三日,力竭之前化了自己的三魂七魄,保了鼠族遁逃。虽为鼠,但常硕生得坦荡,临死也不过长舒一口气,以魂音告她:
“孤心愿已了,但愧对殷殷。尔若有朝一日见了她,替孤致歉——千丈岐斗,万里月明,孤答应她的事,终究是做不到了。”
想起当时常硕的语气,楼似玉仍旧唏嘘,低声将话一字一句地复述给美人蛇。
美人蛇怔愣地听着,冰冷阴鸷的蛇瞳里涌出泪来,猛然尖啸,蛇尾一甩,将旁边一片古树齐腰斩断,木裂之声震天,树干砸落,鸟惊兽走,连脚下所踏之地都隐隐颤动。
楼似玉小退半步:“姐姐息怒。”
“息怒?”美人蛇又悲又恨,蛇瞳盯住她,“我想杀那与你无关的上清司之人,你尚且来拦路,而他们杀了我挚爱之人,你却只是让我息怒?先前是我伤重幽闭,如今我有力气了,势必是要他上清司上下陪葬!”
“何苦呢?”楼似玉叹息,“八十年前姐姐战不过他们,八十年之后又有何不同?”
“自然是不同的。”美人蛇冷笑,“至少,宋清玄已死。”
楼似玉一震,身后九条大尾突然僵硬,带了些戾气高扬起来。
“瞧瞧,劝别人利索,轮到自己,不是一样无法释怀?”美人蛇侧着蛇瞳嘲笑她,“常硕因上清司而死,宋清玄何尝不是?你与其在这里拦我,不如随我一道,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拦姐姐,不过是为着常硕大哥,他想姐姐好好活着,而不是白白送死。”楼似玉垂眸,飞快地收拾好情绪,轻声劝道,“上清司立世千年,各种法器层出不穷,魔高一尺道且高一丈,姐姐就算出了关,莽撞冲上去,也是必败。”
说罢,她收起尾巴让开一条路:“姐姐若非觉得我是在护着上清司,那您只管追。”
反正现在去追,肯定也是追不上了的。
美人蛇看了看那下山之路,察觉不到上清司之人的气息,恼恨地长啸一声,可她仔细想想,又觉得楼似玉说得没错,八十年前她败在冲动迎敌,如今总不能还不长记性。
狠甩蛇尾,又扫断几棵古树,美人蛇化身而去,一片黑雾之中传来威胁声:“下回遇见,你若再挡我的道,我便是打不过上清司,也要与你论个高下!”
楼似玉微微一笑,朝着她离去的方向屈膝。山上狂风渐平,乱起的枯叶终于缓缓落下。她回头看了看后头,寂寂山林,也已经没了人的踪迹。
宋立言在山下找到马,带着叶见山等人就往城里赶。一路上他都没说话,捏着灭灵鼎,眼里的光明明灭灭,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叶见山问他:“师弟,你何处得来的灭灵鼎?”
“一个客栈里无意间看见的。”
“客栈?”叶见山语调都变了,“这等宝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在客栈里,那是个什么客栈?”
“师兄误会,那客栈也就是个普通人开的,已经点过灭神香,没有异常。”
叶见山摇头:“师弟你这是第一次离开京都出来走动,那些个狡诈妖怪的手段你还没见识过。灭神香虽是能灭普通妖怪,但绝不足以撼动得了大成的老妖。”
宋立言不置可否,策马继续前行,后头的宋洵小声接话:“大师兄,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得大成的妖怪?就算建朝之初没灭掉的,这千年以来上清司多次围剿,也早不剩什么了。我听司里长辈说,鼠王常硕已经是最后一个妖王,他都神灭了,谁还能在灭神香里安稳站着,眉头都不皱一下?”
叶见山微微语塞,还是叹气:“多个提防定不是坏事,临出京都的时候,师父特地嘱咐我照顾师弟,既然在这里遇见,我便随你们一起去看看。”
这位叶师兄打他出生起就在上清司,据说在一次灭妖大战中毁了脸,故而出入都戴着青绢斗笠。他为人不错,就是唠叨了些,想去掌灯客栈看看,宋立言自然是不会拒绝。
毕竟,他也有些看不穿那楼似玉。
几匹马踏着烟尘黄土一路飞奔,日头刚偏,掌灯客栈的招牌已经遥遥可见。宋立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发现楼大掌柜也真是会做生意,竟还挂出了喜迎县令大人莅临的红幡,惹得些趋炎附势的人站在门外殷勤地问她什么时候再开张。而她自个儿,就倚在门口摇着香扇笑:
“各位别急,等那官邸修葺妥当,我掌灯客栈必定是擦亮了酒盏长桌等着各位客官来的。”
“哎,哪里哪里,都是小本生意,有幸得大人垂青,说什么飞黄腾达呢,也不过是个开客栈的罢了。”
“刘员外客气了,等大人回来,奴家寻着机会定替您美言两句。”
这左右逢源如鱼得水的模样,看得宋立言冷笑一声,勒了缰绳,胯下之马一声长嘶。
“哎哟,大人回来了?”楼似玉转眼一看,抱着账本就迎了上来,凑到他马边殷勤地道,“大人这一趟去得可够久的,料想没用午膳吧?奴家特地让厨子候着呢。”
眼波一转,她又看向旁边那戴着青绢斗笠的人:“这位贵客是?”
“再准备一间客房。”宋立言显然是不会同她解释的,跨步就进了客栈,身后官差跟上,将门口围着的人统统驱散。
楼似玉也不介意,朝叶见山一笑,便转身跟着进门。
叶见山侧头看了看她,脸被青绢挡住,看不见表情,只拿着剑的手微微紧了紧。
身段婀娜风韵动人的女掌柜,身上没半点妖气,的确只是个普通人。
然而,旁的普通人多是不敢接近师弟的,不管是顾忌身份还是因他身上煞气,鲜少有人能与他说上几句话,这位掌柜的却是胆子大,师弟在桌边坐下,她也跟着站过去,笑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罢了,脸色怎的都发白?”
宋立言看她一眼,将灭灵鼎放在了桌上。
“呀,这铜鼎怎么修好了?”楼似玉一脸惊奇地伸手。
“掌柜的!”宋洵吓得出声喝止,宋立言却是抬手挡住他,一双眼定在楼似玉的手上,看着她将灭灵鼎拿在手里。
“怎么了?”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将灭灵鼎放在手里掂了掂。
法器大多不为妖物所近,尤其灭灵鼎这样的上等宝贝,只要是有修为之人,修为不够敢朝它伸手,怕是都要当场魂飞魄散。可楼似玉不但拿了,还随意把玩。
只能说明她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收回目光,宋立言松了戒备,只问她:“这鼎到底是怎么来的,掌柜的可还有印象?”
“奴家不是说了么?是李小二从隔壁当铺买回来的,其余的事儿,奴家也不知道呀。”楼似玉眨眨眼,招手喊来小二。
李小二躬着身来答:“大人,小的作证,掌柜的没说谎。”
“那你买这鼎的时候,可有人诱导?亦或是有人做了什么让你不得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