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这个,楼似玉咧嘴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双眸泛光,甜滋滋地答:“有呀,他方才就怜惜我了,要不然我可不一定回得来。”
林梨花:“…”
“大人的事儿,给你说了你这小孩也不懂。”嗔怪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楼似玉捧着脸道,“先去休息,明日再说。”
心情复杂地回去两人的房间,林梨花纳闷地想,平日里她家主子明明八面威风厉害极了,可怎么一说宋立言就软得跟隔壁散养的小猫似的,就差在阳光下打滚,晒出自己白白圆圆的肚皮了。
凡人真可怕。
第103章 迷雾重重
广进当铺里的灯熄了,梨花化着原形蜷在楼似玉的被子上闭了眼。隔壁秦小刀可就没那么安生了,两个孩子相对而坐,占了他大半张床,并且看起来兴致勃勃。
经验告诉秦小刀,别妄图掺和孩子之间的事,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扯了被子蒙住头,打算先睡,结果还没躺暖和呢,小姑娘脆生生地就跳起来扑在了他腿上,冲着对面的鸡翅问:“你叫什么呀?”
“鸡翅。”
“为什么叫这个?”
“美人姐姐给起的,我觉得挺好吃。”
秦小刀听不下去了,掀开被子道:“她胡来的,你不能叫这个,太随便了。名字怎么能随便呢?等明日舅舅翻翻书给你起一个。”
小姑娘跟着点头:“是啊,秦叔起的名字很好,我忘记自己的名字了,都是他翻书给我起的。”
鸡翅很好奇:“你叫什么?”
“花瓶!”小姑娘兴奋地道,“秦叔说了,这是摆件铺子里最贵重的东西,又好听又好看,书里也有。”
“没错。”秦小刀跟着一脸得意地点头。
鸡翅神色复杂地挠了挠脑袋,看看她又看看他,心虚地小声道:“鸡翅挺好的,就不劳烦舅舅了…”
这哪儿成啊,秦小刀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亏欠了他,总不能还让孩子在名字上头受委屈,于是一夜睡过,他大清早地就搬出木掌柜的旧书,坐在大堂里一本正经地翻。
楼似玉抱着木匣下楼来,斜他一眼:“哟,秦掌柜这是要进京赶考了?”
秦小刀头也不抬地摆手:“我给鸡翅找好名字呢。”
“得了吧您,这书里头除了算账要用的那些字,别的您还认识几个?”楼似玉唏嘘地摆手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可要看好他们。”
秦小刀应了一声,固执地将古籍翻得哗啦啦地响。
清晨的浮玉县又热闹起来,楼似玉行在其中,吸一口小摊上冒出来的馄饨香气,高高兴兴地前往官邸。
她料想昨日之后官邸会戒严,所以跟做贼似的一路摸到宋立言房间的窗户下头,左右看了看,没见着什么巡卫,于是扒拉着窗沿往里一看——结果就看见无数法阵布满整个房间,宋立言被人将双手反绑在身后,闭着眼斜靠在近窗的软榻上,两缕墨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眉目。
倒吸一口凉气,她几乎是立刻就要伸手去破阵,谁曾想看似睡着的宋立言竟然开口了:“别动。”
泛起金光的手顿住,楼似玉皱眉问:“这怎么回事?”
他侧过头来,五官的轮廓在朝阳之中显得格外清俊好看:“托掌柜的福,在下因纵容妖怪伤害同门之罪,被囚以待罚了。”
“以你的本事,还能让他们给囚了?”楼似玉很是不能理解,伸手就要破阵救他。
“这儿有回响阵,你哪怕破了也会让整个官邸上下的人都听见动静涌过来。”宋立言半阖着眼靠在软枕上觑她,“还想让我罪加一等?”
楼似玉乖巧又委屈地收回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又傻傻地笑了笑:“大人这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哪怕知道会受罚,也要放奴家走?”
头疼地闭眼,宋立言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臆想:“放走你的不是我。”
“嗯?”微微一愣,她不敢置信地问,“不是您还是谁?”
想起手里的木匣,楼似玉脸色一变,将匣子放在窗台上,眯眼道:“该不会是…”
“裴献赋。”宋立言接了她的话,长睫下的瞳孔里满是疑惑,“我想不通为什么是他,但排除别的可能,只剩他嫌疑最大。”
“这还有什么嫌疑不嫌疑的,就是他!”楼似玉敲了敲木匣,黑着脸道,“奴家一早说过他是妖,大人不信,那现在奴家再说一遍,他是妖怪,还是个居心叵测的妖怪,这些古籍里有记载,他是借着妖魂复活的怪物。”
宋立言起身,想去将木匣收进来,然而隔着法阵,他双手被捆又不能用法术,只能干皱眉。
楼似玉试着将木匣推进屋子里,木匣是凡物,不会触发法阵,顺着窗台滚到软榻上,却没打开。宋立言无奈地摇头,将被子推过去把它盖住,然后道:“我知道他的来历,见山师兄说过了,但师兄说他是人,上清司的人。”
“人的身子,妖怪的魂魄,怎么就能断定是人了?”楼似玉跺脚,“他要真是人,如何会来找我合作,想让我交出勾水内丹,解封尤蚩?”
“你说什么?”
“大人有所不知。”楼似玉叹息,“千年前尤蚩被封印,上清司开始追剿五大妖族,为的就是拿到五大妖王的内丹,将其毁灭,好让尤蚩再不能重现人间。然而灭灵鼎在千年前失落,没有别的法器能对付妖王内丹,故而斩杀各族妖王之后,内丹大多被封印,只待后人拿着灭灵鼎毁掉其中一个便大功告成。”
“你等等。”宋立言皱眉,甚是头疼地问,“什么叫毁掉妖王内丹,尤蚩才不会重现人间?上清司之令,向来是要搜集护送内丹回京。”
楼似玉苦笑:“这话放在之前,奴家是不敢说的,因为大人不会相信奴家,但现在奴家觉得大人对奴家青睐有加——您先别急眼,也别皱眉,这是实话,您不承认也不行。”
“奴家想说的是,就在八十年前宋清玄还在的时候,上清司所作所为的目的都还是为了销毁内丹,奴家不知道这八十年当中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们上清司突然就觉得集齐内丹能封印尤蚩?各大妖王的内丹妖力何其强大,一旦拿去尤蚩面前,就是助长他破封而出,竟会有人傻到相信要用内丹来重新封印他?”
宋立言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眼底思绪翻涌,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他从懂事起修习上清之道,师父就一直跟他说他以后的使命就是重新封印妖王尤蚩,为此他要比别的弟子更加勤奋,耳提面命了这么多年的事,如何就会变成她口中所说的会助长妖王破封?
“大人这一回不信奴家也没关系。”楼似玉认真地看着他道,“但妖王内丹一旦落在您手里,切记不要交给上清司的人,要是奴家没猜错,裴献赋应该是动了手脚,上清司上下,怕是没几个清醒的人。他想做什么奴家不知道,但就眼前的情况而言,他是冲着解封尤蚩去的。”
房门骤然被推开,一袭青绢扫进来,接着就是叶见山的声音响起:“妖女就是妖女,这妖言惑众的本事真是不俗。”
宋立言一惊,下意识地就转身挡在窗前,然而叶见山早就看见她了,倒没想抓她,只十分气愤地绕开宋立言看着她道:“我上清司千年基业,薪火相传至今,到你这儿竟成了没几个清醒的人,下一步是不是该告诉我师弟当妖怪比做人好了?”
楼似玉也没慌,挽了挽鬓发问他:“师兄贵庚啊?”
叶见山冷笑:“自是比不得妖怪的岁数。”
“那你以何来驳斥我?”楼似玉皮笑肉不笑,“奴家敢说给大人听的,都是自己的所见所闻。这位师兄所说,又有什么凭证?”
“你空口白话污蔑上清司,污蔑裴前辈,又有什么凭证?”叶见山道,“裴前辈是人而非妖,做的也都是上清司所求之事,胡编乱造拖他下水,你为的不就是让师弟毁掉一颗内丹,好让尤蚩重现人间?毕竟比起裴前辈,你才是货真价实的妖怪!”
楼似玉皱眉:“尤蚩是我看着封印的,我与他没有交情,为何要让他重现人间?”
“你与尤蚩无关,裴前辈就与尤蚩有关了?别说他是个凡人,就算他是妖怪,你又凭什么说他意图解封尤蚩?”
这话还真把她问着了,楼似玉来也就是想解惑——裴献赋现在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呢?她不相信在这千年太平之后,还会有不相干的妖怪会为尤蚩尽心尽力到这个份上。
她不说话了,宋立言倒是好奇地侧头问:“师兄与裴前辈感情很好?”
叶见山一愣,缓和了语气:“没有,我只是看不惯她胡言乱语罢了,咱们上清司的人都是一家人,没道理让外人来挑拨。”
第104章 赠礼
宋立言不以为然:“她若说的是谎话,自然挑拨不了。可若说的是实话,也就算不得挑拨。”
眼下他面对的选择无非有二,要么想办法毁掉一颗内丹,要么继续夺取妖王内丹送回京都。这两者到底哪一种能彻底封印妖王尤蚩他不得而知,可楼似玉说的没错,在不确定后果之前,他大可以把内丹留在自己这里。
他不敢立马相信她,但也不觉得她会害他。
叶见山的青笠颤了颤,转过身来看他,不敢置信地道:“师弟你…你先前犯错,我还一直替你解释,可事到如今了,你竟还要被这妖女蛊惑?”
宋立言不解:“我所说不过事实,未曾偏帮谁,也未曾说要听她的,如何就成被蛊惑了?”
“你这话不是被蛊惑了是什么?”叶见山痛心疾首,“身为上清司之人,你竟会觉得一个妖怪嘴里可能有实话?”
“这与是人是妖有何干系?话有实有虚,只待人分辨罢了。”
叶见山气得手都抖了,指着他好半晌,最后怒而拂袖:“那等师父来了,你也这样同师父说罢!”
语落,挥手关上窗户,一甩袖就往外走。
宋立言微微皱眉,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觉得见山师兄有些过于激动,这样的情绪触及嗔戒,可他似乎也没意识到,将门关得震天响,连带着四周的法阵都跟着微微一晃。
他忍不住隔着窗户问楼似玉:“你方才可有看见他身上异常?”
楼似玉捡了树枝将窗户戳开,皱眉道:“是非不分黑白不辩,他这言行举止也是触犯你上清司条规的,可奇了怪了,他身上别说是孽镜怨气,连半点黑气都没有。宋大人,您这师兄什么来头?”
宋立言看她一眼:“从小带着我长大,一直是上清司的人,能有什么来头?你该不会觉得他也有问题?”
“别说,还真不一定。”楼似玉眯眼唏嘘,“你们上清司可是卧虎藏龙啊。”
宋立言不大高兴,转过身坐在软榻上背对着她。楼似玉“哎”了一声,想笑又忍住了,放软语气道:“您不爱听这个,那就当奴家没说过,可别又生气呀。今日天气甚好,奴家来这儿也并非全为了正事,还有些歪门邪道的心思,想请大人成全。”
他微微侧头,却只侧了一下,连个眼角也没给她,矜傲极了。她也不觉得恼,低头从袖袋里掏出串儿东西,看着他的背影道:“上回瞧着就知道大人身上挂的玉穗儿坏了,今日赶巧在街上看见个好的,便给大人带了来,您瞧瞧,好不好看?”
宋立言僵硬着脖子犹豫了一瞬,他正给人摆脸子呢,为个小玩意儿就回头岂不是太失身份?可他又有点好奇,她会买什么样的东西送他?肯让楼大掌柜从腰包里掏出钱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宋大人?”
“俏郎君?”
“你回头看看奴家呀。”
院子里起风了,吹来一阵茉莉花香,宋立言耳廓微动,听见了丝穗扬起又落下的声音,他觉得有点热,可双手被捆着,连扯一扯衣襟都不能,只能任由这热气从锁骨一路爬上脸侧。
“你我皆不是寻常俗人,送什么东西。”努力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他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道,“本官也不缺——”
话没说完,四周的法阵突然被人强破,回音阵发出警示的嗡鸣声,攻击阵也化出无数刀剑,直直地朝窗口的方向刺过去。宋立言大惊,猛地回头,迎上的却是楼似玉近在咫尺的眉眼。
她一只脚踩在窗沿上,身子朝他倾来,一手化出金光像顶穹一般撑住漫天刀剑,一手捏着小巧的丝穗往他腰带里塞。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他的眼眸缓缓睁大,面前这人嘴角的笑意也一点点加深,眼里甚至又露出那股子小狐狸的得意劲儿来,眸光一动,眉梢一挑,那软暖的唇就压上了他的。
刹那之间,九条狐尾呼啦啦地飞蹿到窗外,狡黠地摇起来。
宋立言脑海一片空白,手被捆着也没法推开她,任由她在他唇上辗转一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你!”
比谁都懂得见好就收,东西送了便宜占了,楼似玉嘿嘿一笑,抽身就跃出窗外,雪白的尾巴一晃就没了影子。
门外同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闻异动赶来的上清司众人推开门,却只见宋立言一个人坐在软榻上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
“怎么回事?”罗安河进来巡视一番,目光落在宋立言身上,“你又在搞什么鬼?”
漠然看他一眼,宋立言兀自坐着生闷气。
他身上还套着不教绳,半点修为也用不了,还敢跟他甩脸子?罗安河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上清司弟子,哼声说了句场面话:“原先想同宋大人讨教,又怕人说本官仗着年长二十年欺负小的,眼下倒是好,本官重伤未愈,算让大人七成,还请宋大人赐教?”
跟着进来的宋洵立马拦了上来,怒道:“罗大人,我家大人身上有禁锢,您这时候要讨教?”
脸色稍沉,罗安河低声道:“我与他说话,有你这个奴才什么事?别以为被私授些法术就也算我上清司弟子,你还不够格。”
“你…”
“宋洵。”宋立言唤住他,闷声道,“你让开。”
“大人?”宋洵焦急地回头看他,罗安河这是摆明了要趁机报复,焉有不还手给他打的道理?这人私心极重又小心眼,就算是以德感化,也感化不了的。
宋立言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宋洵哽了好一会儿,捏紧了刀鞘让到旁边去,心里连连叹息,大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孤僻而不近人的,是不是跟楼掌柜在一起待得多了,竟有了这般舍己渡他人的想法?有那不教绳捆着,大人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
他还没想完,罗安河已经立起结界,将两人与外头隔开。
第105章 天赋这东西
浑浊的结界遮挡了闲杂人等,也隔绝了外头的声响,罗安河的脸色在结界立起的一瞬间阴沉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立言道:“念在同门的份上,我留你两分颜面,但积怨不报,我心头恨难消。”
宋立言依旧保持着坐在软榻上的姿势,连余光也没落给他,只道:“与其说积怨,不如说是罗大人你自己的心魔。”
“哈。”罗安河抹了把络腮胡,“我能有什么心魔?你别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明知我向来看不惯。你不就比我运气好些,占了嫡系弟子的便宜?论修为论纵符术,我哪样输了你?
他修为不浅,在同辈里排得上名号,这么多年一直没遇见过什么对手,所以自负了些。宋立言觉得,与其一直让他在嫉妒和憎恶的泥沼里挣扎,还不如叫他早些看清。
他向来不是个慈悲的人,也就只是在遇见楼似玉之后,发生了太多变故,也一直未曾真正与人动过手,所以大概让人觉得这司里嫡系和旁系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样不妥。
罗安河下手没留情,示威似的同时捏出三道符来,火光在指尖燃起,三道光直冲宋立言而去。他想得很好,只伤身子不伤脸面,就算赵清怀那老头子来了,也不能同他算账,并且这三道符的力道,足以让宋立言再不敢小瞧他。
然而他始料不及的是,就在符光冲过去的一瞬间,宋立言面前竟凭空浮起了三道符,稳准狠地将他的符光抵住,符纸霎时燃起,“刷”地一声,三道更强的光反朝他折了回来。
“???”化掌祭出修为将这光给接住,费一番力气将之消了,罗安河震惊不已,“谁把你的绳子解开的?”
宋立言慢吞吞地站起身,给他看了看捆得上好的不教绳。
“这不可能。”罗安河微怒,“没有人能在不教绳之下还能动用修为,你肯定耍了什么花招!”
“能有什么花招?”宋立言轻笑,浑身炁一动,五张黄符飞出来立在了他面前,似嘲似笑地道,“只要罗大人修为足够,不教绳也困不住你。”
罗安河脸色铁青,纵符术虽然也看符的威力,但能同时纵多少黄符,是法术高低的判断准则之首,宋立言同时纵出五张来,是在奚落他方才那区区三张,是可忍,孰不可忍?
低喝一声甩出五张符来,他恨声道:“你别得意得太早,这结界你能不能出去还不一定。”
“请罗大人赐教。”
罗安河修为深厚不假,但同时纵这么多黄符实在太过胡来,但架子已经上了,他也不好示弱,硬咬着一口气祭出五张符纸,却见对面这人不慌不忙地又加了一张。
他手还被捆着,靠浑身的炁来纵符,比他使的要难,但看起来比他轻松。
罗安河眼仁都红了,立马再拿出一张符,但随之而来的是浑身的炁紧绷如满弓之弦。他没露怯,反倒是放狠话:“先说好,你强行运炁,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会担责。”
“有大人这话在,我就放心了。”宋立言似松了口气,轻笑,“本还担心大人又公报私仇,给在下定个什么以下犯上那。”
说着,黄符一展,唰唰唰又飞上来三张。
“…”罗安河脸绿了,他知道六张符纸已经是自己的极限,并且只是撑着好看,这些符纸加起来可能还抵不上他平时用的三张符纸效力大,若再加,他就是自取其辱。
眼珠子一转,他沉声呵斥:“你竟动用妖法!”
宋立言:“…?”
“这么多符纸,以你这个年龄根本不可能办到,更何况你还有不教绳在身,此情此景,除了妖法再没有别的解释。”罗安河恨声道,“我会如实禀告你师父!”
说罢,他收了符纸,化出了两把铁环。
宋立言看笑了:“大人这是自知不如,恼羞成怒?”
“我呸。”罗安河唾了一口,“你这与妖怪打交道、学了不知多少阴谋诡计的人,我能不如你?”
双环舞起来,带风又带炁,杀气十足,威力甚大,宋立言侧身躲闪,双手被捆有些不便,一个不留神就被他削了半缕青丝。
罗安河眼眸一亮,下手更加不留情,步步紧逼,风度全无。
宋立言忍不住垂眸,一边躲闪一边道:“说的是正气凛然上清司弟子,但有时真不如妖怪坦荡磊落,它们至少有的还有自知之明,而大人你,就像个嫉妒得发了狂的疯子。”
“这种话,你有本事拿去你师父面前说。”罗安河红着眼将双环冲着他的脑袋砸下去,“如果你还有命说的话。”
杀气卷起风来,连他浑身的炁都卷着恨意。宋立言冷眼看着,被束缚的胳膊突然臌胀起来,接着不教绳就“嘭”地一声被挣断,他抬手,浑厚的炁包裹掌心,竟是用空手接了他的雷霆双环,掌心抵在环上一转,耀眼的白光顺着铁环直接将罗安河的手狠狠震开。
武器之主被人就着武器震开,是所有修道人都明白的奇耻大辱。然而罗安河来不及发怒,他迅速点了自己周身穴位,脸色发白地掐住自个儿的人中,目光涣散了一瞬又重新聚集,再抬眼,他看宋立言的眼神就从愤怒转成了遏制不住的震惊:“你…”
怎么可能有这么厚的修为?不久前初见,他试探他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修为分明还在伯仲之间!
宋立言收手,克制地捡起不教绳,一圈一圈地缠回了自己身上:“大人当真以为谁都可以做上清司的嫡系弟子?在下不才,自小受位,每日的修为进益是各位师兄弟甚至师父的三倍,前一日可能与人伯仲,再一日相见,便是云泥。”
他说着,自己都轻笑了:“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坦白而言,罗大人的天赋还真是差啊。”
罗安河:“…”
结界外头的房间里,众人什么都看不见,正在窃窃私语。
宋洵在焦急地踱步,来来回回好不容易打定主意要拔刀破界,却不曾想那结界突然就自己散了。
“宋大人!”
“罗大人!”
一群人涌上去各自查看两人,意外的是,这两人身上竟然都没伤,可罗安河的脸色是真难看啊,像枯叶落在地上裹了一层干灰,颓败得几个弟子连忙给他号脉。宋立言倒是如常,看一眼欣喜的宋洵,低声道:“让厨房做一盘酥饼吧,我有些饿了。”
第106章 甜滋滋
宋洵见他无碍,笑着便应下,但还是戒备地看了罗安河一眼,有些不放心大人一个人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