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潋滟看着前头营地的旗帜,浑身的力气都没了。她终究还是逃不过。
“公子?”玄奴看着韩朔,有些意外:“不是说要半个月?”
韩朔没吭声,将马上的人抱下来,往主营帐走去。
“太傅?”裴叔夜身上带了伤,看见韩朔回来,也甚为奇怪。不过走几步就听见了贵妃娘娘颇为恼怒的吼声:
“韩朔你放开我!”
停住脚步,营帐门口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韩朔一遇上这主儿的事,变数往往最多。本来说是要离开半月,却怎么,一天就扛了人回来。
“再放开你,那便是我傻了。”韩朔咬牙,将人双手拧着压在头顶,一双黑眸满是怒意地看着她。
潋滟皱着眉,一路颠簸身子已经够难受了,还要面对韩朔这张脸。
第一百八十一章 命自当珍惜,情谈何复辟
或许她那会儿不该骗他,没逃开不说,反而惹恼了他。
“那你要如何?”潋滟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该抓紧的时候不抓紧,已经错过了却偏要回头,你当真以为天下尽在你手,任何人都该由着你来?”
韩朔目光一沉,抿紧了唇看着她。
身下的人闭着眼,脸上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同他在一起,已经这般叫她难受了么?他曾自持的她的情意,原来当真会被一点点消磨殆尽。再度回首,她已经倾心付了他人。他是不是,还是晚了一步?
情深几许,再深也经不起挥霍。他现在懂了,还能不能,能不能有挽回的机会?
潋滟屏住呼吸,静静等着韩朔的动作。这人恼了一贯会让她也不好过,她都想明白了,能逃回去便逃,不能的话…至少拖住韩朔,不能让他上战场。
瞧瞧,她这众人嘴里的妖妃,这般为国为民的胸怀,真是要把她自己都感动了。换做其他人,这时候自杀以保什么名节之类的,才会被赞颂吧。可惜了,她今生今世怕都是不能有个好名声,还不如物尽其用。
身上的人动了,手轻轻解开了她的宫装。
她下意识地想动,却被人制住了。
韩朔将那件碍眼的东西丢到地上,继而伸手进她的袖子里,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银针盒、匕首、不知名的药瓶。他看得好笑,这丫头难不成天天带着这些东西守在皇帝身边么?
潋滟心里有些急,却不敢睁眼。她防身的东西都被丢掉,岂不是当真为人鱼肉了?
“子狐。”秦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韩朔冷静了下来,扯了被子将潋滟盖住,侧头道:“什么事?”
秦阳掀开帐子进来,笑吟吟地扫了屏风后面一眼,站在门口道:“新都之兵连夜要同我们开战,号角都吹了,你听不见么?”
潋滟一惊,侧耳听去,果然远处有隐隐的号角之声,伴着鼓,在这临夜之时格外清晰。
“听见了又如何?”韩朔揉揉眉心,有些累。身上几处小伤都已经自己凝了血,他在潋滟身边坐下,右手不放心地还是按在她的肩上。
“对面是御驾亲征,你抢了人家的贵妃回来,人家急了。你不出战,真的没关系么?”秦阳啧啧两声,瞧着屏风后地上散着的宫装,叹息道:“红颜误事啊,你不能只用下半身思考的。这个关口,还有心思做这风流事么?”
韩朔眉角一抽,黑着脸翻身而起,捡起地上的一堆东西,拿那宫装外袍裹了,都塞进秦阳的怀里:“出去,要打仗让谢戎挂帅,虎威做副。不要吵我。”
秦阳错愕地接着东西,接着就被一脚踹出了营帐。外头的裴叔夜见怪不怪地跟虎威商议着阵型,只顺口说了一句:“太保,您等会儿也要上么?”
韩朔转身回去屏风后,潋滟躺在原处没动,倒是乖巧。只是心里不知道在打着什么算盘,定然都是要逃走的主意,让他着恼。
侧身躺在她身边,将人抱进怀里。这么久以来悬吊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能放下一些。他开口,低声道:“收起你的利爪,好生睡上一觉吧。我累了。”
潋滟从被子里抬头,看见韩朔眼下的疲惫,微微挑眉。
她一直觉得他是无坚不摧的,想不到也有疲惫的时候,这倒是稀奇。
身边的呼吸声竟然很快便平和下来,潋滟虽然累,却是睡不着的。睁眼看着韩朔,这一次才算看仔细了。
他当真是瘦了许多,下巴上也有了些青色,眉眼依旧清朗,恍惚让她觉得,她还身在韩府,身边是缠绵后的人,要拥着她入眠。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潋滟轻笑一声,微微撑起身子,将周围都打量了一圈儿。
主营帐够大,除了这一处屏风,其他地方都是一目了然。只有门一处可以出去,也必然有人守着。桌上放着的大概是些战报书信,还有一个布阵用的沙盘,没什么利器。
外头的号角声未停,韩兵也已经出战。搅乱这一池浑水的人,却在她身边安眠。
潋滟试着想坐起来,腰上却突然一紧。韩朔疲惫地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她。
“我哪儿也不去,就是想坐起来而已。”潋滟撇撇嘴。
眼神温柔了一些,韩朔重新闭上眼,将人拽回来,抱在怀里不让动了。
潋滟觉得他比以前…似乎多了许多人情味。不过身在敌营,她也无暇去想韩朔到底是怎么了。她得先好好休息,才有力气与他斗。
新都军营。
司马衷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看着张术。
满脸胡须的人笑得坦然:“皇上不令人围剿,倒让他带了娘娘走,有些令臣意外。”
毕卓皱着眉站在一边,手臂上还缠着白布,白天一战初歇,他都不知道新都发生了什么。
“朕若不放,难不成连着沉心一起杀?”帝王声音低哑,眸子却是凌厉:“朕倒是想问先生,韩朔是如何进的新都?”
张术一笑,又开始给自己的胡须编辫子:“皇上问臣,臣也不甚清楚。”
司马衷看了他好一会儿,转身换了盔甲,掀了帘子出去。
“皇上。”毕卓连忙跟出去,拦在帝王面前:“时至半夜,您御驾亲征也不该挑这个时候。不如等到明日一早?”
司马衷绕过他,翻身上马:“朕等不及。”
或者说是害怕吧,沉心心里还有韩子狐,他害怕她就这么再度陷进去。
兵戎相见,却不见韩朔踪迹。虎威策马立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道:“太傅说累了,休息去了。您若执意要战,便我们来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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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抬手揉了揉额角,轻笑出声。
韩朔还是一如既往没把他放在眼里,有些让人生气呢。
一夜战火未息,韩朔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怀里的人正顶着一张憔悴的脸看着外面。
这是一夜未睡着么?韩朔坐起来,低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倔强。”
终于被松开了,潋滟裹着被子愤恨地往床里头滚。一夜都被抱着,她想睡也睡不好,这人还有脸笑。
“太傅。”谢子瞻进来,带了些阳光泄进主帐。
“说吧。”韩朔穿上衣裳,走出了屏风。
“昨夜一战,我方损一万八千,敌军损一万二千。”谢子瞻看了屏风一眼,拿着手里的战报一本正经地禀告:“晋惠帝左肩中箭,其余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咚。”屏风后面好像有人滚下了床,幸而地上铺着厚毯子,应该没摔重。
韩朔沉了颜色,挥手示意谢子瞻出去,而后走到屏风后面,看着从被子里挣扎着起身的人:“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潋滟好不容易摆脱了缠着她的被子,抬头看着韩朔道:“他受伤了?”
当真又犯傻了么,怎么能自己上战场,还是半夜。这刀剑无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贵重!
韩朔没答,倒是微眯了眼,倾下身子来看着她。
潋滟下意识地往后缩。
“行啊,还知道怕我。”韩朔满意地点头:“你现在在我的营地里,命也在我的手里捏着,是不是?”
潋滟眨眨眼,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头。
“想活命么?”他问。
废话!潋滟又点头。
韩狐狸站直身子,睨着她道:“你一向聪明,当知道人在屋檐下该怎么做。惹恼了我,没有好果子吃。”
潋滟嘴角微动,颇为愤恨地瞪着面前这人。卑鄙!
“所以从今日起,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见关于他的字眼。”韩朔将人抱起来,走到桌子边放下,淡淡地道:“再听见一次,在下可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潋滟磨牙,想起韩朔的手段,却也知道硬来不得。她现在实在太无助,要想活着离开,只能…
“我知道了。”盈盈一笑,潋滟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洗了脸,又将自己的发髻重新梳好。
不就是要态度好些,想骂也只在心里骂么?她这些年来,做的次数也不少。韩朔是咬着她舍不得自己的小命了,她也当真不敢去赌他舍不舍得。
她没胜算的,从来就没有。
“不过太傅您当真要留我在这里么?”潋滟笑道:“万一叫我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部署,可怎么好?”
韩朔斜她一眼,吩咐玄奴拿了早膳进来,坐在她旁边道:“你就算听见了,也离不开。又有什么关系?”
真有自信。潋滟低头吃饭,心里忍不住嘀咕,就算挖地道她也是会离开这里的!
“太傅。”裴叔夜在帐子外头道:“今日休战,对方似乎要重新部署。”
韩朔应了一声,慢悠悠地吃着东西。要不是周围的确是营帐,潋滟都要觉得他是闲在宅院里没事做的公子哥儿。
休战一日,韩朔这边也应该是要商议如何对战的。潋滟埋头吃饭,心里有了计较。
晋惠帝三十七年夏,韩军与新都之军对峙,开始了绵长的攻城之战。此一战将定天下归属,双方都倾尽全力。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经年不曾解,误会早再挽
作为战俘,潋滟很自觉地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裙,梳着丫鬟的发髻,算作韩朔的侍女。
营地里秦阳裴叔夜等人她都认识,平日相处也不难。但是其余的将领她不熟悉,便难免听见些污言秽语。韩朔一意孤行令万人命丧为的是她,那她自然就要担住这骂名。
不过她对名声一类的事情,早已看得比白水还淡。日子是要自己过的,谣言止于智者,骂她的人越多,她就越是怜悯地看着韩朔。
瞧瞧你的人都蠢成了什么样子。
韩朔与裴叔夜商议了半日的事,下午便骑马带她出去。路过一处营帐的时候恰好又听见了有人非议: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妲己亡商,褒姒灭周。太傅如此偏宠这位贵妃娘娘,会不会…”
“你说什么呢,太傅睿智,怎么会为儿女情长所羁绊?不过是借着贵妃的名头跟新都城里的那位叫板罢了。那位娘娘,就是个点缀。”
这人挺聪明的啊,潋滟听得点头。
韩朔黑了脸,里头的人还在继续说:“那位娘娘生得貌美,也不怪大家都要争抢。只是自古红颜薄命,我看呐,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也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祭了哪方的旗。太傅毕竟是成大事之人。”
韩朔动身想要下马,潋滟一把拉住了他,轻笑一声:“太傅这是被人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么?我身上的罪孽已经够多了,用不着您再来加。”
说罢,伸脚踹了踹马肚子。身下的马打了个响鼻,撒蹄子就往前继续跑。
韩朔看着前头的路,不说话。他们没走太远,只是在军营附近散心。潋滟猜不准身后的人现在是什么心思,也没敢妄动。
“我不会拿你祭旗。”许久之后,有人闷声说了一句。
潋滟挑眉,扭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若说以前的韩朔是聪明得让她猜不透,现在的这人就是傻得让她想不通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话,有意思么?
“太傅要是真为我好,该放我回去。”潋滟淡淡地道:“我是楚家人,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我的爹爹大哥都在对面,若有一朝你胜了,我必然是要随他们去的。你留我在这里,军心不稳,又没有什么好处,何必呢?”
韩朔轻笑:“楚家人?家人当真那么重要么?更何况是没怎么把你当家人的家人。”
潋滟一怔,继而有些恼:“你没人性就罢了,作何要看轻他人的亲情?爹爹养我长大,哥哥疼我爱我,怎么就不是把我当家人?”
“这样便是家人?”韩朔冷笑:“你告诉我,若是你爹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是会领军来杀了我,还是先带着你去跟皇帝请罪,而后杀了你?”
马停在草地上,低头去吃草。周围一片安静,只马背上一处气氛凝重。
潋滟很不喜欢这假设,更不想去猜爹爹到底会怎么做。韩朔是个冷血冷情的人,她不要被他影响。
“不敢说是不是?”韩朔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似笑非笑地道:“你怕是也知道,你比不得楚家的名声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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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心里一紧,反手就要打他,却被他挡住了,而后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
脸上气得通红,却挣扎不开,她当真是生气了,手肘往后一顶,恼怒地道:“随你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不认亲人。你当我是你这样的禽兽?亲生父亲可以不要,亲生哥哥也可以陷害?”
若不是他这么残暴,逆了韩家,他们现在也不会是势不两立了。
韩朔眼神一凉,抱着怀里的人,冷哼着道:“亲生父亲?逼死我母亲的禽兽,可以称作父亲么?亲生哥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若是当年被斩首的是我,你可还会骂韩天麟是禽兽?”
潋滟顿了动作,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一直以来,你都觉得我做的是错的么?”韩朔笑得不进眼底,侧头看着远处的树木山丘。
“十岁那年,我方才同你和明媚玩耍得尽兴,一回院子,推门进去便看见她吊死在了房梁上。那时候我在想什么,你知道么?”
潋滟抿唇。韩夫人自尽一事她知道,但是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后来去韩家吊唁,还给她的灵位磕了头。
说起来也是,韩朔似乎从那天开始,就更少笑了。
他靠着她的肩膀,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声音缓慢:“我想的是,她想要的东西,生前没能得到,死了我会替她完成的。女人啊,愚蠢又容易满足。她守着那冰冷的宅子多年,要的不过就是韩永能回头。可惜了,等到死都没有等来他。”
韩永是韩朔之父,也曾是忠心为国之人。只是行为风流,与韩夫人少年夫妻,后来却形同陌路,鲜少去陪伴她。韩夫人是个温柔的女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把韩朔养大,之后便去了。
潋滟不曾想过,韩朔那些有逆伦常之举,都是为这个。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那么有情温柔的一个人。
“东院西院的姨娘,加起来怕是不比后宫的妃嫔少。我很不明白,曾给人许下过一生相伴的诺言,又怎么能在半路离开,还活得那么自在。”韩朔轻笑,捻起潋滟的发丝:“所以我将他最宝贝的儿子送下了牢狱,知道韩天麟死讯的时候,那老头子终于也去了。我将他的骨灰与那笨女人的放在一处,留在了情缘山。”
“对了,你一定很关心你的天麟哥哥,想知道我为什么害他?”他低声道:“你的天麟哥哥对你最温柔了,会给你买豆沙包对不对?看起来你就像他的亲妹妹。可惜啊,我这亲弟弟没那么好的命,他对我可是半分不会留情。母亲去世,我守灵的那个晚上,就差点被他给杀了呢。”
潋滟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撒谎!”
天麟哥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不信么?”韩朔嗤笑:“这个倒是可以问韩府的管家,是他当时救了我。”
太傅之位只有一个,他与韩天麟皆是有能力胜任之人。龙虎相斗,难免都有一伤。韩天麟不曾拿他当过弟弟,他作何要傻傻地把人家当哥哥看?
潋滟咬唇,心尖都颤抖起来。她突然不想再听韩朔说下去了,身后的人却好像要跟她对着干似的,接着道:“然后还有我退掉你婚事的事情吧,你也一直怨恨了我这么多年。我告诉过你是你爹爹从中作梗,你也没信过,没去问过你爹,是不是?”
她问了爹爹也不会说,潋滟打断他,语气僵硬地道:“婚事不成,是你我无缘。就算是爹爹从中作梗,如今也证明了爹爹是对的。当初我若真嫁给了你,现在怕是更加无法自处。
韩朔张嘴咬了咬她的肩膀,颇有些恼:“若你我当初婚事成了,现在我也不必担心留不住你。”
潋滟听得心里一颤,还是翻了个白眼。正想嘲讽他两句,手上却突然被套了东西。
她低头看过去,神色一僵。
红色的绳结,有些旧了,结扣的地方有一点儿线头。
这是他亲手给她戴上过,她又亲手丢掉了的东西。
“赠子红鸾绳,与子一生好。”韩朔闷闷地念了一句,左手从她身前绕过,扣住她戴着红鸾绳的右手。
“东西我找回来了,虽然你不见得会在意,但是戴着吧,别再丢了。姻缘庙门口的水太冷了。”
她脑子里有些空白。
“我不会水,小时候你就该知道。当时你救起我的时候,我问你名字,你没有答我就被奶娘发现了。”韩朔微微阖起眼,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僵硬,笑着试探道:“真可惜。”
好端端的,说小时候的事情做什么?潋滟暗骂他一声卑鄙,却撇撇嘴,答道:“早知道救起来的会是你这么个妖孽,当初就该让你淹死。”
身后的气息陡然灼热,潋滟没敢回头,想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便将手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晚上他们又该来找你了。”
“潋滟。”韩朔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干涩。
“不用再说了。”潋滟云淡风轻地看他一眼:“还追究当年的事情做什么?晚了吧?太傅若是这才想起要报救命之恩,不如自刎了把命还我。”
她没察觉到他眼里的情绪,当年救命一事引发了怎样的误会她都全然不知,只当今日是韩朔一时兴起,要追忆过去了。
虽然也知道了不少事,但是于他于她,都不能有什么改变了吧。攻城之战将起,她得寻机会回去,至少替皇帝守住新都。
一阵风吹过,太阳又从云层后探出了头,晒得人昏昏欲睡。潋滟干脆缩回他怀里,闭目养神。
韩朔沉默了许久,调转马头回营。
有些误会,解开了又如何。没有时间给他们来后悔莫及,他们的路,从来是在前头,没有丝毫后退的可能。
“太傅,明日之战,您看…”裴叔夜拿着地图跟韩朔一阵嘀咕,说了半天抬头,才发现旁边的人似乎心不在焉。
“太傅?”
韩朔回过神,拧眉看着裴叔夜手里的东西,沉声道:“四日小战,耗其心力,方迎大战。这样的部署力道未免轻了。顿丘都攻不下,还如何攻新都?带五万人吧,明日让谢子瞻带兵,谢戎虎威从旁佐之。”
裴叔夜轻笑一声:“还以为您没听,如此,我便吩咐下去了。”
韩朔面无表情地挥挥手,裴叔夜掀帘而出,主帐里便又只剩下他和潋滟。
白日的话似乎对那丫头一点影响都没有,潋滟坐在桌边,很是自在地吃点心。他亦无话,转身回到矮桌边去看布局。
四日小战,方迎大战。韩朔这是要在五天之后竭力冲破顿丘么?潋滟脸上没动静,心里却很是担忧。五日时间太短,新都的准备都不一定完全。不知道帝王和毕卓能不能抵得住。若是要退而守城,新都则危矣。
目光扫过那边坐着的人,他手边放着的是韩军所有的部署和战报,她从来没表现过有兴趣,他也就当真没有防备。
大抵是觉得,她区区女子,不可能逃得出这层层重兵守着的地方吧。
想了想,潋滟脸上带了笑,捏了一块芙蓉糕走到韩朔身边去。
“你晚膳都没有用多少。”香气从旁边飘过来,不知是点心的,还是她的。
韩朔挑眉,抬眼就看见面前这人别别扭扭地将芙蓉糕递到他的唇边。
张口很自然地咬下,他脸上的表情晴朗了一些,放下手里的东西,打趣地道:“你这是想通了要讨好我了?”
潋滟轻咳一声,嘟囔道:“惹怒你对我又没好处。”
“识时务者为俊杰。”韩朔笑了,站起来欺身凑到她面前去,看着她想躲又强忍着的模样,心情格外地好。
“我的确是饿了,不过比起点心,韩某更想吃些其他的。”他伸了舌头轻舔嘴唇,分外魅惑地看着潋滟道:“不知你…能不能也送到韩某嘴边?”
潋滟脸上一红,心里默默骂了流氓一百遍,方才算镇定地回视他:“晚上东西还是不要吃太多为好,会撑死。”
韩朔没忍住,笑出了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明明是下流。”潋滟嘀咕出了声,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很是像小女儿的娇嗔。
韩朔拉过她,在她脸上轻轻一吻,似笑非笑地道:“娘娘明鉴,臣从来只风流,不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