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晚膳去了主屋,陌玉侯像是已经醒了,正靠在床边一副病娇的样子。
季曼一边将饭菜拿给他,一边问:“水晴走了?”
“嗯,没来一会儿好像就走了。”宁钰轩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无辜得很。
季曼但笑不语,喂着陌玉侯将晚膳吃了才道:“侯爷今日气色好了不少。”
“嗯,你照顾得好,没有高热了。”宁钰轩笑道。
季曼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侯爷这天花莫不是太子传染的?听外头的消息说,太子好像也病了。”
太子府整个都被隔离了起来,三皇子暂代太子一切事务,帮着皇帝处理国事,最近也是风头正劲。
“兴许是吧。”宁钰轩吃饱了,靠在床边跟只懒猫一样:“我这一病,一大堆事就该轮到六部头疼了,唉。”
听这语气,怎么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季曼一瞬间甚至有点觉得,这厮是不是故意在做什么事情?
“婉儿呢?”宁钰轩终于想起来问了一句。
季曼挥的时候终于到了。
“婉儿姑娘听说侯爷得了天花,就没有来主屋了。”她叹息道:“估计也是怕染上这恶疾。也是的,年纪轻轻花容月貌的,谁想死啊。”
宁钰轩抿了抿唇,斜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怕死?”
“都说了桑榆这是放不下侯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季曼一边说一边恶心得自己都翻白眼,琼瑶阿姨这台词写得真够味儿的。
“喔?我怎么记得以前有人说的是山有棱,天地未合,我愿与君绝?”陌玉侯摸摸下巴:“大抵是我听错了什么?”
“您是现在病糊涂了,记错了。”季曼嘿嘿笑着,蹲在床边就差摇尾巴了:“实际行动证明一切,侯爷您看,桑榆这不是对您不离不弃生死相许么?总比那些口头上说小亲亲小甜心我爱你什么的,结果您一病就跑得没影的人来得实在吧?”
这话说出来,宁钰轩刚刚还想转移注意力,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温婉不敢来守着他,甚至没有来看他。
宁钰轩很清楚地记得与温婉相识以来生的点点滴滴,她的温柔、善良、坚强在很久以前吸引了他,并且让他爱上了她。可是没想到,两人终于成了眷属之后,却生了更多的事情,让他看见了她很多的另一面。
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吗?还是说是温婉太会伪装,以至于他一直都没有现?
陌玉侯陷入了沉思。
季曼没有打扰他,话说多了反而会让他起戒备,还不如就点到即止。温婉到底是个什么人,其实季曼比宁钰轩清楚多了。
刚开始看原著的时候,女主多圣母玛利亚啊,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但是那时候,女主有男主不管不顾的宠爱,有无上的女主光环,什么都不缺,只需要伤春叹秋就可以幸福美满。
而现在她横插了一脚,让她几次失了光环,也让宁钰轩渐渐对她有了嫌隙。女主智商情商明显都远远不够与她斗的,露出的令人讨厌的缺点,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了。
好比一个洋娃娃,放那儿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可好看了,季曼将她带去了拖拉机上坐着,渐渐抖坏了她的洋装,扯破了她的皮肤,里头塞着的破纸条黑心棉,也就全部飞出来了。
聂桑榆输就输在没有温婉这么好的待遇,因为陌玉侯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从一开始,聂桑榆这个娃娃就是被陌玉侯的绝情给扯破了的,飞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让人觉得喜欢。
陌玉侯闭上了眼睛。
季曼没说话,收拾了碗筷就出去了。慕水晴晚膳之后还过来帮她打扫院子,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好几次被利草割破了手。季曼看她一眼,转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拿了药膏出来给她。
“多谢夫人。”慕水晴呆呆地接过来,望着季曼道:“奴婢突然有话想问夫人。”
“嗯?”季曼挑眉。
“若是侯爷这一场病好不了了,夫人该怎么办?”
第一百零二章 天花之下的权势翻涌 为猫咪归来马车加更
季曼听见这个问题,真是想说慕水晴太傻太天真,陌玉侯堂堂男主,会这么简单死在一个天花上?想想都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要理解无知群众,并且得配合人家融入这个陌玉侯病危的紧张氛围之中,双眸含泪,坚定不移地道:
“侯爷要是一病不起,我便陪他在此长眠。”
慕水晴震了震,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身后开了一条缝的门,也就轻轻合上了。
喊口号谁不会啊,温婉不是喊得比谁都响亮么?季曼抹了眼泪,锤锤有些酸疼的腿,还是决定去休息一会儿。
如果陌玉侯这次真的翘辫子了,她会去找聂桑榆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就放她一马,让她提前回现代去算了。
肚子有点不舒服,大概是最近劳累了。季曼找林御医看了看,林御医又给她熬了药,并且千叮呤万嘱咐:“夫人一定不要太过劳心,对胎儿没好处。”
她也想不劳心啊,可是一没有神一样的男主护她,二没有神一样的男二助她。要面对那么一大群随时可能张口咬她的女人,能不劳心么?
难得来这别院,季曼也打算趁机好好养胎,万一有什么事,还能给聂桑榆留下个孩子不是?
温婉冷静了一两天,大概也觉得自己行为有些不当,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干脆淋了一夜雨,第二天病怏怏地来找陌玉侯。
宁钰轩靠在床边,看着五步之外的温婉,虚弱地笑道:“你舍得来看我了。”
温婉同样虚弱地答:“我来晚了,你可怨我?”
季曼觉得这俩完全可以被丢去一个雪地场景上,然后涂点儿番茄酱,两人一边儿摆一个,让他们一边爬一边朝对方伸手。
一个虚弱地喊:“钰轩!”
一个更加虚弱地喊:“婉儿!”
然后两道长长的番茄酱痕迹拖过去,两人最后手指隔一个巴掌的距离,双双嗝屁,留下凄美的背景音乐响彻整个屏幕。
大结局。
季曼抱着胳膊在一边啧啧摇头,想象得正欢乐呢,那边陌玉侯已经轻咳一声:“桑榆。”
“嗯?”季曼回过神来,现女主已经坐到了一边,咳嗽喘息着,好不可怜。男主则是看着她,一双黑眸里情绪难辩:“去替婉儿将御医请进来。”
敢情又拿她当跑腿的,季曼撇撇嘴,依言转身出去。
猜也能猜到,温婉这是又博取同情来了,等会一定会说是因为最近生病太严重,所以没有来看侯爷云云,说不定还会反咬她一口,让侯爷不要听信旁人诬赖她的话云云。
但是这院子里大夫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御医。林御医是谁?皇贵妃的心腹。皇贵妃是谁?聂桑榆她姑母。
于是季曼在林御医那里嘀嘀咕咕一阵,林御医进来给温婉把脉,就说了一句:“这位姑娘是寒气入体,昨夜有雨,兴许是没关好窗户淋着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一番即可。”
“不用开药方吗?”陌玉侯问。
林御医笑道:“不严重,药自然也不用吃,今晚上不要再淋雨,好好睡一觉就可以了。”
温婉的脸色青了青,又咳嗽了两天道:“我都已经病了两三天了,怎么会不严重。”
林御医面有难色,看了陌玉侯一眼,犹豫地道:“老夫行医多年,姑娘这病应该是初,绝对不该有两三天之久,放宽心,病自然就好了。”
言下之意,颇有些她是自己装病的意思。温婉表情僵硬,看了旁边的季曼一眼,眼里恨色更浓。
陌玉侯像是有些累了,不打算多追究,挥手道:“既然如此,婉儿你便下去休息吧。”
温婉起身,她也挺想走啊,只是这一趟似乎没讨着什么好,还有些弄巧成拙的意味。她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宁钰轩一眼:“婉儿还想留下照顾侯爷。”
“可以啊。”季曼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点头:“今晚换你照顾侯爷吧,侯爷晚上会咳嗽热,旁边有个酒坛子,你取了酒替侯爷擦身子就是。只是要小心,不要沾着侯爷的身子,拿帕子擦就是。”
温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聂桑榆真让她留下来照顾。擦身子一个不小心就会碰到啊,万一她也就这么得了天花怎么办?
看见她眼里的退缩,季曼高兴得很,拍拍她的肩膀,像是把重任交给她了一样,果断扭身就走。
温婉站在屋子里,背后是陌玉侯灼灼的眼神,退无可退,进也不能进,手帕都捏得死紧。
但是女主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身娇体弱,动不动就晕的功能。温婉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陌玉侯道:“婉儿会好好伺候…”
话没说完,倒下去了。
季曼听着屋子里传来的那一声闷响,心想温婉也真是不怕摔,这一下头都该起个大包,也算是不惜一切代价了。
陌玉侯的表情有些精彩,什么叫同富贵不能共患难啊,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啊,季曼觉得一夜之间,这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都得提高三个百分点。
宁钰轩让鬼白把人带下去了,季曼依旧没有逃脱晚上要照顾他的命运。
不过这一方宅院也算安宁了,外头天灾人祸不断,朝廷的势力也是瞬息万变。陌玉侯不在的期间,六部里有人闹事叛变,私下投靠了三皇子,太子病中写急信于陌玉侯,奈何陌玉侯也在病中,只能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三皇子处理政事丝毫不逊太子,反而出色之处甚多,得了皇帝诸多赞赏。加上皇贵妃的小皇子满月,皇帝最近是乐呵呵的,哪怕自己的继承人病得严重,他也没有多难过的样子。
于是不过短短半个月,朝中很多人望风而转,改投三皇子门下。丞相年纪过大,三皇子上书皇帝表明其可以告老还乡,皇上允,于是丞相之位空缺,一部分人支持另选人担任,一部分人支持丞相之子萧天翊上位。
两党相争,纷乱不已,城外诸多百姓死于天花,朝堂之上依旧是玩心计弄权势。季曼坐在宁钰轩的床边,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悠闲自在的陌玉侯爷斜了她一眼道:“妇道人家,好好相夫教子就是,担心什么黎民百姓。”
季曼撇嘴,这位爷身子骨也实在是结实,都说得了天花了,却是胃口倍好,吃嘛嘛香,睡得也安生。要不是最近身上脸上起红疹了,季曼真的要怀疑这厮是装病。
“侯爷不用担心自己的处境吗?”她问。
陌玉侯这个最为敏感的人物,怎么都不可能摘在这一场权力纷争之外。
宁钰轩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绝好容颜上的一颗水痘,用十分沧桑的语气问:“桑榆你说,我的命都快没有了,谁还会来逼我做什么决定?这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可不是金钱权力,而是性命。”
换句话说,他这是拿命换安稳呢。
季曼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老夫人时不时会往别院送补品,关心她这唯一的儿子。听闻陌玉侯得天花,老夫人心都要碎了,跟着在佛堂里跪了好几天,就希望能得佛祖保佑宁钰轩。
太子也送了慰问过来,顺便还问他一句:“尚能饭否?”
季曼就看宁钰轩拿着毛笔,跟得了鸡爪疯似的颤颤巍巍地写上两个字:“还好。”
太子看见这两个字,之后就没了音信。倒是三皇子,打着给自己表妹送东西的名义,往陌玉侯这里也送了不少补品。
季曼严格遵守着御医说的不要劳心,一点也不去猜宁钰轩在干什么,每天照顾好他,然后给自己清洗干净,消个毒,安心养胎。
这一场天花波及范围太广,持续时间也很久,不过太子好像有传说中的龙气护体,第一个从病魔手里挣脱了出来。
或者换个角度说,太子也是终于坐不住了,看着三皇子势力日大,终于是养好了身子,跪在皇帝面前博取同情,要重新替父分忧了。
病这么一场,好过来也不容易,皇帝还是心疼儿子的,让太子与三皇子一起协理国事。
只是三皇子身边有一大群帮手,聂青云最近也升了户部尚书,加上宁明杰万金油一样的哪儿有事抹哪儿,相较之下,太子就势单力薄了。
于是哪怕陌玉侯这别院还是个住病人关疯子的所在,太子爷还是以千金之躯,大驾光临了。
陌玉侯躺在床上没肯起来,季曼听着鬼白禀告的消息,想想要是怠慢了这位爷也不好,于是就喊了柳寒云,一起去将太子爷迎进来。
太子久病刚愈,脸上还有些痘印,看了季曼挺着的肚子两眼,就想进去看陌玉侯。
“侯爷病还没好,太子留步。”季曼自然得拦住他,里头那位已经是一副不想见客的样子了,身为一个贤内助,她理当拦住这大老虎。
“无妨,御医说病过之人,只要痊愈,都不会再害此症。”太子不管季曼,径直往屋子里走:“本太子太久没看见钰轩,太想念了。”
第一百零三章 谁也别想动我的孩子
还想念呢,季曼撇嘴,很想问一句“太子,搞基吗?”
不过面前这个男人,脸上已经不复吊儿郎当的笑容,看着她的眼里也没了调笑。头上金龙冠熠熠生光,一双凌厉的眼里,满是天下在握的霸气。
似是被最近的权势变化惹怒,这位一直像条眼镜蛇一样的太子,终于是打算正面迎敌了?
季曼站直了身子,叹息一声道:“太子身负国家基业,若是因着钰轩而损了贵体,陌玉侯府上下捆一起也担当不起这个罪过。钰轩昨儿夜里还了高热,这会儿也不是很清醒。太子若是实在要看,不如就在门口看看,妾身让鬼白将床帐捞起来。”
赵辙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抬手,手背从她的脸颊轻轻划过,又往她肚子划去。
鬼白和柳寒云还在旁边,这人竟然敢做出如此越矩的动作,季曼当下就沉了脸,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冷着声音道:“太子自重。”
赵辙轻笑两声,眼里冰冰凉凉地看着她,走近一步,低头在她耳边道:“你终究成了祸害,当初在江上的时候,我就不该心软。”
想起那江水没头,寒冷沁骨的滋味儿,季曼白了脸,捏紧了手望着他道:“多谢太子当初大恩大德,桑榆感恩于心,没齿难忘。”
“呵呵。”太子抬起头,转眼看向前面陌玉侯的房间:“钰轩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你一个妇道人家,就莫要掺和了。”
言罢,越过季曼,径直上前去推开房门。
季曼只能跟上去。
陌玉侯躺在床上,绝色的脸上都是红疹斑斑,脸颊上两抹不正常的嫣红,像是烧得正糊涂。
太子看他一眼,又看着旁边的林御医道:“本太子府里的御医最近研究出了方子,能治天花,人我也带来了,就在外头,林御医可以去切磋一二。”
一听这话,林御医眼眸都亮了,完全没看季曼的眼色,转身就走了出去。
“劳烦倒点茶水。”赵撤又看向季曼和柳寒云,摆明了就是将人全部支开。
季曼没动,只让柳寒云去倒茶。鬼白也守在床边,拧了帕子放在陌玉侯的额头上。
“天花这种东西,易得也易去。”太子轻笑一声,看着床榻上的人道:“我用过的伎俩,别人再用来,是怎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的。钰轩是聪明人,我希望看见他几天之后天花就好了。”
宁钰轩仍旧在昏迷,似乎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赵辙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季曼道:“既然夫人不愿意去倒茶,那便与我在院子里去说会儿话吧。”
季曼不想走,这人丧心病狂的,上次都差点弄死她了,怎么说都不能与他单独相处。
可是陌玉侯正昏迷,在场的人,没一个有能力拦住他,哪怕现在赵辙抓着她的胳膊硬是将她拖出去,鬼白也拦不下来。
太子带着她一路往外走,像是对这个别院熟悉得很的样子,径直走到了温婉的院子。
檀香一点也不惊讶地关上门,上了门栓。
昨儿昏迷了的温婉,现在精神奕奕地站在院子里,朝太子行礼道:“婉儿给太子爷请安。”
赵辙皮笑肉不笑地道:“温姑娘曾经可是侯府主母,又怀过侯爷子嗣。现在沦为丫鬟,什么都不再有,可甘心?”
温婉笑着看着季曼:“自然是不甘。”
季曼皱眉,这两个人跟唱双簧似的,想干什么?温婉与太子妃有勾结不假,可是看见太子怎么也跟看见自家主子一样,就差摇尾巴了。
周围的气氛有些让她觉得压抑,季曼站直了身子,看着他们道:“太子要找婉儿叙旧,桑榆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转身,太子身边的踏雪就拦在了她面前。
季曼心被吊了起来,脸上却带着笑:“这是干什么?还不许走了?”
赵辙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轻笑道:“辙不想叙旧,倒是想诉苦,不知夫人愿不愿意听。”
她答不愿意有用吗?踏雪跟山一样拦在她面前。季曼现在只后悔放甘草灯芯走得太久了,该早点让她们回来,不然她也不至于这样孤立无援的。
无奈地转身面对着太子,季曼下意识地将手护在肚子上,眼里满满都是戒备。
“皇贵妃又生了小皇子,辙这一场大病出来,丢的东西可是不少。”太子慢悠悠地道:“夫人可知辙出来的第一件事,为什么就是找钰轩?”
废话,因为宁钰轩也是瓶万金油,他这会儿腹背受敌,可不得逮着使劲儿抹吗?季曼腹诽两句,抿唇道:“桑榆愚钝,不晓国事。”
太子轻笑两声:“你若是愚钝,我都不知道该夸谁机灵。钰轩是我的左膀右臂,任何可能砍掉我臂膀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包括未出世的人也是一样,夫人可明白?”
陌玉侯避他不见,赵辙心以为是因为聂桑榆怀孕,三皇子一派形势大好,所以宁钰轩有了反叛之心。他现在当要解决的,就是聂桑榆这颗钉子。
季曼苦笑,她与这孩儿何其无辜,宁钰轩是绝对不会因为这孩子做出什么临时决定的。亏太子与宁钰轩共事这样久,竟然还不了解他。
“太子想与桑榆肚子里的孩子两败俱伤?”季曼问。
赵辙笑出了声:“这样愚蠢的事情,夫人以为辙会做得出来?温姑娘不是还在这里么?怎么会轮到我来担这罪责。”
温婉顿了顿,竟然低眉顺目地站着不反驳。
季曼皱眉,太子这是明目张胆地想弄掉她的孩子,然后让温婉来担这罪责,最后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他当宁钰轩是吃什么长大的那么蠢?
不过如今形势,聂家风头太劲,太子危机感十足之下,铤而走险,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季曼捂着肚子后退一步,看着赵辙道:“桑榆说过,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人伤害我的孩儿一丝一毫。”
“你要怎么拼这性命?”赵辙凉凉地笑着:“自尽吗?踏雪,把刀给她。”
踏雪当真丢了一把刀在地上。
季曼看了一眼,抿唇道:“损己利人的事情,桑榆不会做。太子想害死桑榆的孩子,又想摘得干干净净,怕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哦?”赵辙眼里满是轻蔑:“你能如何?”
她的确不能如何,但是都站在生死一线上了,总要说点狠话吓唬对方啊。季曼脑子飞快地转起来,现在要怎么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刀就在脚下,季曼想了想,低身下去捡了起来。
杀太子吗?那纯粹找死,不能干。杀温婉?没什么好处,还会被反咬一口。想来想去,季曼狠了狠心,要不往自己身上扎个窟窿,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假装流产?
可是她下不去手,电视剧里那些拿着刀子就插进自己身体里的勇士,季曼真是没有他们的果断狠绝。
刀尖都对着自己了,却迟迟不动,太子看得不耐烦了:“踏雪,帮她!”
踏雪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抓住季曼的手,也就一并将刀捏住了,面无表情地往她肚子上扎。
季曼使劲儿挣扎,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大喊有没有人能听见,喊宁钰轩的名字是不靠谱的,她还能喊什么?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季曼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声。
院子里几个人都愣了,她吼的是什么东西?连赵辙都忍不住皱眉喃喃重复一遍,是什么暗号?
踏雪的力道也顿了顿,刀尖都已经在她肚子上了,季曼赶紧抓着这空隙,一把将踏雪推得后退半步,然后将手里的刀丢出院墙外头去。
“夫人?”鬼白的声音在院子外头响起,似乎是看见那把飞出去的刀,顿了顿开始敲门:“侯爷醒了,正在找您过去。”
赵辙本来还觉得这女人实在有趣,还想笑一笑,哪知外头竟然真的来了人。宁钰轩早不醒晚不醒,这个时候醒来干什么?
“夫人?”
季曼大劫之后心有余悸,一时忘记回答他,鬼白再叫了一声,季曼连忙扒拉着院门大吼:“鬼白救我!太子要杀了我的孩子!”
踏雪一把捂住她的嘴,季曼却继续“唔唔唔”,脚踢花盆,手掐踏雪,哪里还有平时半点优雅的样子。
鬼白顿了顿,声音也凉了:“还请温姑娘开门,侯爷正在找夫人,若是夫人出了什么闪失,侯爷这病怕也是好不了了。”
赵辙笑出了声:“病好不了了?好一个陌玉侯,真是吃准了我舍不掉他。踏雪,放开聂桑榆,带着她一起,我们去看看醒了的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