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下巴点了点对面墙边堆放着的礼盒:“我有三个,你有七个。”
茶喝不下去了,叶将白捏着茶杯“啪”地就扣在矮桌上:“怎么能接!”
吓得一个激灵,长念两眼无辜地看着他:“怎…怎么,不能接吗?”
当然不能!那李释庆想走他这条路很久了,三番四次想往他府上塞东西,他一直没给人机会。这倒是好,抓着空子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殿下不懂?”叶将白横眉,“他今日给你送东西,明日问你要东西,你给是不给?”
长念低头认真地想了想,坦荡地道:“没关系,反正我没什么东西,他要什么就拿去好了!”
“殿下是没什么东西。”叶将白要气死了,“在下呢?”
李释庆有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儿子,一直想谋官职,被他压着。如今收这礼,那是松口还是不松口?松了,那魔王就会祸害一方,不松,七殿下与他的脸上都过不去。
长念缓慢地眨眨眼,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垮了眉头道:“原来李大人是这么想的。”
“那不然还能怎么想!”
“我以为…”耷拉了脑袋,长念可怜兮兮地道,“我以为他是想与我结交,所以才…”
蠢死算了!叶将白这叫一个气啊,若不是身份摆在这儿,他都想上去掐她脖子了!她现在什么本钱都没有,就一个他是她表面上的筹码,旁人肯定是冲他来的,哪儿会把她当回事?
一瞬间,叶将白甚至有点后悔,找这么笨的挡箭牌是不是做错了?她没帮他挡多少,他倒是已经亏了几回了。甚至竟然有人会想从她这儿打开他的口子,这是不是不太妙?
瞥见辅国公的表情有些阴暗,长念吓坏了,立马跳起来抓住他的胳膊,软声道:“您别生气,我想法子把礼退了行不行?”
“你能退?”
“能啊,这有什么不能退的!”长念信誓旦旦地道,“您给我弄块儿能出宫的牌子,我亲自去退!”
成年的皇子都是有出宫令牌的,但这人没有,叶将白也不奇怪,伸手从袖子里掏了一块就扔进她怀里,冷声道:“殿下,话说在前头,您最好别以为退礼是个简单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努力的!”接了牌子,长念摸了两下,郑重地放进自个儿怀里。
皇宫出入检查甚严,弄这块儿牌子需要跟圣上和皇后报备,再写折子去后宫管事处备案,一通折腾下来,少说也得等上两个月。然而辅国公就是辅国公,随便一掏就是一个,跟扔玩具似的。
有权有势真好啊,长念很羡慕。
叶将白兀自生着气,可又发不出来,旁边这人站得近了,他还能清晰地嗅见她身上刚刚沐浴后的香气。
以前没觉得这味道好闻,眼下一嗅,心里却是跟着一动。
是那种很清晰的,重重的跳动,“呯”地一下,顶得他胸腔都闷了闷。
低咒一声,叶将白退开两步,冷眼看着这位殿下更换外袍,让红提和几个宫人抱了礼盒,然后兴冲冲地就要出宫。
“国公要随我同去吗?”
“不了。”他道,“在下还有事。”
已经能预料到是个什么丢脸的场面,他才不会去凑热闹。
顶多在暗处躲着看热闹。
长念也不强求,与他一同出了锁秋宫,在西门处分别,然后高高兴兴地就上了马车。
叶将白坐了自己的车在远处不动声色地跟着,车上还有个谋士许智。
“主子觉得七皇子此人如何?”许智问。
叶将白冷笑连连:“好吃懒做,经常闯祸。”
许智点头:“草民已经让人查了个仔细,七皇子是个平庸之人,完全不是韬光养晦,就是无能,主子可以放心。”
他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是这几个谋士觉得七皇子不简单,非要起起底。就赵长念这点小底,一眼就能看个全了,还有什么好起的?
“不过草民倒是听见了个传闻。”许智道,“传闻七皇子有断袖之癖。”
轻咳一声,叶将白道:“我知道。”
“那主子可知,七殿下似乎还纠缠过北堂将军?”许智摸着下巴道,“也不知这两人关系究竟如何。”


第19章 护犊子的辅国公
姓北堂的将军,整个大周就一人,北堂缪,字兴归,生于鼎盛贵胄世家,是目前朝中最堪用的武将。
这个人天生傲气,轻易不与人打交道,怎么会被处在深宫里的七皇子给纠缠?
“北堂缪,有与七皇子吵闹过吗?”他问。
许智摇头:“没听见什么风声,倒是有人说,北堂将军在离京之前,还特地去了一趟锁秋宫。”
顿了顿,他又补道:“不过也都是道听途说,真假难断。”
无风不起浪,总是有这样的事,人家才会说。叶将白冷笑,撑着眉骨倚在靠垫上,没好气地想,这两人就算有什么交集,也不可能是政事上的,至多不过是断袖之交。
而且看态度,北堂缪还不讨厌赵长念,反过来说,或许还挺喜欢。
难不成北堂世家也出了个断袖?
许智被叶将白这突然阴沉下来的表情吓了一跳,忐忑地道:“主子不必心忧,北堂将军并未帮扶过七皇子,想来也许是有些交情,但交情不深,不足以让他为七皇子出面。所以之后就算有什么事,北堂家也必定不会有反应。”
看着他这突然惶恐的语气,叶将白才反应过来自个儿有点不对劲。微微抿唇,他收敛了些,平和地道:“我没有在担心这个,北堂一门一向远离朝堂争斗,不必顾忌。”
那您在气个什么啊?许智不明白,也不敢妄言,干脆侧头掀开一角车帘往外看。
七皇子的车顺利地出了宫,一路到了李府正门口,门房出来接了帖子,点头哈腰地请了七皇子进门。
叶将白斜眼瞧着,又是一声冷哼。
这些个官邸,说进去是容易进去,但见不着人就是见不着人,人家有一百种法子能让她吃闭门羹,偏生她还觉得退礼简单。
果不其然,没进去半个时辰,赵长念就一脸茫然地出来了,站在门口,管家和一众姬妾还齐齐对她行礼,礼数是周全的,但红提手里捧着的礼盒一个也没少。
“这该如何是好?”长念皱眉问管家,“李大人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等他回来,我再来拜访也行。”
管家笑道:“老爷的事,咱们当真不太清楚,等他回来了,小的们立马去请您。”
说着,还给她鞠了好几个躬。
人家态度这么好,长念也就说不得什么了,一脸懵地扭头往车的方向走,走到一半觉得不对啊,问红提:“那他要是不来请我,怎么办啊?”
红提为难地摇头:“没法子。”
脸蛋一鼓,长念扭身又回去,横眉叉腰地道:“我就在这儿等李大人吧,大不了等到天黑,他总是要回来的。”
“这…”管家一脸惶恐,“这不好吧?太怠慢您了,您进去喝茶也好。”
“不必。”长念摆手,一脸精明地道,“里头坐着,大人回来了我也看不见。”
“瞧您这话说的,老爷回来,您就算没看见,咱们也必定知会老爷。”
那谁知道呢?长念有点生气,她觉得自个儿被敷衍了,要是换成太子或者三皇兄他们来,定是能立马见着人的。
拿了长凳来在门口坐下,长念无视了管家和姬妾的劝说,执着地盯着刘府大门。
“这…”许智看得好笑,“这七殿下委实纯良。”
纯良这词也太委婉了,直接说她蠢不好吗?这人就是蠢,人家官邸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她以为堵着一个门就可以了?
再说了,堂堂皇子,为什么要亲自来做这么掉身价的事?
叶将白磨了磨牙,看着远处一脸执着的赵长念,决定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然而,半个时辰不到,外头开始飘雪了。
赵长念出来的时候穿得就不多,就算红提给她拿了披风来裹着,也是坐在风口上,没一会儿嘴唇就冻得发紫。
“殿下。”李府的管家替她撑着伞,跺脚道,“您别为难咱们啊,都不容易。”
“我没为难你们,你们不用管我。”长念哆哆嗦嗦地道,“我就是等大人归府而已。”
管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位殿下,您这行为实在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殿下,您伤才刚养好。”红提也很担忧,“要不上车等也行。”
长念固执地摇头。
上车等不行,她只能在这里坐着,才能把人等到,她很清楚。
远处的马车里,叶将白一开始还捧着热茶看热闹,但雪越来越大,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李释庆胆子也太大了,就算七皇子不得宠,也不是给他这么怠慢的。
“许智。”他开口,“让人去说一声,等会宫里指不定有什么圣旨送过来,要李大人接的。”
“主子?”许智吓了一跳,“什么圣旨?半点风声也没有啊。”
“我说有,就是有。”叶将白阴沉了脸,“看他接不接吧。”
圣旨一来,在府里的人是一定要穿戴整齐到正门来接的,敢从后门溜出来再绕去正门,那就算他藐视圣上。
许智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是怎么了,但主子的命令他是听的,当即就让人去传话。
于是,在赵长念被冻成冰棍之前,李大人终于是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七殿下,您快里头请!”李释庆满脸慌张,“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怎的是好?快请进,请进!”
长念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跑来的方向,淡笑道:“进去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来还大人的礼。国公说大人礼太重,咱们受不起。”
“哎,就是些家乡小玩意儿,怎么算得重?殿下言重了,咱们先进门…”
“国公不收,我也不能收。”完全不吃他的官腔,长念挥手就让人把礼盒塞进后头管家和家奴的手里,等他们拿稳了,她才咧嘴笑,“您收回去,我就可以回宫了。”
李释庆嘴角抽了抽,又惦记着圣旨的事,不敢与七皇子在这门口多纠缠,权衡一番,还是只能拱手:“那改日微臣再进宫拜见殿下。”
“好。”长念点头,从长凳上起身,踉跄两步,勉强扶着红提的手站稳,“那我就先告辞了。”


第20章 北堂缪
红提扶着她上车,帘子一落,赵长念就耷拉了脑袋,抱着自个儿的胳膊抖成一团。
“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停车,先别回宫了。”她牙齿打颤,眼眶也发红。
红提看着有点心疼:“殿下,宫里好歹有暖炉,您穿得太单薄,要生病的。”
“没事。”长念摇头,“我想静静。”
李释庆分明是在家的,却是一直不露面,被逼得没法了,才从后门出来,再绕回前头,假装刚回府来敷衍她。
她其实很清楚自个儿现在是个什么境地,人家还肯出来已经算不错了,但还是有点难受。
她这个皇子当得委实没出息,随便谁都能骑到头上来欺负。既然如此,母妃为何非要她是个皇子呢?做个公主不好吗?起码坦坦荡荡地活着,无愧天无愧地。
喉咙生疼,长念缩在马车一角,任红提怎么唤她也不理。
马车慢慢驶到了河边,河水半冻,刮来的风更是刺骨,红提使劲捂着车帘,连声求:“祖宗,回宫罢!”
声音大了些,被风一卷,吹到了后头跟着的马车里。
叶将白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热茶,他的马车是圣恩钦赐的,底下有一层烤炭的夹层,就算外头风再冷,他这里也是温暖如春。
听见红提的话,叶将白冷笑了一声,心想这七皇子也太脆弱了,这点闭门羹都吃不了,果然是难成大器。
然而,一盏茶喝完,他斜眼瞟了瞟外头,还是问:“还没动?”
许智拱手答:“没。”
微哂一声,叶将白道:“把人带过来。”
“…什么?”
“我说,把人带过来。”叶将白指了指外头,看着他道,“那边的人。”
那边的人也没别人了,就一个七皇子,许智低头想想,也对,刚让七皇子受了冷遇,这会儿对他好一点儿,可不就能拉拢人心了?
于是,许智恭恭敬敬地就去请人了。
一炷香不到,赵长念就带着浑身的寒气和两串冻僵的鼻涕,进了叶将白的马车。
“国公。”
叶将白本是想宽慰她两句,把人哄回宫了事。但一抬眼看见她这冻得发紫的脸,他莫名地就想嘲讽她。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是这么说的:“殿下,雪景美吗?”
长念低垂了脑袋,跪坐在马车里的毯子上,一脸沮丧:“不美。”
“那您还流连忘返?”
带点笑又带点轻蔑的语气,听得人很不舒服。长念抬头,红着兔子眼睛看着他:“国公一直在后头瞧着,怎会不知雪景到底美不美?”
还知道他在后头呢?叶将白轻笑,撑着眉骨睨她:“殿下这是在怪在下?”
“不敢。”长念摇头,“是我自己没本事。”
可怜兮兮的一张脸,偏生嘴唇倔强地咬着,泛了青白的颜色,瞧着叫人怪心疼的,叶将白还想讽她两句,也到底是忍了,缓和了语气道:“殿下上坐。”
他坐的位置自然是最暖和的,下头还铺了虎皮,足以暖她这一身寒霜。
但是赵长念没动,她看着他让开的动作,轻声道:“您完全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一个尚书令尚且可以随意怠慢她,那更别说万人之上的辅国公,就算让她一直跪坐在这里,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许智在车旁听见这话,心里暗道这七皇子脾气也真是大,鸡毛蒜皮的事也敢在国公面前闹情绪,要知道太子被坑了都不敢对国公说重话,她算个什么啊?等会被国公赶出来,那可真是面子里子都不剩了!
然而,等了半晌,车里没有传来国公发火的声音。
叶将白也觉得很奇怪,要是别人在他面前耍这种小性子,他一早甩袖走人了。可赵长念这样闹,他完全不觉得生气,甚至觉得挺正常的。
大概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人愚蠢至极的事实,她闹,他还觉得很是有趣。
轻叹一声,叶将白伸手就抓了长念的胳膊,嘴里一声“得罪”,就将她按在了自己身边。
“怎么凉成了这样?”
碰着衣裳都是冰凉的,多握一会儿,她身上的凉意都透了衣裳传出来。
叶将白皱眉:“殿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多谢国公关心。”长念挣扎了一下,收回自己的胳膊,勉强露出个笑意来,“我也没那么弱不禁风。”
还不弱呢?正常男儿挨个板子几天十几天就能恢复了,她硬是养了一个月,小脸上还没什么血色,再感染一场风寒,怕是命都会没了。
想再碰碰她的手,看看有多凉,结果叶将白这手刚一伸出去,赵长念躲得比什么都快,手往袖子里一揣,生怕被他摸了去似的。
微微眯眼,叶将白有点不悦。
“殿下这是讨厌在下了?”
“没有没有。”长念摇头,“我…那个,与您触碰太多,也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男人,更何况她还是个断袖,正常来说,断袖不都挺喜欢与男人触碰的?
难不成七皇子觉得,他还入不得她的眼?
马车经过一段碎石路,微微有些颠簸,长念抠着坐垫维持平衡,尽量减少与他的身体碰撞,这也算是礼仪规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辅国公浑身的气息好像更阴沉了。
“殿下认识北堂将军?”路走到一半,他突然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长念怔了怔,眼里瞬间划过一道光亮。
“您是说,北堂缪吗?”她抬头,唇角掩也掩不住的笑意,“自然是认识的。”
看她这反应,肯定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叶将白嗤了一声,别开头看向旁边车厢上的花纹:“熟得很?”
“北堂将军是很好的人。”捏着袖子揉搓了一下,长念道,“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
一向不爱管闲事的北堂缪,救过七皇子的命?叶将白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之前啦,说不定将军自己都不记得,但我记得。”长念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报答他。”
方才还沮丧又气鼓鼓的,这倒是好,提了个人,她整个人就跟开了光似的,脸都红了。


第21章 心爱之人
要说这两人之间没点猫腻,猫都不信。
曲着手指敲了敲旁边的矮桌,叶将白道:“殿下,北堂一门是自大周兴起便在的贵胄世家,您还是少招惹为好。”
“我晓得的。”长念点头,“我不奢望什么,将军每年回来,能与我共饮一杯就足矣。”
每年北堂缪回京,能给脸面接见人都算是不错,共饮还只是“足矣”?叶将白沉了眉目,觉得自个儿心里有气,但不太明白自己在气什么。
“就送殿下到这里了。”他平静地道,“在下还有事,要去刑部一趟。”
外头风雪正大,既然已经送了一程,做什么不送到宫门口?外头的许智不明白,红提也不明白。
要是之前,看叶将白这个态度,长念就会老实地应一声好,然后下车。但到底是结交了一月有余,对这人熟悉了些,她很明白,这是生气了才会突然要她下车。
伸出爪子去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外头雪茫茫的一片,一阵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国公。”长念扭头,带点谄媚地笑,“这里离西门已经不远了,您送佛送到西?”
叶将白微笑:“刑部的事情挺急的,也不好耽误。”
“那…那我随您去一趟刑部吧。”她挨过去些,伸手给他捶肩,“反正宫门没那么快落钥。”
挡开她的手,叶将白温和地道:“不妥。”
“呃,那…”
“殿下请。”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那也没法子,长念吸了吸鼻涕,灰溜溜地下了车。刚落地,马车就风一般地驶离,溅了她半袍子的冰渣。
扁扁嘴,长念想,这辅国公也真是阴晴不定的,方才还好好的,也不知哪儿惹了他。
不过,摸摸袖子里的出宫令牌,长念微笑,这一趟也不算白出来的,不亏。
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典狱史被杀一案一直进展缓慢,叶将白这个时候去刑部,应该是准备有动作了。而她,也即将正式卷进这朝堂的风云里。
叶将白心情不好,脸上神色反而更加温和,一进刑部大门,众人纷纷上来行礼套近乎,只有熟悉他的几个老臣躲在一边,完全不敢靠近。
“国公,这是咱们刑部刚提拔上来的内吏。”乔侍郎笑着推了个少年到他面前,“来见个礼。”
“见过国公!”那少年躬身就拜,露出一截雪白的后脖颈。
叶将白微微眯眼,扫了一眼乔侍郎,轻笑:“什么时候刑部新升的内吏也需要同我见礼了?”
众人哄笑,乔侍郎也赔笑:“提携晚辈,国公体谅体谅。”
官场里么,就是这么回事,干干净净的少男少女,都送去位高权重之人眼皮子底下过一遍,万一相中了谁,便又成一桩好事。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往他这儿塞姑娘,但塞男人,这倒是头一回。
叶将白笑着在主堂里坐下,捏了香案上的茶就撂在了地上。“啪”地一声响,尖锐刺耳,水花四溅。
四周的说笑声霎时消失了个干净。
众人惶恐不已地噤声后退,站在最前头的乔侍郎更是一脸惨白。
“李大人在不在啊?”一片死寂之中,叶将白施施然地理了理袍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温和地问。
“…尚书大人已经休沐了。”
“那典狱史一案卷宗何在?”
旁边的内吏跑得飞快,立马捧了案卷上来,几个老臣也跟过来,严严肃肃地开始禀告案情进展。
一顿商议之后,叶将白道:“明日请七皇子过来作供词,你们安排。”
“是。”
瞧着他要走了,几个腿一直打颤的官吏才要松口气。
结果哪知,一只脚跨出门,叶将白顿住了,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乔侍郎今日是作何想的?”
本以为逃过一劫,谁知道还是被点名,乔侍郎好悬没哭了,连忙跟着他出门,走到个人少的角落里,又是作揖又是告罪。
“冒犯了,下官实在该死!”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叶将白笑:“这朝中会逢迎他人喜好的人不少,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侍郎大人,谁都知道我不喜好男色,你是如何有胆子把男人送来我面前的?”
乔侍郎愕然,想了一会儿,咬牙道:“那下官就是被人给害了!也怪下官不好,人家说,下官就信了,真以为国公改了喜好,对…对男人有兴趣了。”
“嗯?”叶将白眯眼,“谁说的?”
“宫里的人。”乔侍郎低头,小声道,“下官也不好明说,都要做人呐!但这话的的确确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说国公最近甚是宠爱…宠爱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