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林流苏怎么拉白槿湖,她都立在那里不动,最后林流苏推着车走了。
白槿湖就站在马路对面,一直等到维棉送男子出来,白槿湖在马路这一边,喊了句:维棉。
只有这两个字,带着深深的无助和心疼。
维棉低下头,进了店。
白槿湖不看当时马路上的车,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过马路,她站在美容店门口,说:维棉,你跟我走,你跟我走好不好。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维棉。
维棉,你不出来,我便不走!白槿湖说完就蹲在美容店门口,她低着头,陷入了迷惘,这一切,怎么都变了样。
一个路过染着黄毛的青年,看着蹲在地上的白槿湖,再看看她身后的美容店,以为白槿湖是受了委屈的店里小姐,暧昧的凑上来搭讪,伸手就要抬白槿湖的下巴,说:哎哟,小妹妹,要哥哥带你出去玩吗?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白槿湖像只小兽一样低吼着发出警告,她比任何时候都厌恶这样的话语。
有脾气,哥哥喜欢!黄毛青年继续嬉皮笑脸的纠缠。
给我滚!白槿湖握紧了拳头。
她叫你滚,你没听见吗?维棉喊了一声,拿着修眉刀,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砸在了黄毛青年的身上,瞪着眼睛,涂满唇膏血红的嘴喊道:你敢碰我妹!不想残废就滚!
黄毛青年赶紧溜了。
维棉弯下腰抱住了白槿湖,维棉喃喃地说: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
她们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无能为力,白槿湖是如此的无能为力。明明十万个不要维棉堕入风尘,可是,她又能做的了什么呢?维棉被家里赶了出来,她只有初中毕业,她才十六岁,她要养活自己。
白槿湖说:棉,你忘记你在苏州是怎么从美容院里逃出来的吗?你那么死命的掏出来,你为什么还要去这种地方?如果是这样,当初……当初你何必要逃出来。
因为你,因为你在这儿,我要逃出来,我们俩是相依为命的朋友。我已经选择这条路了,难道,你看不起我吗?和林流苏一样,看不起我吗?维棉淡淡地说,眼睛稍稍扬起,她细细长长的眸子,明灭动人。
你才十六岁……白槿湖说。
那又能怎么样呢?你忘记了,十年前我们就要靠自己,我们没有得到爱,我们彼此给对方温暖。十六岁是该在学校念书,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年纪,可是我呢,谁给我?如果我不去做小姐!我就会饿死!我就会没地方住!我没有家了!他们都不要我了……维棉说着,咬住了嘴唇,掏出一支烟,她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无助。
无处安放我们的青春,我们靠自己努力去医治我们受的伤。
第十八章:你好,流苏
维棉继续在美容院,白槿湖和林流苏背着书包去重点高中报名时,路过了维棉的美容院,白槿湖没有和维棉打招呼,她也没有勇气回头。她一直向前看着,骑车穿过人群。白槿湖知道,维棉就靠在路边,那一幕,她不忍看。
那三年,过的真的很快,白槿湖觉得比她任何的年龄段都过的快,她来了例假,虽然来的很迟,她依旧平静的买来卫生巾,看着上面的说明书,自己去用。
也许,这应该是一个由妈妈来教的事情。
白槿湖没有和林流苏在一个班,她并不知道,这是林流苏的妈特意找关系,给校方打了招呼,林流苏的妈对这个不安分野丫头耿耿于怀,本来可以上实验班的白槿湖,分在了普通班。
林流苏还是那个骄傲美丽的女孩子,她背着大提琴在学校里穿过,引来无数人驻足观望,漂亮女孩,总是受欢迎的。学校的校刊,专栏到处都是林流苏的名字,她是广播站站长,学生会会长,有着无限的风光。
紧张的高三生活,白槿湖和林流苏几乎很少能见面,谁能不在这个时候紧张和忙碌起来呢。学校的第一,有时是白槿湖,有时会是林流苏,但绝对不会是别人。
高考的前三个月,学校通知,将进行一个模拟考试,第一名将有机会报送上海复旦大学。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学校!白槿湖告诉自己,一定要考好这次试,她读高中的学费是母亲捡废品换来的钱,她要好好努力,考上大学,带着妈妈,一起走。
说好了,等自己大一点,会带这个苦命的女人走,让母亲享福。
她对着镜子审视自己更加修长的身子,突起的锁骨,肩上,腰上,手臂上,淡淡的伤疤,她笑笑,原来自己不可以再穿白色衣服了。
白色,遮不住她的伤疤。
模拟考试前一天,放学的时候,白槿湖独立推着车,林流苏喊住了她。林流苏婉转的声音,让人难忘,她说话总是轻轻而娇娇的,说话最后习惯带一个呀字。
好久不见了,流苏。白槿湖微笑打着招呼。
嗯,是呀,我挺想你的。明天要模拟考了,第一名可以保送复旦,你知道吧?林流苏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她化着淡淡的妆,眉间一颗淡淡红色的朱砂痣。
我知道,我会尽力去考,你也是。白槿湖点点头,她苍白的脸,充满了希望。
如果考上复旦,她不仅可以带着母亲逃离那个家,她还可以有足够的勇气去见蔷薇少年。白槿湖没有想到,林流苏,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林流苏抚了一下裙摆,低头思忖了一下,凝着眉,说:那你有没有听说,即使是保送名额去复旦,学费还是不能免的,你考上了,你打算拿什么交学费呀?
白槿湖沉默了,是啊,拿什么交学费,念高中已经是够母亲艰难了,暴力的父亲时好时坏,根本靠不住。她一直只想着要努力学习努力去考,学费,这也是个难题啊。
林流苏继续说:或者,你可以向一个人借呀,维棉,我听说她做小姐做的很红,应该存了些钱。你们那么好,你上大学,她肯定帮你呀。
不!我不可以用维棉的钱,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学费我会想办法的,现在,我只想考试,我不想乱了方寸,一步一步的走吧。白槿湖苍白的脸,变得更落寞了。
林流苏放下书包,握着白槿湖的手,说:槿湖,我知道你有难处,所以,我是向你透露件事。学校有个助学基金,是专门帮助优秀贫困生上大学的,只要参加高考考上名牌大学的,都可以从这个基金里拿到资助,但是保送生除外。
和林流苏谈完话回到家,她看着消瘦的母亲穿着破旧的灯芯绒的灰外套,佝偻着背,正在清洗捡拾来的塑料袋,突然,所有的伪装坚强都失去了支撑,她鼻子一酸,抱着母亲就哭了。
第十九章:放弃保送考试
她边哭边说:妈,你不要这么累……妈,你瘦了,我对不起你,我害你累成这个样子,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再大点,我就带你走,带你过好日子。
母亲过早衰老的脸,粗糙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白槿湖,说:我的好女儿,妈不累。妈妈出去捡垃圾的时候,我就在想,等我女儿有出息,我就会好起来了,妈妈记得,我女儿答应过,会让妈妈过好日子。
是的,妈妈,我会让你过好日子,我们会有一个干净温暖朝阳的房子,会有一个院子,有一小块地,如果妈妈愿意,可以养几只鸡,种点青菜黄瓜西红柿,只要妈妈在,日子,还是会过的下去。请妈妈,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带你走。白槿湖说。
她不能再让妈妈这么辛苦了,大学的学费,不能让妈妈供。
白槿湖想了一夜,她决定不参加模拟考试,放弃争取保送复旦大学的机会,她要参加高考,她要拿到那笔助学金。
模拟考当天,白槿湖背着书包,骑着车去了陆澍去过的那个教堂,她坐在教堂里,整整作了一天。她望着耶稣高高在上拯救众生的样子,她想,若有上帝,为什么,不肯恩赐她一点点温暖。
那是一个风烟俱净的日子,她清醒的极了,失去了保送的机会,她要争的就是千军万马过一个独木桥,只要能拿到助学金,就好。她深吸气,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拼一次,为自己,也为妈妈。
晚上,她实在没处可去了,对她寄了那么高希望的班主任一定会去她家,会问她为什么没有去考试,她该怎么说,说为了那笔助学金吗?
白槿湖想晚点再回家,她翻出日记本里记得维棉的呼机号码,她打了过去。
维棉很快就赶到了。
维棉穿着黑色背心,包臀的牛仔短裙,细细深红色高跟鞋,下了出租车,一见白槿湖背着书包蹲在马路旁边,她跑过去,关切的问:槿湖,谁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废了她。
棉,没有谁欺负我,我就是想你了。我们好久都没有爬树了,你最近好吗?白槿湖伸手摸着维棉一只耳朵,上面竟有九个耳洞。
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带你去爬树,走,我们找个小馆子,弄点吃的去。维棉牵着槿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手拉着手。
维棉点了一大桌子的菜,白槿湖怎么拦也拦不住,维棉说:你就是我妹子,请你吃好吃的我就特别开心。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总是从家里偷钱买糖给你吃吗?只要你好好念书,你的学费,我帮你准备,你要是想留学,我也想办法供你。
菜不停的往白槿湖的碗里夹着,白槿湖望着一大桌子菜很不是滋味,她低低地说:今天,是模拟考试,第一名可以保送复旦大学。
好哇!我相信我妹子一定拿第一!看来我没白点这一桌,就当给你庆功啦!等你去了上海要给我介绍上海男人,听说上海男人可温柔了,我接过一个客人就是上海的,给的小费还不少……维棉心情一好,就有好多话说了。
我没有去考试,我今天,没有去学校。白槿湖放下筷子,说。
维棉的话戛然而止,她定定看着白槿湖,愣了半天,说:你疯了,我看你是疯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你就是把机会让给林流苏了。你傻了吧你,这个你都让给林流苏,我看你以后连男人都能让给她!你想把我气死还是怎么着啊!
维棉将筷子一推,从小坤包里掏出烟,点燃,一个劲猛抽。她细长的手指,殷红的小嘴,吸烟的样子,如此的美。
我是为了我妈,当然,也有部分是为了林流苏。我想通过高考拿资助基金,我不想让我妈这么累下去。而我,更是于心不忍用你的钱,你的钱,我用了就太残忍了,我寒心,你懂吗?林流苏,毕竟是我的好朋友,第一不是她就是我,我放弃,她一定就能上。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白槿湖宽慰自己,也是宽慰维棉。
好!你就得瑟吧!我告诉你白槿湖,你要是高考不给我拿高分,你这辈子就别来见我了,我就没你这个朋友!听见没有,你一定要好好考!考完我们一起去爬树!维棉故意大着嗓门说,维棉没有别的办法帮助维棉,只能用言语激励了。
第二十章:不必了
白槿湖放弃了模拟考试,任凭班主任和母亲怎么问,她都不说原因,父亲抽着皮带还想再打她的时候,她扬起面,说:你打啊,你打,你把我打死就最好了,还不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告诉你,你这十几年对我和妈的打骂,我会一次性的还给你的!
父亲张着嘴,哑然了很久,慢慢放下了举起的皮带,沉重的坐在了竹藤椅上,他累了,他觉得自己太累了,对于这个孩子,他又爱又恨。
白槿湖问过母亲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她怀疑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可能是捡来的,否则哪有亲生父亲这样打女儿的。每次问,母亲都支支吾吾脸上挂满了难堪,像是要哭了出来,白槿湖也就不再问了。
其实还用问吗?
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白槿湖也不会把他当成父亲那么亲了。她从五岁那么大就想着逃离他的控制和打骂,她一直都隐忍着,等着自己长大,就把这么多年的打骂一次性报复给他!她要带着母亲走,让他孤独老死去吧!
模拟考试通知下来的那天,很多同学都挤在那里看成绩,白槿湖不用看就知道答案,保送的名额一定是林流苏,在这个学校,除了白槿湖,没有人会是林流苏的对手。
林流苏果然获得了保送上海复旦大学的唯一名额,让白槿湖措手不及的是,林流苏还获得了两万块钱的奖励金。
不是说保送生没有助学金的吗?白槿湖心一下就提了上来,她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她骨子里,其实,并不是一个柔弱的人,林流苏,你骗了我!白槿湖一口气从学校跑带了林流苏的别墅门口。
此刻,林流苏全家正沉浸在喜悦中,当然,那两万块钱奖励金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林流苏如此轻松不用再煎熬三个月就保送复旦大学,林流苏已经将书都拿回了家,别的人还在紧张备考,林流苏正商量着要出去旅游。
林流苏,你给我出来!白槿湖站在合欢树下,对着林流苏楼上窗户喊道。合欢花开的很艳,静静的开放着,谁会懂得白槿湖现在的心情,那是一种万箭穿心兵荒马乱的感觉。
林流苏穿着橙色的瑜伽服下楼,戴着遮阳帽,已经预料到白槿湖会来,她装的就像是什么也不清楚似的,一脸甜蜜笑容的说:槿湖,你来了啊,我还正想告诉你我的好消息呢,你一定是来恭喜我的,对吧?
这样一说,白槿湖倒觉得自己这么暴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尴尬地说:祝贺你!
林流苏撅撅嘴,说:我明天出去旅游,等我回来给你带纪念品,还没想好是出国旅游还是在国内。
祝你玩得开心!白槿湖说完转身离去。
林流苏之前想的那一堆借口准备应付白槿湖,没想到白槿湖没有追究,林流苏看着白槿湖瘦瘦的背影,她开口喊住白槿湖,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有两万块钱的奖励金,都怪我,要是你参加了,今天榜上有名的,就不是我,是你了。
其实林流苏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太小,还不够坏,有些于心不忍,才对白槿湖觉得歉疚。林流苏说:那两万块钱,我不要,给你吧,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白槿湖回头,浅浅一笑,摇摇头。
不必了。
是不必了,还有必要吗?没有了。白槿湖不想为难自己,有些事,不要问那么清楚,既然林流苏说她不知道,那她一定是不知道了,何必要深究而失去一个朋友。算了,随他去吧,还有机会,好好把高考考好!白槿湖坚定地对自己说。这一次和复旦大学错过,不是还有下次机会,她一定要把握好!
她匆匆从蔷薇院蔷走过,四年前,那个粉红的纸飞机,陆澍,你还记得吗?你定是不晓得白槿湖是谁,可她记得你,她记得你就是她青春时的少年。
第二十一章:等我的故人归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陆澍,你等我考上好的大学,在我们最后约定的重逢时间,我还会回到这里来找你。白槿湖心里想着心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马路中间。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走在马路上,听着歌,捧本书看或者想心事,慢慢就会偏离安全的地方,走到了马路中央。被汽车鸣笛声拉回现实,看到自己站在马路中央,唏嘘不已。
白槿湖就是这样的,骑自行车总是一想心事就骑到了机动车道上,两边都是庞大的四个轮子铁家伙,站在马路中央不敢动。
这是怎样的一个愚钝而胆小女子。
她听到刺耳的骑车喇叭声,一个司机头伸出窗户骂到:你找死啊!
虽然有些沮丧,却还是从心底里感谢这个骂她的司机,不然她的思绪还在神游飘荡不知所踪。
紧张的黑色七月快要到来的时候,整个学校因为一个人变得沸腾了起来。
班上的女生都传闻学校要转来一个帅的无敌的男生,白槿湖笑笑,想,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这个男生被班主任安排坐在白槿湖后面的座位上时,白槿湖才发现,有关系,实在是太有关系了。
他不是别人,他是陆澍。
一下课就有一大堆来自各个年级的女生扒在窗户上,陆澍丝毫不闻不问,看他自己的书,白槿湖一到下课,就会被各个女生拉着讨好换座位。
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坐在白槿湖的座位上,扭过头和陆澍找话说,可是陆澍永远都是淡淡的一句: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要么就是,看也不看一眼,说:好,我知道了,再见吧。说完拿着书离开。
这时白槿湖就靠在教室最左边的墙上,安静的看这一幕幕,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少年,虽然他长高了,成熟了,更加帅气了,可他,还是有那么股味道。
是遗世而独立的味道吗?
白槿湖开始梳自己那一头原来像杂草般疯长繁盛的乱发,她注意到,自己的脸在不经意中变得柔和而细腻,除了依旧苍白。她有双桃花眼,眼窝很深,专注看人的时候,很迷人,像极了赫本的眼睛。
她梳着麻花辫,穿着亚麻色的衬衣,衣角打了个结,蓝色的牛仔裤。她的腰极细,有着美好的腰臀曲线,这是亚洲女子少有的。
每次坐在陆澍前面,她总感觉背上有双眼睛盯着,她总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把自己投入在学习里,她不能想他,她只有顺利考完试才可以去想这些。
后来有天,她很早就到了教室,她想多背点书。刚走到教室门口,一个东西一下朝她面前飞了过来,她躲闪不及,眼睛被撞疼了,她蹲下身子,捂住了眼睛。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进来。一个声音绕了过来。
陆澍的声音。
她起身,松开手,说:没事。她看了一眼地上,是一个蓝色的纸飞机,原来,他还记得,白槿湖心里柔柔的荡开了湖水。
她捡起纸飞机放在他桌子上,轻轻地说:叠的很好,纸飞机,很漂亮,会承载着祝愿,会实现的。
陆澍浅笑,望见白槿湖课本封面上的字迹,说:你的字,很不错,很像我一个故人的字迹。
哦,是吗?白槿湖说。
我在等我的故人归。陆澍说。
第二十二章:那么近,又那么远
之后,他们没有再说别的话,彼此都安静的看书。白槿湖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见,第一次,在只有他们俩的空间里,他们离得如此近。
周围是这么安静,静的可以听到他的气息,他翻书的声音,他身上散发的蔷薇花香,刚才她还看见他白衬衣上面的一小点蓝墨水,幸福,荡漾出一个个圈。
如果时间可以一直的这么继续下去,该多么温暖。
明明他就在眼前,明明他等待的故人就是她,也许,她只要张口告诉他就好。她欠缺勇气,也许是对自己还不够自信。白槿湖想象过无数次,她站在陆澍的面前,鼓足勇气说:嗨,我就是那个折粉色纸飞机给你的女孩。
他会不会吓得落荒而逃,那样子的话,还不如不说,太多事,说破了,就不动人了。
白槿湖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她小心维护着这个秘密,只等待高考结束,再打开。当她看书看累的时候,她就拿出多年前的那些蓝色纸飞机,上面有着陆澍歪歪扭扭的字,陆澍的眼睛现在已经好了,他的字,白槿湖见过,那些字让她一见倾心。
对,他的字,都足够让她倾心。
是谁的诗句里这样写着: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
十六七的年华岁月,我们都有暗恋过一个人,他们大都没有再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可是岁月是多么奇怪的东西。总是会在一首歌,一本书,一个午后,他就像是原野上的那一株株野生菊,漫漫而洒洒的盛开在记忆里,永生一般,不朽。
当我们有了孩子,我们还会和孩子提起这个人,顺便再告诉孩子,我依然不后悔嫁给你的爸爸。
林流苏去了韩国旅游了一个星期,给白槿湖带了一件极其夸张的手绘T恤,上面张扬的女子有着惊艳的面庞,白槿湖看着觉得这是多么的像维棉的长相,她送给了维棉,维棉很是喜欢,穿在身上格外的风情了。
没有人知道天天穿着牛仔裤和衬衣的白槿湖,最喜欢的衣服,是旗袍。没有任何一种衣服,能有旗袍这么能诠释女人的美和性感。日本的和服,虽美,却束缚着女子,美若建立束缚上,那就累了。
只有旗袍,顺着女人的身段蜿蜒着,一个女子,若可以把旗袍穿的惟妙惟肖,世间约莫没有她穿着不好看的衣服了,即使粗服乱头,也定会迷人。
白槿湖想要是以后选一样东西收藏,她一定会选择旗袍,华丽而不张扬的旗袍,有的可以是素白素白,有的,只是绣着一朵莲花,配着一双修鞋,去徽南的小镇走走。
高考的前一个月,林流苏来学校办保送手续。多少人,都羡慕着林流苏,拿到了复旦大学的直通车。
林流苏看见了坐在白槿湖后面的陆澍,她的眼里放着光芒,月牙形的眼睛,像猫一样,那种惊诧还欢喜的光。
这光芒,白槿湖熟悉,那是林流苏几年前看方沐成时发出的光芒,她颤了一下,有些不详,林流苏动心了。
果然,林流苏拉着白槿湖旁敲侧击的问,白槿湖苦笑了下,说:你应该听说过啊,他就是以前你不屑一顾的怪小孩,那个曾又盲又自闭的陆澍。
什么?天哪,我只知道女大十八变,没有想到,他变化这么大,他是转到我们学校参加高考吧。林流苏很快将自己恢复到矜持,她明明动心了,依然装的是随口问问。
是的。白槿湖应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林流苏试探着问。
不会啊,我现在只想着高考,我哪里有那些心思。白槿湖遮遮掩掩说,生怕被聪明的林流苏看出了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