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笑道:“哪里粗陋了?很雅致的草堂,主人也一定是一个心思玲珑的雅人。”
韦彦很高兴,道:“白姬大人谬赞了。啊,您跟元公子还没吃晚饭呢,家中还有一些存粮,奴家去做饭给你们吃吧。”
“有劳了。”白姬笑道。
元曜冷汗。黄盈盈顶着韦彦的身体去做饭,怎么想都很诡异。
韦彦去里面换了一身家常穿的荷叶绿长裙,又用碎花包袱裹了头发。他去厨房生了火,又叫元曜去帮忙,“元公子能来帮着添加柴火吗?”
元曜忙道,“好。”
韦彦在厨房中素手调羹汤,开心地忙碌着。元曜一边添加柴火,一边偷眼向韦彦望去。火光之下,乍眼一看,唇红齿白,眉目俊美的韦彦仿佛谁家纤好贤惠的新妇。
元曜一头冷汗。黄盈盈不仅忘记它已经死了,更忘了它还附在韦彦身上了。
韦彦做好饭菜,还温了一壶清酒,招待白姬和元曜。白姬赞道,“盈盈姑娘的厨艺真好。玉郎如果娶了你,一定会称赞你是一个贤淑体贴的好妻子。”
韦彦听了,十分高兴,但又悲伤,以袖拭泪,“一直以来,奴家就梦想着做一个贤淑的好妻子。只是,此生却和玉郎无缘…”
韦彦的第一句话,让小书生呛出了一口蘑菇汤,“咳咳,咳咳咳——”
明月高悬,夜云如烟。月光从窗户漏入,明澈如水。夜风穿堂而过,丝丝透骨。一张竹桌上摆放了一个铜盆,铜盆中盛满了水。白姬、元曜、韦彦围着竹桌站着,望着月光粼粼的铜盆。当铜盆中的水都变作月光时,韦彦的脸变成了黄鼠狼,它拿出一个木盒子。——元曜认得,这正是白姬喝醉那晚,给黄盈盈的装着来世草的盒子。
黄盈盈打开木盒子,取出一株紫色的草。
黄盈盈把来世草投入月光中,在心中默想玉郎的容颜,喃喃念道,“玉郎——玉郎——”
来世草立在月光中,发出莹紫色的光芒。月光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水底幻象丛生。元曜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枯骨之山,红莲之池,流火之地,亡魂之乡,千万个蠕动的黑影在爬向一个出口。
元曜正要细看,白姬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六道轮回,乃是天机。少看一眼,多活几年。”
元曜道:“你自己不也在看吗?”
白姬笑道:“天龙一族,寿命很长,我折一点儿寿没关系。”
“怪不得,你老做会折寿的事情!!”当然,这一句,小书生没敢说出口。
黑暗中,元曜听见白姬和黄盈盈在说话。
白姬道:“这就怪了,不该是一片混沌。”
黄盈盈道:“奴家试过几次了,一直是这样,上穷碧落下黄泉,哪里都找不到玉郎。”
白姬沉吟道,“如果玉郎死了,已经转世,就该看到他的来世;如果没转世,也该看到他的魂魄。如果玉郎还没死,应该能看到他的今世。怎么也不该是一片混沌。”
黄盈盈嘤嘤哭泣,“玉郎到底去哪里了?嘤嘤,不再见玉郎一面,奴家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白姬松开手,元曜睁眼看去,铜盆中只剩半盆清水碧波荡漾,来世草已经被放回木盒子中了。
黄盈盈掩面哭泣,十分伤心。
白姬对着窗外的圆月,陷入了沉思。
这一夜,白姬、元曜、韦彦住在草堂中。白姬很早就睡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韦彦坐在草堂外,对着月亮哭泣。元曜被吵得睡不着,又觉得黄盈盈可怜,只好去草堂外安慰它。
韦彦伏在元曜怀里,放声大哭,“元公子,奴家真的好想再见玉郎一面。”
元曜只好安慰它,说“再找找看,一定会找到玉郎”之类的话。
冰轮西沉,韦彦哭累了,就和元曜一起回草堂歇下了。
第六章 饿鬼
第二天,白姬、元曜、韦彦回到了长安。黄盈盈坚持要等白姬找到玉郎之后,才把来世草还给她,以及离开韦彦的身体,白姬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于是,白姬、元曜回缥缈阁,韦彦带着来世草回韦府。
白姬、元曜回到缥缈阁,离奴正欢喜地在院子里晾晒什么东西,乍眼看去,像是肉干。离奴看见白姬回来,高兴地道:“主人,前几天,离奴给玳瑁送了香鱼干,今天玳瑁让人给离奴送回礼了。”
白姬笑着问道,“哦,什么回礼?”
离奴拿起一片肉干状的东西,放进嘴里咀嚼,津津有味,“鼠肉干。吃起来非常香呢。主人,书呆子,你们也来吃一点儿吧。”
白姬笑道:“我刚才吃过点心了。轩之肯定爱吃,给他吧。”
白姬逃了。
元曜也想逃,“小生还不饿,离奴老弟请自用好了。”
离奴不让元曜逃,扑过来,抓住他,硬往他的嘴里塞老鼠干,“不饿也没关系,这是点心。来,书呆子,尝一点儿,非常好吃。”
元曜被迫吞了两块,没嚼出什么滋味,但觉得胃部一阵翻涌,泪汪汪地奔到茅厕呕吐去了。
傍晚,白姬、元曜、离奴坐在回廊下吃晚饭。
白姬云淡风轻地道,“离奴,我打算去阎浮屠。”
竹筷从离奴手中掉落,他望着白姬,眼神有些惊恐,“主人,去了阎浮屠的非人,很少有谁能够活着回来。”
白姬道:“我明白。可是,我必须去一次,去确认一件事情。”
“那,离奴陪主人去?”
“你就不用去了。也许,会回不来。”
离奴坚定地道,“正因为也许会回不来,离奴才要和主人一起去。”
白姬转头望元曜,“轩之,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元曜脑海中闪过不断地涌出无尽的黑气,不断地传出撕心裂肺的可怕声音的阎浮屠,哭丧着脸道:“小生就不去了吧。”
白姬笑了,“轩之怎么能不去呢?”
“如果连你也回不来的话,小生去了也没有用呀。”
“谁说没用?至少,如果回不来,被困在阎浮屠的话,轩之还可以拿来解闷。”
元曜流泪,小声地嘀咕,“小生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了…”
白姬诡笑,“嘻嘻,轩之这么一说,我也很好奇轩之的前世是什么。轩之放心,等来世草拿回来了,我一定替你看一看你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
“不许窥探小生的前世!请尊重小生的隐私!!”元曜生气地道。如果白姬知道他的前世了,正常也就罢了,如果他的前世比较奇怪的话,她又会借此捉弄、取笑他吧?
白姬笑道:“不窥探轩之的前世也可以,但轩之要随我去阎浮屠。”
元曜流泪,“小生突然很想知道,小生的来世会变成什么。”
白姬诡笑,“去了阎浮屠,也许会连来世也没有哟。”
白姬、离奴决定三天后去阎浮屠,元曜被迫决定和他们一起去。三人约定同生共死,同进共退,但是元曜觉得死的极可能只是他一人。
第二天一早,白姬换上一身暗绣云纹的窄袖胡服,束一支纹雕辟邪兽的白玉簪,拿一柄绘着水墨山水画的折扇,化作风度翩翩的“龙公子”,拉着元曜去平康坊寻欢作乐。
元曜哭丧着脸道,“都要去阎浮屠送死了,还作什么乐?”
白姬一展折扇,笑了,“正是因为也许快要死了,才要及时去作乐呀。”
大厅西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百马图,白姬对着古画吹了一口气,两匹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奔出画卷,来到白姬、元曜面前。
“走吧,轩之。”白姬牵了其中的一匹马走出缥缈阁,翻身骑上。
元曜牵了剩下的一匹马,走出缥缈阁。他回头望去,百马图上少了两匹马。他扯了扯马的鬃毛,想看马是不是真的,马儿很生气,咬了他一口。
白姬、元曜骑着高头骏马进入平康坊,来到“长相思”外。“长相思”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元曜觉得,缥缈阁一个月的客人加起来恐怕也没有“长相思”一天的客人多。
“长相思”的老鸨花姨见了白姬,笑着迎了上来,“哎哟,龙公子居然来了,真是贵客临门,今儿‘长相思’真是蓬荜生辉!”
白姬一展折扇,拍了拍元曜的肩膀,道:“今儿,我带了一个朋友来,花姨可要好好招待。”
花姨望向元曜,认出就是上次叫她“大妈”的人,心里有点儿不高兴,但还是露出了笑脸,“这不是前几日和韦公子来的那位读书的公子吗?公子姓书,还是姓姚?”
元曜呐呐地道,“小生姓元。”
花姨笑了,“啊,是元公子。你看看,我这记性不太好,居然说错了,勿怪,勿怪。原来,元公子也是龙公子的朋友。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元公子也是一个贵气文雅之人了。”
元曜想说什么,白姬已抢先笑道:“轩之非常文雅,他喜欢雅静,给我们最好的雅室。轩之喜欢美人儿,花姨一定要叫最美丽,最温柔的美人儿来陪我们作乐。”
白姬说话的同时,已从袖中取出了一大锭金子。
花姨见了,急忙推却,“不,不,哪能收龙公子的钱财。龙公子常来坐一坐,就是‘长相思’莫大的荣幸了。”花姨左右一望,压低了声音,“那个,去年东楼有吊女作祟,龙公子送来的符咒很管用。青楼之地,一向不太干净。最近,雅室好像又有黄大仙作祟,前几日闹得韦公子上吊了。还好,没死。不过,听说他回府之后,被黄大仙附体了。烟花之地,最忌言鬼,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没客人敢上门了。韦公子出事之后,‘长相思’的客人也少了许多,真是让人发愁。”
白姬笑道,“花姨莫愁了,我那里还有几道更厉害的咒符,可以驱邪辟鬼,明儿我让人给你送一道来。”
花姨乐了,笑得眉不见眼,“太好了!龙公子的咒符最管用了!不像那些什么高僧、仙道,只知道坑银子。画一道符不驱鬼也就罢了,反倒还一拨一拨地招鬼,真是让人不得不把他们乱棍打出去!”
说话间,花姨已经带着白姬、元曜来到了一间雅室中。花姨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自去了。白姬、元曜脱了外衣,坐下。不一会儿,丫鬟们送来水果,点心,美酒。
元曜道:“白姬,你常来平康坊做神棍,招摇撞骗?”
白姬吃了一颗葡萄,“轩之是指咒符吗?我的咒符很有效,在平康坊的各大青楼都很受欢迎,哪里招摇撞骗了?”
元曜黑着脸道:“你一道咒符卖多少银子?”
白姬喝了一口美酒,“看情况而定,有时候友情价白送,通常几十两银子一道符,最贵卖到过八百两银子。”
元曜嘴角抽搐,“你也不怕折了寿?!”
白姬笑眯眯地道,“天龙的寿命很长,折一点儿没关系。”
不一会儿,夜来、阿纤、雅君等美人儿联袂而来,香风阵阵。她们见礼之后,就围着白姬说笑,看样子很熟络,仿佛是旧交。白姬在众女子的簇拥中如鱼得水,谈笑自如,仿佛一个风流俊俏的王孙公子。元曜在众女子的包围中,心情有些紧张,局促不安,说一句话,就脸红半天。
阿纤调琴,夜来起舞,雅君吟诗,胡姬压酒,白姬哈哈大笑,左拥右抱,说不尽地愉快。元曜一点儿也不愉快,因为众女子为了靠近俊美风雅,谈吐幽默的“龙公子”,而把木讷而局促的他挤到了墙角。白姬被众美人儿簇拥着,十分快乐,叫了两声“轩之”,而没看到他时,也就把他给忘了。
元曜孤独地坐在墙角,一个眉目可爱,笑容娇俏的小丫鬟见元曜被冷落,拉了他去庭院投壶(1)玩,陪他说笑解闷。元曜的心情又好了起来,问了小丫鬟的名字,小丫鬟说自己叫“碧儿”。元曜和碧儿玩得很开心。
约莫傍晚时分,白姬来庭院找元曜,“轩之,我们得走了。”
元曜侧耳一听,远处隐隐传来下街鼓的声音,疑惑地道:“已经宵禁了,现在走的话,能去哪里?”
白姬道:“去找玳瑁。”
元曜奇道,“找玳瑁姑娘干什么?”
白姬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元曜与碧儿依依惜别,相约下次再一起玩投壶。
白姬望了一眼碧儿,笑了。
碧儿望了一眼白姬,也笑了。
元曜跟随白姬离开。
白姬突然低声问道,“轩之喜欢壁虎么?”
元曜想了想,道:“有点儿害怕。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白姬一展折扇,笑了,“没什么。随口问问。”
站在庭院中目送白姬、元曜离开的碧儿,青裙中缓缓露出一条壁虎的尾巴。
白姬、元曜离开长相思,走在平康坊的街道上。天色渐渐黑了,华灯初上。白姬抬头,翕动鼻翼,不知道在嗅什么。她朝一个幽深的巷子走去,元曜跟了过去。
幽深的巷子中,一男一女紧紧相拥在一起,难解难分。借着昏朦的光线望去,女子穿着一身玳瑁色长裙,脚穿红鞋。
女子听见白姬、元曜的脚步声,蓦地抬起头来。她黛眉一弯,明眸流光,瞳孔细得如一条直线。正是离奴的妹妹——玳瑁。
玳瑁的唇角鲜血淋漓,衬托得嘴角的黑痣格外诡艳。
玳瑁看见白姬、元曜,松开了与她相拥的男人。男人“砰”地倒在地上,已经是一具尸体。他的肚皮被撕裂,脏腑和鲜血流了一地。
元曜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涌,俯身呕吐。
白姬一展折扇,遮住了半张脸,“哎呀,饿鬼道的吃相,还是这么不雅观。”
玳瑁袅袅娜娜地走向白姬和元曜,伸出粉红的舌头,舔去嘴角的血迹,“饿鬼道自然不似缥缈阁风雅,玳瑁也不像白姬,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
元曜冷汗。他觉得玳瑁好像对白姬有很深的敌意。
白姬也不生气,笑道:“玳瑁,你还是这么口齿伶俐,如刀伤人。”
“哼!”玳瑁冷冷地道,“你专程过来,不是为了看我不雅观地进食吧?”
白姬笑道,“玳瑁真是冰雪聪明,我来找你,是为了借一件饿鬼道的东西。”
玳瑁皱眉,“什么东西缥缈阁没有,却要跑来向饿鬼道借?”
白姬红唇微挑,“引魂灯。”
玳瑁奇道:“你要引魂灯干什么?”
“我要去阎浮屠。”
玳瑁吓了一跳,“去阎浮屠?!你、你不想活了么?”
“不,我想活着,所以才来借引魂灯。”
“引魂灯是鬼王的宝物,你找我可没有用。”
“饿鬼道中,只有你和夜叉才能随时谒见鬼王。请你去向鬼王传达,白姬想借引魂灯一用。如果白姬能够从阎浮屠归来,不仅引魂灯完璧归还,还有厚礼相谢。如果白姬不幸,不能从阎浮屠回来,那么缥缈阁中的一切东西,任凭鬼王自取,以赔偿引魂灯。”
玳瑁笑了,“条件倒是很诱人。不过,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替你传话?”
白姬望着玳瑁,“因为,离奴也会去阎浮屠。”
玳瑁一惊,有些生气,“真是一个让人操心的笨蛋哥哥!”
玳瑁生气地离开了。
白姬站在原地,看着玳瑁脚踏血印,渐行渐远。
血泊中,尸体狰狞。白姬挥袖,一阵夜风吹过,卷落了不远处的一树木棉花。金红色的花朵纷落如雨,埋葬了尸首。
白姬对元曜道:“轩之,走吧,回缥缈阁。”
元曜道:“玳瑁姑娘会去向鬼王传信吗?她好像没有答应。”
白姬笃定地道:“她会的。我们回缥缈阁等消息。”
月光下,白姬、元曜走回长相思,在马厩中牵出来时骑的骏马,准备回缥缈阁。
元曜抚摸骏马的棕毛,叹道:“大晚上的,骑马走在街上,心中总不踏实,如果这马会飞就好了。”
白姬伸手,拍了拍马头,道:“马儿,马儿,轩之要想要你们飞,你们长出翅膀好不好?”
骏马打了一个响鼻,没有变化。
元曜道:“它们怎么没有长出翅膀?”
白姬道:“它们说,长出翅膀很辛苦,轩之必须拿两吊钱出来,给它们买草料。”
元曜生气地道:“它们明明是画上的马,怎么会吃草料?是白姬你想诓小生的两吊钱吧?”
白姬以折扇掩面,“听离奴说,轩之偷偷地攒了几吊钱。”
“那是小生每个月省吃俭用,才从月钱里辛苦攒下的,你别想诓走!”
“马儿,马儿,轩之很小气,不肯给你们买草料。”白姬伸手拍了拍马背,两道白光闪过,马背上呼啦啦生出两只雪白的翅膀。
“呼啦啦——”元曜的马背上也生出了两只巨大的翅膀。
白姬翻身上马,笑眯眯地对元曜道:“它们说,轩之告诉它们你为什么要攒钱,它们这次就不收草料费了。”
元曜也翻身上马,有些脸红,“一定要说吗?”
两匹天马足踏夜风,载着白姬、元曜飞上天空。月光下,天马行空,足不履尘,长安城尽在眼底。
白姬道,“当然要说。”
元曜小声地道:“这几吊钱,小生想攒着将来娶妻的时候用。”
“噗。”白姬笑了,“轩之想得真长远。不过,几吊钱怕是不够娶妻呀。”
元曜生气地道,“所以,你就不要再打小生这几吊钱的主意了!小生会慢慢再攒一些。”
白姬问道:“轩之想娶怎样的妻子?”
元曜望了一眼白姬,心中有些难以名状的情愫,但是又说不出口到底是什么感觉,“小生也不知道。不过,希望她是一个勤劳善良,温柔贤惠的姑娘。”
白姬想了想,道:“勤劳善良,温柔贤惠?比如盈盈姑娘?”
元曜冷汗,“那个,白姬,小生不想娶一只黄鼠狼。”
白姬诡笑,“轩之不要太挑剔,不然会打一辈子光棍。”
元曜吼道,“这和挑剔没关系!”
说话间,天马已经落在了缥缈阁的庭院中。天马回归百马图,白姬和元曜道了晚安,各自去歇下了。
注释:(1)投壶:宾主双方轮流将没有镞头的箭投于壶中,每人四支箭,多中者为胜,负方饮酒作罚。投壶既是一种礼仪,又是一种宴饮时的游戏。《礼记》、《大戴礼记》都有《投壶》篇专门记述。
第七章 阎浮
第二天,夕阳近黄昏,元曜正在擦地板,有人来敲缥缈阁的大门。元曜放下擦地板的抹布,奔去开门。他打开门,看清楚站在外面的四个人,顿时吓得牙齿打颤。四名妖娆美艳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门外,一名长着猫耳,一名长着鹰鼻,一名拖着蝎尾,一名全身蛇鳞。
元曜牙齿咯咯打颤,“四位大姐…有…有何贵干?”
玳瑁笑道:“真是没有礼数。难道,让我们站在外面说话吗?”
元曜还没回答,玳瑁伸手推开他,带着蛇女、鹰女、蝎女走进缥缈阁。蛇女回头,对元曜媚然一笑,吐出了分岔的舌头。
元曜头皮发麻,不敢看蛇女。他低下头去,看着四双血红色的金莲踏过刚擦干净的地板,留下一串串脚印,顿时汗毛倒竖。
白姬在里间接待了玳瑁。
白姬和玳瑁对坐在青玉案边,蛇女、鹰女、蝎女站在一边。离奴见玳瑁来了,十分欢喜,不仅沏上了最好的香茶,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香鱼干,招待玳瑁。
离奴站在玳瑁旁边,一会儿拍她的头,一会儿喂她吃鱼干,俨然一个宠爱妹妹的哥哥。玳瑁非常尴尬,怕在下属面前有失一向的体面,把蛇女、鹰女、蝎女遣去大厅了。
元曜在大厅里擦地板,蛇女、鹰女、蝎女出来之后,到处乱走。刚擦干净的地板上,又布满了血脚印。
元曜有些生气,道:“小生擦地板很累的,能劳烦几位大姐站着不动吗?”
蛇女、鹰女、蝎女听了,嘻嘻哈哈地笑,干脆在大厅里你追我赶地玩闹了起来。
元曜很生气,但又不敢发作,只好放下手里的抹布,想等她们走了之后再擦地板。
元曜有些好奇玳瑁和白姬在说什么,假装擦屏风,走了进去。
荷花屏风的另一边,白姬跪坐着,她的对面不见了玳瑁和离奴,多了一只玳瑁色的猫和一只黑猫。玳瑁猫正襟危坐,和白姬说话,黑猫一会儿蹭玳瑁猫,一会儿伸爪拍它的头。
玳瑁猫道:“鬼王说了,可以借你引魂灯。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白姬道:“什么条件?”
玳瑁猫道:“鬼王希望,你不要再在平康坊货卖咒符了。”
白姬道:“哎呀,我是一个生意人,如果不卖东西,怎么维持生计?缥缈阁中,三张嘴都还等着吃饭呢。”
玳瑁吼道:“在青楼乐坊中少卖一张咒符,你会饿死吗?”
白姬笑道:“在平康坊中少卖一张咒符,我倒不会饿死,只是有很多人会枉死。”
玳瑁冷冷地道:“这就和你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