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笑道:“我在回想我们去白玉京的情形,以前虽然也上天过不少次,但这一次似乎特别有趣呢。”
“咦?为什么这一次特别有趣?”
“因为有轩之在呀。看轩之闹笑话特别有趣。”
“你把后一句话去掉,小生会很高兴。”
“嘻嘻。”
“白姬,小生有一个疑问,之前一直没有时间问。”
“什么疑问?”
“你真是天龙之王吗?”
白姬一怔,继而笑了,“啊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原来,天龙族是以女子承袭王位。”
-
“轩之错了。因为天龙的寿命很长,龙族之王不像人间帝王一样世代承袭,每一条天龙都可以当龙王,只要有能力挑战并打败在位的龙王就可以了。不过,输了的话,下场会很凄惨。”白姬笑眯眯地道。
元曜张大了嘴,“原来是这样。你以前也挑战过当时的龙王?”
“对呀。”白姬笑道。
“白姬,你为什么想当龙王?”
白姬以手托腮,叹道,“我当时以为当上了龙王一定会很有趣,结果当上龙王之后也很无趣。”
这条龙妖也太任性了吧?!要当一族之王怎么都该有责任心一些,不该只是为了乐趣就擅自去当王。元曜在心中道。
“你不当龙王了,就来人间开缥缈阁,收集‘因果’?”
白姬的神色有些怅然,“不是,中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才来到人间收集‘因果’。”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元曜好奇心旺盛,追根问底。
白姬抬头望月,笑道:“啊啊,夏夜适合谈幽说怪,冬夜才适合追忆往事呀,等冬天赏雪时再告诉轩之吧。”
“到了冬天,你又会说冬天适合围炉夜话,还是夏天再追忆往事吧。”元曜在心中道。他知道白姬不想说,也就不再追问了。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白姬,现在天龙族的王是谁?”
“这五千年来,龙族没有王。”
“欸?为什么?”
“因为没有谁能打败我呀!哈哈哈——”白姬掐腰大笑。
元曜擦汗。
“不过,我也不是龙王了。一条连大海都回不去的天龙,不过是一个被放逐的罪人,哪里还会是王呢?”白姬的语气悲伤而自嘲。
看见白姬悲伤的眼神,元曜心中也觉得悲伤,他感到莫名地痛苦。
“白姬,不要想往事了,我们来谈幽说怪吧。”
“好啊,轩之想听什么怪谈?”
元曜笑道:“说一说白玉京吧,白玉京里一定有很多传说。”
白姬笑了笑,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白玉京的每一座城都有传说,每一座楼都有典故…”
白姬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说着,元曜很有兴趣地听着,他一边饮酒,一边望着夜云中看不见的白玉京,心驰神荡。
一阵风吹来,碧草起伏,夏天又到了。
(《白玉京》 完 )
第二折 : 《蛇佛寺》
楔子
二十年前,长安。
深夜,西市,缥缈阁。
白姬跪坐在青玉案边,似笑非笑。幽暗的烛火下,她的脸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看上去十分诡异。
青玉案的另一边,也跪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满身是血的虬髯大汉,他的眼神犀利如剑,脚边横放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大环刀。
也许是血腥气太重,白姬养的黑猫有些狂躁不安,它蹲在阴影中,龇牙望着虬髯大汉。
白姬却很淡定,她笑着对虬髯大汉道:“走进缥缈阁的夜客是人类,倒是很少有的情况。您,有什么愿望?”
虬髯大汉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因为鲜血溅在了脸上,他的胡须都染成了赤色。——这也正是他的绰号“赤髯客”的由来。
提起“赤髯客”,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正被朝廷悬赏通缉。
赤髯客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侠客,他对正义有执念,痛恨一切邪恶。他的大环刀下斩杀了无数恶人。不忠不义者,杀。不仁不孝者,杀。作奸犯科者,杀。贪赃枉法者,杀。妖邪害人者,杀。
赤髯客一丝不苟地执行自己的信条,誓要除尽天下所有邪恶之人。因为杀人太多,他被朝廷通缉。在被通缉的逃亡生涯中,他发现自己的力量有限,要维护正义,除尽邪恶,必须要有更强大的力量。他的心愿让他在今夜杀掉了一个草菅人命的恶霸之后,闯进了缥缈阁。
见赤髯客不说话,白姬笑着重复,“你,有什么愿望?在缥缈阁中,任何愿望都能实现。”
白姬的声音缥缈如风,却蛊惑人心。
赤髯客道:“我…需要力量…”
白姬笑了,“什么力量?”
-
赤髯客掷地有声地道:“正义的力量,除尽一切邪恶的力量。”
白姬想了想,道:“那,就需要借助佛蛇了。”
“什么佛蛇?”赤髯客问道。
“请稍候片刻。”白姬起身走了出去。
约莫一盏茶时间之后,白姬拿着一件东西走了进来。
白姬坐下之后,赤髯客才发现她拿的是一座小佛塔。佛塔是黑色的,约有手掌大小,高约七寸。
白姬将小佛塔放在青玉案上,笑了:“佛蛇可以如你所愿,赐你除尽邪恶的力量。”
赤髯客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白姬诡笑不语。
白姬揭开佛塔上的一道咒符,从佛塔中溢出了许多腥膻的黑烟。一条拇指粗细的双头蛇钻出佛塔,在青玉案上盘旋,口里发出“嘶——嘶——”声。
“把手伸出来。”白姬对赤髯客笑道。
赤髯客伸出左手,白姬用尖利的指甲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道伤口。
双头蛇嗅到新鲜的鲜血味,蠕蠕爬向赤髯客的手腕,倏地从伤口钻入了他的身体。
赤髯客大吃一惊,他向后仰去,跌倒在地。
双头蛇进入赤髯客的身体之后,就化作一个刺青。双头蛇刺青在赤髯客的手臂上移动,即使他用右手按住它,它还是可以在他的皮肤上自由爬行。
“这…这…这…”赤髯客吃惊地望着白姬。
“这很好呀,佛蛇接受了你。”白姬笑道。
赤髯客坐起身来,身体微微发抖:“妖异…妖异…”
白姬道:“佛蛇以恶人的活肝为食,不要忘记喂它。它的力量,你将来会明白的。”
“妖异!邪恶!”赤髯客仿佛疯了一般,他拾起脚边的大环刀,倏地刺入白姬的胸口,又拔出来,鲜血四溅。
白姬软倒在地,胸前有一个大窟窿,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黑猫在阴影中低低呜咽,用碧森森的眸子注视着赤髯客。
“妖邪之人,该杀!”赤髯客见杀死了白姬,提着刀准备逃走。因为他是通缉犯,即将逃亡,他打算在缥缈阁拿些值钱的东西做盘缠。
赤髯客举着灯火去大厅的货架上翻找,但发现都是一些玉瓶、瓷器、香料之类不适合带着逃亡的东西。
赤髯客正在郁闷,突然听见后面传来细微的声音,他回头一看,竟是他刚才杀死的白姬飘出来了。她脸色煞白,一身鲜血,胸口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客人,你在找什么?”女店主扶着胸口,幽幽地问道。
“啊啊——有鬼啊——”赤髯客惊叫一声,顾不得再找盘缠,夺路奔出缥缈阁。
白姬倚在店门口,捧着鲜血淋漓的胸口,幽幽地道:“客人,你还没付佛蛇的钱…”
“啊啊——”赤髯客惊叫着,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白姬望着赤髯客消失的地方,红唇勾起一抹诡笑,“现在不付,将来要算利息哟。”
第一章 赤髯
初夏时节,草木荫荫。
缥缈阁中,白姬在后院的美人靠上午睡,新种的蔷薇花开繁盛,花瓣落了她一身。
元曜在打扫货架,他回头望了一眼角落处的一座黑色佛塔,心中很奇怪。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这座小佛塔就不时地会涌出腥臭的黑烟,他问白姬这是什么缘故,白姬说这大概是‘果’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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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奴在烤鱼****************************
元曜在打扫货架,他回头望了一眼角落处的一座黑色佛塔,心中很奇怪。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这座小佛塔就不时地会涌出腥臭的黑烟,他问白姬这是什么缘故,白姬说这大概是‘果’成熟了。
元曜问白姬是什么‘果’?
白姬只是笑而不答。
元曜正望着佛塔发呆,离奴跑出来了,他叉着腰对元曜道:“书呆子,厨房没有盐了,快去买盐!”
元曜苦着脸道:“小生还得清扫货架,你自己去买。”
“爷正在烤鱼,走不开。”离奴道。
“小生帮你烤鱼,你自己去买盐。”
“你烤鱼?别糟蹋了爷的鱼!爷叫你去买盐,你就去买盐,不许偷懒!”离奴蛮横地道。
元曜没有办法,只好怏怏地出门去买盐。
西市中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元曜在盐铺买了盐,回去的路上,看见一座茶楼外有一名小贩在卖刚摘的杏,十分新鲜水灵。他想到白姬爱吃杏,停下了脚步,打算买一些。
小贩热情地称好杏,递给元曜,元曜正准备付钱,茶馆里突然起了一阵骚乱,一群人涌了出来。
元曜抬头望去,但见一名恶少带着几名满脸横肉的家奴走出茶馆,恶奴们拖着一名正在哭泣的清秀少女。一名佝偻老翁哭着在后面追赶,却被一个恶奴拿手里的棍子打翻在地,老翁跌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爹——爹——”少女见父亲被打,哭着挣扎,却挣扎不开,她十分悲伤、愤怒。
老翁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恶少面前,老泪横流地跪下恳求,“来公子,求您高抬贵手,放了小女吧…”
元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他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恶少姓来,人称“恶鬼来”,他是武后宠信的酷吏来俊臣(1)的侄子。他仗着伯父的权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百姓们都十分惧怕和讨厌他。因为连朝臣们都害怕来俊臣网罗罪名,陷害自己,所以即使恶鬼来做了很多坏事,也没有谁敢依法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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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和他女儿在茶馆里卖唱,恶鬼来今天来茶馆消遣,见老翁的女儿很秀丽,打算买回去做他的小妾之一。老翁不肯卖女儿,恶鬼来就犯了老毛病,打算抢回去。
元曜听了,义愤填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恶鬼来身材倒很挺拔,但容貌十分猥琐。他穿着一身葱绿色流水纹锦袍,簪着一支红玉簪子,拿着一把红色折扇,看上去像一丛花。
恶鬼来一脚踢开老翁,冷哼道:“你女儿本公子已经买下了。”
老翁哭道:“老朽就只一个女儿,不卖。求您大发慈悲,放过她吧…”
老翁的女儿也嚎啕大哭:“爹,救我…女儿跟他走,肯定是活不成了…”
老翁又爬起来苦苦磕头哀求,他的头都磕出血了。
恶鬼来却仿佛石人一般,不为所动,还和恶奴一起嘲笑老翁,又对少女说一些猥亵的话。少女悲痛欲绝,只想寻死,但又被恶奴钳制着,寻死不能。
看热闹的路人见了,都十分同情老翁父女,痛恨恶鬼来,但是却没有谁敢站出来阻止。得罪了恶鬼来和来俊臣,挨一顿毒打是轻的,只怕还会连累家人朋友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抓入大牢受酷刑。
元曜看不下去了,他冲出去生气地对恶鬼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在天子脚下作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恶鬼来一愣,继而笑了,“王法?我伯父乃是侍御史,接受公卿奏事,举劾非法,他就是王法。”
恶鬼来一挥折扇,一个人恶奴上前,狠狠一拳将元曜揍翻在地。
恶奴们嘲笑元曜,
“哪里来的酸书生,也敢学人家英雄救美?”
“哈哈,他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重就来多管闲事?”
元曜的眼眶被打青了,他昏头转向,几乎站不起来,手里的盐和杏也洒了一地。
恶鬼来对恶奴道:“他要做英雄,本公子就满足他。打死他,让他去黄泉地底做英雄!”
恶奴们一拥而上,要打死元曜。
元曜十分愤怒,打算和这些恶人拼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虬髯大汉从人群中走出来,拦在元曜身前,他雷吼一声,抡起醋钵大的拳头,将恶奴们一个一个打翻在地。他像是怒目的金刚一样,以一敌十,恶奴们被打得人仰马翻,眼露恐惧。
恶鬼来急了,气急败坏地对虬髯大汉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虬髯大汉一把揪住恶鬼来的衣领,一拳揍去,“我管你是谁?揍了再说。”
恶鬼来摔倒在地,鼻血长流。恶奴们急忙去扶主人,虬髯大汉作势还要揍,恶鬼来十分害怕,哭爬着跑了。
恶奴们急忙去追主人,有人还对虬髯大汉搁下狠话,“有种,你等着别走!”“敢打公子,你死定了!”
恶奴们逃走之后,老翁父女急忙向虬髯大汉和元曜跪拜道谢。
虬髯大汉扶起老翁父女,从身上拿出一袋银钱,递给老翁,“那家伙一定还会来,你们父女最好离开长安去避一避。这些银子虽然不多,请收下做盘缠。”
元曜想了想,也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老翁父女。围观的人见了,有好心者也纷纷解囊赠钱给老翁,让他们父女赶紧逃走避祸。老翁父女流泪谢过众人,相携走了。
虬髯大汉和元曜也离开了,人群渐渐散了。
虬髯大汉和元曜正好同路,他见元曜受伤了,有些担心:“小子,你受伤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元曜笑道:“小伤而已,不碍事。小生回去涂些药就好了。”
虬髯大汉拍了拍元曜的肩膀,哈哈大笑:“想不到你一个文弱书生,倒也很勇敢,颇有侠气。”
元曜不好意思地挠头,“小生只是看不过去不平之事,勇敢也只是敢挨打罢了,大侠你才是真正的侠客,让人佩服。”
虬髯大汉大笑:“我生平最恨恶人,最恨不平之事。”
元曜望着虬髯大汉,觉得他豪爽仗义,顿生亲切之感,“小生姓元,名曜,字轩之。不知道大侠怎么称呼?”
“我叫任猛。只是一个习武的粗人而已,不是什么大侠。”
“任大哥果然如其名,有猛士风范。”元曜赞道。
“元老弟真会说话!哈哈哈——”任猛很高兴。
元曜有些担心:“任大哥打了恶鬼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任大哥得想一个对策,免得连累了家人。”
任猛毫不在意,“任某孤身一人寄住在寺院里,没有家人。我敢揍他,也就不怕他报复。他若来找我,来一次,揍一次。”
元曜笑了,他觉得任猛的任侠精神和豁达心怀都令人羡慕、佩服。
任猛和元曜很投缘,两人越说越投机,在路过一家酒肆时,任猛被酒香吸引,邀请元曜一起进去喝酒,不醉不归。
元曜见时间不早了,怕回去晚了挨离奴的骂,婉言推辞了。
任猛也不勉强,“我住在常安坊的佛隐寺,元老弟有空就来找我喝酒。”
元曜十分喜欢任猛,答应了。
任猛进了酒肆,元曜回缥缈阁了。
白姬、离奴见元曜受伤了,大吃一惊。
元曜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离奴因为盐掉了,骂了小书生一顿,“死书呆子,没事你去逞什么英雄?连盐都掉了,今晚怎么做菜?”
白姬拿了冷毛巾给小书生敷伤口,道:“虽然受伤了,但勇气可嘉,难得轩之当一次英雄。”
“小生不是英雄,任大哥才是救了老翁父女的英雄。”元曜道。
离奴苦着脸道:“主人,没有盐,今晚做什么菜?”
白姬道:“做不需要放盐的菜好了。”
“不放盐的菜?那只有甜食了。离奴讨厌吃甜食。那恶鬼来真讨厌,害爷没有盐,哪天让爷碰上了,爷撕碎了他烤来他。”离奴龇牙道。
白姬笑道:“那种人的活肝很美味,很多非人都爱吃,恐怕轮不上你。”
“你们…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小书生颤声道。
白姬问元曜:“那位任大侠是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模样?”
元曜想了想,道:“任大哥十分高大,比小生高出一个头,他皮肤很黑,长着一脸虬髯胡。他为人十分豪爽仗义,非常有侠客风范。”
“他多大年纪?”
“看起来三十左右吧。”
白姬想了想,又问道:“他的胡子是什么颜色?”
“黑色。”
“他的身上有没有双头蛇刺青?”
元曜瞪着白姬,“小生刚和任大哥认识,哪里知道人家身上有没有刺青?!”
白姬陷入了沉思。
元曜忍不住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白姬笑道:“可能是我弄错了。我还以为他是缥缈阁以前的一位客人。不过,年纪不对。而且,那位客人现在也不会是人形了。”
最后一句话,白姬说得很轻,声音幽渺如风。
元曜问道:“白姬,小生明天可以出门一天吗?小生想去找任大哥喝酒。”
白姬笑道:“可以,反正最近也生意冷清。轩之确实该多交一些人类朋友,毕竟你将来会离开缥缈阁,回到人类之中。”
“小生并不想离开缥缈阁。”元曜在心中道。如果可以,他想一直留在白姬身边,陪她看四季流转,因果轮回。
【注释】(1)来俊臣:中国历史上十大奸臣之一。 他是武则天时期的酷吏,在武则天改朝称帝之时,他因为告密和用酷刑替武则天肃清异党而深得其宠信和重用。万岁通天二年(687年),来俊臣因为得罪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被诛杀。来俊臣曾经与人合作,共同撰写过一部《罗织经》,这是一部专门讲罗织罪名、角谋斗智、构人以罪、兼且整人治人的“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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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东升,夏风轻扬,树木发出簌簌声。
长安西南方,有一股浑浊的妖气弥漫。如果此刻,从弦月的角度往下俯瞰,就会发现在井然有序的坊间大道上,有一条巨大的黑影正在缓慢地移动。
一辆马车从顺义门出来,经过布政房,往南而去。马车周围有不少随从和护卫,看仪仗应该是一位朝臣从皇宫回家。
黑影从南向北而行,官员的马车从北向南而行,双方在延康坊与新化坊之间相遇了。
为马车开道的护卫首领看见前方缓缓而来的一团黑影,不知道是什么,叫四名卫兵点亮灯笼,前去照看。
那团黑影中也有四个灯笼,不过灯火不是橘色,而是碧幽幽的。
四名卫兵举着灯笼去看,只听得“啊啊——”“妈呀——”的惨叫声接连响起,他们就不见了,四盏灯笼滚落在地上。
护卫首领大吃一惊,他倏地抽出佩剑,“快——快保护大人——”
然而,黑影迅速移动,已经接近了马车,护卫首领话音刚落,他的头已经被黑影吞没,头与身体分离,只剩下颈腔正在喷血。
护卫和仆从们大吃一惊,也顾不上马车里的大人了,纷纷哭叫着逃散。但那黑影并不放过护卫和仆从,它一个一个地将他们吞没。
坐在马车里的官员感觉出不对劲,他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这时,月亮正好滑出乌云。
在惨白的月光下,一条巨大的双头蛇正在追逐吞噬逃散的卫兵,一地尸横狼藉。
双头蛇的身形非常巨大,弓起背脊时,比街道两边的房舍还高。它的两双眼眸幽碧如鬼火,十分吓人。
双头蛇向马车缓缓爬来,官员吓得牙齿打颤,双腿发软。
双头蛇张开獠牙森森的巨口,一口吞噬了马车和官员。
双头蛇弓起身体,仰首在长安月下“嘶——嘶——”地吐着信子,它又开始蠕蠕爬动,去找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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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阁中,大厅的货架角落,从黑色的佛塔中涌出更多的黑烟。
小书生睡得十分香甜,浑然不觉。
里间中,黑猫也睡得十分香甜,正在呼呼打鼾。
二楼,白姬突然从梦魇中惊醒,她怔怔地望着黑暗的虚空,额头上有汗水滑落。
白姬起身,走到窗边,昏朦的弦月之下,长安的东南方向有浑浊的妖气弥漫。
“终于,来了。”白姬望着夜色,喃喃道。第二章 常安
阳光明媚,夏风微醺。
缥缈阁中,元曜的眼眶有些肿了,十分疼痛,白姬让离奴买来外伤药,兑上菩提露,正在给他涂抹。
“还好,没伤到眼睛。”元曜道。
白姬笑道:“做英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生打算让任大哥教小生习武,以后也可以行侠仗义,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