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正给元曜说一些佛经里的典故时,离奴着急忙慌地飞奔回来了。
小黑猫在草地上团团转,道:“主人,不好了,不仅二舅他师父还没回来,连二舅也不见了。离奴找遍了大慈恩寺,也没见到二舅,跟人打听,据说他昨天就不见了。另外,好像负责百僧宴的韦公子也不见了,大慈恩寺里有很多穿金甲的士兵,都乱成一锅粥了。”
元曜一惊,道:“什么?”
小黑猫倏然化作一只巨大的九尾猫妖,它以爪顿地,道:“主人,离奴带您去大慈恩寺看看。离奴在大慈恩寺里没见到什么妖怪,但总觉得有一股邪气。二舅别出什么事吧?别人也就罢了,二舅一定不能出事!”
白姬沉吟不语。
元曜道:“离奴老弟,二舅固然不能出事,其他人也得平安无事才好。白姬,咱们去大慈恩寺看看?”
白姬回过神来,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白姬乘上九尾猫兽,元曜也急忙坐上去。
九尾猫妖凌空跃起,在月光下奔驰于鳞次栉比的屋檐之上,跨越着一个一个城坊,朝晋昌坊而去。
九尾猫一边飞奔,一边抱怨道:“书呆子,你少吃一些吧,你又重了!”
元曜刚张嘴想辩解几句,但却猛灌了一口夜风。
不多时,九尾猫妖飞奔过朱雀大街之后,大慈恩寺遥遥在望。
元曜远远望去,就见大慈恩寺里灯火煌煌,沿着寺庙的院墙有金吾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守着。
白姬指着大慈恩寺里高耸入云的大雁塔,道:“离奴,停在雁塔之上。”
“是,主人。”
九尾猫妖于夜月之中凌空飞跃,无声地落在大雁塔顶上。白姬、元曜下地,九尾猫妖倏然化作一只小黑猫。
白姬站在飞檐之上,她伸出手,结了一个莲花印,不时地朝四面八方试探,似乎在感知什么。
月光之下,雁塔之巅,一袭白衣凌空飞舞,仿如谪仙。
元曜急忙藏入塔顶的阴影处。
在大雁塔上向下俯瞰,整个大慈恩寺尽收眼底。
大慈恩寺里,灯火如海,一片辉煌,一片昏暗。灯火通明的地方是大雄宝殿,一群僧人聚集在大雄宝殿内念经。明堂、宴堂、藏经阁、甚至这大雁塔下,都有被坚执锐的金吾卫在巡夜。
离奴小声地道:“好像是因为玄奘、二舅的师父、二舅、韦公子都失踪了,这些金吾卫就来了。那些和尚在大雄宝殿念经,是在驱妖祈福。”
元曜忍不住问道:“念经驱妖有用吗?”
离奴不屑地道:“有个屁用,爷都进出两次了,也没见他们把爷驱走。”
“……”元曜冷汗。
白姬突然开口了,道:“宴堂的方向……轩之,离奴,我们去百僧宴的宴堂看看。”
元曜苦着脸道:“下面都是金吾卫,宴堂那边好像也守卫重重,咱们怎么去?”
白姬望了一眼离奴,眼珠一转,笑道:“轩之别急,咱们可以正大光明地走过去,也不会有人阻拦。”
元曜想了想,道:“白姬,你是说用隐身术?”
白姬含糊地道:“差不多一个意思吧。”
于是,一道白光闪过,大雁塔上出现了三只猫。
一只白猫,一只黑猫,一只狸花猫。
狸花猫哭丧着脸道:“白姬,这就是隐身术吗?”
白猫笑道:“轩之,隐身术太耗费妖力,这样也算是隐身啦。”
“这哪里隐身了?”
“金吾卫不拦,我们就算是成功隐身啦。”
三只猫灵巧地从大雁塔上一层一层地跳下来,轻巧无声地落在了草地上。
三只猫辨明方向,朝宴堂的方向走去。
一个在大雁塔外守卫的金吾卫察觉有动静,回头一看,却见三只猫依此从脚边走过。
白猫、黑猫昂首挺胸,步履优雅,那只狸花猫却瑟瑟缩缩,似乎有点呆头呆脑的。
金吾卫望着三只猫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地道:“这和尚庙里怎么养了这么多猫……”
第七章 斩妖
大慈恩寺,宴堂。
宴堂在大慈恩寺的西北边,遥望藏经阁,靠近舍利塔群,坐落在一片竹林之旁。宴堂是一处回字型结构的大型佛殿,金厢底槽,藻井飞檐,可以容纳上百人宴饮。
此时此刻,只有两名金吾卫例行在大门外值守。
三只猫穿过两名金吾卫,明目张胆地走进了宴堂所在的院落。
一个金吾卫低头看了一眼经过脚边的三只猫,道:“不仅这大慈恩寺怪怪的,连这寺里的猫都怪怪的。你看,它们走路的姿态跟三个人似的……”
另一个金吾卫道:“快别说了,怪吓人的。据说,韦大人失踪那晚,有人见他在这宴堂里自言自语,后来宴堂里传来他大声呼救的声音,可是等大家跑进来,他却不见了。这宴堂十分邪门儿,据那些和尚私下传言,净光天女的画像还会开口说话……”
“不要怕,裴大将军在里面呢。他有祖传的辟邪宝刀,什么妖邪见了,都得退避三舍。”
“你是不是傻?”
“什么?”
“这可是大慈恩寺,不仅供奉着佛祖与菩萨,还有那么多得道高僧。大慈恩寺里的佛像和高僧都镇不住妖邪,连番出怪事。大将军的宝刀能有佛祖管用?”
“这个……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怕了……”
“熬着吧,等过了子夜,交接之后,就好了。”
三只猫进入院落,停在一座小石塔下面的阴影处,遥望不远处的宴堂。
宴堂四面轩窗大开,八面透风。虽然没有点灯,但今晚月光如银,依稀可见宴堂里排布得井然有序的木案蒲团,以及几幅随风飘摇的挂画。
月光下,宴堂里,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金吾卫服饰,佩戴着宝刀的威武男子。
男子是金吾卫左大将军,名叫裴先,字仲华。裴先是韦彦的表哥,也与元曜熟识。
白猫、黑猫在石塔边踌躇不前。
黑猫似乎有点不舒服,两只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狸花猫小声道:“白姬,离奴老弟,你们怎么停在这石塔下不走了?”
白猫道:“轩之,今晚是月圆之夜,裴将军又佩戴着千妖斩……”
狸花猫道:“什么千妖斩?”
白猫道:“裴将军的这口辟邪宝刀名为千妖斩。千百年来,千妖斩辗转于降妖术士之手,曾经斩杀过上千个妖鬼。千妖百鬼看见千妖斩,修行不够的小妖鬼会吓得心胆俱裂,原形尽显。修为足够的大妖怪,看见千妖斩虽不恐惧,但也会觉得恶心头晕。若在平时,我跟离奴根本不会把千妖斩这种人类的小玩具放在眼里,可今晚是月圆之夜。月圆之夜,饱饮妖血的千妖斩的威力更强大了。轩之,你是人类,所以感觉不到,我跟离奴此刻只觉得裴将军浑身散发出一股恶心的味道,一点儿也不想靠近他所在的地方。那味道,一言难尽,让人头晕欲吐。”
“噁——”黑猫没忍住,一口吐在了地上。
白猫、狸花猫急忙后退,并伸爪捂住了鼻子。
黑猫眼冒金星,有气无力地道:“早知道要碰上千妖斩,今天就不吃晚饭了……”
狸花猫急道:“那该怎么办呢?”
白猫愁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裴将军在宴堂干什么,怎么还不离开……头有点晕,想吐……”
“噁——”黑猫又开始头晕目眩地吐第二波了。
狸花猫见白猫、黑猫都被千妖斩影响,便自告奋勇地道:“罢了,你们都不舒服,还是小生去把仲华引开吧……”
狸花猫一溜烟儿跑向宴堂。
白猫反应过来,急忙道:“不可!今夜靠近千妖斩,所有法术都会失效……”
狸花猫根本没听见白猫的话,它一鼓作气冲进了宴堂里。
宴堂内,裴先正对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净光天女画像沉思。玄奘、处寂、韦彦相继在大慈恩寺里失踪,他奉武后之命,前来调查高僧与官员失踪之谜。据跟韦彦一起负责百僧宴的礼部官员们说,韦彦就是在这宴堂里失踪的。寺里的僧人们说,曾经听见这宴堂里的净光天女画像半夜开口说话。
裴先一向不惧怕怪力乱神,他特意佩戴祖传的辟邪宝刀,于深夜站在宴堂里,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裴先正在沉思,忽觉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裴先回头一看,一开始什么也没看见,但一晃眼之间,却见元曜朝他扑了过来,并叫道:“喵——”
元曜还没有察觉自己已经不是狸花猫的模样了,他一边蹭裴先,一边喵喵叫,企图吸引裴先,然后引他走开。
白猫、黑猫远远地望见小书生喵喵叫的样子,不由得冷汗。
“轩……轩……轩之?!”裴先大惊失色。他想要拔刀,却因为太过震惊而连刀都拔不出来。
裴先怎么认出自己了?!元曜一愣,低头一看双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狸花猫了。
“轩之?!你怎么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还发出猫叫?!”裴先惊道。
元曜回过神来,急忙道:“小生在大慈恩寺里挂单……不对,借宿!不,不,不,小生只是深夜散步,从西市走到了大慈恩寺……也不对!呜呜呜!仲华小生……小生……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小生没有发出猫叫……”
元曜手舞足蹈地解释,急得快要哭了。
裴先脸上的表情已经由惊讶变成了惊恐,他看着形迹可疑的小书生,越看越觉得是妖异。
裴先不动声色地拔出千妖斩。
石塔下,一只白猫,一只黑猫远远地望着宴堂里。
小黑猫急道:“主人,怎么办?那姓裴的怕不是要杀了书呆子!”
白猫道:“没有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冲过去了。”
“慢着,且等离奴再吐一波……”
千妖斩出鞘,所散发出的煞气让小黑猫又吐了起来。
白猫也一时之间头晕目眩,十分恶心。
宴堂里,裴先已经拔出了千妖斩,小书生吓得连退几步。
刀刃映月,寒冷如水。
裴先盯着元曜,道:“你不是轩之,轩之不可能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你是妖异……”
元曜哭丧着脸,道:“仲华,小生不是妖异……虽然看上去很奇怪,也难以解释,但小生……小生……确实不是妖异……”
裴先不为所动,握紧了千妖斩。
石塔边,一白一黑两只猫正蠢蠢欲动。
“离奴,你吐完了吗?”
“吐完了。”
“咱们冲吧!”
“主人,离奴冲在前面,先挡那姓裴的一刀,您趁机把书呆子带走。如果离奴出了什么不测,请您一定要找回二舅,并替离奴照顾好二舅他老人家……”
“……为什么要挡刀?!我过去尽量打晕裴将军,你赶紧把轩之带走,火速出寺离开。其他的事,交给我了。”
“主人,为什么是尽量打晕裴将军?”
“千妖斩在前,我控制不好力量,人类很脆弱,一失手就打死了。打死了裴将军,轩之肯定会十分生气,还会很伤心。”
“坏了!那姓裴的开始砍书呆子了!管不了他的死活了,先救书呆子吧!”
“快走!”
一白一黑两只猫飞速跑向宴堂。
裴先握紧千妖斩,一步一步逼向元曜。
元曜一步一步后退。
元曜十分恐惧,突然之间,他看见裴先背后的一张净光天女图发出了七彩光芒。
与此同时,裴先挥舞千妖斩,劈向了元曜。
一白一黑两只猫刚飞奔到宴堂外。
净光天女图光芒万丈,有两团影子从画中飞奔了出来,正好越过了裴先,扑到了元曜身上。
元曜被撞倒在地,有一个人压住了他,还有一个圆呼呼、毛绒绒的肉团正好砸在他脸上。
裴先大吃一惊,一时之间忘了劈下千妖斩。
“哎哟,摔死我了!”压住元曜的人一边揉着腰,一边爬起来。他朝四周一看,道:“啊,是宴堂里。轩之,你怎么在这里?裴先,你怎么也在?”
从画里奔出来,压住元曜的人,是韦彦。
“喵喵喵——”砸了元曜脸的是一只胖胖的大橘猫,正是波罗蜜。
裴先手中握有千妖斩,波罗蜜似乎也受了影响,它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顿时胡须一抖,跑去窗边呕吐了。
元曜晕晕乎乎地坐起身来,他被韦彦压得浑身酸痛,脑袋也被波罗蜜砸得痛,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等元曜看清了韦彦和波罗蜜,不由得喜道:“丹阳,二舅,你们回来了?!”
白猫眼尖,一边跑一边看见了宴堂里的情形,它突然在轩窗外硬生生地转了一个弯,拐到了宴堂旁边的竹林里去了。
黑猫跟在白猫身后跑。
白猫拐弯跑了,黑猫一时之间刹步不及,也拐弯不及,它“碰咚”一声撞在了轩窗上,然后狼狈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白猫拐进竹林里了。
裴先见不仅元曜出现得蹊跷,韦彦出现得更离奇,居然从画里蹦了出来,还多了一只在窗边呕吐的胖橘猫,不由得又握紧了千妖斩。
“你不是韦彦,你肯定也是妖异!”
韦彦本就与裴先不和睦,闻言,怒道:“姓裴的,你才是妖异呢!”
元曜苦着脸道:“仲华,你先把刀放下,有话咱们心平气和地说……”
裴先十分害怕,哪里敢放下祖传的辟邪宝刀?
看裴先的样子,好像这次连韦彦也想一起劈,元曜不由得发愁。这可怎么办?白姬和离奴忌惮千妖斩,怕是也没有办法救他和韦彦,难道今晚他和韦彦真要被裴先当作妖异斩杀于辟邪刀下吗?!
元曜正在苦恼,韦彦却突然气沉丹田,以狮吼般的声音喊道:“快来人啊!裴大将军要杀人啦——救命啊——”
韦彦呼救的声音大如洪钟,从宴堂扩散往四面八方,响彻了整个大慈恩寺。
当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队金吾卫、几名礼部的官员、一群和尚慌慌张张地涌进宴堂时,元曜知道他和韦彦得救了。
元曜朝窗边望去,之前在那儿呕吐的波罗蜜早已不见了。他无意中望向窗外的竹林,但见一只白猫,一只黑猫,一只橘猫在竹林之中渐行渐远。
呼!太好了!波罗蜜跟白姬、离奴走了。
第八章 石林
大慈恩寺,宴堂。
韦彦大声呼救,引来了一群金吾卫、礼部官员、与僧人。礼部官员看见韦彦回来了,不由得大喜,道:“韦大人,您可回来了!”
金吾卫看见裴先一脸惊恐地持刀站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和尚们看见这情形,心中惊疑,面面相觑。
韦彦站起来,拍了拍衣袖,道:“我回来了。刚才是误会一场,现在没事了。”
裴先这才确认韦彦、元曜不是妖异,他镇定下来,收了辟邪宝刀,疑惑地道:“姓韦的,你这几天去哪儿了?轩之,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曜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韦彦没有回答裴先的话,他望了一眼周围的人,道:“这里没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韦大人。”
礼部官员听命于韦彦,虽然心中疑惑,但都走了。
金吾卫却不动。
韦彦对裴先道:“姓裴的,你想找回玄奘禅师、处寂禅师,就让他们先下去。”
裴先思忖了一下,道:“你们都下去吧。留一队人在外面守卫。今晚之事,不许多嘴多舌,胡言乱语。”
“是。大将军。”金吾卫听命道。
金吾卫领命而去,顺便把闻声而来看热闹的和尚们也赶走了。
宴堂之中,万籁俱寂,只剩元曜、韦彦、裴先三个人。
裴先道:“姓韦的,你这几天去哪儿了?玄奘禅师、处寂禅师在哪里?”
韦彦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我去哪儿了。不过,我倒是遇上了玄奘禅师、处寂禅师,还有一只会说人话的胖橘猫。”
韦彦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韦彦在缥缈阁里被白姬撺掇之后,每天深夜都会来宴堂,想再听一听净光天女说话。不过,净光天女也不是每晚都说话,他等了两晚,也没听见画像再开口。
这一晚,韦彦照常来到了宴堂,他在等候净光天女画像开口时,捡到了一本无字之书。
无字之书静静地躺在一张木案的阴影处,似乎是谁丢在这里的。
韦彦把无字书捡了起来,对着月光翻看。
突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前一瞬间,无字之书上还空空如也,转眼之后,空白的书页上却布满了文字。
韦彦定睛一看,那些文字都是些“南无佛陀耶”“南无达摩耶”“南无僧伽耶”之类的佛语,这些文字扭曲旋转如蚯蚓,不多时竟汇聚变幻成了一个“魔”字。
韦彦正在错愕,忽觉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生生地往下坠去。
韦彦坠下了高空,耳畔呼啸生风,他看不清周围,只能在坠落之中惊呼。
“啊啊——救命啊——”
不多时,韦彦跌落在地,却神奇地没有受伤。他爬起来,观望四周,只见自己置身在一片石林里,周围白雾弥漫,仿如仙境。
韦彦心中奇怪,便四处探寻。
“这是哪儿?!有人吗——”
韦彦在石林迷雾之中转了许久,腿都走软了,也不见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韦彦坐在地上歇息时,听见了五个声音。
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一念不起,即十八界空,即身便是菩提华果,即心便是灵智,亦云灵台。”
一个声音道:“无念者,无邪念,非无正念。念有念无,即为邪念。不念有无,即名正念。”
一个声音道:“正念者,无念而知,若总无知,何成正念?”
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念善念恶,名为邪念。不念善恶,名为正念。乃自苦乐生灭取舍怨亲憎爱,并名邪念。不念苦乐等,即名正念。”
一个声音道:“真如性中,彼相寂静,无意无念万事自毕,意有百念万事皆失。一念不起,是曰无念。”
……
韦彦听不懂这些话,他感觉好像是五个和尚在念经,又像是在吵架,他们都抒发己见,想要说服对方。
韦彦在迷雾之中听了许久,也听不懂,正觉得和尚吵架十分无趣,昏昏欲睡时,忽然又听见三声恐怖的嘶吼。
“哈呼——”
“哈呼——”
“哈呼——”
这时,五个声音变成了两个声音。
“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阿弥陀佛!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心无挂碍,无有恐怖。”
……
剩下的两个和尚开始念经,他们的念经声里不时地夹杂着一声声恐怖的嘶吼。
韦彦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鼓足勇气循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找去,仍旧是石林迷雾,不见人迹。
韦彦一直在迷雾石林之中行走,那五个念经辩佛的声音时不时会响起,他们激烈的争论不休,试图说服对方,却又没有结果。
韦彦发现一个规律,五个念经的声音最后只会剩下两个,其余三个声音会化作诡异恐怖的嘶吼。
韦彦徘徊于迷雾之中,一只胖橘猫从天而降,砸在了他头上。
胖橘猫落地之后,四下张望,口吐人言:“这是哪儿?师父在哪儿?”
韦彦被砸得眼冒金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胖橘猫打量了一眼韦彦,道:“你又不是和尚,怎么也会进入空明禅里?你有没有看见我师父?”
韦彦正因为一直徘徊在无人的迷雾之中而觉得孤独可怕,此时见到一只会说人话的猫,也觉得亲切。
“你是猫妖吗?太好了!终于有个能说话的伴了。你师父是谁?这是什么地方?能走出去吗?”
胖橘猫正要回答,迷雾之中又响起了五个念经辩佛的声音。
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一个声音道:“我常闻佛开示四众,由心生故。种种法生,由法生故。种种心生,我今思维,随所合处,心则随有。”
一个声音道:“心不在内,亦不在外。如我思惟,内无所见。外不相知,内无知故。在内不成,身心相知。在外非义,今相知故。复内无见,当在中间。”
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世间虚空,俱无在者。水陆飞行,诸所物相,名为一切。无相则无,非无则相。相有则在,云何无著?名觉知心,无有是处。”
一个声音道:“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业种自然,如恶叉聚。错乱休习,犹如煮沙。纵经尘劫,终不能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