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他甜言蜜语的,说的心肺熨帖,便一笑,说道:“你高兴,我却不高兴,你还是快些走罢。我还没起来呢。这成何体统的。”宝玉说道:“片刻就走了,看过妹妹在就放了心,也该去学堂里了。”
黛玉就打量着他,说道:“近来你倒是发奋,连父亲都失常夸奖你,可真是转了性儿,学了些有用的?”宝玉说道:“那是的呢,不是我自夸,那些四书五经,等闲我不看也就罢了,我若真上了心,没什么难的。”
黛玉捂着嘴笑道:“别说嘴,留神出去,风大闪了舌头。”宝玉说道:“时不时说嘴,天看着呢,何况我在妹妹跟前从来都是老实的很,有什么说什么,天地良心。”黛玉心中欢喜,便推他,说道:“别在这里浑说了,赶紧上学去罢,留神耽误了时间,又被老师骂了。”宝玉说道:“近来也难骂我的,因我勤奋,总夸奖着呢。”话虽如此说,到底起了身,又嘱咐黛玉,说道:“妹妹再睡会儿,别早早起了,我又去上学了,没人陪妹妹说话,怪无趣的。”
黛玉说道:“难道你不在,我就没别人说话?一味的睡死过去了?唉,……你快些去就是了。”宝玉回视黛玉,两人相顾,眉眼之中情意了然,各自一笑,宝玉便去了。
自薛蟠订了亲,这边上府内贾赦便张罗着也给迎春定亲。那人乃是孙家子侄,那孙家祖上出身大同府,当日曾为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至交。如今孙家只有一名唤孙绍祖之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
贾赦为人,目光极为短浅,最是贪婪悭吝,且毫无见识,因见迎春年纪大了,便急着要打发出去,见那孙绍祖能言善辩,当着面儿表现的极好,他就动了心,且又因孙家颇有点家产,他就红了眼,因此不由分说地便要把迎春许配给孙绍祖。
院内的众位姐妹自然是不知何事,也不晓得孙绍祖为人。自然是要恭喜迎春的。
这边贾赦便自去告知贾母,贾母知晓孙家的根底,——因先前是在宁国府内供职过的,也算不得门当户对……如今要嫁女儿过去,平白低了一头,有些委屈意思,因此心中竟有些不太高兴……
只不过贾赦此人,虽然目光短浅没见识,但争风吃醋之上却是一流,时常就说贾母偏心,对贾政好些,对自己不好,倘若贾母这功夫又出面干涉,他必然又要说三道四,因此贾母想来想去,心中虽然颇有言语,面儿上却是不言,索性就随着他去做就罢了……
这也看出贾母对迎春并不算是十分上心,倘若贾母真个儿是爱迎春的,又或者此刻说亲的是黛玉……恐怕贾母便不会如此坐视不理、宁肯三缄其口了。
贾赦见贾母答应了,便兴冲冲地就去找贾政。贾政听了,也觉得不高兴,孙家的底细贾政是很明白的,昔日里因为犯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走投无路没了法子,才投在宁国府的门下,只为了一个“避祸”之意,因此并不算是什么正统“世交”,也不算是正经人家,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走卒罢了。
只因两个是兄弟,贾政性格里又颇为仁厚,且素日里又听闻孙家有些“不尴尬”,不算是几个极好的,因此就相劝贾赦,只道:“哥哥,不如且缓一缓,这孙家先前在宁国府内供职过,怕不是门当户对的人选……你若是说他家的女儿进我们家府内,倒是没什么说法儿,还算得过……这换了我们家的女儿过去,说出去,平白有些……”
贾赦素来就跟贾政有心结,如今贾政一片的金玉良言,他一听,反而刺耳,便只当做胡言乱语,心中暗道:“你多半是看我找了好女婿,心里头不平着呢,怎能听你撺掇?你这一说,我倒是一定要嫁的。”因此便一心不同意,只说道:“这又如何?虽然昔日低于我们家,然而今番却不比昔日,他们家也不差,有钱有势,这女婿人品也好,相貌堂堂,你却不知……凡是见过的,哪个不夸奖?”
贾政说道:“这相貌上,犹在其次,男儿何必重相貌,关键是人物要好……哥哥还需要仔细探听探听才是。”贾赦全然不放在心上,挥手说道:“还探听个什么?难道能探听出花儿来?他是军职,武艺非凡,这是人尽皆知的,你也不必跟我罗唣了,此事我已经有数,就这么定了……且母亲那边都也没说什么,可见母亲是同意的,你就别多操心了。”说着,便背了手,洋洋得意,径自去了。
贾政连叫两声,贾赦只当没听到,昂着头去的远了,贾政出了门,目送贾赦离开,暗暗地唉声叹气,跺脚不休,只可惜没有法子。
此后,贾政到底意难平,便瞅着空儿,又同贾赦说了几次,贾赦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且他对迎春素来也不甚上心,别说他一心以为孙家是花团锦簇的好,就算孙家是火坑,他也不关心迎春死活的,因此竟一口咬定,绝不改口。
贾政无法,又不能去找贾母商议,便只暗地里跟王夫人说,王夫人见他忧心忡忡,便只劝,说道:“你也别太上心了……横竖是他的女儿……再说,或许这孙家真个儿是好的也说不定,至于身份相差之类的,也不算什么,倘若迎丫头嫁过去好,一切也就罢了。”贾政山穷水尽,无计可施,最终只叹一声罢了罢了。
于是迎春之事便定了下来。这边上薛蟠之事也便传扬开来,这日,薛蟠的侍妾,叫香菱的便过来怡红院,花惜见了她,急忙招呼坐了,此刻宝玉上学还未回来。香菱就说道:“上回子玩耍的太过了,污了我的石榴裙子,多亏了姐姐你把自个儿的新裙子送了我,我心里头一直感激着呢,再过两日,我们爷就要成亲了,日后我也不知能不能得空儿出来,因此先过来探探姐姐。”
花惜说道:“你真是有心,一件裙子算得了什么?你只管过来就是了……”看着香菱模样,便又皱了眉,有些不高兴。
香菱正满腔欢喜的,见状便问道:“姐姐怎么了?竟有些愁容满面。”
花惜见她问,勉强说道:“大概是知道你要出去了……日后也不知何事能回来,故而有些难受。”
香菱便笑道:“姐姐别这么说,这可是大喜事……等我们爷娶了奶奶,我求了奶奶,便找个空儿出来见姐姐就是了。”
花惜勉强打起精神,问道:“你们那位奶奶,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你可知道?”
香菱见问,便兴高采烈说道:“这个我却是听说了的,是个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的女儿,着实是好的很,这门亲原是老亲,且又和我们家是同在户部挂名行商,前日说起来时,你们两府都也知道的:合京城里,上至王侯,下至买卖人,都称他家是‘桂花夏家’。”
花惜更觉得忧闷,也便不问。香菱说道:“姐姐你道他们如何又称为‘桂花夏家’?”花惜问:“这个……怕是他家里桂花多,所以这名头才传出来的罢了。”
香菱便笑道:“姐姐这说法倒是有趣,只不过,她们家里本姓夏,富贵异常,田产之类的自不用多说,单有几十顷地种着桂花,凡这长安那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他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他家供奉。因此才有这个混号。……我听着倒也有趣雅致,姐姐觉得如何?”
花惜说道:“唔,这可真是了不得了……只不过,这些倒也罢了,你们薛家也是不差分毫的,最要紧的是,——那夏家小姐的性子如何?”
香菱听问,便想了想,就说道:“这个咱们没见到,又哪里知道的呢,不过人家是大家里教出来的女儿,必然是极好的人品性格,我们爷可是有福了,我也高兴着呢。”
花惜见她一派的天真烂漫,全不知道大祸临头,就呆呆地想:“有福?——怕到时候你哭也哭不出来的。”
香菱见说了几次,花惜都是怏怏的,便停了笑,迟疑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不见高兴?”花惜正在忧闷无解,见香菱问,她心头一动,就缓缓地说道:“妹子,只因我近来听了一事,惊了惊……”香菱忙问:“是何事?”花惜不言,却伸手,竖起两根指头,一边往外努了努嘴,才说道:“你可听说了‘她’最近出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我今天的目标是,最少三章。
大家注意,留神观看,别错过,抚摸~~~~~~
第七十二章 香菱
花惜是知道香菱来历的。香菱原本叫做英莲,乃是姑苏甄家的小姐,因小时候被拐子抱走,一直吃苦挨骂长大,后来便被薛蟠强抢了进府,好好地花枝一般娇嫩的女儿,配了那个呆霸王。
按香菱的出身,本是当个正室都不为过,如今却平白成了个侍妾……这还罢了,香菱自个儿性子温顺,每日里高高兴兴的,也都好。然而自薛蟠娶了那桂花夏家的姑娘,可算是身入地狱,死到临头了。
香菱便被那桂花夏家的夏金桂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种种待遇……不能言说。因此花惜今日见她在这里说起夏家小姐的好,仍旧是一派天真烂漫之态,不由于心不忍。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倘若香菱不存着来找花惜道谢之心,花惜无缘无故也找不到香菱身边儿去,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便是“天各有命”了。
且说香菱见花惜伸出两根手指头,一怔之下,便问道:“姐姐,难道你说的是那……‘二……’”一声“二奶奶”没说出口,花惜说道:“嘘,知道就可,不用说出来。”香菱怔怔地,说道:“姐姐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呢?”花惜说道:“怕是你最近不出来逛,因此不知道的。”香菱慢慢摇头,说道:“我却是真不知道,不知发生何事了?”
花惜不言,起身到了门口,搭开帘子向外看了看,见外面无人,她才回来,坐定了后便说道:“那你可曾听说,她最近给二爷弄了个人进来?”
香菱说道:“自然是知道的……老太太不是也夸过,那人物是极好的么?”花惜冷笑,便说道:“那我问你,以她的人品个性,是个贤惠的要给琏二爷纳妾的人么?”
香菱便迟疑,说道:“这……虽然说有些不像,但到底是把人弄了进来的,可见她真是个贤惠的,又说什么?”
花惜说道:“你们只有眼看她把人弄进来了……却没眼瞧见那人进来后怎样了么?”香菱虽然天真烂漫,到底是个心思聪明的,见花惜口风不对,又联想素日里王熙凤为人,不由地惊了起来,说道:“姐姐这话是何意思,难道说……”
花惜说道:“因你平日里不过来这边,因此倒不清楚,我索性同你说了……那位是好端端地进来了,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腾着呢。”
香菱问道:“这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说二奶奶对那新姨娘不好?既然不好,做什么又要叫她进来?叫她进来了,岂不是自己找气受么?”
花惜说道:“你我都是笨人,故而想不到,这便是二奶奶的手段高明之处……将心比心,倘若是你的性子,知道你们家爷外头有人了,必然是要亲亲热热迎进来的,对么?”香菱便点头,说道:“那是自然的了……也没法子。”花惜说道:“你若是这般做了,外头自然觉得你贤良淑德……是个大体之人。二奶奶把人弄进来,便是想要在外头赚这个名声。因她素日里的名声不好,都知道她是个‘母老虎’,如此一番行来,大伙儿却都觉得素日里错怪了她。”
香菱说道:“可不是……我听说了之后,还赞叹了一番呢。”
花惜说道:“然而你却只知道开头,不知结尾,如今那位姨娘被弄进来之后,各方虐待苛刻,现如今已经病得不行了……先前好端端的一个人,硬是成了病秧子,怕是不好了……你说,倘若她真是个贤惠的,哪里会把人弄成这样?”
香菱到底天真,还有些心存侥幸,只说道:“莫不是新姨娘自己不争气,病倒了?”
花惜哼了声,说道:“妹妹,你好生想想,先前外面好好地,进来了就病……再说,府内又不是没有名医大夫的,什么病就治不好呢,难道真个那样没运气,偏生一进来就得了那将死的重病?你最近不常在这里不知道……阖府内上上下下的人,都眼明精细着呢,谁不知道‘她’的手段厉害,都知道是她暗地里弄鬼整那姨娘呢!……你别心思我信口胡说,这些事儿,若不是她贴身的人亲自同我说的,我这样蠢笨无知的,也跟你一般蒙在鼓内呢。”
香菱听的变了面色,一颗心七上八下,说道:“这……好好地,总不会要置人于死地罢?”花惜说道:“你只管细细想想去,你也不是笨人,自会明白那等毒妇的心思。我倒不是说二奶奶……天底下这样心肠的女子多的是……你性子柔弱,是个能忍能让能容的,别个儿却不一定会同你一般想法……那些恨不得把人弄死而后快的,多了去呢!”
香菱一时被花惜说的心慌慌地,张口说道:“这……这如何是好?那,袭人姐姐,你说夏家的那位姑娘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该不会是那种心肠之人罢?”
花惜冷笑看她,说道:“照你这个意思,琏二奶奶的出身比那桂花夏家的小姐如何?”
香菱一想,头皮发麻。王熙凤的出身子是比那桂花夏家的小姐高到不知几多去……尚且如此,那夏家的小姐……
香菱心神不属,忐忑片刻,说道:“那我也没有办法,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横竖,是好是歹,都是命了。”说着,便蹙了眉头,露出一副忧愁之态来,先前那欢喜活泼之色,荡然无存。
这便是花惜口舌之利的效用。花惜见香菱打消了欢喜念头。便趁热打铁,说道:“其实想想,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不明白,我却能揣摩到几分……凡是做正室的,哪里会喜欢丈夫纳妾呢?那些个前面的人,哪个不是榜样?你且看——这位琏二爷的新姨娘,那边,我们老爷的赵姨娘,又有哪个是相处安定的?倘若遇上个佛心的正室,倒也罢了,倘若是那些有些妒心、手段又厉害的……那便是活不出来了,怕是你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呢!”
香菱一时之间怕的很,想想自己先前出身,一时也灰了心。眼中竟有了泪,盈盈欲落,便擦泪说道:“我也知道,我自小的命数就不好……乃是个不祥之人,注定了命里没什么福气的,先前还奢想着,我们爷娶了个和美的小姐,日后只相安无事过日子,倒也罢了,如今听姐姐说起来,合着我的生死还不知呢。……只不过,我素来就是这样,没个定数,要生要死,横竖都是上天注定的,我也认命了。”
一时说着,想起昔日受过的苦来……本以为要苦尽甘来,却没想到或许是更大的火坑,顿时泪落滂沱。
花惜见香菱哭了,便赶紧地拿了帕子,起身替她擦泪,又细声安慰,过了片刻,香菱渐渐地收了泪,神情有些木木然的。花惜见时机已到,就说道:“好妹妹,你别这样儿……其实这事儿也未必没有其他路的。”
香菱本来心如死灰,已没有其他想头,如今见花惜转了口风,她就一怔,而后问道:“姐姐你……这是何意?”
花惜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你也别想得太不好,我说的也未必是真,倘若那夏家小姐是个好的……也说不定。”
香菱叹了口气,说道:“是福是祸,都是别人定下的……”便苦笑。花惜说道:“虽然如此,但还有个词呢,你怎忘了?”香菱说道:“是什么?”花惜说道:“亏你也跟林姑娘学过些诗词的……怎么连那个最简单的‘趋吉避凶’都忘了?”
香菱一听,眼睛微微一亮,说道:“果然是这个……只是,却要如何?又能怎样‘趋吉避凶’呢?”花惜说道:“若是正室嫉妒,你便只远远避开了就罢了。又能如何?”香菱听了,苦笑说道:“避开?谈何容易?我这样的人,难不成要跑了出去?”花惜说道:“纵然跑不出去,可也能避开一时之祸患。”香菱见她大有说法,便过来,抱了花惜胳膊,轻轻摇动说道:“好姐姐,你竟是个女中诸葛,你快说,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求你说给我听,也教教我,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花惜见她说的恳切,那眼中又见了泪,就说道:“你别急,慢慢听我说……”便将香菱搂了,在她耳边细细说了一回。
香菱听了花惜言语,不住点头,拼命记在心里。正擦干了泪,外面宝玉回来,见香菱也在,不由地欢喜,两个见了,宝玉便问道:“好姐姐,怎么这么多日子不见你,最近可好?”
香菱心头悲怆被花惜说的略好转了点,见宝玉亲热,不免打起精神来,说道:“近来倒是没什么空闲时间,只因你哥哥回来了,便忙着伺候罢了,今日也是凑巧,我才要了个差使,顺便进来看看袭人姐姐……说起来倒也奇怪,晴雯姐姐怎地就去了,如今听说二姑娘也要嫁了,唉……”说到最后,便又想到自身,虽说有了花惜的嘱托,却不知道成不成,心中到底还七上八下。
宝玉听她说了晴雯,又说迎春,心中也不好过,晴雯之事,是他心头恼恨之一,近来听闻迎春要嫁给孙绍祖,那孙绍祖他是不认得的,只不过女孩儿出嫁,他向来是不喜欢的……因此竟也没什么兴致的。听香菱说起,见她神色若有隐忧,就将话题转开,只问道:“真真一言难尽……且先别说那些,我听说最近薛大爷也订了亲了?”
香菱一听,就如一根刺刺了过来,就又强笑,说道:“正是,二爷也听说了?”宝玉点头,不免又问香菱对方是什么人家的……香菱就意兴阑珊地说了一遍,全无先前跟花惜说时候的精神。宝玉听过了,就叹。
香菱本心不在焉,见宝玉听了之后,竟然没有笑模样,反而叹息,她便问道:“二爷叹个什么?这本是喜事……怎么二爷竟不高兴的?”说到“喜事”两字,心头一揪。
宝玉就望着她,说道:“喜事是喜事,却也是别人的喜事罢了,自己又高兴个什么……”神色略见冷冷的。
香菱心头一动,问道:“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宝玉就说道:“可不是么?姐姐你怎地想不通?——倘若薛大哥娶了那夏家的小姐,难道还会跟先前一般的疼你?且又不知道那小姐是何脾气,性情……哼!”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便露出冷冷的神情。
原来宝玉心中是不喜薛蟠如此的,以薛蟠那人,有香菱这样灵秀的女孩儿陪着,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应该好生珍惜着才是,他却总是那样贪心不足的性情,镇日里胡天胡地,搅男缠女的,宝玉自然深知……
宝玉先前就觉得香菱伺候薛蟠有些糟践了,如今见薛蟠又娶妻,将来香菱还不知怎样呢,只不过可想而知是不会如先前一般喜爱了。宝玉心思玲珑,立刻想到,因此就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香菱一听这话,心头先是一怒,而后一惊,最后却是一片萧瑟。乍听宝玉这话,却似乎是戏弄调笑的意思,因此生了恼怒,再想想,却并不是这回事,却是真实之言!因此香菱从怒到惊……又想到花惜先前所说的……岂不是跟宝玉说的不谋而合?因此香菱心头更是忐忑起来。
宝玉见香菱不言,看她眼睛红红,身段单薄,这等楚楚可怜之态,他就叹息走了开去。旁边花惜便来安慰香菱,说道:“妹妹,你别怪二爷,因他是最疼女孩儿的……如今说这话,不是调笑你的意思,反而是疼惜惋惜,你万万别多心才是。”
香菱苦笑,说道:“姐姐放心,倘若我没听你说的那一番话,先听了二爷这句,定然是要恼恨的……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却真真是大道理。”说着,就又一声叹息。
花惜说道:“如今只别想其他的……我不跟你在一起,也无能为力,只能靠你自个儿,好生地见机行事,只记得我说的话,万别……”
香菱握了花惜的手,说道:“姐姐放心,我已经把你说的言语牢牢记在心里,我回家去,立刻就按你说的做便是了……”心头一酸,又说道:“倘若还能好好地……以后出来,就再跟姐姐说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