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难耐,身子略微扭动,似欲避开冯渊的手,却哪里能够?冯渊好歹松开了她,湿润了的唇擦过她的脸颊,在耳畔轻轻说道:“娘子,我们歇了吧……”一句话,说的情意绵绵的。
莲生几乎无法出声,双唇一动,说道:“我……”却觉得冯渊手中一弄,她“啊”了一声,微微喘息,眼前公子如玉,青春年少,正是良宵,怎么抵挡?莲生微微叹了一声,垂了双眸,低声说道:“求夫君怜惜……”
冯渊情动,在她如玉的颈间流连亲了几口,手上不知不觉,已经将莲生的衣裳脱掉大半,闻言更是情难自已,细细于莲生耳畔说道:“放心……我会的,别怕。”冯渊先前相处的那些人都是男子,从来未曾亲近过女色,莲生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亲近的女子,他虽然对女子没有经历,但到底也算是久经床第,对于这些事颇有经验,且又知道莲生娇弱,不比男子,必须要十万分小心才是,他有意要伺候莲生,自然用出浑身解数,不肯怠慢,当下手唇并用,竟渐渐地令莲生失神忘己,起初还强咬着唇忍着,后来便身不由己,呻吟出声,冯渊目视她的表情,耐心动作,果然竟引得她销魂荡魄,冯渊见时机已到,便将自己的衣裳尽数退掉,覆于莲生身上,莲生一时发抖,冯渊又轻声安慰,那般温柔温存,叫人难以抵挡…莲生少不得就忍着痛承受了,幸喜只是最初痛的厉害,冯渊的手段又是高超,一时之间,凤凰于飞,鸳鸯交颈,琴瑟和谐,春色无边。
轻风入帘笼,红罗帐舞动,情话低诉,两两缠绵,这冯渊是初次识得女子的温柔滋味,且莲生又是他等了千年才等来的,又是欢喜又是心爱,一时竟如同小孩子初次发现了新奇世界,真个儿流连忘返,精力不乏,缠着莲生不休,可怜莲生初次承欢,反复被他弄了几次,虽然是极乐销魂,到底又年轻又体力不支,最后已经有昏迷不醒的势头,求饶间隐隐带了哭腔,冯渊才蓦地警醒了,自责不已,缓缓收手,一边在莲生耳畔温柔出声安慰,一边逐渐地冷静下来,却还是不肯将人放开的,只牢牢地把莲生拥在怀中,手中还握着她小小的丰盈,反复温柔玩弄,爱不释手。
莲生又困又累,缩在冯渊怀中,不能动弹,任凭他处置去了,冯渊心头仍旧咻咻欲动,却自顾忍耐着,只想来日方长,日后夜夜如此便也就是了……想到好处,嘴角带笑,忍不住又亲吻莲生,莲生怕他胡闹,便假装睡着,冯渊也不吵她,将她环抱住了,望着她痴痴地看了许久,才也渐渐地睡着了。
第十二章
且说蒋玉菡送了冯渊离去,便去张罗剩下诸事,忙碌了大半夜,才得空休息,冯府的小厮挑着灯笼,头前领着蒋玉菡去就寝,路过后院,隔着中央庭院遥遥地向着新房一望,隐隐只看见红烛影动,似有若有若无的呻吟之声传来。
正是冯渊春宵一刻之时。蒋玉菡脚步一顿,嘴角略挑起笑意,心底也为冯渊觉得高兴,幸喜他有生之年,得遇可心的人,只不知道自己今生今世,会不会也遇上好缘分,正心头动念。那头前领路的小厮见他停步,掩嘴一笑,说道:“蒋爷,您说我们家公子这是着了什么魔障?素日里那么厌恶女子,若有人敢劝他娶亲,他敢开口讲人家喝斥出去,怎么今天竟然这么痛痛快快,迫不及待地娶了门少奶奶进来?”
蒋玉菡笑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地里议论起你家主人的事来了……”瞥了那小厮一眼,见他生得倒是颇为清秀,不过十五六的样子。
那小厮素来跟他熟络,知道不过是玩笑话,便笑道:“小的这不是觉得奇怪么?偏偏都没见到少奶奶是什么样子,小的这心底啊,就好像有猫爪一道一道的抓着一样,蒋爷您也没见吧?”蒋玉菡点了点头,说道:“能让哥哥动心的,毕竟是那天下无双的女子,横竖明天就见到了。”小厮又笑道:“更加不知少奶奶脾性如何……”蒋玉菡笑骂道:“你越发管的宽了,你主人眼光何等的高,若不是个万里挑一的,别说是娶,就算是看一眼也是嫌多的。”小厮笑道:“说的也是,还是蒋爷您懂我们少爷的性子。”
蒋玉菡走了几步,又叹了一声,说道:“其实你们少爷今番开窍了,你们应当替他高兴才是,若不是你们这位未曾见面的少奶奶,恐怕哥哥这一辈子也就不会娶亲生子……先前我同他一块,虽然见他自由欢乐,但到底不是个正途……哥哥又是个豁达挥洒的性子,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常常撺掇他做些荒唐的事,我虽然同他知心,劝个一两次他不听,我就不便再说了……但是若再那样下去不肯收敛,这祖上传下的家业,迟早是要败光的,唉……如今幸喜遇上了嫂子,哥哥才算是真真正正收了性了,他日后将前事都改了,安了心守着嫂子,只平平稳稳过日子,一年两年的再生几个娃儿,将家业也撑起来,这才像样……你们也有好处。”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见蒋玉菡这般说,也说道:“蒋爷说的正是这个理,先前少爷的所做,小的们虽然不敢多话,不过看着也实在有些不像,不瞒蒋爷说,他们私底下已经有人在商量着……若少爷再这么随意抛洒无度,这家业迟早要败的,不如就先寻出路,只瞒着少爷,——闹得很是不像话呢。”
蒋玉菡停了步子,望着那小厮,说道:“竟有这样的事?”小厮看看左右无人,说道:“蒋爷脾气好,小的才敢同蒋爷说这些,小的是个懒得,不像是他们头脑灵便,小的心底想,走三家不如留一家,所以仍是希望少爷好的,如今听蒋爷所说,娶了少奶奶回来之后,想必少爷会收了性子,日后安心掌管家业,看那些人又怎么说。”蒋玉菡笑道:“你说你是个懒得,我瞧你一点也不懒,反而机灵的很,你叫什么?”小厮笑道:“小的叫守印,是印章之印。”蒋玉菡赞道:“这名字极好。”守印儿说道:“蒋爷夸奖了。”说着停了步,将灯笼挑了挑,替蒋玉菡将门推开,说道:“蒋爷今儿忙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就吩咐小的,今日全靠了蒋爷里外忙碌,小的就代主人伺候蒋爷。”
蒋玉菡点了点头,说道:“你有心了,不过不用,我今儿实在累了,再折腾恐怕天亮了,明日再唤你。”印儿答应了声,相送了蒋玉菡入内,又在门口等了些许时候,直到见蒋玉菡吹了蜡烛,才转身离开了。
蒋玉菡脱了外衣卧倒床上,想到冯渊半生流离,自己还以为他会孤苦终老了,没想到倒是先自己一步成了亲。他想到冯渊此刻的光影,又有些念及自己尚无着落,日后少不得还得随波逐流,到哪里是个头也不知,不由地又有些凄惶,叹了两声,半喜半忧的睡着了。
平明时候,蒋玉菡便睁开眼睛。他在戏班里养就了的习惯,不论晚上睡得多晚,天明就会立刻睁眼起身,这边刚下了地,门口就有人说道:“蒋爷起身了?小的伺候蒋爷洗漱。”听声音正是昨晚上的小厮守印。
蒋玉菡出外,见守印果然正在门口等着,蒋玉菡心喜他伶俐识做,便点了点头令他进来,守印打了水替蒋玉菡放好,便又到门口恭候去了,蒋玉菡洗过了脸,随口问道:“哥哥同嫂子起了没?”
守印“噗嗤”一笑,说道:“回蒋爷,少爷跟少奶奶还没起身呢,门口那些人都已经等的跟斗鸡眼似的了。”蒋玉菡也笑道:“到底是洞房花烛,哪里会起那么早,小心让他们别吵闹,弄坏了气氛就不好了。”守印说道:“蒋爷您放心,他们都静静地呢。”蒋玉菡点了点头,收拾好了,神清气爽出了门口,想了想又问道:“吩咐厨房多弄点好吃的……”门口的仆人听了,赶紧去厨房送信,蒋玉菡先去前厅,又把昨日客人送来的礼物点检了一番,方坐下,先喝了一杯茶。
刚喝了两口,就听到有人说道:“起了起了,少爷跟少奶奶起了!”蒋玉菡冷眼一看,门口上一堆的小厮奴仆,风车儿般的刮过去,看样子都是往新房那边去了,定是他们也好奇少奶奶是个什么天仙的样儿,才如此不像话,蒋玉菡本想呵斥他们一番,想了想,却只笑笑摇头了事。
且说冯渊拥着莲生,沉沉地睡去,他是个身体强壮的,虽然天生瘦削,却非虚弱,虽然一夜孟浪,到底是年轻,听到外面鸟鸣便睁开眼睛。怀中温玉生香,冯渊低头去,望见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偎在自己怀中,睡得正香,简直似芙蓉醉着,冯渊笑了笑,低下头去,在莲生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竟然未醒,冯渊作弄心起,伸出玉一般的长指来,在莲生樱珠般的唇上轻轻地抚摸,又向她闭着的唇间略侵入过去。指尖只觉得温润无比,不由地心头大动,忽然觉得腰下有异,低头一探,原来那物事也苏醒过来,十分精神地硬挺着。
冯渊心头荡漾,又不想惊醒了莲生,便悄悄地将莲生抱紧了,自身后贴着她的身子,凑了过去,缓缓地贴着她动作,莲生“唔”了两声,如有所觉,慢慢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冯渊宛如心虚,腾地便红了脸。
莲生望着他,先是疑惑,而后垂眸一看,顿时也红晕满面,羞说道:“你怎么……”冯渊见她如此模样,早忍耐不得,一把将她抱住,求道:“我也不知……忍不住了。”莲生无处可躲,说道:“这是大清早的呢。”冯渊说道:“管他……”凑过去将她吻住。
莲生还欲抗拒,怎奈尝过他的手段,哪里抗的住,少不得被他拥了强上,缓缓地又乐了一回。
片刻之后,冯渊方停了,微微地抱着莲生微微喘息,一边亲吻她的脸颊,莲生羞得只望他怀中钻,冯渊笑道:“夫人你只这么怕羞,日后天长日久,可要怎办?”莲生咬了咬唇,伸手推上他的胸,说道:“天长日久也要慢慢过得……你急什么,还是快些起身收拾,这样狼狈……怎么见人?”
冯渊这才笑着起身,拉了一件衣裳披上,下了地,出外招呼婆子打热水来——原来因为冯渊厌恶女子的缘故,这冯渊府上,妙龄的少女也不见一个,凡是奴婢,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婆子,冯渊唤着人来,心头想到这宗,暗暗盘算,日后或许要添两个伶俐的丫头侍候莲生才是。
里面莲生将衣裳披上,低头之时,发觉自己颈间斑斑点点,皆是昨晚上恩爱的印记,不由脸颊长热。外民婆子打了热水来,莲生下了床,自到屏风背后去洗……不免又是一顿脸红,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又缓缓用皂洗漱了头脸,侧屋内便是梳妆台,蒋玉菡心细,知道这冯府内女子用品一应都无,所以昨日现准备了一份,让喜娘们放在了梳妆台上,并告知供新娘子使用。
莲生自坐在妆台前,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素日也是一张清水脸,昨日是被喜娘们簇拥着才妆点了一番,如今想今日是初次相见冯府上下人等,不可失礼于人,于是也耐下性子略微收拾了妆面,说是收拾,无非是薄薄地覆了一层粉,用胭脂点缀了下唇,稍微画了画眉,——只是淡淡扫了两下罢了。其实化妆这些都是女性天生便会的,只看人爱不爱用便是,莲生就是个比较惫懒的性子,并不十分精通。莲生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自觉一切妥当,过了之后才着了衣衫,整齐出来。
外面婆子们正收拾了被褥,见莲生出来,都看的呆了,真是个天仙般水灵俊秀的人物,仿佛是画里下来的人物,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还不忘行礼,齐齐说道:“贺少爷,少夫人新婚大喜。”
莲生红着脸,低声说道:“多谢。”冯渊却踱步过来,一边伸手搀住了莲生,对着那些婆子们笑道:“行了,昨日忙了没顾上,今日统统有赏,补上昨日的……先都出去吧。”婆子们才个个念佛咂嘴的出去,自去外头宣扬不提。
莲生脸上红晕不退,想问问冯渊自己的打扮是否有所不妥,冯渊伸手,摸摸她的小小鼻头,说道:“夫人总是这么害羞,看着真是可爱。”语气戏谑温柔,莲生小声说道:“都是你害的……”话未曾说完,只为冯渊视线太过灼热,逼得她含羞转过头去,问道,“我这样打扮可使得?有不妥之处么?”冯渊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说道:“你这样子,那天仙也羞得藏起来了。”莲生见他夸自己,说道:“不要乱说。”冯渊说:“句句属实。”莲生轻轻一笑,看他一眼。
冯渊看着她双眼含情,唇上沾了点胭脂,越发的诱人,忍不住过去,轻轻亲了一下,莲生吓了一跳,幸喜他只是如此,并无再做其他动作。冯渊看着她的样子,哈哈笑道:“好了,我们出去吧,我那玉菡兄弟,可是等不及,自昨日起就嚷嚷着要见你了!”
莲生一听“玉菡”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心头疑惑,莫非也是红楼中人?便问道:“哪个玉菡?”冯渊说道:“我素日里的好兄弟,这一番多亏了他。”见莲生疑惑的样子,便又说道,“你见了就知道了,他可是个极聪明的人。”一边伸手开了门,门开处,莲生吓了一跳,但见眼前,冯府的仆人们三三两两,都在周围,见门开,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又都行礼说道:“给少爷,少夫人贺喜!”莲生知道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有些羞涩未开,冯渊笑道:“知道了,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干活吧!”又问,“玉菡在哪里?”有小厮说道:“蒋爷在前厅呢。”仆人们看见了莲生真容,才都心满意足散开了去,冯渊说道:“我先前疏于管教,让这些人都学得放纵无礼了。”莲生缓缓摇头,冯渊携着她向前厅而去。
第十三章
冯渊携了莲生,真是郎才女貌,如此两个如花似玉的人并肩站在,似神仙眷侣,自天而降,所到之处,冯府的家丁奴仆眼珠子都看的落一地,都知道少爷动了前所未有的念头,一日间娶了个少奶奶,却不晓得容貌脾气,如今一看,这果真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灵秀美人,当下个个心底称颂念佛不提。
莲生同冯渊到了前厅,却见一人,背对着自己,正在指点那小厮踏着梯子,整理那上面挂着的红色绸带,莲生细细看去,却见那人虽只是一则背影,却是有几分风流蕴含,不由心头想道:难道真的是我所想到的那个人?
冯渊低声对莲生说道:“那便是我的玉菡兄弟。”而后扬声说道:“好兄弟,你清早上便不得闲,在忙什么呢?”
刚说完这句,那背对着两人的蒋玉菡蓦地转过身来,莲生一看他容貌,心底喝了一声彩:果然好个人品。生的一张妩媚脸容,虽然有几分女子的婉柔之气,但眉宇之间却是磊落大方,显得是个心胸有志向的。
而那边,蒋玉菡听到冯渊呼叫转过头来,同莲生一照面,也便惊了,心头忐忑恍惚想道:这就是哥哥爱之如珠如宝,迫不及待娶了进门的嫂子么?果然是好一位绝代佳人,怪道哥哥竟为她动了心了!若换了我……也是肯为了她不计一切的!
莲生同蒋玉菡四目相对打了照面,各自心头惺惺相惜。那边冯渊见了,噗地一笑,说道:“你们两个,只管看什么?玉菡快来,见过你嫂子。”
莲生这才微微一笑,略行了个礼,蒋玉菡更是醒悟过来,快步上前,施礼说道:“玉菡见过嫂子,哥哥嫂子,新婚贺喜了!”
莲生轻启朱唇,说道:“多谢了。”冯渊说道:“夫人,这一番亲事操办,多亏了玉菡,若没有他,我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实在该当多谢他才是。”莲生看了蒋玉菡一眼,越看越觉得人物标致,虽然不似冯渊般出挑,但一身的温和气息,让人一看就有亲近之意,于是说道:“那是当然,不如今日回上一席,相请玉菡如何?”冯渊笑道:“夫人说的极是!”眼波脉脉地看向莲生,莲生脸上微微一红,转开了去看向蒋玉菡,目光之中有询问之意。蒋玉菡踌躇说道:“方才戏班中有人送了信来,说今晚上有场子要排,这个……”冯渊说道:“那中午相请兄弟吧?万勿推辞。”蒋玉菡也倾慕莲生其人,心底也是愿意留下的,当下再不推辞,说道:“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冯渊才同莲生相对一笑。
中午便又在客厅内设立宴席,单独请蒋玉菡一个,玉菡惯常了这些场面,更是会说话,举杯恭贺冯渊莲生,说了好些个吉祥的话。冯渊大喜,敞开怀同他畅饮,莲生自顾酒量浅,便只喝了一杯象征了事,索性没有外人。
正喝的耳酣眼热,忽然之间外面有人说道:“有个自称是薛蟠的薛爷,在外头下了马。”
蒋玉菡一听这个,惊得手中的杯子握不稳当。旁边莲生一听,也觉得心跳,心底想道:我并没有被拐子卖给薛蟠,也自顺顺利利嫁给了冯渊,怎么这薛蟠没头没脑的就来了?难道又有什么意外事故儿不成?
莲生自不知道昨日冯渊迎娶她的路上,同薛蟠那隔空的一眼惹下的孽债,自在心头忐忑,却见冯渊皱眉说道:“真是阴魂不散,他又来做什么?”
冯渊同蒋玉菡齐齐起身,莲生也心觉忐忑起了,冯渊同蒋玉菡两个走到厅门口,莲生隔着桌子,放眼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身材略胖的大汉,衣着锦绣,两鬓生着些胡须,一副粗莽气概,挥着袖子大步进来,一见冯渊,双眼放光,行礼说道:“冯兄弟,昨日匆匆离去,实在是无礼之极,今日为兄特意来到致歉。”
莲生心中好奇,这薛蟠是什么时候认得的冯渊,怎么看样子,他对冯渊的态度还不错?正在觉得奇怪,这薛蟠寒暄之间,双眼的目光不自觉的一溜,看到了站在桌后的莲生,顿时之间那眼睛直了。
薛蟠看向冯渊的时候,是双眼放光,等看到莲生的时候,却是光也愣了,直直地就呆在那里。蒋玉菡本在随意应付寒暄,冯渊心底揣着满肚子郁闷,忽然见薛蟠如此,两人齐齐转头一看,见薛蟠正是在死盯着莲生看,莲生因晓得这薛蟠其实跟“英莲”是有一段孽缘的,未免心头有些担心,生怕真的又回到先前那种命运的圈套中去。因此微微低头,避开薛蟠逼人的目光。
冯渊见状,气上心头,喝道:“薛……”蒋玉菡从旁用力将他的手臂一抱,说道:“哥哥,怎不轻蒋大哥进去落座?”冯渊忍了气,咬着牙。蒋玉菡又用力地拉了拉薛蟠的胳膊,说道:“薛大哥,薛大哥!”
薛蟠回了神,咂了咂嘴,似乎回味无穷,仍旧看着莲生,依依不舍闪开,飞速扫了蒋玉菡一眼,问道:“这位美人是……”
蒋玉菡重重地咳嗽一声,说道:“薛大哥,这位是冯哥哥的夫人。”
薛蟠一怔,人才彻底的反应过来,重新看向冯渊,说道:“是冯兄弟的夫人?这……这……这……”一连三个这,道尽了满腹的遗憾跟惋惜。冯渊心头更气,然而看薛蟠这全然不加掩饰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冷冷一笑,也不招呼薛蟠,自回到了桌面,将莲生的手握着,说道:“夫人,有外客来,不如你先进去坐坐。”莲生正恨不得避开薛蟠,然而心头又记挂着冯渊,想到前尘,生怕他有事,便用手搭在冯渊的手上,同他进了内,才担忧地看着他,低声说道:“你……这不是个好相处的主,你切记不要惹恼了他……”冯渊望着她,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般说,我自记得就是了。”莲生兀自不放心,说道:“他若是有说什么不像样的话,你只当耳旁风……要记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她虽然不知道薛蟠跟冯渊之间又是什么造化,但总是替冯渊着想,不管怎样,不想他白白地送了性命,她又知道这薛蟠是个呆子,不小心惹怒了他,不一定会弄出什么事来……于是百般叮嘱冯渊,冯渊知道莲生是忧心自己,便答应了,伸手拢着她,将她送入里去。
那边薛蟠伸长了脖子张望,那般恋恋不舍,惹得蒋玉菡笑道:“蒋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只盯着冯哥哥的夫人瞧着做什么?”
薛蟠见他如此说,挥挥袖子到了桌子边上,不说话,先唉声叹气,将蒋玉菡的杯子拎起来,喝了个满盅,才说道:“我素来自诩这金陵城已经玩遍了,没什么可看的地方,才急巴巴的想要上京城去……没想到,唉,真是没想到啊。”蒋玉菡说道:“薛大哥没想到什么?”薛蟠瞪着眼睛,很是惆怅,说道:“我只想能遇到冯兄弟这样出色的人,已经算是三生有幸,却没有想到,他这夫人却更是人间难得……我只恨我瞎了眼……”蒋玉菡看他暴躁难耐的样子,开解说道:“这……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蒋大哥何必如此,也许将来嫂夫人会更胜一筹呢?”
薛蟠很无奈,沮丧说道:“但是如冯兄弟的夫人这般的,应该天上地下也只这一个了。”蒋玉菡笑喷,说道:“薛大哥你好不知足,昨日见了冯哥哥,便一心想结识他,今日又见了冯家嫂嫂,又便转了性了。”心中却冷笑着想:这天底下的灵秀儿女,难道个个如我不成?无从选择才屈从而已……岂能都注定了被你折腾的命运?薛蟠曲着脑门,说道:“我昨日回家,好说歹说,才让家母推迟了上京的日期,如今看来,莫非我要一辈子也不上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