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说着,手轻轻地摸过莲生的脸,莲生说道:“王爷,我不是王妃,倘若王爷逼我,我只有一死。”便欲起身,北静王将人一压,说道:“是么?不如让本王试试看。”便低头靠近莲生,莲生看他越来越近,不知为何,胸口翻涌不迭,忍了几忍,终于忍不住,将人一推,倒在床边上哇哇大吐。
北静王见状,略微一怔,上前扶着她,莲生吐了一会儿,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早上吃了那一点,早吐光了,只是干呕。
北静王默默看了一会儿,忽地说道:“你……”欲言又止,便想抱她起身。莲生只以为他又要轻薄,便用力伸手一推,北静王手捉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那一串玉玲珑,不知怎地,竟断了线,颗颗跌落地上,顿时之间,仿佛满地清亮水珠,丝丝滚动。
刹那间,两个人都看呆了。
莲生在北静王府呆到下午时分,身子才好了些。在此之前,北静王派了个太医去给她诊脉,结果竟诊出喜脉。莲生闻讯,又惊又喜,又有些怕。对于自己腹中这不期而至的小小生命,半喜半忧,他竟然选在这个时候来到!只不知他的到来,是好事还是……
不过北静王听闻,倒是一派平常,只命太医熬补药来喝,莲生哪里喝的进去,看在腹中小生命份儿上,勉强喝了两口,倒是吐了大半。
下午时候,莲生说要出府,北静王也没有再提借口阻拦。莲生本想再求冯渊之事,然而想了想,到底一声长叹,事已至此,再开口的话,只是自取其辱,要说的话都已说了,倘若想救,北静王自会出手,倘若不想,她再求,也是无用。
是以莲生反而淡淡地,告别了翠鸣碧玉等,乘着轿子出了府。一直到莲生的小轿子出到外面。里头那阁楼上,那俊秀之人低头,望着手心那一颗颗的珠子,才低声说道:“果真是你……不愿本王如此么?……那样护着她?”轻叹一声,眼底皆是一片落寞。
莲生在轿子中昏昏欲睡,死死地捂着胸口,忍着干呕的感觉。回到家中,甄夫人前来,莲生便同她说了自己有喜之事,甄夫人自是大喜,大喜之余,又念冯渊,忍不住又垂泪,只因守着莲生,便强忍着。莲生先前在北静王府没好好地休息,如今又在轿子里困了半晌,实在支撑不住,便入了内,倒头就睡。
一直到了晚上时候,莲生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人叫道:“夫人,夫人。”莲生尚以为是梦境,模模糊糊想道:“咦,是谁在唤我……莫非我已经死了么?”脸上轻轻地被亲了一下,有人说道:“夫人累了,先不要扰她,让她多睡些时候。”莲生忽地反应过来,缓缓睁开眼睛,说道:“是谁叫我?”那人站住脚,回头看她,慢慢地在床边上坐下,说道:“夫人,是我。”声音温柔,那手伸出来,轻轻地抚摸莲生的脸。
莲生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看着眼前之人,眼中的泪迅速涌出来,颤声说道:“我……我可是做梦么?”眼前人说道:“夫人,你只管掐一下我,看是不是做梦。”说着,便伸出手臂,将莲生轻轻地抱起来,这怀抱却是久违的,一丝温热,十分可靠,正是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念已久,无比熟悉的怀抱。
莲生偎在冯渊怀中,胸口的憋闷一时荡然无存,说道:“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说道:“你真的回来了么,你可知道,这几日里,我好生担忧你。”泪流不休。
第七十四章 同心
夫妻两个,久别重逢,恍然如梦,紧紧地抱了一会,诉说衷肠,难舍难分。许久之后,心情缓缓平复了,冯渊望着莲生,见她果然较以前更清瘦憔悴了,莲生看着冯渊,也觉得他清减了许多,两个一般为了对方的担忧体恤心思,各自垂泪。
半晌,冯渊才说道:“我听说夫人……有孕了么?”说话间,神情颇为忐忑。莲生看着他的样子,颇为奇怪,便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怎么了?”冯渊看她一眼,低头郁郁说道:“先前夫人因此不乐……”
莲生见他的样子本正疑惑,听了他的话,才知道他是怕自己因为有身孕而责怪他,刹那间,这几日来的委屈担忧,抑郁不安,尽数不翼而飞,果然是见了这个人,就全然神清气爽,便笑着推了他一把,说道:“你这痴子,在想什么?”
冯渊见她笑影微微,迟疑说道:“夫人,你不怪我么?”仍旧有些儿忐忑意思。莲生摇了摇头,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轻声说道:“生儿育女,本是人间之事,我先前任性,你倒一点也不怪我,反而由着我任性,你这人……”长叹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莲生她虽然是现代人,不喜欢这么早便生儿育女不说,而且她起初还十分惧怕这些……所以第一次以为有孕的时候才反应剧烈,十分抗拒。如今经过冯渊入狱,她在外奔波之事,反将这件事看的淡了,只觉得倘若两个人是在一块儿的,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可去的,何况腹中的,是他的骨血,正是两人和美甘甜的见证。因此此时莲生靠在冯渊怀中,反而想即刻便生个孩儿出来,虽不知是什么模样的,总归是极可爱的,必定如珠如宝的爱着……
冯渊见莲生全不在意,他自己当然是极为高兴的。只是担忧着她不开心,所以便也生压了那份开心。如今见莲生很是欢喜,他也高兴,将莲生紧紧抱了,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语无伦次,只叫着道:“夫人,夫人,你真好。”低头在她脸颊鬓角乱亲。
两个耳鬓厮磨了片刻,冯渊忽地说道:“啊……我怎地竟忘记了。”莲生忙问:“怎么?”冯渊说道:“外头有个人来了,我只顾同夫人欢喜,却忘了他。”莲生问道:“是谁呢?”
冯渊说道:“你猜。”莲生微笑着摇头,想了想,却忽然说道:“总不会是蒋叔叔罢?”冯渊笑道:“我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夫人。”
莲生问道:“叔叔不是在应天府,怎么会来,莫非……”冯渊便说道:“他是听过去的商客说起来,说我们莲记出了事,他便一径的快马加鞭上京来探,没想到正巧我回家里来。”莲生点头,说道:“叔叔真是有心人。”
冯渊却握了莲生的手,说道,“夫人,我在里面,虽不知外头是什么情形,但也隐约猜到,此事非同一般……那云锦缎子,不是我们店内的,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但倘若是闲杂人等,有心眼红我们,却又上哪里去找那宫内的御用之物来栽赃嫁祸?”
莲生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便说道:“你想的很对。”冯渊说道:“只是,明明那京兆府尹拖了两天悬而未决,为何最后却忽然痛快地说此事有误而放人了呢?”
莲生想到北静王府之事,便不言。冯渊说道:“我听母亲说你去了王府……可是,北静王妃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实在是突兀的很……夫人你却又怎么求了恩典来?”
莲生这才说道:“你也不要多问了。总之,是我去求了北静王爷,可是他也未曾给我准信儿,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从中出的力……罢了,总归你出来了就好。”
冯渊对莲生自是百分的信赖,见状便也不问。两个说了一会儿,莲生说道:“对了,你不是说叔叔回来了么,我出去见一见他罢。”冯渊急忙说道:“不急不急,我且让他在这里住上些日子不妨事,只是你身子弱,却不能四处乱走动,我听闻你前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怪道瘦了这许多。”莲生说道:“你不是也瘦了许多?”冯渊说道:“我不同,夫人如今是两个人了。”说着,手轻轻地捂在莲生的腹部,莲生害羞,说道:“别打趣我,才刚几日呢。”虽然见了冯渊,精神上好,但到底身子有些弱,便说道:“你同叔叔说,我再歇一会就出去。”冯渊说道:“你放心,他心底敬你爱你还来不及,哪里会在意这些小事情。”莲生说道:“总不能慢待了人,他不在意是一回事,我做不做,又是我的礼了,所谓,礼多人不怪。”
冯渊笑着点头,说道:“好好好,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我去吩咐厨房熬些汤药过来,夫人可要忍着喝。”莲生先前听到“汤药”两字,都会反胃,如今却不觉得什么,便也点了点头,说道:“你去罢,只不过,你也要留心身体。”
冯渊在她脸上亲了亲,才出去了。
莲生喝了小碗药,又睡了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才起身来,外头又飘起雪来。冯渊来扶着莲生外出,密密地给她加了件厚披风。两人同蒋玉菡相见了,蒋玉菡一见莲生,便行大礼,说道:“嫂嫂,见过嫂嫂。”莲生急忙说道:“叔叔免礼。”蒋玉菡起身抬头,见莲生瘦了许多,下巴尖尖,便说道:“嫂嫂吃苦了,哥哥先前出了那样大事,我竟然是个聋子,并不知情,后来得了消息,才忙忙地赶来,却已经是迟了,没出上力气,真是该死!”说着,两眼泛红。
莲生急忙说道:“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叔叔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了,何况现在他也是没事的,叔叔何须自责,既然来了,就好生地住上几日,过两天就是年关了,大家一起乐乐呵呵,过个年,可不正好?”
蒋玉菡是个精明伶俐的人,来的路上将冯渊的事情来来回回打听了一遍,就跟莲生想得有些不谋而合。本想着就算泼出这条命去,无论是求忠顺王爷,还是北静王爷,也要换冯渊出来的,不料人刚到了冯府门口,就跟冯渊撞了个对面。
蒋玉菡听闻莲生去了北静王府,虽不知她做了什么,却也知道并非容易,尤其是北静王妃如今仙逝……然而这些,却又是不好问的。只是望着莲生,越带三分敬重爱慕。
当天,薛蟠,柳湘莲听闻冯渊回家,便都来探望,几个人重新聚首了,便少不得又喝了一会子,晚上散了席,冯渊先去沐浴了一番,将酒气尽数洗去,才回到里屋,见莲生正在灯影下打瞌睡,桌上的书翻了一半,他便命丫鬟将书拿了去,自己轻轻抱了莲生,莲生若有所觉,半睁眼睛看了他一眼,模糊问道:“人都走了么?”冯渊说道:“都走了,我们也睡罢。”莲生答应一声。冯渊便将她抱到床上,不消的她自己动手,便替她将衣裳等物尽数除了,到手腕上,发现没了那串珠子,不由一怔,问道:“夫人那串珠子怎地没戴了?”
莲生见问,才清醒了几分,便说道:“唔,上次在北静王府的时候,忽地断了线,就没有收拾回来。想必北静王府的人收拾了去了。”
冯渊听了这个,微微一笑,说道:“这样也好。”
莲生问道:“什么也好?”冯渊说道:“那珠子来历非常,恐怕不是我们能够常带着的,若是又归了北静王爷,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莲生听他随口说来,倒也有些意思,便笑了笑。冯渊扶着她倒身,问道:“夫人的手足可还觉得肿胀?”莲生说道:“倒还好,只是刚刚在下面坐了这一回,觉得脚有些凉。”
冯渊听闻,便拉被子将莲生身子盖了,却握着她的腿,慢慢地手上用力,替她揉捏,催血活动。
莲生说道:“这是做什么呢?”又是笑,又怕痒痒。冯渊握着她的腿不放,说道:“夫人别动,我听人家说,这样揉一揉,是会好些的。”
莲生见他认真,便也不再拦他,到底有些困了,又被他轻轻揉捏的很是舒服,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连冯渊什么时候睡得,也都不知。
当下蒋玉菡便歇在了冯家里,一同过年。次日,莲记也重新开张,又忙碌了小几日,眼看是年关将近,又加上莲生有孕,冯渊的心思多在家里头,出来一刻倒要往家里跑一趟,何况……头上还有一宗隐忧。于是冯渊便索性将铺子提前歇业,只是给两位掌柜的并伙计们封了厚厚的红包,大家和和美美过个新年。伙计们并掌柜吃了酒席,大家伙儿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比同店铺的少说也多休个三五天,真正又轻闲,银两又丰厚,上上下下,无一不赞不乐的。
当下冯渊便一直都歇在家中,以照顾莲生为己任,间或读读书之类。莲生的身体也将养过来,渐渐地能吃东西,不再呕吐,因此面色也丰润起来。
这日子平平地过了几日,荣国府里头,忽然又来了人,冯渊出外迎接,一看,不是外人,却正是荣国府贾宝玉。
贾宝玉进门,冯渊相让,寒暄着到了厅上,宝玉说道:“哥哥一向可好,怎地我听说前些日子铺子里出了点事?”冯渊说道:“不过是小事,宝二爷不必挂心,如今已经是平息了。”宝玉说道:“我只因也犯了一点事,被父亲拘住了,哪里也不能去,所以竟然世事不闻了,如今要过年,父亲才放了我,我得了信,就来瞧瞧哥哥还好不好。”
冯渊说道:“有劳二爷记挂了。”宝玉便又问道:“小嫂子呢?”冯渊听闻这个,喜形于色,说道:“说来有个喜讯。”宝玉忙问道:“是什么喜讯?哥哥快说。”冯渊便说道:“你嫂嫂,有喜了。”宝玉闻言,急忙起身,拱手说道:“恭喜哥哥!真是天大的喜事!”
冯渊也乐不可支,急忙还礼。两人又再说话,宝玉才说道:“其实我今次来,也还有一件事,不过如今嫂子身怀有孕,也不知可行不可行。”冯渊问道:“是何事呢?”宝玉说道:“是这样儿的,上次嫂子去,跟我林妹妹一见如故,如今隔了这许久,林妹妹十分牵挂,老想着嫂子呢。所以见我得了空,就催促我出来,看看嫂子有没有时间,去院子里坐坐,说说话儿,另外我们老祖宗也常对我提起:怎么不见那日里来的那个小媳妇,怪疼人的模样,什么时候再见见也是好的。”宝玉说着,便笑,说道,“是以我就来了。”
冯渊也笑了一会,说道:“她最近精神倒好,不如我去问一问,如何?”宝玉大喜,说道:“劳烦哥哥了,尤其最近林妹妹总是不甚开怀,也不跟我说心事,我也很担心她,生怕她闷出病来……只因嫂子跟她颇为投契,我便也想……”冯渊说道:“放心放心,我即刻去问。”
当下冯渊进内,同莲生讲了这事。莲生本不愿意再去那荣国府,横竖那里跟她,也没什么紧要关系的。然而林黛玉却是叫她颇为牵挂的一个人。再加上这几日她的身子调养得当,好了许多,便说道:“你说,不然我去看一看?”
冯渊最知道她心意,便说道:“你去看看也好,省得不知发生什么,挂在心上。”莲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去坐一坐,也很快就回来了。”
冯渊说道:“你去坐一坐却是无妨,心底别总是记挂着我。”莲生望着他笑道:“不羞,怎知道我会记挂你。”冯渊抱了她,说道:“只因为我总是会记挂着你,所以知道你的心同我是一样的。”
莲生闻言,眼底微微潮湿。只因前日她因为冯渊不在,所以茶饭不思,才了悟昔日冯渊的一片心思。如今却被他三言两语,说的明明白白,可见这个人对自己的用心,更在她之上。
莲生便说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你明白就好了,你好生照顾自己,我也好生照顾自己,却比两个人都吊着心更强。”冯渊郑重点头,说道:“我知晓夫人意思了。”
当下,冯渊便命人准备手炉披风,一应俱全之物,相送莲生去荣国府。
莲生只是一片牵挂林黛玉之意,故而才往荣国府去着一趟。却没有想到,这一趟无意之间的荣国府之行,却是救了一个人、也成全了一双人。
欲知莲生所救何人,且看下回。
第七十五章 鸳鸯
莲生一顶轿子进了荣国府,先去见了黛玉,见她比之以前越发出挑了些,只是形容大有忧愁之态,又好像瘦弱了许多,然而见了她,精神却是还好,两个见了,很是亲热。
彼此坐了,紫鹃便捧了茶上来,说道:“自上次冯奶奶走后,我们姑娘总是念着,只可惜自己不能出去,每日就盼着奶奶来呢,如今可算是来了。”
莲生说道:“我也想着进来多看看姑娘,只是最近事情多了点,未免就耽搁了。”林黛玉伸手握了莲生的手,说道:“我看嫂子你的气色倒是好了些。”莲生说道:“这几日将近年关了,家里铺子也都提前歇了……左右没别的事情,倒是养了起来。”
莲生看了看黛玉,便说道:“姑娘看来却又是清瘦了些,不会是又有什么心事罢?”林黛玉见问,便说道:“总也没什么心事,只不过前些日子也发生了件事,我回了老家一趟。”说着,眼圈儿便微红。
莲生听了这个,心底一想,便明白——恐怕是那林如海去世之事……见黛玉伤心,她也不提起,只说道:“无论怎样,姑娘还要好好地留心自己身子才是。过去的便过去了……再想也是无济于事的。”
林黛玉点了点头,说道:“嫂子说话,总是很贴我的心,我近来思想自己孤零零的,未免凄惶,也不爱同宝玉多话说,他便对我说,倘若是莲嫂子在,或许我会好些,果然我跟嫂子是有缘分的,见了嫂子来到,心里就觉得欢喜,也好过了些。”莲生说道:“姑娘别想太多事,只须把身子养好了,好日子还在后头。”
林黛玉说道:“也只有嫂子知晓我的心,虽则我住在这里,衣食无忧,外人见了,也觉得羡慕,但怎样,也还是一个寄人篱下,其中种种微妙之处,也只有自己知道,从不能对人说,宝玉也是。”
莲生点点头,明白她诸多苦楚,说道:“宝二爷虽然对姑娘上心,但到底是个男子……姑娘的心意我是明白的,这样的大家子,未免人多口杂的,有些事,姑娘只别去理会,人生一世,倘若什么都挂在心上,那是铁人也受不了。何况也没有用呢。”林黛玉说道:“我也知道没有用,但是仍旧免不了会想多了。这不是……偶尔拿出佛经来读一读,指望着修身养性呢。”
莲生同她两个起身,到了书桌边上,果然见了两本佛书,旁边另有抄的小字佛经,莲生看了,夸奖说道:“姑娘好毅力,叫我是万不能的。”林黛玉说道:“莲嫂子你有人疼着,自是不用操心的。”莲生听了这个,心头一动,便说道:“其实,寻常过日子也有过日子的惊险、难处,比如我们最近,也就出了件惊险的事,倘若这件事没有解决,我到现在也是不能进来见姑娘的。”
林黛玉一惊,急忙问道:“嫂子快说说,竟是何事?”莲生便将莲记出事的来龙去脉,同林黛玉说了一遍,只隐去了一些细节。果然林黛玉听得目不转睛,怔怔出神,最后莲生说冯渊无事了,她才也松一口气,半晌叹道:“我果然是个坐井观天之人,平素里只觉得自己身边有诸多难处,竟没有空闲想那些……莲嫂子,这一番果然是惊险非常,幸喜冯家哥哥无事,也幸喜你无事,竟还喜得贵子……也算是因祸得福。”
莲生见她全然不再纠缠于自身,只关心起她来,她正是要如此的,这叫做“隔山打牛”,又有“借力打力”的意思,只化解了黛玉目前之状便好。于是莲生便也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时常想,这个小家伙,是不是知道爹娘有难,所以才特意来化解的。”
林黛玉听了,也便笑,说道:“还真是如此的。”
一直到此,林黛玉才露出笑容。莲生见状,便又同她说了些外头的风物之类,逐渐地将林黛玉引得豁然开朗,一直到贾宝玉来之时,两个人正在有说有笑。
宝玉进门,听了欢笑之声,便也欢喜满面,说道:“我说罢,莲嫂子来了,妹妹也就没事了。”说着便进门来,将披风除了,紫鹃自带了去,林黛玉望着宝玉,说道:“你少自夸了,也不臊得慌。”宝玉说道:“神天菩萨在上,妹妹笑了,可见我说的没错。”说话间,又向着莲生大大地做了个揖,莲生急忙起身,说道:“宝二爷这是何意。”
林黛玉嗔道:“嫂子别理会他,想必是又疯发了。”宝玉说道:“我这个揖做的却是有道理的。”黛玉说道:“哦,那你说说看。”宝玉便侃侃说道:“妹妹这几日茶饭不思,忧思渐甚,我点点滴滴看着,怎会不跟着忧心,只恨自己嘴笨心拙,开解不了妹妹,如今莲嫂子来了,妹妹立刻跟变了个人儿似的,我只感激莲嫂子,嫂子却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林黛玉帕子掩着嘴,说道:“莲嫂子你看,还说他嘴笨心拙,竟这么会说的。宝玉你过来……”贾宝玉上前一步,问道:“妹妹叫我有何吩咐?”林黛玉打量他,说道:“让我看看,你从哪里来,这嘴上可是抹了蜜调了油不曾?”说着,便前仰后合笑起来。只因她心结渐消,性儿才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