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泰起抬眸扫过在场众人:“这种阵仗,才是周大人原本想招呼本将的吧。”
图穷匕见,周知府也不再遮掩:“禹泰起,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对本官不利,就是造反,本官自然可以将你诛灭。”
“罚酒自然得有人吃,端看那人是谁,要诛灭本将,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禹泰起轻声说罢,拇指一动。
宝剑应声出鞘的瞬间,禹泰起陡然起身,猿臂轻舒,剑锋准确无误地直指周知府的喉间。
他出剑起身,都在一气呵成间,周知府的脚都来不及挪出半步,便觉着喉头一凉。
***
次日早上,整个济南府的百姓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城门才打开,就有一队人马冲了进来,急急地向着府衙而去。
但是除了府衙之人,外人却并不知道,这偌大的府城,已经换了主人。
禹泰起出外之时,见在府衙的厅内立着三人。
其中为首者,身着灰色的锦袍,头戴乌帕幞头,虽然看似年纪不小,但脸色白净并无髭须。
见禹泰起出来,他便上前行礼道:“禹将军万安,奴婢给您请安了。”
禹泰起听了他的自称,挑眉道:“你是何人。”
那人起身,揣着手微笑回答:“奴婢是从京内而来,因宫内罗昭仪娘娘有恙,格外想念小鹿姑姑,茶饭不思,药石无效,太后一片疼恤之心,所以特命咱家日夜兼程赶路来寻将军,希望将军能够体恤此情,让咱家带小鹿姑姑回京。”
禹泰起眼睛眯起:“你是京内钦差?”
那人又谦恭地笑了笑,抬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金牌,双手递上:“将军请看。”
禹泰起拿在手中细看,果是司礼监的腰牌无疑。
“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那人半哈腰地问。
禹泰起想到昨晚上那尾巴几乎翘到了天上去的“钦差”,又看看面前来使,瞬间窒息。
若此人才是京内的钦差,那昨晚上那几个,又是何方神圣?
放眼天下,是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又有如此能耐,居然敢冒充钦差,伪造御赐金牌?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孩子到底落入了什么人的手中。
一念之间,禹泰起几乎将手中那面腰牌生生捏碎。
第 85 章
禹泰起先前本不放心让那“宫内钦差”带走仙草的, 毕竟他们还要带上那蔡勉所派的刺客。
但是禹泰起同时又敏锐地察觉, 这钦差一行人中,除了那为首的嚣张小太监之外, 其他跟随在他身后的几位,却都是脚步沉稳内息绵长之辈,显然武功非同一般。
几乎每一个人单挑出来, 都不比这马车夫差。
那时候禹泰起只当是皇帝故意派了些高手出宫的。
所以蔡勉见仙草也答应要走,才放心地任由他们去了。
但如今想想……心中不由发寒。
若非皇帝所派, 这些高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禹泰起脸色不定之时,那钦差也看出蹊跷:“禹将军,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禹泰起定神, 便将昨晚的事告诉了此人。
内侍听罢,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
可虽然遭遇突变,内侍却又迅速镇定下来:“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 将军的行程怕是不敢耽误, 您只管仍回夏州。找寻小鹿姑姑之事,就交给奴婢了。”
禹泰起点头, 其实他本还要交代些自己在济南府所做之事,但是见内侍意不在此, 便也并未言语。
****
话分两头, 且说仙草给那太监半抱半扶着, 离开了五龙潭,便上了马车。
周知府的人陪同开了城门,马车出城, 扬长而去。
夜色如墨,车轮滚滚,那太监捏了药丸给仙草:“赶紧吃了吧。”
仙草忙不迭地把药丸吞了,又打量那太监:“是谁让你来救我的?”
太监对上她乌溜溜地眼神,面上流露诧异之色,然后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方才说了,是皇上派我来的。”
“皇上身边的人,太后身边的人,半个皇宫的人我都认得,”许是吃了药,仙草觉着体内的痛飞快地淡了下去,她松了口气:“并没有见到过你。”
太监笑道:“你真的半个皇宫的人都认得?”
他的声音忽然变了好些,听着清脆了许多。
车内光线幽暗,但近距离却可以看的更清楚。仙草盯着他的脸,眼神却一点点发亮,她轻声道:“你不是太监对吗。”
“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太监并未否认,反而笑吟吟地问。
仙草自然不会跟他详细说明,自己在宫内这半生,最熟悉的就是宫女跟太监,太监是什么举止,她甚是清楚,这人虽然学的有七八分像,足以以假乱真,连禹泰起跟周知府都瞒过去了,但却瞒不过她这种久在深宫的人。
何况,她之所以认定此人并非太监,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理由。
同时也是她选择跟随此人离开五龙潭的最大原因。
见仙草不答,此人又耸耸鼻头道:“那好吧,既然你看出我不是太监,那你怎么还肯跟我走?当时只要你点破我的身份,别人不敢说,那位禹将军自然会先上来一剑砍死我。”
仙草打量着他,一笑道:“我当然不会让你死。”
才说了这句,突然间外头响起呼喝之声。
“太监”掀起帘子往外看去:“哟,他也发现了,已经动了手。”
仙草忙也探头看来,夜色之中,隐约可见几道影子窜动,是那马车夫跟“钦差”们交手了。
激烈的呼喝之声隐隐传来,是车夫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假冒钦差,你们是什么人!”
“他是京内蔡太师所派的刺客,很厉害,”仙草不禁有些担忧,忙提醒道,“要小心!”
“太监”奇怪地看她一眼,却并没有做声,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外头。
如此过了半刻钟,只听一声呼啸,有个粗犷的声音道:“这狗贼,煮熟的鸭子还能让你飞了?”
又有人道:“好了,继续赶路。”
直到此刻,“太监”才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任凭他是谁,也逃不脱我哥哥跟胡大哥的手掌。”
却又回头看仙草道:“对了,你怎么好像把我们看成自己人,你不怕我们是跟蔡太师一伙的?”
仙草见车夫这么快给拿下,惊喜交加,闻言笑说:“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
****
仙草服下的那药丸好像有催眠的功效,加上马车摇摇晃晃,不知不觉中仙草竟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天色大亮。
仙草忙爬起身来,低头打量自己身上,却已经不再是先前那身宫装,而是换了一身极为朴素的淡青色麻布衣裳。
她下了地,迈步往外走去,才转到外间,就听见房门外隐隐有说话的声音。
有个声音低低说道:“那恶徒的确是蔡勉的走狗,向来所做的就是替蔡勉肃清异己,之前江南几位颇有名望的先生之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他倒也精明,才出城就察觉我们走的方向不对,只不过任凭他奸似鬼,也终于落入咱们的手中。少主,是要杀了他吗?”
一个沉静的声音回答:“这种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正直之士的血,自然是及早铲除,也好告慰众人在天之灵。”
“有少主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不过少主,我们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那个小宫女救出来?要知道禹泰起不是好糊弄的,倘若给他看出来,袁家妹子跟其他几位弟兄就凶险了。”
“我自然有安排……”
仙草呆呆地听着,之前说话的那人她当然不认识,可是有一个人的声音,却是她朝思暮想、无法忘怀的。
她一边听着,一边挪步往前,因为太过出神,竟撞在了桌边上。
桌上的茶盏等随着一晃,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外间说话声音在瞬间消失,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给打开,有个人迈步走了进来。
仙草抬起头。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救了自己的人是谁,但是真的见到了这张俊眉朗目的脸,仍是情难自已。
原来此刻出现在仙草眼前的,赫然正是在那场凶杀案中不知所踪的徐慈。
也正是方才外头说话里,那所谓的“少主”。
再度重逢,更是如梦如真,仙草张了张口,那一声“哥哥”却噎在了喉咙里。
相比较而言,徐慈的神情却仍是淡淡的。
他身着一袭蓝色棉布长衫,头戴竹冠,他本就生得俊美斯文,给磋磨了这些年,气质上多了几分沧桑沉郁,行动间隐隐地竟有泉林之风。
徐慈瞥了仙草一眼:“你几时醒了的?”
仙草道:“才醒了一会儿。”
徐慈打量着她:“身子觉着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这只是他寻常的一句问话,仙草还是忍不住心里暖暖的:“已经好多了。”
徐慈颔首:“这就好。”
仙草手按着桌子,遏制那种身不由己的战栗之意。她竭力定神,问道:“之前他们说……牢城营的人都给杀死了,你、你是怎么逃脱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慈将袍子轻轻地一撩,在桌边落座,他竟毫不掩饰地回答:“其实我早发现了牢城营的人不怀好意,本也防备着他们动手。谁知那一夜,昨晚上给捉回来那人突然现身,不由分说地将牢城营的人都杀了,我因为察觉先机早藏匿了身形,他找寻不到我就离开了。”
虽知道他无碍,可直到听他说“察觉先机藏匿身形”的时候,仙草才松了口气。
又想起济南府针对禹泰起的事,便喃喃道:“多半是他们想要借此嫁祸禹将军。”
徐慈闻言道:“禹泰起因为什么会派人先赶去济南府?”
仙草迟疑了会儿,说道:“是我从那马车夫……就是蔡勉所派刺客的口中听说了牢城营的人将对你不利,我才求了禹将军,请他派人去保护你的。”
“怪不得,”徐慈点点头,抬眸看向仙草:“你……你倒是有心了。多谢。”
仙草口干舌燥,讷讷道:“我、我当然不能让你出事。”
徐慈眉峰微蹙,却也没说什么,他停了停,又问道:“果真是蔡勉的人给你下了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仙草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肚子,道:“是,他给我吃了什么‘三日断肠散’之类的东西。他逼我杀了禹将军。”
“蔡勉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徐慈扬眉,又忖度道:“所以禹泰起才只身一人先行进城,就是想让濯缨老人给你解毒的?”
“嗯。”
“禹泰起……对你倒是真的不错。”徐慈盯着仙草。
其实仙草也有些觉着禹泰起对自己似乎“太好”了些,尤其是想到昨晚上他跟马车夫对峙的情形。
当时她之所以毅然决然毫不犹豫地决定跟着那假钦差们离开,不仅仅是因为察觉了那假钦差的身份,更是因为她不想再跟着禹泰起了。
不愿再跟他同行的理由,不是因为别的,恰恰是因为禹泰起对她“太好”。
在宫内的时候,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选择禹泰起做自己的跳板,但是随着欠人家的“情分”越来越多,仙草隐隐地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所以一定要早点离开禹泰起身边。
此刻面对徐慈,仙草虽知道自己不敢太过情绪外露,但本能地生出亲近之心,听徐慈感叹,她便发自内心地由衷说道:“禹将军是个好人。”
徐慈的眉峰一动:“好人?这个词用在大名鼎鼎杀人如麻的夏州王的身上,着实有些怪。”
仙草忙道:“是有点儿,禹将军外冷内热,又是忠臣良将,用‘好人’一词形容是有些太简单了。”
徐慈笑了笑,不置可否。
仙草舔了舔嘴唇,很想直接就叫出那一声“哥哥”,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你、你为什么会派人去救我?”
徐慈道:“也许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曾经最喜欢的贴身之人,如今我妹妹不在了,所以我……”他看着仙草,沉吟片刻,“不过你若是反悔,我可以立刻派人送你回去,要回京城还是去夏州都可以。”
“不,”仙草慌忙又道:“我哪里都不去!我、我只想跟着……你。”
徐慈盯着她:“当真?”
仙草用力点头:“是真的,千真万确。”
徐慈缓声道:“你可知道,皇帝派了人来找你回去。皇帝对你也很是不同啊。”
仙草却并不知情,闻言一惊:“是真的?为什么要找我回去?”突然想起昨晚上那假钦差的话,又有些担忧:“总不会是罗昭仪真的病的厉害?”
徐慈若有所思道:“我只探听到皇帝秘密派了人,至于为什么要找你回去的原因,我还想问你呢。”
“问我?”仙草疑惑。
徐慈细看她神情:“算了,不说此事了。只是,你若跟着我,却不能像是在宫内、或者跟着禹将军般享福了。”
仙草的心怦怦跳起来:“只要跟着你,什么都成。”说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徐大哥,沧州牢城营你不回去了吗?”
“不回去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死遁。”徐慈淡淡的。
“死遁?”虽知道这是一种策略,仙草仍是觉着这词听来揪心,“好吧,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行。”
徐慈“嗯”了声:“可你若跟着我,只怕从此流离失所。”
“我不怕!”像是为了免除他的怀疑,仙草大声地叫起来。
徐慈看着她急切的样子:“那好吧。”
“我只有一件事,”仙草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瞅着徐慈,“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什么事?你说。”徐慈的眼中隐隐地多了几许戒备。
仙草却并未察觉,她小心翼翼又满怀期盼地:“我、我以后能不能就……直接叫你‘哥哥’?”
徐慈很意外,同时下意识地皱了眉。
仙草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片刻,徐慈终于说:“你的年纪的确小,我都能做你的叔叔了……所以你若想叫我哥哥也还使得。”
“哥哥!”仙草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
徐慈一怔,继而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嗯。”
仙草见他答应,却心花怒放起来,竟连声叫道:“哥哥!哥哥!”她跑到徐慈身旁,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徐慈皱皱眉:“你干什么?”
正在这会儿,房门给人推开,有个人跳了进来,他一眼看见仙草抓着徐慈,便叫道:“你干什么?”拔腿冲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禹:嘀,一张好人卡上线~
小踞:你不是鹿,你是鱼,滑不溜手
姑姑:天大地大,我游~~
小踞:天下再大,莫非王土,你游吧~迟早晚游到宝宝怀里来~~
第 86 章
这突然闯进来的正是昨天晚上在五龙潭现身的“太监”, 此刻已经换了一身普通的男装, 发顶心挽着个单髻,用玉簪绾着。
他快步跑到仙草跟徐慈身旁, 拉着仙草的手将她拽开,满面警惕道:“你干什么?”
仙草因为终于得徐慈开口,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他哥哥了, 心中十分畅快,更加无心计较此人的举止, 便笑道:“袁姑娘,你换了这身衣裳可比先前那身太监装束好看多了。”
这进门的太监闻听,一怔之下, 看着徐慈问道:“徐大哥,你告诉她我是女孩子了?”
徐慈本以为是这女孩子昨晚上把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诉了仙草,此刻听了她问才知并没有, 当下忙看向仙草:“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孩子, 又知道她姓袁?”
仙草因为高兴,一时口快, 见徐慈询问,才说道:“昨晚上袁姑娘救了我出来, 曾说过外头打斗的一个是胡大哥, 另一个是自己的哥哥……我又听见他们彼此的称呼, 所以猜出了她姓袁,至于为什么看出她是女孩子,虽然她扮太监扮的很像, 但毕竟男女有别,只要留心就能看出蹊跷。”
徐慈见她分析的这样缜密,略觉惊心,上下将仙草打量了一番,却又回头对身侧的女孩子道:“你听见了?从此行事要更加谨慎小心些,连她都瞧出你是女子了。”
袁姑娘撅了撅嘴:“可昨晚我明明连那个大名鼎鼎的禹泰起都瞒过去了,还有那个周知府,给我三言两语的恐吓,头都不敢抬起来呢。”
徐慈道:“你自得什么?我听你哥哥说过了,若不是小鹿姑姑主动要求跟你们走,禹泰起未必肯放人。这岂是你自个儿的功劳?”
袁姑娘瞅了他一眼,眼圈有些微红,小声道:“徐大哥,我好歹也是冒险出了力,而且办成了事儿,你怎么不多夸我两句,反而当着外人的面训斥我?”
徐慈一怔,袁姑娘恨恨地看向仙草,又道:“你无端端跟她这样亲昵,还为了她让我们去冒险去救,你、难不成……”
“休要胡说!”徐慈皱眉呵斥。
仙草呆呆听着这女孩子的话,看着她的举止神情,才知道她是误会了。
当下忙道:“袁姑娘,不是这样的,因为我是……”
话未说完,徐慈抬手在她手臂上一握,淡淡地对那女孩子道:“你若还是这样任性胡闹,那你就回去吧,不要跟着我了。”
袁姑娘愣了愣,又见徐慈握着仙草的手臂,颜面扫地之余又生恼恨,竟捂着脸跑了出去。
仙草吃惊地看她跑出门,抬头对徐慈道:“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解释?”
徐慈听她叫“哥哥”叫的这样顺口,脸上掠过一丝异样,扭头道:“我不想你的身份给太多人知道。自然也不必向她解释更多。”
仙草忖度着徐慈如此保密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心头一甜,又道:“可是袁姑娘好像很伤心,哥哥总该去安慰安慰她才好。”
徐慈诧异地看向她,片刻道:“这个你不必管了。”
他犹豫了会儿,说道:“我打算尽快离开此地,一路上为了避免引人耳目,你就也跟阿琪一样扮作男装如何?”
仙草笑道:“好啊,哥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便是了。对了,咱们是要去哪里?”
徐慈眉峰又是一动:“我打算先去蜀中一趟。从此处前往,路途遥远,你可要做足准备。”
仙草惊喜交加:“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可见蜀地风光人情之非凡,我早就想见识见识那边的风光,这实在是太好了。”
徐慈见她仍是满面喜悦,竟是自己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一点儿愁容跟犹豫之意都没有。
他心中隐隐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终于只说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一路不是去玩耍的,而且兴许会遇到危险。”
仙草仰头看着他,目光闪闪道:“只要能跟着哥哥,我什么也不怕。”
徐慈的心突然隐隐作痛,他刻意转开头去:“那你再多休息会儿吧,出发的时候会有人来叫你。”
徐慈说了这句,回头勉强向着仙草一笑,迈步出门去了。
仙草兀自不舍地跟着他走到门口,送他出了门,却无意中发现自己的门边上还站着两个面容陌生之人,自然是看守在门口的。
仙草也不以为意,只看着徐慈身影消失,才又将门掩上。
回到桌边,想到兄妹重逢,恍若梦中,仙草用力捏了捏脸颊,一阵剧痛,这才确信是千真万确的。
本来她心中还有许多疑问,比如为什么那些人叫徐慈“少主”,他们去蜀中又是做什么,但仙草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且好像在徐慈面前不是很受待见,贸然再说自己是徐悯,万一惹怒了徐慈把自己撵走怎么办?少不得就慢慢来罢了。
突然想起徐慈说什么改换男装的事,仙草忙先去洗了把脸,又把头发打散,就跟袁琪一样只在头顶上挽了一个单髻,对着镜子看来看去,却也是个极伶俐干净的小郎君模样了。
不多时有人敲门,原来竟是袁琪,袁姑娘板着脸走进来,把手中的东西用力往桌子上一扔,也不看仙草,转身就又出门。
门关上之时,只听她气愤愤地对门口的人吩咐道:“你们好好地看着她,别叫她捣鬼!”
仙草听出她的声音故意提高,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即便道:“袁姑娘,我不会捣鬼的,你放心。多谢你给我送东西。”
门外袁琪愣了愣,然后跺跺脚:“谁愿意给你送,要不是徐大哥吩咐,我才懒的……”话未说完,便跑了。
仙草一笑,翻看桌上之物,原来是一袭男装,还有束发的簪子,靴子之类,一应俱全。仙草忙先试了试靴子,竟然很合脚,一时更是喜出望外。
不过两刻钟,镜子前出现的,便是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小郎君了,这对她而言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仙草又怕露馅儿,便回想男子的举止动作,想要练习一番。
但当寻思之时,心中第一个想起的竟是赵踞,她回忆小皇帝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学着他的样子,扬眉昂首地指着镜子里的人道:“大胆,还不给朕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