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也站起身来,陈兰桡看清她的眼神,复又叫道:“蓉蓉!”猛然张手,将她牢牢抱住。旁边那陈国人见她也找到了“亲人”,便笑呵呵地又坐回去吃面了。
第71章
陈兰桡跟紫姬久别重逢,可也算是在满目黑暗之中见了一丝光亮,自然先问她的伤,紫姬道:“我的伤已经无碍,至于为何会来此……则说来话长。”陈兰桡见此地不是说话地方,就拉着紫姬,往前走了会儿,进了一座酒楼。
小二引着两人进了雅间,把门掩了,两人到了窗户边上对面而坐,陈兰桡握住紫姬的手:“你快说……那天你被人带走,究竟是谁所为?”因为那夜的刺客试图将她杀死,所以陈兰桡不信是师神光所派,但如果不是师神光,其他人又怎会特意照料紫姬?
紫姬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晚上去的人,是章国的死士。”陈兰桡心头一震,这个答案一出,简直如水落石出,所有疑窦都得以解开。
紫 姬将声音压低,道:“章国的密探得知太子琪被杀之事,又得知并未捉到刺客,所以他们才冒名顶替,以威吓魏国之人。”陈兰桡苦笑:那所谓的“刺客”,明明是 他们编造出来的,子虚乌有的名头,竟给章国借了去,却也阴差阳错洗脱了她跟燕归的嫌疑,这其中造化,可谓玄妙。
紫姬看着她脸色变化,又见她眉间似有挥之不去的悒郁之意,便又道:“但这件事不是少主的意思,少主是后来才知的……他们救了我,我估计是为了向少主示好,少主救了我,这一次来到大魏,我苦求少主带我一并前来……昨夜……”
陈兰桡身子一震,颤声道:“昨夜……如何?神光哥哥他……”
紫 姬幽幽一叹,轻声道:“公主,你别难过啦。少主……他虽然受伤,但并没性命之忧,并且、并且已经离开北都了。”紫姬迟疑,昨夜师神光单枪匹马行事,一些亲 随苦求,师神光才叫他们跟随,但只许等候,不许露面,等众人带着师神光回来之时,紫姬出迎,见他白衣染血,脸色惨白,全不似平时温润如玉的公子,竟如孤魂 野鬼一般,天明之时,师神光便离开北都,紫姬心中忐忑,大胆相求让她留在北都,师神光竟许了。
紫姬因为没有亲身跟随师神光,所以不知事情的究竟,只是隐约有些猜测。此刻见陈兰桡如此,便更明白了几分,。
陈兰桡越想越是痛苦,伏案哭了起来。紫姬忙起身到她身旁,轻抚她的肩背安慰:“公主……”但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敲门声响起,是小二送了酒菜进来。本想问他们要不要其他东西,见状不敢逗留,又低头出门去了。
陈兰桡哭了会儿,才抬起头来,举手倒酒,手却抖个不停,紫姬接了过来,给彼此斟满了酒,陈兰桡举杯一饮而尽。
紫姬想劝她切勿贪杯,但是因知道她心中不好过,索性便由她去,陈兰桡喝了数杯,酒力上涌,伏案哭了会儿,忽又笑道:“唉,都走了,连神光哥哥也不要我了,怎么能想到,有朝一日我也成了孤家寡人,举目无亲呢。”
紫姬坐在她身侧,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殿下,我还在呢。”
陈兰桡回头看她一眼:“蓉蓉,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你对我这么好……但是,我希望你也离开北都……”
紫姬一惊:“殿下,你赶我走?你、你不想我留下来陪你吗?”
陈兰桡摇头,泪珠儿顺着掉下来:“你跟在我身边,会有危险的,昨儿神光哥哥若是不来,也不会受伤。”她抬手,在自己胸口打了两下:“我宁肯自己受十刀八刀,也不肯让神光哥哥受伤,可是他却因此而恨着我了……蓉蓉……”
陈 兰桡说着,便嚎啕大哭,紫姬拥着她,把她的头抱在自己胸前,感觉她哭的浑身发抖,紫姬的眼中也有泪光闪烁,过了会儿,才在陈兰桡耳畔轻声道:“殿下你放 心,少主是个聪明人,他只是一时愤恨罢了……你们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他是最了解你的人,而且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是舍不得你的……”
陈兰桡停了哭,仰头看她:“真的?”
紫姬笑笑:“当然是真的了。”
陈兰桡眼中含泪,却蓦然一笑:“是啊,神光哥哥怎么会不理我呢……我知道他是对我好的。”笑着笑着,嘴一扁,却又哭起来。
两人在酒楼上且说且喝,有半个时辰,楼下便传来脚步声响,陈兰桡已然醉得不省人事,紫姬却仍是清醒无比,听到脚步声逼近,她一手扶抱着陈兰桡,一手按着腰间兵器,转头看向门口。
门扇被人轻轻推开,一道人影站在门口,紫姬的目光跟他想对,身心微微放松下来。
燕归站在门边,四目相对,他眉头一蹙,又盯着紫姬细看了会儿,心中才恍然,抬手示意侍卫们在外等候,燕归进门。
门在身后掩上,燕归走到酒桌旁边,陈兰桡闭着眼睛靠在紫姬身上,一边伸手去桌子上乱摸:“给我……”
燕归见紫姬并不动,便坐到两人对面去,落座时候道:“你来了。”
紫姬见他已经认出自己,便道:“是。”
燕归道:“师神光呢?”
紫姬道:“太子殿下不是该知道么?恐怕也听说了少主离开的消息了吧。”
燕归一笑:他的确是知道了。而师神光选择离开,也的确是上上之策,昨晚上碍于陈兰桡在侧他并没有对师神光下杀手,但毕竟两个人立场相对,他不会放过第二次压制师神光的机会。
燕归拿起酒壶试了试,还有半壶酒,他微微欠身,把陈兰桡跟前那个她用过的杯子取过来,自倒了一杯尝了口,皱眉道:“你怎么能让她喝这么烈的酒。”
紫姬冷笑道:“我也以为殿下跟着你,就不用来喝这么烈的酒做这借酒浇愁的举止了,谁知竟想错了。”
燕归见她语中带刺,便道:“她此番喝醉,却应该不是为我。”
“不是为你,却也因有你。”
燕归竟然语塞,便闷声把一杯酒饮尽。紫姬又道:“还有,你为什么居然娶了朱家的小姐当太子妃?”
燕归听了,更是忧烦:“人在局中,非我所愿。”
紫姬不由怒道:“你配不上我们公主!”
陈兰桡醉中皱起眉来,含糊道:“不要吵……我的头很疼……”
燕归目光一动,忽然轻轻道:“你给我些时间。”他的眼睛看向陈兰桡,这句话,也不知是对陈兰桡说的,还是对紫姬说的。
紫姬拧眉看他,燕归却不再说话,只道:“你要留下来吗?”
紫姬道:“是,我要陪着公主。”
燕归道:“这样也好,省的她身边没有个顶用的人,对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燕归也算是半个易容的行家,而紫姬的脸,不像是用了面具,他的目光如炬,很快看出不一样。
紫姬抬起左手摸了摸脸颊,垂眸道:“当初被打了几鞭……破了相,我也知道我身份特殊,贸然以旧容靠近公主,必然会生出麻烦来,就算易容,此地卧虎藏龙的人甚多,若是节外生枝,岂不害了公主,所以索性一了百了……”
燕 归愕然:“你毁了过去的容貌,换了现在的?但……”要知这种“易容”,不是单纯的人皮面具或者别的东西涂抹了事,而是真的以刀笔之功换了一张脸,另一张天生的 脸,但现在紫姬的这张脸,却比她昔日那张艳丽无双的美丽面孔逊色多了,若说昔日她有十分容貌的话,那此刻只有三四分。
连燕归这种并不将外貌放在心上的人都觉得有些可惜。
紫姬笑了笑:“我觉得这样反而挺好,省了好些麻烦,何况,当时在庆城,我扮小宫女的时候比此刻更难看的多,也不见公主厌烦我,反讨了她的喜欢……而且能留在她的身边,一张脸又算什么?”
燕归心中竟然一痛:“你……”
“是了,你该早知道这点的。”紫姬看着他不忍之色,又道:“但是,现在少主离开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公主……不然的话……我不管天下如何你又如何,我会用尽所有法子,带公主离开。”
陈兰桡动了动,喃喃地又说了句什么,紫姬的手在她肩头轻抚,柔声道:“殿下,没事……我们不吵啦。”
燕归望着这幕,垂眸又饮了一杯酒。
三日后,在魏帝的主持下,太子燕归迎了陈国公主入太子府,自此之后,陈兰桡算是正式的太子良娣了。
吉日刚过,一天黄昏,宫内有人飞马而出,一路狂奔直到太子府,府门前的侍卫见是宫内的太监,不敢拦阻,正欲通传,那太监已经迫不及待推开众人,自行急急入内,一路将闯到厅内,里头燕归得了信儿已经迈步出来,太监看到他,大声叫道:“请太子殿下随我速速进宫!”
燕归问道:“何事?”
那太监一脸惶惶,快步走到燕归身旁,低声道:“皇上他……不好了,传殿下即刻进宫!”
第72章
听闻魏帝病危消息,燕归色变,此刻身后朱丹梓转了出来,唤道:“太子!”燕归定了定神:“我要进宫……”欲言又止,转身迈步往外,朱丹梓早看清他 灰败的脸色,又见宫内来人随他急匆匆离开,她心头一震,叫住一名方才在旁侍候的下人问道:“太子何事入宫?”那人道:“奴婢并不是很清楚,只听那位公公说 是……什么不好了,要召见太子殿下。”
朱丹梓心头涌动,把人挥退,便叫贴身丫鬟青冥,低声道:“速去家里,面见父亲大人……”低低吩咐数句,青冥领命,也出府而去。
厅内复静下来,朱丹梓来回踱了数步,忽然抬头问道:“良娣可在?”另一名婢女暗雪道:“早上就出门去了,至今未归。”朱丹梓挑了挑眉:“可派人跟着了?”暗雪点头:“太子妃放心。”
朱 丹梓默不做声,缓缓落座,暗雪问道:“太子妃,殿下着急进宫,可是……皇上出事了么?”朱丹梓扫她一眼,暗雪心头一寒:“奴婢多嘴了。”朱丹梓淡淡哼了 声,端坐桌前,思来想去,时而喜不自禁,时而忧愁难耐,但她素来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因此面上看来倒也仍是一派平静。
就在燕归进宫之时,北都的春江大道上,陈兰桡身前是青牛跟霜影两人,身旁左边是乳娘抱着思奴,右边是紫姬,身后不远还有几名太子府的侍卫暗中保护。
之 前青牛奉命陪着陈兰桡出宫游玩,只可惜她心情很是不好,也不喜吃东西,也不愿与人交谈,让深懂民风且爱多嘴的青牛英雄无用武之地,如今再度出来,却是名符 其实的游玩了,又加上身边多了个霜影,正也是个玩心极盛的时候,青牛总算如愿以偿,一路走来,滔滔不绝地介绍,光是食物种类就说了几十种。
霜影觉着青牛什么都懂得,简直是堪称“渊博”,又加上出手阔绰——虽然拿的是燕归给的银子,买了好些他私心觉得好吃的小食给霜影跟陈兰桡众人,正是投其所好,霜影对他越发另眼,看青牛的时候,更觉得他原本没什么出奇的脸也英俊起来。
两人头前边走边吃边说,宛如开路,中间陈兰桡三人,虽没那么热闹,却也融洽。陈兰桡道:“你们看,这北都的街市是不是比咱们庆城要繁华多了?”
乳娘正是第一次出来,见这般情形简直看呆了,眼花缭乱,啧啧称奇道:“我从未想到大魏竟然是这样的……真是跟我先前听得不同。”
陈兰桡问道:“怎么不同,可也是听闻大魏生活苦僻,而百姓似野人一般?”
乳娘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们都这么说的。”
陈兰桡嘿嘿一笑,转回头来看了看天,这大魏北都的天色,却跟庆城的没什么两样,同样高远而蓝。如果只是看着天空,就好像时光还停驻在往昔一般。
紫姬从旁道:“公主,走了这半日,必然累了,前方有个茶楼,不如歇歇脚。”
陈兰桡应了声,前方青牛跟霜影听了,两个人兴高采烈便先去探路。紫姬忍不住道:“这个傻丫头倒是挺开心的。”陈兰桡知她说的是霜影,便道:“咱们之中,有一个无心而快活的人,倒也是好事。”
紫姬竟有些语塞。趁着乳娘哄思奴的当儿,便道:“一早就出来,可是为了避开他吗?”陈兰桡心头一窒,却笑道:“我自来就不爱困在宅府之中,愿意出来透透气,也多见识见识北都跟我们的不同。免得做那井底之蛙。”
紫姬笑看着她的双眸,道:“我不管那些,只要公主开心才是正经。”
陈兰桡同她目光相对,虽然这张脸已经不似之前,但紫姬对她的关心照顾却丝毫未改,陈兰桡轻叹了声,抬手将她手腕握住:“有你在,我已好多了。”
一行人走到茶楼下,却见二楼上有两道人影探身出来,向他们大力招呼,正是青牛跟霜影,两张同样笑逐颜开的脸,看来倒是叫人心情明朗不少。
紫姬同陈兰桡相视一笑,迈步进了茶楼。
青 牛仗着是地头蛇,一口气叫了好些有名的点心果子,霜影愁眉苦脸道:“青牛哥哥,我在路上吃太多,都有些吃不下了,这可如何是好。”青牛道:“不打紧,你只 管吃,实在吃不了的,我们可以包些回去继续吃。”霜影睁大眼睛,笑道:“青牛哥哥,你怎么这样聪明?又懂那么多,实在太厉害了。”青牛有些不好意思,却仍 说道:“虽然我不觉得我多聪明,但其实我们公子……不,是太子也常说我聪明,还有我哥哥……”
紫姬在旁大摇其头,陈兰桡笑着转头,从乳娘怀中把思奴抱过来,逗弄他说话。
很快地茶点上来,大家慢慢地喝茶吃果子,偶尔听青牛眉飞色舞地吹牛,阳光从窗棂上爬进来,周遭也是喧哗的闲谈高论声,一片世俗场景,倒是觉出几分别样的宁静来。
忽然邻座有人道:“近来北都多了许多他国之人,弄得京兆尹跟六扇门的人忙得焦头烂额。”
“可不是么,这些人实在可恨,有许多偷抢拐骗的,圣上很该下旨降他们为咱们魏人的奴婢才好。”
“哈哈,我听闻晋国公主都下嫁了一名裨将,如果真的让他们的贵族为奴为婢,大爷我应该也可以纳几个王公贵族的女子为妾吧?”
说话间,一片哄笑声起,那一桌子七八个人,倒是有四五个看向陈兰桡这桌儿上,目光尤其在她跟霜影身上徘徊。
霜 影虽是宫女,但长相极不差,太子府内的丫鬟打扮也并不似普通人家,看来就像是个娇小姐般,倒是陈兰桡出来的时候换了身男装,她在陈国的时候就习惯如此,也 免得总是被人瞩目,但虽然如此,众人见这“小公子”生得粉妆玉琢,美不可言,听他们说话的口音也不像是魏人,所以便故意地大发厥词。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些人瞧着陈兰桡这桌上除了“小公子”就是小女娃儿,唯一的男子是青牛,却也是一脸青涩,而乳娘一介平庸妇人,紫姬因变了容貌,又刻意低调,自然更不引人。
青牛有些迟钝,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人话语中的调戏之意。霜影正专心看着青牛,自也没留意,陈兰桡跟紫姬倒是双双听了出来,紫姬眼睛一眯,隐隐透出几分杀意,陈兰桡抬手,满不在乎在她手上一按:“稍安勿躁。”
紫姬听她如此说,垂眸看着她按着自己的那只手,微笑道:“公主放心,我是不会在这里大开杀戒的。”
陈兰桡笑道:“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没得脏你的手。”
紫姬笑意甜甜:“我听你的。”
那几人又说了会儿,见陈兰桡这边按兵不动,有人却按捺不住,举杯走了过来,道:“这位公子,不知是哪国人士?”
陈兰桡斜睨他一眼,青牛见有陌生男子靠近,这才醒悟自己的职责,忙停了说话,上前将人一挡:“放肆,还不退下?”
那青年被青牛一推,踉跄一退,杯中的酒泼洒出来,不由怒道:“你……好大的口气,敢这样对我无礼?”
青牛双手叉腰,鼻孔朝天道:“对你无礼又怎么样,这还是轻的!”
那人怒道:“你是哪家的奴才,你可知道我是何人?”这会儿跟他同桌的那些人便也聚拢过来,很有人多势众的意思。
若 是之前燕归还是公子的时候,青牛或许倒可以避一避锋芒,但此刻燕归已经是太子,青牛又是“正经”奉命保护陈兰桡的,太子的命令仅次于皇帝的旨意,青牛才不 把面前几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当下哈哈一笑,道:“你到底是何人这样了不起,不如说来听听,看能不能把我吓倒?”
此刻霜影也跳起来,道:“你们刚才在那里胡言乱语,说些不好听的,别以为我忘了,青牛哥哥,快点教训他们。”
几个青年见他们两个少年少女,却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纷纷面面相觑,继而大笑不已,嘲弄之意溢于言表。
有一个说道:“看样子的确是刚来北都的,竟连咱们都不认得。”
也有人盯着霜影,道:“小丫头,瞧你生得有几分姿色,不如就跟了哥哥们,管保你以后荣华富贵……”
紫姬几乎按捺不住,但看陈兰桡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望着窗外出神,丝毫都不看这几人一眼,紫姬却深吸一口气,复冷静下去。
青牛见他们口出污言秽语,委实猖狂,也是气不过,正要报出家门。就听到有人冷笑了声,道:“好色不打紧,今儿头一次看到为了好色掉脑袋的奇景,真是三生有幸了。”
茶楼里不乏有些看热闹的,但看着几名青年显然有恃强凌弱的意思,大家伙儿却谁也不敢出声,因此这一声横空出世,引得众人回眸。
那几名青年的笑声也戛然而止,纷纷回头,却见楼梯上出现两人,当前一名,是个四十来岁的文士打扮,着银灰色的袍服,身旁一名,却是个面如冠玉的青年人,身着浅蓝色的粗布衣裳,打扮的统统十分低调,但身上却自透出一股淡淡地威势,不容小觑。
调笑的那几名青年见了两人,不约而同有些色变,领头的一人皱眉冷道:“我倒是谁在这里乱吠呢,原来是物伤其类,被戳到痛处所以受不了了!”他的同伙闻听,有的便捂嘴窃笑。
来 者两人中,那蓝衣的青年人有些恼意似的,中年文士却淡淡一笑,道:“是啊,范某虽然是陈国人,却不曾成为诸位的奴仆,很让诸位失望了,真是对不住呀……只 不过,诸位在此非议圣上的治国之策,身为大魏的监察御史,范某虽人微言轻,却还是有责任向圣上进言、让圣上裁决的。”
几名青年闻言,更是失色,领头那人喝道:“范大成,你是在威胁我吗?哼!你真以为你的官儿做的很牢靠吗?”
中年文士仍是温和说道:“怎么,难道朱少爷觉得我的官儿要当不成了?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是从圣上那里,还是太子那里?圣上素来是疑人不用,所以绝不会罢免我,至于太子,也不是个昏聩的人,那么……到底是谁让你觉得我的官儿不牢靠的?”
那“朱少爷”闻言,竟生生咽了口唾沫,对不上来。他的狐朋狗党以他马首是瞻,见状也纷纷有些惧意。有人便道:“咱们别在此跟他逞口舌之利了……不如仍回去吃酒……”
几个人拉拉扯扯,顺势下台阶似的往回,“朱少爷”觉得颜面上挂不住,便又道:“你也不用猖狂,你们陈国的公主虽然是太子良娣……但终究大魏的正宫娘娘还是姓朱!何况那陈兰桡也是个不守妇道的……不是跟师神光勾勾搭搭么,你们陈国的人……”
正说到这里,眼前忽然一花,一阵冷风掠过,朱少爷脸上吃痛,竟是被极快地左右开弓打了两巴掌,鼻口都流出血来。
几 个人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却见眼前站着的,竟是先前那个看来貌不惊人的女子,这些人见朱少爷吃亏,顿时鼓噪起来,有人还不知天高地厚,便动上手来,正好中 紫姬下怀,轻轻松松,几个回合,那一桌的几个人没有一个能站着的,都跌坐地上,叫苦连天,其他食客见打起来的,胆小的便逃之夭夭,剩下的也纷纷噤声。
紫姬踩着那为首的朱少爷,道:“就凭你还想纳他国的贵女为妾?你这幅猪头嘴脸,怎么不照照镜子!”
陈兰桡此刻才回头淡扫一眼,道:“让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也罢,别留他们在这儿碍眼了,扔出去吧。”
紫姬正担心她生气,听了这句,嫣然一笑:“倒也好。”她撤了脚,抬手揪住朱少爷的腰带,竟轻轻巧巧地把他提了起来,走到旁边窗口旁,往外刷地扔了出去,当下,空气中响起朱少爷杀猪似的尖叫,很快又归于沉寂……也不知从二楼摔下去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