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鸾道:“其实我也不算清楚,武功是家父传授,家父也没有对我多说什么,只让我有一技之长,安身立命则可。”
“好啊,”魏云外点头,“有些人习武是为了扬名,沉迷太甚,便易起争斗之心,你的脾气我倒是极喜欢的……何况,英雄不问出处……”
继鸾松了口气:“多谢先生!”
魏云外喝了口茶,又道:“那么,你可知道我的出身吧?”
继鸾也不隐瞒:“本来不知道,同先生切磋了一番后……我心里有些猜测,先生的招数有些古怪,却浑然天成,我瞧着像是‘自然门’的路数。”
魏云外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继鸾从没被人用这么宠溺的口吻说过,不由有些脸红:“我只是胡思乱想。”
当今乱世,出了几位名震天下的武林高手前辈,譬如形意拳的郭云深,太极北斗陈发科,自然门的杜心武,天下第一手孙禄堂……都是极有名气极有人望名声赫赫的高手,继鸾对于太极,形意,八卦都颇有一番研究,同魏云外斗了许久,不免便猜到了他的出身。
魏云外沉吟了会儿,道:“你先前谢我,在龙柱上相助一事……”
继鸾见他忽然又提起这个,便看向他,魏云外道:“其实这番我来锦城,并非是被那几位龙头相邀,一来是因为余堂东所言让我对你有些好奇,二来……是有一件正事。被杨茴峰等人所邀……是这件正事之余的意外。”
继鸾见他细细说来,便道:“不知是何正事?”
魏云外道:“你既然猜到了我出身自然门,那便该也听说关于自然门的传说吧?”
继鸾见他直接便说这个,不由地怔了怔:自然门的掌门杜心武,是个耿直性烈的豪侠,对国民政府甚是不待见,传说里还是个积极偏共的人……只不过继鸾不好**,自然也不甚关心哪些,现在听魏云外说起来,不由地暗暗惊讶:“先生的意思是……”
魏云外笑道:“看你的样子,多半是听说了……”
一阵风吹过,头顶的花瓣忽悠悠飘落,宛若一阵花雨。
魏云外瞧着繁花乱舞,缓缓道:“杨茴峰等人,不过尔尔,我本不欲理会,只不过因他们是想对付楚三,于是便想做个顺水人情的……然而对手正好儿是你,本来我想试一试你的高低,没想到你竟如此出乎我的意料,我在龙柱上的举止你不必放在心上,一则是我的私心爱才,二则,就算那不是你,我也会承让的,其中原因……你该明白吧?”
继鸾震惊,似懂非懂:“先生的意思……难道说……”
魏云外说他是想做个顺水人情给楚归,这就是说他是楚归这边儿的?!但他是自然门的人,又偏共,难道说楚归……
这种事情对继鸾而言本来极为遥远,没想到她所敬佩的魏云外居然是个置身其中的人,而且楚归,好像也有些……继鸾一时有些震惊。
魏云外道:“如今之乱世,我四处行走,也见过许许多多不世出的豪杰……只不过楚三,他是个奇特之极的人……你不要惊怕,他跟我不同,我跟**一样,已经立志投身**事业了,但楚三……你也知道他的兄长楚去非是什么身份,他不会参与其中,只不过……他暗中会资助我们**的经费。”
继鸾的心怦怦乱跳,声音都有些发抖:“为……什么?”
“也许,他有他自己的考量……也许他的眼光够远,知道他在做什么吧……”魏云外缓慢而谨慎地说,说到这里,又道:“继鸾,我之所以对你开诚布公地说这些,是因为我喜欢你这孩子,知道你的心性光明,所以不怕告诉你**……二来,是因为楚归。”
继鸾越发不解,内心紧张,却按捺着。
魏云外慢慢说道:“楚三……他对你有些不同……”
一片轻粉花瓣自空中旋落,竟然落在继鸾面前的杯中,茶水颤动,小小地涟漪漾开——

51

那一恍惚继鸾又想到先前楚归的那番举止,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坐立不安,若非对面的是她尊敬的“前辈”,恐怕早就拂袖不理。
魏云外望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楚三这个,若为奸雄,必会让世道水火生灵涂炭,若为骄雄,却可能成为救世的烈焰,他的心性亦正亦邪,……曾试过说服他……但他的心思,等闲不会为所动,继鸾,觉得可以成为……”
继鸾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道:“先生!”
魏云外一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继鸾,且先听说,让他为善,总比纵他作恶要好,如今的世道,群魔乱舞……国民政府**,外头的日寇还虎视眈眈,锦城表面繁华,但这繁华随时都可能化作灰堆……据所知,日寇已经派了内奸潜伏锦城进行各方面的渗透,而三爷,恐怕更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继鸾听了这些,心头越发一紧:“先生,对这些全然不懂,何况跟三爷非亲非故,只是他的保镖,负责他的安全……如此而已。”
魏云外微笑着淡淡道:“听与不听,只说了便罢,不会强逼做任何事,只不过……这些话很想跟说出来,如果不是换做别,也是断然不肯透露分毫的。”
继鸾对上他诚恳明澈的双眼,叹了声,便也直接说道:“先生……不过是个身不由己之,本来也并没想来锦城,只是阴差阳错,对三爷……先生,就让冒昧说一句,三爷或许是这一棵树,树大根深,又开得繁盛好看,但是……”继鸾眯起眼睛,仰头看天,隐隐地看到一点鸟雀的影子,“不过是过路的燕雀罢了,跟三爷仅仅是萍水相逢,转眼便会自奔东西……所以有些事不想参与其中,也跟没有干系……很对不住,先生。”
魏云外沉默了片刻,才微微一笑,也站起身来,负手看着面前那开的绚烂夺目的树:“像这个年纪的时候,对有些事也很不理解,有时候会认定自己不会去做什么……但是世事无常,有些机缘造化,常常想象之外,继鸾,无意勉强,就像无法勉强三爷一样……自小历练,养顾幼弟,行走江湖,似什么都懂,但有些事情却的意料之外……”
风吹花舞,魏云外摆手当空一划,气劲波动,引得花瓣阵起了奇异的波动:“为无可挑剔,武功上的造诣也令欣喜,所以才格外地欣赏,喜欢,但的脾气,却是外柔而内烈的……只是想提醒,练得是太极,但太极的真意,需要继续参悟。”
魏云外将手摊开,掌心里静静地贴着一朵坠落的花,虽然离开枝头,但并不萎颓,光影中安静地躺着,散发着极安谧之美。
继鸾一时看怔了。魏云外道:“但,就算不肯应承什么,其实也是放心的,只要他的身边儿,就胜过一切了。”
继鸾似懂非懂,对上魏云外的眼睛,心里却有些沉甸甸地。
“哟!们两个正谈着呢。”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带笑的招呼,魏云外扬手,那朵花飘坠出去,同满地的花瓣同色。
魏云外跟继鸾两回头,望见院子门口上站着一,那么鲜明生动的物,白皙如玉的脸上却架着一副圆圆地墨色眼镜。
魏云外上前行了个礼:“三爷。”
继鸾则看着楚归那戴着黑圆墨镜的脸,这会儿已是黄昏,他却忽然闹出这番新式装扮来……然而心头一动,才醒悟过来:这位爷怕是遮着她留下的那黑眼圈吧。
楚归笑笑地走过来:“劳您久候了,不过瞧们说的倒是挺投契的,怎么,聊什么啦?到底都是习武之,有话说,平日里继鸾对着,都说不上两句话的,大概这看着生厌。”
他一边儿嬉笑似的说着,一边儿有意无意地打量继鸾。
继鸾知道他这话里带着几分真意,却假作没听出来的,垂眸安静道:“三爷跟先生有正经事,那继鸾先退下了。”
楚归叹了口气,歪头看她:“瞧瞧,说什么来着?”
继鸾不肯做声,多说多错,她知道他的性格,只要他有心,总是能挑出刺儿来挠的。
魏云外看着两,素净的面孔上隐隐带笑,却不言语。
楚归看继鸾不搭腔,无奈道:“行了行了,去吧,记得好生歇息……”
当着魏云外的面儿,听着这种话,继鸾又想起方才魏云外那话外之意,便咳嗽了声,转身欲走,楚归却又道:“对了……等等,叫熬了汤水给,补血养气的,瞧着也差不多好了,回去先喝了啊。”
继鸾有些意外,便咳嗽了声:“多谢三爷。”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剩下两面对面站着,楚归叹道:“龙堂那件事儿,虽然险胜,不过伤了胳膊,那血流的……可真吓。”
魏云外微笑道:“三爷很是体恤继鸾啊。”
楚归道:“那可不是,只可惜一片心意,家不领情。”
魏云外道:“哈哈,有道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楚归墨镜后的眼睛瞥向他,道:“什么……文绉绉的,情啊意啊,是不太懂的,不过还‘惘然’,听起来可有点儿不吉利啊……魏先生竟然爱好这些。”
魏云外一笑,抬头看向旁侧的楼阁:“三爷这院子建的巧妙……若猜的不错,正厅这楼,通着进门的花厅吧?”
楚归双眉一动,忽地露出笑容:“聪明!果然是个聪明……这么想想,每次都来啃三爷一大笔钱的那份儿心疼也缓了许多。”
两相视而笑。
继鸾回到厅里,果真看佣送了煲好的汤上来,继鸾捧进卧房,看着眼熟的床铺,一时又有点儿心烦。
静静地坐了会儿,觉得汤冷了些,便捧起来喝了口,一股浓浓地中药味,继鸾想到楚归说的,勉强喝了口,便放了下来。
“怎么不喝了?要趁热喝才有效。”门口有说道。
继鸾回头,却见是楚归,仍旧戴着那副眼镜,墨镜挡着他的眼睛,让她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三爷,待会儿……再喝……”继鸾含糊地搪塞一句,见他进来,本能地也站起身来。
楚归走了进来,一直走到继鸾跟前,看她一眼:“不会已经冷了吧?”手往前一探,手指擦过继鸾的手指滑到碗上,“哟,还是热的。”
继鸾只觉得脸红,却又不好说:“三爷不必为费心。”
“这是应该的,”楚归看看左右,自顾自往床边儿一坐:“还不知道,若不是晚上跑的那一趟,三爷可要吃大亏的。”
继鸾不解,楚归道:“还记得给的那支枪吗?从暗杀的手里夺来的?”
“记得。”
楚归道:“那支枪是新造的,锦城的军火最熟悉,有进出的多半也经过的手,怎么会不认得……那盒子枪面生的很,一看便知道不知是谁吃了豹子胆偷偷地运军火进来……多半还是大批的,再加上龙堂会那件事,他们就是想对付。”
继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三爷那晚上唤九哥来,是为了这件事。”
楚归点头:“是啊,所以说多亏了。”
继鸾垂眸道:“也只是无心的。”
楚归望着她:“无心……好一个无心啊,可真怕真个无……”
就算面前是墨镜遮着,继鸾却仍能感觉楚归炽热的目光,透过镜片看到她面上来,继鸾咳嗽了声,假作不意地捧起碗来喝了口汤。
楚归安然坐床边:“跟魏先生说了什么吗?”
继鸾喉头一梗,差点儿被噎着:“没……也就随便说说话。”
楚归嗯了声:“大概也知道他是什么了?”
继鸾见他问的直白:“知道魏先生出身自然门……”楚归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言语。沉默中,继鸾忍了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三爷……很待见魏先生?”
楚归蓦地一笑,墨镜底下,虽看不见明眸,却瞧见光洁如玉的皓齿:“连这个也知道了,魏云外果然对够大方。”
继鸾不理他话外之意,低声道:“三爷……为什么会……”她想问楚归怎么会跟魏云外有所牵连,毕竟楚归的出身,以及楚去非的身份……都有些敏感。
楚归挑眉道:“这个……三爷觉得这些很有意思,所以……就想看看他们能闹腾到什么地步。”
继鸾哑然:“啊?是这样?”莫非只是好玩?亏得魏云外说他什么“有远见”。
楚归慢腾腾道:“嗯……就是这样儿,这喜欢看热闹。”他又冲着继鸾开始笑,幸亏是戴着墨镜,不然的话……
委实太荡漾了些。
继鸾只觉得口干舌燥,一抬手把剩下的汤药全都喝了。
晚上管家忽然接了个电话,居然是找祁凤的,李管家将这事告诉了楚归,楚归问道:“什么?”
李管家说道:“是个女孩子,说是叫林瑶。”
“林瑶?”楚归沉吟了会儿,露出看好戏的表情,“记得林市长的千金好像……去吧,告诉陈祁凤,接不接由他自己。”
李管家果真便去了,不一会儿祁凤慌里慌张地出来,接过电话,压抑着声音怒道:“林瑶!疯了吗!谁让往这里打电话……不对,怎么知道住这里?”
祁凤一边说,一边有些鬼鬼祟祟地,不住回头瞥楚归。
楚归瞧他一眼,哼了声后便慢慢起身出外,步出花厅,往旁边走开数步。
他院门口望着院内,月光下那一地的繁花如锦。
楚归怔了会儿,不知不觉迈步往里,夜风徐徐,不时地有三两花瓣从天降落,楚归呆呆地看着这月光下的静美花树,喃喃自语:“……是这棵树吗?”
月色温柔,花树绝美,楚归站其中,月白身影更如谪仙,清冷的发丝背后随风微微摆动,他想着想着,想到那熟悉的脸容身影之时,那颗心却从冰冷里头又泛出些暖意来。
今夜继鸾早早地睡下,大概的确太累,又喝了汤药,昏昏沉沉地吃了晚饭便回了房。
厅内祁凤还对着电话小声咆哮,楚归一笑,悄无声息地绕过花厅,深吸一口气推开客房的门。
床帘半掩,月光一线透进来,床上继鸾睡得沉稳,浑然不曾知晓有进门。
楚归几乎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来到床边上,低头看向继鸾,目光细细地描绘过她的眉眼,口鼻……——

52

继鸾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有点儿说不出的别扭,下地后掀起袖子看了看臂上的伤,却见好好地没再渗血,继鸾试着动了动胳膊踢了踢腿,又觉得没什么大碍。
继鸾摸着头思忖了会儿,记得昨晚上吃了晚饭喝了汤药后,困倦非常,然而睡得沉酣香甜,自觉也没什么不妥……想这点儿别扭必定是那场比试太激烈留下了点儿后遗症,过几天便好,于是也没放心上。
继鸾洗漱完毕,出了内堂,才出门,就遇到楚府的佣,毕恭毕敬道:“姑娘您醒了啊,三爷正厅里等着您吃早饭。”
继鸾答应了声,心道楚归等她吃什么早饭?本来想去看看祁凤的,瞧瞧走廊尽头射进来的那一地阳光,心想时候不早了,祁凤莫非已经上学去了?便也来到厅里。
果真见楚归正坐太师椅上,很是安静地一动不动。
这个,这个姿势,若不看那张脸,单看这个华丽的打扮跟周遭古雅的摆设,十足十地一个耆老、古董,但一看那张脸便“妖异”起来。
但继鸾是领教过三爷一瞬间从斯文儒雅到狂暴黑化的本事的,因此便只将这份很具欺骗性的华美视而不见。
楚归似乎正出神,连继鸾出来了都没察觉,眼皮儿不带抬一下的,那神色却依稀有些古怪,似乎带着快活笑意,又像是装模作样地忍着那份活泼泼地笑,整个似笑非笑,似颦非颦。
继鸾看得稀罕,她落足本来极轻,此刻见楚归发呆,生怕惊吓到三爷,到时他必定又要如一只炸毛的狗儿般乱咬,于是继鸾便有意弄出点儿响动,果真三爷才从梦里醒来似的,茫茫然一抬眼。
这一抬眸,把继鸾看得心头一阵乱蹦,眼前这双眸子水汪汪地,波光潋滟,美得令心悸……
继鸾自诩定力十足早就免疫,却也是看了一眼便暗自皱眉,赶紧低了头见礼:“三爷!”
楚归身子挺直了些,那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继鸾,目光她肩头跟腰间略作停顿,白皙的脸颊上飞快晕了一层薄红。
“起……来了啊,咳,”楚归终于开口,声音有一丝压住了的微颤,“睡得……如何啊?”
继鸾道:“睡得极好,三爷也好?”
楚归的眼睛连眨数下,慢慢道:“啊……好……好得很。”
继鸾略低着头,心里越发不以为意,总觉得他有些古里古怪地,却不好说,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三爷,祁凤呢?”
“咳,”楚归见她抬头,便一低头,手指下颌处揉了揉,道,“他已经上学去了,嗯……临出门让给捎句话。”
“什么话?”继鸾一听,这才又看向楚归。
楚归被她一看,双眸急忙便垂而下看:“嗯……没什么大事,就说他吃了饭了,也会好好地学校里,就这些。”
继鸾听这都是些家常闲话,便一笑:“是睡过头了,可真不好意思,还要让三爷替他带话。”
楚归低低咳嗽了数声:“那也是有的,昨儿……劳累太过了,该好好歇歇是真。”说着,便又瞥继鸾。
继鸾又笑:“已经大好了,三爷不必挂碍,对了,三爷没吃饭吗?”
楚归听到一个“饭”,便起身:“是了,等呢。一块儿吃吧。”
继鸾忙道:“三爷,这怎么敢跟三爷同桌,以后三爷就自请吃好了,不用等。不过就是三爷的一个保镖。”话昨儿已经一鼓作气挑明了,不过是个保镖而已,就像是老九一般,几曾见过老九也上桌儿的?
楚归一听,就皱了眉:“哪来的这么多些废话,怎么,跟三爷一桌儿吃辱没了不成?”
继鸾见他似乎带了恼意,却淡然不惊,回道:“三爷知道不是这个意思。”
楚归哼道:“那就别跟阳奉阴违地,三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了,快点做,等了半天……饿死了……”他这厅内枯等半天,佣来问要不要先开饭,他都说不用,这会儿才觉出饿来。
继鸾没法子,便只好跟楚归同桌儿做了。但继鸾不似那些羞手羞脚的大家闺秀,既然礼让不过,那就泰然处之,捧了饭碗后便捡着爱吃的吃了一番,一直到有六七分饱了才停手。
相比较继鸾的率性,楚归倒是没吃多少,多半时间都盯着家看,被继鸾一瞅,就装模作样地夹点菜给她。继鸾也没办法,横竖不能饭桌上吃气,便只埋头聚精会神地吃而已。
如此便过了两三日,楚归把几个想要黑他的帮派尽数黑了个一干二净,且又缴获了一批新式军火,事情做得干净而漂亮,让参与其中的哑口无言心服口服,让不知内情的倍加崇敬越发敬仰。
表面上看似大获全胜一派安静祥和,但私底下楚归却并没什么喜色,常年刀光剑影的度日,他似乎有一种本能地感觉,锦城暂时的寂静无事里头,有一场更大的山雨酝酿着,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狂飙而起。
但就算心里压着事儿,面上却依旧如无事般,该说便说,该笑便笑,对着继鸾的时候,更多了一宗……
继鸾这两日很想找个机会去看柳照眉,奈何楚归看她看得甚紧,几乎片刻也不放,继鸾心里着急,却也没法子。
这一天,继鸾陪同楚归商会馆里,楚归嚷嚷说自己头疼,要继鸾来给他按摩,若是没有上回那件突兀羞的事,继鸾也不会往别处想,但经过那个贸贸然的亲吻,继鸾心下有了隔阂,便道:“三爷,对这些不大通晓,手法也不对,您还是找专业的按摩师吧……”
楚归不屑一顾地嗤道:“那些脏兮兮的,三爷干吗找罪受?”
继鸾觉得楚归对待“脏兮兮”的判定界限似乎有些古怪,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三爷,粗手粗脚地,再说上回还把三爷弄疼了……”
楚归像是被戳了一枪似的,猛地直起腰来:“胡说,什么时候把弄疼了?”
继鸾哑然:“就是……上回……”
楚归回想先前,又笑又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哪是弄疼?得!别瞎说,快过来!”
继鸾百般不愿,慢吞吞往前蹭了一步,正好儿老九从外进来:“三爷!”
楚归正眼巴巴地看继鸾走过来,眼看心愿成真乍然被打断,顿时便目光犀利地瞪向老九。
老九吓了一跳,怕自己打断了什么“好事”,然而看楚归衣冠楚楚,继鸾也是隔开七八步……不像是个有什么内情的样儿,便只低了头:“三爷……那个大爷那边派来,说大爷已经回来了,要三爷晚上家去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