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闲见她特意随着自己回来,又并不顾忌地说起此事,心中转念,便问道:“好好的,怎么会出什么意外?”
李夫人道:“正是呢。谁也想不到的事,后来太医说是进补过甚,导致内热,才不小心把孩子……”
这一句话听着很简单,但是底下有多少惊涛骇浪,去很耐人寻味。西闲本想问,可却有些不大敢问,就只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伤心也是无济于事,该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李夫人笑了笑:“娘娘现在月份小,只怕还不会明白为人父母的心。不过,我其实也是想开了的,毕竟就算那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出,命运如何还不知道呢。幸而娘娘跟我们不同。”
西闲的心突然跳的有点快,她怔怔地盯着李夫人,竟不知要说什么。
李夫人却缓缓起身,行礼道:“多嘴说了这些,不过是想让娘娘记得王妃的训/诫,务必留意保重,别像我一样罢了。我也该去了,您好生休息。”
西闲目送李夫人纤弱的背影,腹内居然无端地疼了一疼。
雁北的冬天果然比京城不同,京城本也属于北方,西闲以为自己一定可以习惯,谁知到了雁北才知道厉害,听说最冷的时候还不到,真到了那个时候,便是实打实的“滴水成冰”。
虽然王妃命人送了脚炉手炉,屋子里也放了炭火,但每每睡到午夜,都会给那股凛冽的寒气冷醒。
连日来,赵宗冕并不在王府,据说北研那边儿的流寇闹的越发厉害,镇北王正在调兵遣将,要将流寇一鼓作气铲除。
除此之外,还有镇北王要亲自带兵前去北研的传闻,扑朔迷离,莫衷一是。
西闲倒是不太理会这些事,当然也不会向赵宗冕打听。
倒是王琴儿张夫人等,旁敲侧击地问她知不知道确切消息。
除了姬妾们望眼欲穿外,西闲倒是乐得清静,只是心里惦记着李夫人那日的话,一言一行越发谨慎,幸而这段日子里并无他事,胎息渐稳,身体也正在慢慢转好。
只是从那天的对话后,李夫人就又病倒了,西闲特意去瞧了一次,见她脸色枯黄,仿佛比先前更瘦削了许多。
西闲就把王妃所赠的一些补药之类的捡了一些合适的转送给李夫人,叫她的丫头们或熬或炖了给她补身体用。
眼见年底将至,又下了几场雪。
西闲最不耐冷,早晚手脚冰凉,但不管刮风下雪,每天早晨晚上她都还是雷打不动的去给王妃请安。
柳姬王琴儿等,虽是侍妾的身份,但因王妃不大计较这些,所以她们有时候看气候恶劣,便会借口身上不好之类的,早上不必前往。
起初大家见西闲每天都不缺,还以为她只是初来乍到,做做样子,日子一长必然也就懒散了,何况她又有身孕,又是侧妃,就算不去给王妃请安也是正常。
追知众人眼巴巴盯着看了这两个月,西闲竟雷打不动,晨昏定省,没有一天破例的。
这样一来,不仅是众姬妾们,连府内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管事小厮都知道了。
原先还有些对侧妃的猜疑跟流言,疑惑侧妃“恃宠而骄”等等,却因为见识了西闲这样始终如一地恭谨态度,不由纷纷叹服,改了原先的印象。
不多时连雁北都传遍了,都知道镇北王的侧妃甚是贤淑,不但很得王爷宠爱,且同王妃情同姊妹,两位简直堪称镇北王的“娥皇女英”,令人敬重。
这一夜,西闲从王妃处请安回来,冷的口齿打战。喝了两口汤水,又抱着手炉到榻上坐了半晌,才觉缓和些。
这段日子赵宗冕在城外练兵,晚上据说不会回来。
夜深,西闲抱着手炉昏昏睡去,到了半夜醒来,便觉着冷风又透过帐子吹了进来。
她缩了缩身子,还以为是起风了,可一转念,突然觉着不对。
西闲睁开双眼,影影绰绰望见帘子外头仿佛有个人站着。
起初西闲以为是杞子或者值夜的宫女,因为那人的个头并不高。
直到一只手探出来,无声无息地将床帘撩开。
当看清楚外头的人之时,西闲毛骨悚然,几乎失声叫出来。
面前的人立在床前,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她的手中捧着一盏灯,灯影下,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西闲,那脸色越发骇人,犹如鬼怪。
屋内太静了,西闲听见自己心如擂鼓的声音,却听不见素日杞子微微响的鼾声。
有种不祥的预感,西闲下意识地在腹部一挡。
那如鬼似怪之人发现她的动作,目光随着转动。
不知从来来的勇气,西闲道:“你是谁?”
那“人”突然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你住了我的屋子,睡着我的床,却不知道我是谁?”
西闲一惊,声音微颤:“你是……瑛姬?你是人是鬼?”
“瑛姬”呵呵笑了两声:“你猜我是人是鬼?”说话间,她缓缓抬手,竟向着西闲颈间探过来。
西闲见她竟要动手,孤注一掷地将手中暖炉扔了出去,同时叫道:“来人!”
声音在屋内显得如此突兀而尖锐,却没有人答应。
暖炉从“瑛姬”肩头擦过,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而那只手却已经落在了她的颈间,冰冷毫无温度。
眼见瑛姬可怕的脸越靠越近,就在西闲觉着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砰”地一声,外间房门给人狠狠地一脚踹开,北风随着洞开的门呼啸而入,吹得床帘帐幔天魔乱舞。


第36章
屋外那人闯了进来, 奔到内室, 却见西闲伏在床边, 动也不动。
除此之外, 室内却再无别人,只有右侧的窗扇洞开。
来人忙将西闲扶起,叫道:“娘娘!娘娘!”
西闲一口气喘不过来,半是昏迷, 被从窗户跟门外透进的冷风吹了吹,才略有几分清醒。
目光所及, 却是一张有些清秀的脸, 有几分眼熟, 只因为此刻心神恍惚,一刹那竟没认出是谁, 片刻才道:“是小公爷?”
关潜见她能出声,一颗心先放回了肚子里:“是是是, 是我。娘娘,您觉着怎么样?我去叫太医。”
他才一动,西闲忙拉住:“别去。”
关潜微怔, 却以为她是受了惊, 心有余悸不愿人离开,于是道:“我把人都叫起来守着, 放心吧。不会有事。”
“不是。”西闲定了定神, 发现自己衣衫不整, 便先说:“劳烦小公爷扶我起来。”
关潜突然又想起她有孕在身, 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忙放轻了动作将西闲扶着坐起,又问:“你觉着怎么样?我叫太医来看一看。”
西闲靠在床壁上,迅速地镇定下来。
“小公爷,”西闲低低问道:“你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关潜眼神闪烁:“没……没有看见。”
西闲道:“那你为什么半夜跑到这里来了?”
这会儿屋内光线暗淡,关潜却仍看清了西闲的眼神,那是能看穿谎言真伪的目光。
关潜竟无法跟她对视,也不知要如何回答。只是在转头的瞬间,突然醒悟:“怎么只管问这些?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你的身子吗?还有……”
西闲举手在腹部抚过,道:“放心,没有事。”
关潜重又看向她,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错愕:方才他虽来的及时,但却真的没有看清屋内的情形,只依稀瞧见一道模糊的影子消失罢了。
如果是换作别的女子,这会儿只怕早就惊得魂不附体,但是这位林侧妃,居然冷静自若,思维缜密,竟还一阵见血地询问他……
关潜咽了口唾沫:“真的?”
西闲道:“真的。”
关潜无奈:“那至少让我把屋里的人叫醒。”
“他们怎么了?”
关潜道:“像是被人点了昏睡穴。”
确认杞子等没有性命之忧,西闲微微一笑:“小公爷也会武功?”
关潜望着她恬然安静的笑容,黑暗中突然脸上微微发热:“我略通一点,只是皮毛罢了,无法跟舅舅相比。”
西闲道:“世上像是王爷那样的人原本就少见。只是小公爷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武功如何不是衡量所有的尺度。”
夜色里,她的声音温和淡然,像是空谷幽兰,令人心安。
关潜不知不觉也放松下来,他本是个机灵的少年,听西闲有意安抚自己,便说:“你想知道什么?”
西闲道:“你看见了什么,又是为何及时赶来的?”
关潜沉默片刻:“我只看到一道影子,却不知是人是鬼。至于……”
他回答了一个问题,后面这个却有些难,略一停顿,关潜才道:“舅舅出城的时候,叫我好生留意内宅,今晚上我跟众人巡逻的时候,发现这院子的后角门开着,我觉着有事,斗胆进来查看。”
西闲听着他的回答,觉着小公爷仿佛有话瞒着自己。
关潜似乎也担心她听出来,就说道:“既然娘娘无碍,我出去叫人在府里仔细搜查。”
“不能这样,”西闲忙出言制止:“那人既然能来无影去无踪,就算翻遍府内只怕也难以找到。”
“那人?”关潜本能地问,深更半夜,一道魅影,连他这种堂堂男儿都有些惊魂,分不清对方是人是鬼呢。林西闲因何如此笃定?
西闲道:“是。先前我把手炉扔出去的时候,撞到她的肩膀,大概是打伤了她。”当时那人闷哼了声,倘若是鬼,自然不会这样。
关潜暗暗震惊:“原来如此。可到底是什么人想对你不利呢?”
西闲想到那句“你住我的屋子,睡我的床”,虽明知那是人非鬼,仍觉遍体生寒。
西闲道:“小公爷,王爷是不是……还交代过你别的事?”
关潜一愣:“你、你指的什么?”
西闲道:“比如,有关王爷的家事。”
关潜苦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舅舅跟你透露过?”
西闲见他承认,便道:“王爷并没告诉过我,是我猜的。我听人说,小公爷四处打听原先住在这里的瑛姬的旧事……毕竟这是内宅,传这种事是极快的。”
关潜又有些脸红:“那你为什么觉着会是舅舅叫我查的,许是我自己好奇呢?”
西闲道:“小公爷并不是长舌多口不知轻重之人,又且敬重王爷,若无王爷许可,绝不会如此打听他的家事。”
关潜无奈:“好好好,我认了,是舅舅叫我暗中查访的。瞒不过你,只是你别告诉舅舅去,免得他又说我办事不力。”
西闲点头:“不知小公爷都查到了什么?”
关潜叹了口气,起身先将房门关了,又点了蜡烛。
西闲靠在床边留意他的动作,见他并没有往外头打信号之类,可见他先前所说带人巡逻的话……只怕未必是真的。
毕竟假如有人跟他一块儿巡逻,这会儿关潜无论如何也要跟外面通个消息之类,但他竟全然不理。
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真珠院有事的?
关潜却不知西闲心中存疑。只思忖着瑛姬的事,对西闲道:“瑛姬怀有身孕是真的,跟那侍卫有染也是真的。但奇怪的是,在她给王妃发落的时候,她曾叫说自己是给人陷害的,还说……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谁陷害了她?”
关潜道:“这是最难办的,可是想来想去,不外乎那四个人罢了,就是舅舅的四位小夫人。”
西闲道:“你怀疑是她们?”
“只有内宅妇人争宠才会闹出这样的戏码,”关潜不以为然地,“我在桃城的时候见过不少,瑛姬最得舅舅宠爱,只怕早是其他人的眼中钉了,偏舅舅出征,当然要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除掉她。”
西闲听他说的头头是道,虽然年纪比她还小,提起“内宅”两字,却好像很懂似的。
“那……谁是最有嫌疑的呢?”
关潜道:“哪一个都不遑多让。”
西闲哑然失笑:“幸而我来的晚,不然也是嫌疑人之一了。”
“你是不会的,”关潜摇头。
“这是为何?”
关潜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
“肯跟人争风吃醋的那种,可知外头都有人说你跟王妃是舅舅的‘娥皇女英’呢。”
西闲无语。
关潜说了自己所知,眼见时候不早,道:“我也该走了,娘娘你当真没事?不如我把太医叫来给您看一看。”
西闲才要拒绝,突然灵机一动。
“小公爷,”西闲微微蹙眉,心中飞快地盘算:“你想不想找出是谁害了瑛姬?”
关潜意外,同时眼中微亮:“那当然想,做梦都想。”只有找出真凶,才能让赵宗冕对他另眼相看,但他在王府里里外外走动了这许久,却再难有所进展。
西闲看他一眼,复又垂眸。
关潜突然福至心灵:“小舅母,你可有好法子吗?你若真的有法子,求你快交给我。”
他原本对西闲心有芥蒂,此刻却忍不住语气里带了些诚恳的求告之意。
西闲自然听了出来,微微一笑:“法子是有一个,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只是权且试一试罢了。”
关潜精神一振,忙又求问。西闲道:“你过来。”关潜即刻倾身侧耳,听西闲在自己耳畔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不多时,真珠院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整个王府给惊动起来,将近天明的时候,王妃也得到一个骇人的消息:原来昨晚上真珠院里闹了鬼,那个“消失”了的瑛姬突然现身,意图杀死林侧妃。
王妃震惊之下,忙带人前来真珠院,正陈太医早给西闲诊了脉,道:“林妃娘娘受了惊吓,染了些寒气,不幸中的万幸是并没动了胎气。”
王妃念了声佛,又问:“昨晚上到底是怎么了?”
杞子跟两名贴身宫女面无人色,昨晚上她们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只觉着冷风扑面,然后一道鬼魅似的人影桀桀发笑,从窗口消失了,她们魂不附体地跑进内室,却只听林妃道:“有鬼,有鬼,是瑛姬!”
王妃的脸色不大好,喝道:“不许胡说。”将人斥退,自己走到内室查看西闲的情形。
西闲把昨晚上遇险经过告诉了王妃,以及所见的那“瑛姬”的容貌,除了将关潜来救的一节省略不提而已。
吴妃露出讶异的表情:“你所说的那人样貌果然类似瑛姬,可……”她百思不解,拧眉喃喃道:“真是咄咄怪事,瑛姬难道死了?不……不该啊,可这总不会真的是瑛姬回来了?”
这会子除了卧病在床的李夫人外,张夫人,柳姬,王琴儿相继而来,询问端倪。
杞子跟两名宫女因是目睹那鬼魅之形的,虽给王妃斥责,但心有余悸,何况真珠院其他众人都知道了。
于是三位夫人自然也都听说了是瑛姬的鬼来闹事,因见王妃满面狐疑,柳姬小声说道:“娘娘,总不会真的是鬼吧?如果是这样,还是快请法师来做法驱邪才好。”
王琴儿道:“我原先在乡下的时候,鬼是没见过,可什么黄皮子俯身狐狸假扮人之类的却也听说了好些,是不是瑛姬在外头出了事,所以……”
“住口,”王妃立刻呵斥:“下人不懂事胡说,怎么你们也跟着乱说起来?林妃正养身子,幸喜昨晚上有惊无险,若你们再在这里瞎说惊吓了她,就算我饶得过你们,等王爷回来还不知怎么样。”
张夫人给她们两人说的有些胆怯,听了王妃的话,才道:“娘娘还是尽快向王爷报信,让王爷回来罢了,不管是鬼是狐,或者是有人故意搞鬼,横竖王爷的威慑煞气是最大的,也镇得住这些东西,这样对林妃娘娘也好。”
王妃道:“我当然也想让王爷早点回来,只是因为要筹谋着年前歼灭流寇,王爷近来忙的很,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惊动他?”
西闲也不想让赵宗冕回来,于是也随着说道:“娘娘这话很对,何况这是内宅的事,我们就只先压下来,慢慢地小心查访就是了。现在还不知究竟就轰动起来,外头传扬出去,对王爷跟咱们都不好。”
王妃连连点头:“还是妹妹懂我的心。”
柳姬在旁说道:“既然侧妃娘娘都这样说了,我们还说什么……对了娘娘,你可记不记得,那瑛姬的鬼、哦不是……是昨晚上‘那个’,她来见娘娘的时候,可说了什么没有?”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脸色各异很是精彩。
西闲苦笑道:“昨晚上的情形太过骇人,我如何能够忘了?那会儿我慌张的不成样子,大胆问她是人是鬼,她反问说‘你住了我的屋子占了我的床,怎么竟不知我是谁’……我便吓得晕厥过去了。”
柳姬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说什么又不曾开口,王琴儿低低嘀咕道:“我看的确是该找个法师来驱驱邪呢。”
王妃道:“好了好了,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你们怕什么?这瑛姬她自己做了错事,不管是生是死,她都该没脸回来才是,怎么居然敢来骚扰好人。哼,如果她真的是个鬼,叫她去找我就是了,横竖是我做主撵了她的!”
大家听王妃如此说,都没了言语,忙都唯唯诺诺答应了,三三两两退了出来。
剩下吴妃便安抚西闲:“别听她们的,一个个惊惊乍乍,能顶什么事儿?昨晚上如果是她们哪一个遇见这件事,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样呢。恨只恨这瑛姬,是我让你住在这儿的,她若真的死了或者觉着冤屈,就该去找我才是。”
西闲说道:“她来找我也好,免得又让娘娘受这一场惊恐。我能替娘娘挡下,也是我的造化。”
吴妃惊愕之余,叹道:“妹妹,你这叫我如何答话,可知我跟你真的是相见恨晚?罢了罢了,今晚上多安排些人守在这里……对了,你要是觉着忌讳,也可以暂时从这儿搬出去,免得……”
西闲道:“娘娘放心,我是不忌讳的。何况就如娘娘所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我并未对不起瑛姬,自不怕她,想必她对我也没什么恶意,不然她来无影去无踪的,怎会伤不到我?”
“阿弥陀佛,真真是个明理贤德的人,那瑛姬不管是人是鬼,但凡有三分良知,就不该冲你如何了。”吴妃大为感喟,又坐说了会儿话,才起身离开了。
且说王妃离开真珠院,正欲回房,走不多时,却见柳姬王琴儿张夫人三个站在一起,正柳姬说道:“这瑛姬显然是个鬼,不然府内防卫这样森严,她怎么能来去无踪的?先找上侧妃,自然是不忿侧妃占了她的地方夺了她的宠爱,我看,她竟是来报仇的。”
王妃本想喝止她,转念间却又不动声色,只看着他们三人。
王琴儿道:“我的妈呀,报仇?厉鬼索命吗?可别找我,我跟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没害她。”
“瞧妹妹说的,难道我们这里还有人害她不成?”张夫人皱眉。
王琴儿突然看向柳姬:“姐姐,我记得瑛姬那蹄子在的时候,因为她总霸着王爷,你跟她打了一架,把她的脸都抓破了,她若是做了鬼,会不会回来报这仇?”
“放屁!”柳姬脸色一变,又道:“那次她还踹了我一记窝心脚呢,我又不欠她。倒是你……那次王妃赏赐锦缎,本是要给她先选的,你不由分说把她最爱的那匹抢走了,她心里可恨着你呢。”
王琴儿跺跺脚:“她要还惦记着,我把那件衣裳烧给她就是了!”
吴妃听到这里,嗤地冷笑,正欲走开,柳姬忽然又道:“不过说起来,这小蹄子原本恨不得贴在王爷身上,怎么王爷才走那几个月,她就捱不住开始偷人了呢?”
王琴儿道:“偷人还得有理由?看她那浪天浪地的样儿,只偷了一个我还觉着少说了呢。”
两人说到这里,却不见张夫人开口,柳姬问道:“姐姐,你怎么不说?”
张夫人微怔:“说什么?”忽地反应过来,便道:“罢了,人还不知死活呢,你们积点口德,别去嚼舌了。阿弥陀佛。”说完后,转身自己回房去了。
柳姬跟王琴儿对视一眼,柳姬哼道:“就她整天扮好人,动不动教训人,简直把自己当做王妃第二似的。”
王琴儿道:“先前瑛姬在的时候,她也不嫌那蹄子的小骚达子气,殷勤的跟叭儿狗一样,对了,你说她真的一点也不恨瑛姬?跟她那样好?”
柳姬翻了个白眼:“咬人的狗不叫,我看如果瑛姬真的变成鬼,第一个该找的就是她!”
此后数日,王府内风平浪静,只是在这种异样的平静下,仿佛酝酿着不安的风雨。
这天黄昏时分,赵宗冕突然回府了,他并没有去往别处,直接就来了真珠院。
偏西闲并没有在院子里,却在王妃处,镇北王在屋子里转了个圈,虽然有人去通知了,他却不耐烦坐等,起身又往王妃这边走来。
然而才出真珠院,就见柳姬满面春风地从廊下走来,见了他,便风吹杨柳似的摇摇摆摆躬身屈膝:“恭迎王爷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