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夏太师只是远远地看见过薛翃,自己的印象加上别人的传说,只知道是个绝色的女孩子,如今近距离相看,却着实更有眼前一亮的惊艳之感。
本来最素淡的玄服,却成了最合适她的映衬,真的是肌肤如雪,眉目入画,风流超逸,令人心折。
怪不得向来高傲的皇帝也另眼相看,只女孩子果然有几分过人之处。
夏太师的孙女夏英露本也是个绝色,但跟眼前之人相比,却俨然成了太过明艳的庸脂俗粉。
薛翃道:“太师可见过康妃娘娘了?”
夏太师心头一凛,双眸眯起:“怎么,和玉道长是来向我示威来了?”
小全子本跟在薛翃身侧,给夏太师炯炯的目光扫视,自动地弹后数丈。
薛翃却仍面沉如水:“太师既然见过了娘娘,怎么还说这种不通的话?”
夏苗顿了顿,继而冷哼道:“和玉道长虽是修道人,但委实地目光如炬心思玲珑,康妃娘娘明明是因你而失宠于圣前,但照你所言,却竟是别人的手笔,跟你无关了?”
薛翃口吻淡然:“得罪康妃娘娘,就是得罪夏家,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太师哂笑道:“也许你自恃身受圣宠,所以目空一切。”
薛翃道:“太师若如此针对和玉,那可真枉费我跟康妃娘娘所说的那番话,夏家看样子也该到此为止了。”
她的身形矮小,夏太师却是个狭长的瘦高个儿,本来是俯视着她的。
但三言两句中,夏苗却竟然有种感觉,像是两个人的位置互换,被俯视的那个人,赫然是自己。
如今又听到最后一句,夏苗忍无可忍,低低吼道:“站住,你说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连宫中的伺候的宫侍们都知道,夏太师要跟颜首辅一较高下,所以太后娘娘不喜欢康妃。”薛翃淡淡道,“人家把刀快架到太师脖子上了,太师却还将眼睛盯着小道。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说到最后,她才抬眸重又看向夏苗,黑白分明的眸色,似能看穿人心。
夏太师心头一悸,继而喝道:“住口,你敢挑拨朝臣关系?”
薛翃凝视着他的眸子,一笑道:“是不是挑拨,太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太师若还想在朝堂上力争上游,可要分清敌我,不过我有一句话想提醒太师——权势之争,不是成王败寇那么简单,我虽在方外,却也听说首辅大人并不是什么宽以待人的性子,就算太师想屈居人下,但有瑜亮之争在前,只怕人家也不会相容。”
夏太师脸色微变,见薛翃点头要走,夏太师道:“等等,我问你,你跟本官说这些话,是受了高彦秋的指使吗?”
薛翃微笑道:“高侍郎跟我说过的唯一的话,便是方才在养心殿前的当面训斥之语。至于原因,太师当然清楚的很。”
夏苗一愣,他当然知道薛翃的意思。
之前因为康妃的事,皇帝把他痛斥一番,他难以按捺那股恶气,回头就把高彦秋训斥了一番,结果可想而知,是高彦秋把这份怒气转嫁给了和玉。
可和玉如今对上了他……这整个儿就像是一个圈子。
这会儿含章宫的两名宫女畏畏缩缩地走上前来,夏苗扫了两人一眼,暗中一咬牙,拂袖而去。
宫女却知道和玉的身份非同一般,忙跪地道:“参见和玉道长。”便按照郝益的叮嘱,把庄妃难产,情形危险的种种告知了和玉,又请她务必救人。
两个宫女都泪莹莹的,小全子在旁,想插嘴,又忍住不说。
薛翃听两人说完,才道:“我虽然略懂医术,但对女子生产之事却并不太懂,何况太医院内自有伺候各宫娘娘的好手,必然妥帖,就不必我多此一举了。”
小全子听她如此说,又见薛翃竟然走了,忙拦着那两个宫女说:“两位姐姐,不是仙长不愿意帮忙,只是……人家也不过是个没出阁的小小姐呀,怎么知道生孩子的事?别为难她了。”
说完后便忙不迭地跟着薛翃去了,那两名宫婢面面相觑,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含章宫而回。
含章宫门口,两名小太监扒在门口上,正抻着脖子往内打量,见两人回来,才忙退了回来站好。
宫女们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凄厉的喊叫,透过重重门扇传了出来。
其中一名小太监问道:“紫云姐姐,皇上万岁爷怎么说?”
宫女紫云道:“郝公公已经通禀了,可是……”她不敢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小太监道:“方才皇后娘娘跟宁妃,安嫔等各位娘娘已经到了。正在里头呢。姐姐们快回去回禀吧,看娘娘的意思好了。”
宫女们这才入内,果然在含章宫的正殿内,皇后何雅语跟宁妃,安嫔,以及鲁婕妤,李昭仪都赫然在外头等候。
又有几位太医,站在内殿门口,交头接耳。
皇后坐在中间,其他妃嫔们则在两侧分列而坐,大家听着里头撕心裂肺的叫声,脸色各异,何雅语早知道含章宫派了人去养心殿,见门口人影晃动,便命传了进来。
听了宫女回禀,何雅语眉头紧皱,道:“虽然皇上在跟前儿更妥帖些,但就算皇上亲临,也不能入产房的,何况皇上自打修道,就从不曾到各妃嫔宫中,却也罢了。横竖是皇上的意思,且这儿有经验的太医们都在,庄妃一定可以顺顺利利诞下皇子的。”
说了这句,便有安嫔接口说道:“娘娘说的很是,不过,臣妾听闻,先前雪台宫受罚的时候,皇上可是破例去了呢。”
鲁婕妤也道:“是呀,臣妾也听说了,好像是为了那个和玉仙长。”
康妃在宫内作威作福多年,这些低阶的妃嫔们,就算巴结她的,也往往得不了好,受了很多搓磨,所以对于康妃的倒台,大家都喜闻乐见。
虽然这会儿不是时候,提起来的时候,彼此眼神里仍透出几分幸灾乐祸。
何雅语说道:“本宫曾跟康妃说过,让她不要贸然为难和玉道长,毕竟陶真人是皇上的客人,皇上尚且以上宾相待,我们自然也要客客气气的,她的性子委实是有些急躁了。”
安嫔禁不住轻笑了声:“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忘乎所以罢了,以前还总是找各种借口不肯去给皇后请安,现在总算踢到了铁板上。”
皇后低低咳嗽:“好了,这儿是什么地方,只管说这些没要紧的。”
宁妃道:“说起这位陶真人,倒真的是位了不得的得道天师,之前准备罗天大醮之前,他便曾跟皇上许诺过,只要皇上虔心,就算冬日,也会天降甘霖,也把这紫禁城给清洗一遍,果不其然,前儿就下了那样一场大雨?听说天边还有龙挂出现,着实稀罕。”
安嫔忙道:“这件事果然是真,那日的龙挂我也瞧见了,且又有甘霖普降,委实的天降吉兆,可见皇上是有道之君,所以才有这样大能为的天师辅佐呢。”
宁妃又道:“这和玉道长既然是陶真人的小师妹,当然也不是凡人,得罪不得的,是了,又听说她医术是极高明的?”
李昭仪代替了丽贵人照顾宝鸾,自然最是清楚,见宁妃瞥着自己,便接口道:“是,宝鸾公主的病情已经大有起色了。”
鲁婕妤道:“不仅是宝鸾公主,这位道长现在还为皇上诊治头疾,听说太医院的人也十分信服?也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臣妾还没见过呢。”
“好了,这会子怎么你们竟又闲谈起来了,”何雅语淡淡地说了这句,环视在场众人道:“最主要的是,既然各位妹妹都知道连康妃都碰到了铁板,和玉道长身份特殊,他们众位在宫内的时候,你们可也都要谨谨慎慎的,别再犯康妃的错,知道吗?”
大家纷纷起立称是。
宁妃故意提起和玉,本是别有用心的,见皇后生生打断话头,便看她一眼,默然低头。
这会儿里头竟然没了声息,殿内殿外寂静的渗人。
鲁婕妤扭头,咽了口唾沫:“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没有声响了,有些怪怕的。”
何雅语回头,恰里头一个宫女捧着铜盆出来,里头血红一片。
几位妃嫔见状,忍不住都站起来。
此刻又有一个老嬷嬷出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跪地道:“回皇后娘娘,庄妃娘娘突然又晕厥过去了。”
皇后忍不住也站起身来,转身往内,又叫两名太医跟着入内诊治。
太医诊脉之后说道:“娘娘是因为身体虚弱,力气耗尽所以才晕厥,但是胎衣已破,如果不尽快将孩子生下来的话,只怕皇子会有性命之忧,更加会连累母体。”
皇后道:“可有什么催产的方法?”
太医说道:“娘娘此刻昏厥,只怕无法服药,臣可以用针灸的法子一试。”
“针灸会不会伤害到孩子?”
太医道:“不会伤害到皇子,可这法子只能用一次,还得庄妃娘娘配合,假如这样也无法顺利生下皇子,那……”
何皇后脸色忐忑,回头却见宁妃跟安嫔等立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来。
皇后徘徊来回,犹豫不决,宁妃想了想,悄然走进来,低低道:“娘娘,都这个时候了,不如让太医试一试,毕竟,太后那边可很是关心庄妃的这一胎呢。可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
皇后听了,好像吃了定心丸,便回头向着太医一点头:“施针吧,务必小心行事。”
当下太医便用银针刺穴之法,先刺了人中,合谷两处穴道,刺激庄妃醒来。
庄妃目光恍惚,精神大为不济,先前的挣扎已经让她失去了大部分力气,此刻醒来后,便模模糊糊地说道:“皇上……皇上呢?”
何雅语上前握住她的手:“妹妹,皇上、皇上待会儿就来了,皇上也盼着妹妹给宫内添个皇子呢,你振作些,好生把皇子生下来。现在让太医给你施针,你一定要配合。”
庄妃嘴唇抖动,欲言又止。
太医趁着她醒来,便又继续在庄妃额头,腰间,腿弯各处穴道连刺了数下。
这本是用银针刺激穴道,让产妇在瞬间激发出最后的力量,是背水一战的意思,但是力气耗尽而仍没生出皇子的话,便加倍的凶险。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了,日影偏斜,地上的阴影也越拉越长,像是极大的黑色幕布贴地而起。
含章殿内,仍是没什么动静。
含章宫中等待的众人散了大半,有人因为劳乏熬不住,有人觉着事情不妙不愿意留下,最终只剩下了何雅语跟宁妃两人。
庄妃已经熬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脸上毫无一点血色,最初还叫的大声,到后来,连叫都叫不出了。
她昏迷了有半个时辰了,连太医跟稳婆们也开始失去了希望。
宁妃道:“娘娘,事到如今,不如去请太后。”
何雅语揉着眉心,叹道:“你难道不知道?太后身子不好,之前才从行宫回来的时候,皇上曾特意交代,宫内大小之事都不许去打扰太后,让太后专心静养……”
宁妃小声道:“可太后对庄妃这一胎十分关注,先前从行宫回来后先来看望了庄妃,如果庄妃母子有个什么,日后太后问罪,会不会怪责娘娘?”
何雅语摇头道:“可就算请了太后前来,对于庄妃也是于事无补,假如太后再因为目睹了这样的场景而受惊、或者伤心伤身之类的,岂不是也还是我的罪过?何况女子生产这种事本就凶险,如今本宫索性拼着日后给太后责备,也不肯现在就去惊扰太后。你别再多说了。”
宁妃只得低头:“是。”
正在束手无策、坐以待毙的时候,从外头突然有个小太监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地道:“皇后娘娘,那个女道、那位女冠、不不不,是那位仙长……”他因为过于激动,居然语无伦次。
何雅语喝道:“怎么了?好好说话!”
小太监道:“回皇后娘娘,是那位放鹿宫的和玉仙长,她突然来了。”
何雅语大为意外:“她?”
宁妃眼前一亮,道:“是她?听说这位仙长的医术是极好的,不过方才臣妾询问过含章宫的紫云,原来先前他们就去请过,只是那会儿给她拒绝了,怎么突然又来了?”却来不及计较这些,只忙又对何雅语道:“娘娘,假如是和玉仙长,只怕还有救,不如速速请进来。”
何雅语稍微忖度,吩咐那小太监:“快传。”

第33章

薛翃入内的时候, 正有太医院的陈院首从产房出来, 跪地磕头:“娘娘,请恕臣等无能。”
这话显然是放弃的意思了。
皇后正要斥责,就听一个轻柔而淡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道:“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这是命数,自然跟医术高明、用药得当与否没有关系。”
何雅语,宁妃,陈院首均都大吃一惊。
说话的当然是薛翃,她徐徐进殿, 向着皇后打了个稽首。皇后已经按捺不住先问道:“和玉, 你方才说什么命数?”
薛翃说道:“回娘娘,小道是说庄妃娘娘命该如此,自然不是太医们用药施针所能改变的。”
“你……”皇后皱皱眉, “和玉,庄妃危在旦夕,你不可在这里危言耸听。”
薛翃说道:“地煞星犯于紫微, 天象上必有显示,娘娘召钦天监来问一问就知小道所说真假了。”
宁妃定了定神, 忙道:“和玉仙长,你既然看破是庄妃的命数,你又是有道行的真人师妹, 自然该有法子改命了?”
何雅语咳嗽道:“宁妃, 你怎么也听了这些话?”
宁妃道:“娘娘, 太医们都已经尽力,若是道法可以相助庄妃母子逢凶化吉,那又何不试一试呢?”
“糊涂,”何雅语道:“本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再说,如果闹的不好,将来皇上跟太后追究下来,叫本宫如何自处?”
陈院首在旁边听着,心中却恨不得薛翃所说是真,毕竟如果庄妃出事,他这太医院的首座之位非但保不住,连脖子上的头都有可能搬家。
正在紧张之时,外间内侍扬声道:“太后驾到。”
何雅语一惊,脱口问道:“谁惊动了太后?”
宁妃忙道:“毕竟这大半天了,宫内的人早就都知道了,且先前安嫔李昭仪他们都回去了,消息自然传的更快,指不定有嘴快的人跑去告诉了太后。”
两人起身迎驾,薛翃跟陈太医便站在旁边,不多会儿太后扶着一个贴身嬷嬷的手走了进来,急忧交加,不等皇后行礼便道:“庄妃怎么了?真的是难产吗?”
何雅语行礼道:“太后不要着急,太医跟稳婆都在。”
“我不着急?”太后脸上透着愠怒,道:“那你倒是快说她的情形怎么样了?”
何雅语才低低说道:“如今孩子还未诞下。不过太医正在想办法。”
太后来不及落座,看陈太医道:“你木头一样站在这里做什么?可有法子?”
陈太医无法回答。
何雅语见太后想要进产房,便劝阻道:“太后,里头情形不好看,太后还是不要前去。”
太后并不理会,此刻已有嬷嬷推开产房的门,刹那间扑鼻一阵浓烈的血腥气,前方的太医跟稳婆见太后驾到,纷纷跪倒在地。
太后一眼就看见榻上奄奄一息的庄妃,虽盖着被子,仍可见高高隆起的肚皮,太后忙上前两步,在她的手上一握,只觉着手腕微凉,竟像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死人。
太后吓得急忙松手,惊怒交加,环顾在场的太医,稳婆,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堆人居然都不能护庄妃周全吗?都是白吃饭的废物?”说着又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皇后跟宁妃。
何雅语见太后发怒,忙也随着跪地:“太后息怒。”
宁妃也随着跪倒。
陈太医无法可想,忙也跪地道:“太后娘娘,请恕臣等无能,但是臣等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庄妃娘娘的情形却不见好,而据和玉道长所说,这、这是娘娘命数所在呀。”
“你说什么命数?你这混账东西,如今在浑说些什么?”太后声音都变了,手抚在胸口,浑身战栗。
原先耳闻是一回事,如今亲眼见到,才知道庄妃如此果然凶多吉少。又听太医似是推诿之词,顿时勃然大怒。
陈太医不敢吱声,正在此刻,地上宁妃突然说道:“太后娘娘暂且息怒,具体如何,请传和玉道长来询问便知,她、她或许有法子救庄妃!”
何雅语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地瞥了她一眼。
“和玉?和玉……”太后念了两声,“是陶真人的小师妹?”
宁妃道:“正是。”
太后看看陈太医,又看看皇后跟宁妃,眉头紧蹙。
沉默中,何雅语道:“太后,这和玉先前来到,臣妾本是想让她医治的,可是、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很令人狐疑,臣妾正难以抉择,既然太后来了,可请太后定夺。”
终于,太后沉着脸道:“如今自然是人命要紧,不管她说的什么话,只要能救庄妃,我就算她是个好的!”于是忙命传进来。
太后进产房的时候,薛翃便站在门边上。
及传了她入内,不等行礼,太后便道:“和玉,你真的能救庄妃?”
“情势紧急。请太后恕我放肆了。”薛翃应了声,径直走到床边,看庄妃牙关紧咬,又一摸脉搏,脉象希微。
薛翃头也不回地问道:“这宫殿内可有无根水?”
“无根水”三字一出,在场众人尽数怔住,不知这是何物,只有陈院首忙道:“无根水可是未落地的雨水?”
“是。”薛翃点头,“若有,速拿一碗来,庄妃或许还有救。”
陈太医忙问:“可有吗?”
含章殿伺候庄妃的一个宫女叫道:“有有有,前日正好下雨,我们娘娘喜欢用雨水浇花,所以奴婢们照例接了一些储备着用。”
于是忙去拿了一碗过来,薛翃接水在手,右手在袖子里一掏,竟拿出了一张折着的黄纸,隐隐地透出红色的符箓字痕。
何雅语跟宁妃看在眼里,脸色各异。
太后因也向道,自然认得此物,诧异问道:“这是什么?”
薛翃擎着符纸,将那纸轻轻一摇,符纸自行燃烧起来,火光烈烈,却是幽幽地蓝色,把每个人的脸色都照的有些诡异。
有胆小的宫女甚至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吓得失声。
薛翃的脸色却仍是淡静如水,蓝色的幽光照在慈悯的容貌之上,却仿佛九天玄女般端庄圣洁。
不等符纸燃烧殆尽,薛翃手腕一抖,便将它摁入碗内。
纤纤玉指在碗内轻轻搅动,不多会儿,那没燃完的符箓纸竟尽数化在水中,薛翃交给那大宫女:“给庄妃灌下。”
太后张了张口,却又闭嘴不语。
就算太后不懂医道,但是庄妃已经是双目可见的不成了,如今,便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
宫女战战兢兢接了过去,两人帮手,给庄妃灌入口中。
此刻在屋中所有的人都屏息静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榻上的庄妃,却不到半刻钟功夫,庄妃口中发出“嗝”地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
在六宫瞩目之中,黄昏将至,含章殿内终于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婴啼。
当稳婆将襁褓中的小孩子抱给太后的时候,双臂无法按捺地颤抖不休,虽然自知不该多嘴,稳婆仍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道:“奴婢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奇景,按理说,先前庄妃娘娘昏迷了那么久,就算大人能够保住性命,这孩子……是有神明庇佑,真不愧是小皇子,天生的尊贵。”
连陈太医也惊魂动魄,想到太医院的人使了浑身解数,薛翃却只用了一张“符纸”,就让庄妃母子起死回生,着实神乎其技。
这会儿庄妃的宫女正将准备好的汤药喂给庄妃,庄妃虽然已经耗尽浑身力气,但因为见了小孩子,心中欢喜,居然并未再度昏迷。
宁妃道:“看这孩子的眉眼,是不是很像皇上?”
太后更是乐不可支,盯着婴儿目不转睛:“真是个俊俏的孩子,跟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
宁妃笑道:“真是多亏了和玉仙长了。”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便笑道:“是了,和玉。”
薛翃正站在旁边,闻言上前。太后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你到底是用了什么仙法儿?”
宁妃也问道:“先前仙长说庄妃娘娘命中劫数,又是怎么回事?”
何雅语也忙说道:“先前和玉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还没有当真,难道真有其事吗?可既然你说‘尽人事听天命’,你却又是怎么改了庄妃的命呢?”
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薛翃。
薛翃淡淡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宁妃娘娘容禀,其实,先前含章宫已经有人已经告诉过小道庄妃娘娘难产,其实小道早也看见这含章宫方向有一道红光,这本寓意着贵不可言的祥瑞之气……”
太后惊喜交加,看一眼怀中的小婴儿,脱口问道:“祥瑞?这话当真?”
宁妃在旁笑说道:“皇子降生,自是天潢贵胄,贵不可言,仙长这话极是。”
何雅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请听我继续说下去,”薛翃道:“只可惜小道看出那红光之中还有一丝黑气掺杂其中,克制着那红运冲天之势。那时候小道便知道,庄妃娘娘命中当有这劫数,所以小道并没有答应前来含章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