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臣问道:“殿下怎么了,莫非也在为了刺客的事忧心?”
赵曦知瞥他一眼。
三殿下当然也是惊疑于那刺客的来历,但同时还有另一件事也困惑于他心头。
那就是赵芳敬对养真的情愫。
此时此刻赵曦知几乎已经确认了,赵芳敬对养真并不似先前他自己认为的那样单纯。
这种突如其来的真相几乎盖过了刺客带来的震撼。
这会儿见程晋臣问,赵曦知说道:“我倒并不十分忧心。”
“哦?为什么?”程晋臣很疑惑。
赵曦知叹了口气,想到方才赵芳敬替养真否认要走之事:“经过这件事,十三叔必然对她更加上心了,除非那刺客有通鬼神之能,不然的话,他岂能在十三叔眼皮底下伤着乔养真?”
程晋臣给他一说,才嗤地笑了:“我倒是忘了。怪不得方才王爷不叫我们带着妹妹一块儿走,原来是这个用意,这也好。”
“好吗?”赵曦知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程晋臣听出他口吻有异:“殿下……怎么了?”
赵曦知心中烦乱,终于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觉着十三叔对于乔养真是过于、关怀了。”
程晋臣一愣。
跟赵曦知相反,程晋臣的心意却都在刺客那方面,这会儿听了赵曦知提醒,才蓦地回神。
心底也闪现在长安街上赵芳敬将养真拢入怀中的姿态,程晋臣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是、是啊。”
赵曦知听他答应,便转头道:“你也看出来了?”
程晋臣张了张口,可是他又不想背地里说这些事,似乎对养真而言是一种亵渎。于是程晋臣说道:“兴许……只是关心情切呢?”
赵曦知冷哼了声,转头看向前方:“我现在只盼着……十三叔快快娶亲吧,兴许成了亲,心思就改变了呢。若还这样下去,我真怕、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
程晋臣给他这几句话说的心惊肉跳,本想问他有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可心里却也隐隐地猜到了,于是索性紧闭双唇不去多问。
***
谢氏的伤的有些重,而且所中的毒也有些难缠,赵芳敬跟程晋臣不约而同地避重就轻,都是为了别让养真担心。
而赵芳敬之所以留下养真,也是不想她去探看谢氏,免得节外生枝。
只是勉强留了她两天,养真到底放心不下,赵芳敬见她执意要去见谢氏,只得亲自带她出府。
原来这谢氏所中的毒叫做噬心粉,是鬼市上才有的毒,一旦箭伤了人,这毒便会蔓延而上,毒发攻心而死。
幸而当时李大察觉了这毒不妙,自点了身上几处要穴护住心脉,又强撑着对谢氏也如法炮制了一番,不然的话,只怕两人等不到赵芳敬赶来就双双一命呜呼了。
虽然如此,要彻底解毒也仍旧是一件难事,何况谢氏本身体弱,伤的又重,好几次几乎咽气了。这两天赵芳敬派人去宫中请了好几名御医,又拿了些内宫的灵丹妙药,才总算保住了一息尚存。
但是据太医们说,这种情形却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前段时间内,薛典带了仲春跟几个伙计们出城去了南边办货,这两天才回来,还没进城门就听到街头巷尾沸沸扬扬地说什么死了人,自然也惊骇非常,却只是不信。
当下慌忙赶回樱桃巷,果然见挂着白幡,薛典惊心动魄,下马的时候双腿都软了。
原来就在前日,谢氏终于没能熬过去。
临终之际她握着养真的手,也许是所谓的回光返照,谢氏突然觉着灵台清明之极,这数日来的伤痛也都不翼而飞。
原本赵芳敬也在屋内,谢氏却看着他说道:“我有几句体己话要跟养真说,王爷可否暂时回避?”
赵芳敬早看出她脸色异样,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当下一点头,退了出去。
养真却毕竟没什么经验,见谢氏脸色好转,自以为是太医们用的药起了效果,一时喜极而泣,便道:“太太已经好转了,何必急着说什么话,先好生歇息后再说不迟。”
谢氏打量着养真,含笑道:“有些话现在不说,就真的迟了。”
养真不解。谢氏望着她越发出落的容颜,抬手在她的眉端轻轻地抚过,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就当你是我亲生的一样,中间虽然分开,到底还有缘分相聚,尽了这场母女的情分。”
养真听这话似乎不大对:“太太……说什么……”
谢氏说道:“你从小的时候本来少言寡语,不懂的人还以为你是木讷,或者冷清,但我知道你是个极善良心热的孩子,只是你心里有,嘴上却并不说。”
养真张了张口,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些。谢氏道:“我一生都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后来是你把我从乔家里带了出来,总算过了这两年的自在快活日子,这两年,竟比我先前活的这半辈子都舒心……”
说到这里,谢氏略咳嗽了声,她停了停,才继续说道:“尤其是上回咱们回侯府里,我看妯娌是那个样子,可知我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庆幸,当初幸而跟着你出去了,不然的话仍在那家里,指不定还是什么、什么行尸走肉的样子呢、又或者……早就不在了。”
养真渐渐惊心起来:“太太!太太别说了。”
谢氏握住她的手道:“你听我说,我知道自己的命了,同你相处的这两年,恐怕是老天爷觉着我命苦,特来补偿我的。”
“不!”养真忍不住大叫,“我不想听,太太会好好的!”
谢氏一笑,泪却滚滚而下:“我知道你的心最善,是舍不得我的,但是我的福薄,能跟你过这两年已是意外,我本来也不放心你这孩子,但是……”
谢氏喘了口气:“一来,你有嬷嬷,外头还有你薛叔叔看顾着,二来,毕竟还有王爷呀。”
养真的心慌之极,竟不知要说什么,谢氏摸了摸她的头道:“王爷是真心疼你的,我也知道,你也是真心疼他的,要是……把你给了王爷,我去的也是安心的。”
养真骇然地睁大双眼:“太太?!”
谢氏的眼中掠过一丝怅然,继而笑道:“这很不像是我说的话,是不是?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有时候真的不必在意那些别人的眼光,也不必听他们说什么……”
谢氏说到这里,心中掠过一道人影:“我所后悔的是……”她将那一句话压下,含泪道:“我不想你跟我一样,总在意那些其实不必很在意的东西。”
养真似懂非懂,如傻如痴,谢氏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缓声叹道:“好孩子,你一定要、顺遂平安……”
说到最后四个字,谢氏微微一笑,慢慢地松开了养真的手。
薛典回来的时候,正养真因为伤心过度,病倒在床。
当看着陈列躺下的棺椁的时候,薛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他心中掠过谢氏那柔弱清和的相貌,难以相信那样与世无害的女子,居然就这样去了。
等薛典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早已经模糊了。
后又过了半月,听闻大理寺追查到了刺客所用箭簇的来源之处,乃是鬼市上的一家店铺,只是据店主交代这箭卖给了许多人,而这些人交易用的都是假名,就算找到账簿也没什么用。
至于现场所遗留的刺客尸首,却是当时薄有名声的一名鬼市杀手,是收了钱替人办事的,有了这一线索,赵芳敬便命人四处搜捕当时有名的杀手,想要从这一方面下手追查那幕后主使之人。
命令既下,犹如雷霆万钧,大理寺,顺天府,五城兵马司联手,再加上赵芳敬所属之人,犹如天罗地网,一时间因为这件事,整个鬼市为之震荡。
两个月后,当时参与袭击的几名杀手陆陆续续落网,严密审讯,几个人都说那幕后之人现身的时候总是蒙着面的,竟然并无任何有用的话,正当线索又将中断的时候,其中一名杀手突然想起来,有一回无意中看见那人身上配着的一枚玉佩滑了出来,那玉佩上隐隐的竟是龙纹。
无人不知,当今世上,配饰上能用龙纹的只有皇室中人。
***
在给谢氏办完了丧礼后,已经要入了秋,养真的身体才逐渐有了好转。
只是她因心情伤闷,竟连日不想见人,命人闭门谢客,连程晋臣跟程红玉、钱丽月跟钱仲春等来过几次,也都给小厮们劝住了。
私底下大家很担心养真的情形,幸而薛典的话,说是养真身体已经无碍,只是因为谢氏的事情无法释怀,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而已。
这日,赵曦知来至桑府。
原来皇帝已经许了赵曦知奉旨前往西疆,不日就要启程。赵曦知今日来到桑家主要便是跟桑落告别的。
今日桑岺人在五城兵马司,桑家的二老爷亲自陪着赵曦知在堂下落座,又叫人把桑落请了出来。
自从上次赵曦知在府内喝醉了行事唐突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这还是第一次。
桑落上前行了礼,赵曦知道:“姑娘不必多礼,且请坐了说话。”
桑家二老爷道:“殿下奉旨前往西疆,不日启程,他还惦记着咱们府,特过来话别的。”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叫了小厮来到:“快去兵马司看看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赵曦知见二老爷走到门口,便对桑落说道:“我本来不便前来,只是这一去至少要半年才回来。所以到底唐突了。”
桑落道:“并非唐突,是殿下有心了。”
赵曦知前往西疆的事,皇后自然是大不赞同,毕竟有赵芳敬的例子在前,但是架不住皇帝许了,而赵曦知自己又一心要去。
皇后退而求其次,本是想让赵曦知先纳了程红玉跟桑落的,只是赵曦知坚持不肯,非要等自己回来后再行事。
此时赵曦知见桑落如此说,微微一笑,道:“话别其实不必,我到底是有几句话跟姐姐说。”
桑落抬眸。
赵曦知正色说道:“我这一去,虽然是因为十三叔当初的作为心生激励,但却并不是存着要胜过十三叔或者要像是十三叔一样的心,我只是想去看看西疆的风貌,想要亲身历练一番,当然,我也知道我兴许比不过十三叔,可是只要尽力而为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桑落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微微动容,欲言又止。
赵曦知看着她道:“这一去至少半年,希望姐姐安心等我回来。”
桑落听到这里才说道:“我虽然是闺阁女子,却也知道战场之上十分险恶,殿下有这种志向,我自然不能拦阻,只盼殿下能够一展鸿鹄之志,平安归来,我也会一直等候着殿下凯旋而归。”
她说着站起身来,向着赵曦知微微屈膝下去。
赵曦知笑道:“多谢姐姐吉言,一定会的。”
九月初,赵曦知作为朝廷的巡察使,带队出京往西疆而去。
月余,钦差车队在豫北的一个小县城驿馆内驻扎。
当夜,赵曦知草草地吃了晚饭,小金子也不带,自己出门往偏院而来。
这间跨院是安置使团之中的仪仗执事官们的所在,赵曦知才进门,就见有个人正从一间房中走出来,揣着手在廊下发呆。
此刻其他人都各自安置,毕竟劳累了数日,忙着休整歇息,因此院中竟无别人。
赵曦知放轻脚步,快到台阶的时候那人才发现,忙转身行礼。赵曦知轻轻咳嗽了声,问道:“乔……咳,小赵人呢?”

☆、第 63 章

对于养真而言, 谢氏之死对她是极大的打击。
本以为已经将谢氏救了出来,又平平安安地过了这两年, 一切正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万万想不到就在她正心安的时候出了这样的意外。
这让养真在伤心之余又产生了一种恐惧跟焦灼感。
她生恐再怎么努力,都抗不过已定的天命。
这次是谢氏,那下次呢?会不会是仲春跟丽月?
再往后, 会不会就是……
本来养真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做,可在谢氏出事后,养真丝毫犹豫也没有了。
因为养病闭门谢客不过是个借口, 私下里养真便同赵曦知说了自己的打算。
——她想要逃走, 想远远地离开京城。
管她什么劳什子的凤命。
赵曦知起初自然是震惊于她这想法。
三殿下自诩已经很了解乔养真了,觉着她虽然偶尔嘴上不饶人,可是素日里行事还是规规矩矩的, 偶尔甚至有一种迂腐之气。
而且她又像是极听赵芳敬话的, 所以乍听说了她的打算, 赵曦知自觉魂不附体。
当下忙问养真为何这样想。
又道:“你是不是哪里不对了?其他的倒也罢了,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又能到哪里去?何况十三叔对你这样好,你要是瞒着他走的无影无踪, 十三叔得多着急?”
如果是别人听说养真这想法,最先在意的只怕就是她“皇后命”的命格, 可赵曦知自然跟别人不同, 他从来都不在乎那什么批言,因此注意力只在别的上头。
养真气定神闲地说道:“你该知道,皇上已经在催促十三叔跟王家的女孩子成亲了吧?”
赵曦知哼道:“当然。天底下谁不知道呢?”
养真笑了笑:“那倘若我告诉你, 那王家的女孩子不过是只个打掩护的,十三叔真正要娶的另有其人呢?”
赵曦知觉着有一道雷从头顶劈落:“你说什么?”
养真便把皇帝的打算慢慢地跟赵曦知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所以十三叔要娶的不是什么贵妃的亲戚,而是我。”
此时赵曦知感觉那道雷已经将自己劈的体无完肤,连魂魄都碎了。
刹那间他几乎不知自己该更震惊于哪件事才好,到底是皇帝的这偷梁换柱的计策,还是赵芳敬这惊世骇俗的举止。
同时赵曦知的眼前又闪过无数场景:怪不得赵芳敬对养真的态度是那样,原来早就视她做楚王妃了吧……
不,不对,养真的命格在那里,若是赵芳敬娶了她岂不是要应了天师的孤鸾批言?
三皇子心中有无数的思绪犹如万马奔腾无法遏制,几乎听不到养真再继续地说着什么,直到养真忍不住,抽出了头顶的簪子在赵曦知的手背上刺了一下。
赵曦知这才重新的魂魄归位,他直直地看着养真:“怪不得……你居然要走,可是……”他伸手摁了摁头,问道:“可是你到底是为了十三叔好呢,还是……因为不想嫁给他?”
赵曦知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居然还问这样的问题。
养真好像也没料到,但她微微忖度便道:“大概都有。我不想害了十三叔,也不想害了身边别的人,索性走了罢了。”
赵曦知皱紧眉头:“你、那时候你请我吃樱花饼说要我帮忙,就是这件事?”
养真点头。
赵曦知对上她淡定的眸色,又呆呆地说:“怪你那时候说我一定会答应,你是早知道……”
“因为我早知道,殿下你大概也不会愿意我嫁给十三叔。”养真回答。
赵曦知的确是这样想的,自从发现赵芳敬对她心思异样,赵曦知心里就大为别扭,幸而赵芳敬是铁板钉钉地要娶别人了,这才勉强按捺着那份异样。
如今听了养真告知的真相,简直如做噩梦。
赵曦知忍不住嘀咕道:“父皇是怎么了,这种荒唐的事也能答应。对了,怪不得先前嚷嚷说说要把你许给尚奕,可是最近却悄无声息了,原来暗地里是这样打算呢。”
养真问:“那你答不答应我?”
赵曦知眉头紧皱,半天后才说道:“你想去哪里?”
养真说道:“我听说你领了旨意,不日就要启程去西疆,我们同路。”
“你要去西疆?”赵曦知又是一重震惊,“为什么要去那种不安生的地方,且又荒凉偏僻,我以为你应该会往南边去,至少富庶繁华的多。”
养真说道:“若给人发现我不见了,自然会找我,正是要让他们想不到。”
赵曦知瞪着她,又叹道:“你居然连后面的事也想到了。这么说我不答应都不成了。但是你真的走了,十三叔恐怕会受不了,你竟舍得?”
她当然万分的舍不得。
所以刺客动手那天,得了赵芳敬及时相助,养真看着他那样温柔注视的样子,才会忍不住当街把他抱住。
因为那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虽然舍不得,却仍旧是要离开他的。
养真的眼中掠过一丝伤感,低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十三叔会明白的。”
***
赵曦知在别院见着的人正是薛典。
这一场出逃,养真没有带别人,只告诉了薛典一个。
而京城之中的产业,包括樱桃巷的宅子,以及汇丰楼等,薛典尽数交给了仲春打理。
毕竟这两年来钱仲春始终跟在他身边,见惯了他处理各色事宜,也将他所交际之人都认得了,偶尔薛典不出面,让他代替自己去处置应酬,他也能做的井井有条。
因此这次离开,薛典也是放心的。
起初薛典听说了养真的打算,自然也不理解,养真便如告诉赵曦知般把真相告知了薛典。
薛典虽知道赵芳敬素来疼顾她,但毕竟赵芳敬曾跟乔白是同僚,如今居然要娶乔白的女儿,这对薛典而言也有些无法接受。
加上薛典也因为谢氏的死而暗怀悲痛,因此养真这般提出,又也薛典立刻也答应了。
赵曦知来之前,薛典正询问养真身体情形如何,毕竟她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远门,且一连数日的急行,恐怕她吃不消。
养真的确是疲累之极,虽然赵曦知暗中命人交代好生照料着她,并不需要她步行,可是连日里乘车,车马颠簸,加上“背井离乡”,又离开了她最不想离开的人……实在是身心俱疲。
可毕竟是自己选择的路,咬牙也要撑下去。
赵曦知在门上轻轻一敲,又怕给人瞧见自己来了这里,便不等她答应便推门而入。
里头养真送了薛典出门,本正想躺倒休息一下,才解开了外衫的一颗纽子,耳畔听到一声响动,门就给推开了。
养真还以为是薛典去而复返,忙掩起衣襟回头,谁知却见是赵曦知。
四目相对,赵曦知注意到她摁着肩头纽子的手,一愣之下才咳嗽了声道:“你是要歇息了?”
养真若无其事地将纽子重又扣好,问道:“殿下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赵曦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一路上可还习惯么?”
见养真并没有骂自己,赵曦知也镇定下来,便打量了一圈屋子,问道:“累了吧?你要是跟在我身边,假扮我的小侍从或者别的,岂不是比现在好很多?”
养真道:“殿□□边人多眼杂,保不准有人认出我来。何况还有小公爷跟着殿下,我若接近殿下,小公爷立刻就会知道。”
赵曦知却忘了这个:“说的也是。不过你打扮的这个样子,连我都有些不大敢认,别人恐怕也没有这样眼尖的,何况……就算晋臣看出来又怎么样?他的心意跟我一样,也不至于就出卖了你。”
原来养真身着小太监的服色,因为她的肤色过于白皙,在薛典的指引下,脸上故意用些黑粉抹了一层,弄的灰突突的并不打眼,只有细看才能认出那过于秀丽的五官。
养真忖度说道:“我只是觉着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将来事发后也把小公爷牵连在内。”
赵曦知心头凛然:“这话有理。”点头说了这句,突然觉着有点不对:“等等,你怕把晋臣牵连在内所以不叫他知道,怎么难道不怕把我牵连在内?”
养真笑道:“殿下是凤子龙孙,自然是不怕的。”
赵曦知白了她一眼:“我发现你想利用我的时候,嘴是最甜的。”话虽如此,嘴角却带了一抹笑意。
养真看着赵曦知笑吟吟的样子,却有些不习惯。
虽然已经假扮男装,也明知道赵曦知心中只有桑落,倒是不担心他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养真便道:“殿下还有事吗?若是无事不如请回,也不用过来看我,叫人瞧见了反而不好。”
赵曦知哼道:“你毕竟是我偷偷带出城的,我自然要对你负责,看看你本是我的好意,你可别不识好歹……”
养真听他牢骚,便又笑道:“多谢殿下为我甘冒奇险,不过现在我有些乏累了,加上入夜,不如改天再说话?”
赵曦知觉着这两句还算中听,当下道:“谁让你自讨苦吃呢?若是跟着我,自然不必像是现在这样累。”扔下这句,却到底听话的转身出门去了。
养真恭送他离开,这才将门掩起,想了想又从里头闩了起来,这才重又回到榻上。
这次她连外衫也来不及脱下,才趴到床上神智已经昏沉,很快地竟睡了过去。
且说赵曦知回到自己院中,正程晋臣到处找不见他,见他回来才忙道:“殿下去哪里了?”
赵曦知道:“我……觉着闷出去走了走,怎么了?”
程晋臣满面惊惶:“我才听说了一个骇人的消息。”因见在外头不是说话地方,便拉着赵曦知到了里间。
赵曦知忙问他是什么消息,程晋臣道:“京城内送来了紧急密报,说是、说……养真妹妹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