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真咳嗽了声,觉着有些无福消受贵妃这样的“热切”。
王贵妃见她只管垂着头不言语,便又笑道:“你既然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准了,既然这样,我心里就有数了。你放心,你这样一等出色的人品,我也绝不忍心看你就落在老七的手里给糟蹋了。”
养真头皮发麻,差一点就要起鸡皮疙瘩,正觉着有些撑不下去的时候,外头有太监道:“四殿下到了。”
王贵妃一听儿子来了,越发的喜气洋洋,忙扬声叫快进来。
不多时四皇子赵尚奕从外走了进来,今日他穿着一袭秋香色的锦衣,衬着金线刺绣的玄色下裳,额前罩着黑纱抹额,头顶却是黄玉的束冠,色调极为舒适,也越发显得相貌俊秀,淡雅如玉。
赵尚奕上前行礼,贵妃将儿子叫到跟前,看看赵尚奕又看看养真,笑道:“多好的一对璧人。”
当着赵尚奕的面,养真红了脸。
还好赵尚奕没有贵妃这样的“口没遮拦”,又见养真不好意思,便应酬了母亲几句,趁机带了养真出殿。
王贵妃也正想着让两人多相处相处,自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且说赵尚奕陪着养真出了祈德殿,见养真面上的红缓缓退却,他便笑道:“你不用在意。”
养真抬头:“什么?”
赵尚奕含笑道:“我母妃跟你说的话,你不用尽数都往心里去。”
养真略觉诧异,赵尚奕看着她如同黑水晶似的眸色,便柔声道:“妹妹年纪小,脸皮薄,我是怕母妃说的有些话你受不住。”
养真才一笑道:“多谢殿下,只是贵妃娘娘并没有说别的,且娘娘在上,纵然真的说些什么也是应当的。我只听着就是了。”
赵尚奕道:“就知道你跟别人不同。”说了这句,又问起中秋夜的事情。
养真也有些好奇:“殿下是从哪里听来的?”
赵尚奕道:“是三哥回来后跟我说了,我听了很为妹妹捏了把汗。”
养真就猜到一定是赵曦知那人多嘴,不然的话贵妃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一时忍不住哼道:“三殿下那人……怎么这样喜欢嚼舌。”
赵尚奕一愣之下,嗤地笑了起来。
养真看向他,赵尚奕忙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觉着诧异,从没有人这么说三哥,也没有人敢这样说他。”
养真挑了挑眉,道:“大家当然都怕他,因为他是皇后娘娘所生的,自然矜贵些,但我不过也是实话实说罢了。”
赵尚奕正要答话,突然间目光一动,便咳嗽了声,道:“不过说来也幸而当时三哥跟晋臣在场,不然的话真不知要怎么样。”
养真虽然也觉着是这个理,但突然想起那晚上赵曦知指责自己的那些话,便冷笑了声道:“我也是不敢当,宁肯三殿下没有去救我,毕竟我们的八字是犯冲的,可知我很担心那时候也冲了他,再把他冲下水去呢?”
赵尚奕忙着拉她的衣袖,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从前方的宫门底下有一个人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正是三皇子赵曦知。
赵曦知瞪着养真,咬牙切齿地说道:“乔养真,你可真不知好歹!我明明救了你,你反而这样背地说我?”
养真只是一时不忿才如此说,想不到赵曦知神出鬼没,一时自悔失言,脸色微红。
赵尚奕忙咳嗽了声道:“三哥,乔妹妹在跟我说笑呢。玩笑的话当不得真。”
赵曦知却道:“我都听见了,敢做不敢认么?”
养真本有些窘迫,毕竟背后说人从不是她的作风,只是记起了赵曦知那些刺心的话、一时没忍住而已。
听到这里,养真便道:“谁敢做不敢认了?我说的话只是有点不好听,但哪一句不是真的?昨夜里殿下不是当着小公爷跟大家的面这样指着我的鼻子说的?我不过是把你的话跟四殿下重复了一遍,又何必不依不饶的?”
赵曦知本就不是个习惯于口舌之争的人,此刻听养真说起船上的话,倒是无言以答,想了想才道:“你、你……你牙尖嘴利,实在可恨!”
养真淡淡道:“我自然要多谢殿下救命之恩,但救人不止是殿下一人所为。何况……于我私心而言,殿下是万金之躯,我宁肯殿下不要为了我以身犯险,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殿下为了救我有个万一,我自然也是活不了的,又是哪头合适呢?”
赵曦知给她这几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心火上升,因说不出来,脸上便气的通红,大有要怒发冲冠起来的架势。
养真见他气的眼睛瞪大,呼吸急促,双拳握紧的模样,突然间想起梦中他对自己动手一节,心中微微地有些害怕。
好汉不吃眼前亏,养真忙往赵尚奕身后一闪,才对赵曦知道:“你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动手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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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赵尚奕听着养真的话, 竟觉着句句辛辣尖刻,但偏偏叫人挑不出什么大错, 何况人家也说了感激赵曦知救命之恩,倒也不算是“忘恩负义”, 说到底不过是“实话实说”、不太好听而已。
虽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见识过养真损人的功力,但是一路至此,以赵尚奕的心性早就明白了当时养真多半是故意的……没想到如今这功力却变本加厉的炉火纯青。
赵尚奕暗暗惊心之余又有些啼笑皆非之意,再看赵曦知,果然怒目圆睁, 脸上隐隐透出前所未有的凶戾之气。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赵曦知气成这个模样, 忙往旁边挪出一步把养真挡在身后,又陪笑对赵曦知道:“三哥, 妹妹年纪小,自然口没遮拦的一派烂漫,而且她其实也是担心三哥安危的, 乃是一片好意。你可别往心里去。”
赵曦知对养真无可奈何, 听了赵尚奕开口,却不知为何心思转的格外的快,竟伶牙俐齿地还嘴说道:“她有什么好意?我看她是一片的狡诈卑鄙!尚奕你别昏了头, 以为她是凤凰命就要巴结讨好着她!你要真娶了这种恶妇, 留神给她害死!”
赵尚奕没想到赵曦知喷自己竟喷的这样凶猛且虚无缥缈, 居然让他没有办法辩驳。
毕竟,若还为养真说话呢,赵曦知自然更不忿, 可若说娶了养真也不至于给害死,却也是那不着边际的无稽之谈了。
赵尚奕正不知如何回答,身后养真微微倾身,歪头看向赵曦知,清清楚楚地说道:“四殿下哪里讨好巴结我了,我竟不知道,三殿下居然能无端地说这话,这想必是智者见智,不智者就不知其可了,一时却让我想起了东坡跟佛印的故事。”
赵曦知骂了赵尚奕几句,心底的怒气仿佛也随着倾泻了几分,才略略地平静,猛然听了这句,她竟是讽刺自己“不智”。
何况苏东坡跟佛印和尚的典故他自然也是通晓的。
有一日,苏东坡跟佛印相遇,东坡问佛印看见了什么,佛印回答:我看到了佛。
东坡大笑,得意地盯着佛印说我看到狗/屎。
结果后来有人指出,说佛印毕竟高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佛□□中有佛,故而见到佛,东坡心中有狗/屎,见到的自然就是狗/屎。
赵曦知受了这般毒辣的侮辱,心中那怒意即刻又反弹起来,一双眼睛瞪的要脱离眼眶自行飞舞:“乔养真!”
养真稍微往赵尚奕身后又躲了躲,只露出一双眼睛,又怯怯地小声道:“四殿下,我有点害怕,我们叫人来好么?”
赵尚奕只得说道:“妹妹别怕,三哥不会对女孩子动手的。”
养真低声道:“这可未必……”
赵曦知耳朵偏偏好使之极:“你说什么?好,好好好!”他一连说了几声好,本来还站在原地不动,此刻便拔腿走上来,大声喝道:“尚奕你让开,我不管她是不是女孩儿,今天一定要教训她!”
这宫道之中本来就有许多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的,早就觉着此处的情形不对,忽然看见赵曦知握拳上前,养真瑟瑟发抖,一个个大惊失色。
****
宁宗正打发了张皇后,坐在乾清宫内发呆。
突然有小太监飞奔而至,进殿跪地道:“皇上,不知怎么了,外头都在说三殿下把乔家姑娘给打了。”
宁宗听了大惊失色,忙叫快把赵曦知跟养真传来。
不多会儿,却见赵曦知赵尚奕,并乔养真三人进殿,宁宗留神看去,却见赵曦知浓眉敛着,似乎还有不忿之意,养真却深深地低着头,像是怕极了似的。
等三人跪地,宁宗道:“曦儿,尚奕,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曦知没想到,这次没有惊动皇后,反而惊动了皇帝。
当下低头道:“父皇,本来没有什么事的……”他倒是很想趁机告上养真一状,但自己也知道,就算养真有错,他堂堂皇子又是男儿,若是开口说一个女孩子的不是,那自己就显得太下作卑劣了。
因此只看了养真一眼,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地又低下头。
宁宗呵斥道:“什么叫没有什么事!为何朕听说你动了手?!”
宁宗也不再多言,只又看养真:“乔养真,你告诉朕,是怎么回事?”此刻已经又换了一副略微温和的语气。
养真道:“回、回皇上……没、没什么事的。”
她的声音又低,又有些微微地颤。虽说“没什么事”,但从头到脚都透出了“有事但不敢说”的气息。
宁宗心中一叹,便看赵尚奕:“尚奕你是个懂事的,你说。不许偏袒谁,照实说!”
赵尚奕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想了想到:“回父皇,其实并无大事,只是妹妹、因为先前三哥在玄武湖救援的事,说三哥万金之躯不该以身犯险,三哥却误会了,三哥其实并没有动手。”
四殿下也算是叙述了当时的实情大概,只是当时的那种情形,不是身临其境的话是不能感受的,所以在宁宗听来,赵曦知身为皇子,却因为一个小姑娘的话而大动肝火,虽然赵尚奕说没有动手,但那么多宫女太监都如此说……自然不是毫无因由的。
宁宗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把赵曦知惊得颤了颤。
“亏你还是男儿,又是皇子,”宁宗瞪着赵曦知道,“你居然跟一个年纪比你小的女孩子斤斤计较!甚至还要动手!”
赵曦知那时候给养真气的头都昏了,一时冲动,此刻才害怕起来:“父、父皇……”
宁宗冷笑道:“听说你最近常常往宫外走动,在酒肆歌馆的游荡,必然是你母后太宠惯了你,才让你这样不学好起来,可我又听说你母后曾责罚过你,只是你反而变本加厉,可见是没有长记性……”
赵曦知听皇帝的口吻越发不对,更加怕了,忙伏身求道:“父皇恕罪!孩儿知道错了!”
赵尚奕见状也忙求道:“求父皇饶恕三哥这一回。”
宁宗道:“若是放纵了他,将来可还了得?来人,把三皇子拉出去,打二十板子,然后从今日起,罚他在承乾宫禁足一个月!”
之前皇后虽罚过赵曦知,但皇后毕竟是生母,心硬的也有限。
但宁宗就不同了,那些太监们若不放水,这二十板子下去怕是要皮开肉绽。
赵曦知脸色如雪,知道求饶也是无用,索性紧闭双唇,脸上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两边的太监才欲上前把赵曦知拉下去,突然间养真的声音响起:“求皇上暂缓动手!”
宁宗一抬手,两个太监暂时停了动作,宁宗道:“乔养真,你说什么?”
养真抬头,她的眼圈微微泛红,望着宁宗说道:“臣女知道皇上是苦心教导三殿下,可是、可是今日的事情毕竟是因为我而起的,若殿下有个闪失,岂不是也有臣女的不是了?且之前泛舟湖上的时候,也是多亏了殿下救命之恩,若是皇上这会儿因我的缘故惩罚殿下,臣女心里却过不去,我也不敢求皇上饶恕了他,只求皇上……如真的要打殿下,那就让我为他分担一半,也打我十板子吧!”
宁宗大为诧异,连赵曦知跟赵尚奕都错愕而意外。
顷刻,宁宗道:“你、你真有此心?”
养真认真地点头。
宁宗看着她煞是可爱的脸,忍不住由衷地感叹道:“到底是勇冠候的女儿,又是楚王养了两年的,小小的年纪,竟有这样的心胸跟勇气!真真的难得!曦儿,你可听见了?!”
赵曦知心中矛盾之极,虽然这一切的确因养真而起,但此刻她却又主动为自己求情……而皇帝显然对她甚是赏识,自己若还流露一点不忿,那可就无药可救了。
于是赵曦知压着心头叹息,乖乖说道:“回父皇,孩儿听见了,也、甚是惭愧,知道错了。”
“你知道什么错?”
“我不该心胸狭窄,一时冲动,因为三言两语而为难妹妹,以后再不敢了。”
宁宗哼道:“你很该跟养真学学她的心胸跟见识!”
赵曦知道:“是。”
宁宗训斥了数句,又道:“看在养真给你求情的份上,二十板子暂时记下,只打你五板子,算是小惩大诫!禁足却不可免!正好可以收收你的性子!”
赵曦知如蒙大赦,慌忙遵旨。
三殿下去后,宁宗也让赵尚奕退了,他喝命养真平身,叫她到了跟前,仔细又看了一回。
却见这女孩子生得自然无可挑剔,更是通身的聪慧灵透之气。
又想起她方才为赵曦知求情之举,小小年纪行事就能如此挺身而出,勇慧良善,顾全大局……连宁宗也心服口服。
只是想到张天师所谓“孤鸾”的批语,到底忍不住心头一叹。
宁宗着实地嘉许了养真几句,又问她在乔家过的如何之类,显得十分的平易近人。
养真一一回答了,末了便问:“皇上,不知道十三叔在南边的情形怎么样了?”
宁宗见她问起来,便一笑道:“你是担心他了?”
养真点头。宁宗说道:“你放心,今日早上朕才得到的消息,他在倕州做的很好,那边的情形也已经有所控制了。”
养真听皇帝亲口如此说,这才略微放了心。
****
宁宗因觉着养真很好,又见她这样惦记赵芳敬,倒也颇有感触。
忽地想起赵芳敬临行前曾也叮嘱过让他代替照看养真,今日自己的儿子却偏把小女孩儿给吓到了,宁宗心头一动,忙命身边的太监,去取了两样东西出来。
宁宗捡着看了看,对养真笑道:“你虽跟十三并无血缘相关,但总是他带回京来的,他又疼惜你如珠如宝的,也算是半个女儿吧。既然如此,朕也算是你的长辈,只是朕疏忽了,竟一向没有给你见面礼。”
说话间宁宗从第一个托盘中拈了一串翡翠十八子的手串出来,一颗颗的翡翠珠子浑圆无瑕,透着清澈的水色,中间用两颗粉色通透的碧玺点缀,下面却是穿珍珠嵌红宝石的金六瓣,中间镶嵌着一颗极大极圆的东珠,底下是两颗水滴式样的碧玺坠角,一看便知名贵非凡。
宁宗笑道:“这个颜色正好衬你,当作朕的见面礼吧。”
养真忙跪地道:“谢主隆恩,但如此贵重之物……臣女怎么当得起?”
宁宗俯身将她扶起,将手串放在她掌心:“你自然很当得起。”
除了手串之外,另外又有和田玉瓶一对,金花四对,宫中御用锦缎十匹,都是赏赐养真的,命太监一起送到乔家。
因为先前赵曦知那样闹,宫中不知多少只眼睛盯着,如今见皇帝大肆的赏赐养真,都以为是皇帝抚慰之心,给乔家姑娘压惊的。
养真在众太监簇拥下离开了乾清宫,正欲出宫的时候,却见赵尚奕跟赵崇,赵能三人站在一块儿。
见了她,三个人都走了过来,赵尚奕笑道:“无事了吗?”
养真向着他一笑,又向赵崇赵能行礼,问道:“怎么两位殿下也在?”
赵能眉开眼笑地说道:“听说你给三哥欺负了,父皇要打三哥,我来看个热闹。”
养真本要笑,可突然想起王贵妃说过,皇帝有意给自己跟赵能赐婚,当下反而不笑了。
此刻赵崇抵了赵能一肘,才对养真说道:“不瞒乔妹妹,我们其实是在说正经事的。”
养真问何事,赵崇才道:“正是为了那游船给凿的事。”
原来昨儿事发后,赵崇跟赵能如临大敌,便暗中开始追查,加上事情惊动了巡逻的顺天府众人,听闻是殿下差点遭难,自然非同等闲。
很快连大理寺也听闻了,皇帝最近正为西城的治安而大动肝火,大理寺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夜进行排查搜寻,据当时在场的那些船夫之类竭力回忆,果然找到了一名可疑之人。
那人竟是曾经给顺天府捉拿、向来在街头厮混的惯犯,给大理寺的人拿下后,立刻刑讯,此人却拒不承认。
因为已经夜深,大理寺便暂时将此人关押,等候天明再审,谁知天明想要提审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竟是在狱中自缢而亡了!
大理寺不敢怠慢,慌忙将此事呈报。
赵能便抱怨说道:“我本来还想去揍那人一顿、亲自问他为何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呢,没想到他自己死了,大理寺的人也太疏忽大意了。”
赵崇冷笑道:“到底是疏忽大意还是另有内情,却不知道了。不过我也着实好奇,我到底成了谁的眼中钉,居然要用这种法子谋害。”
昨夜无意中听见程晋臣说是有人故意凿船,养真便想起先前有人在街上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事,她心中猜测,这次沉船事件多半也是冲自己来的。
只不过那动手的人难道不知道船上跟她同行的还有六皇子?若是不知也就罢了,倘若明知道是皇子却还是下手,那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却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此刻赵尚奕安抚赵崇道:“六弟你向来与人为善性子最好,着实难以想象会有人对你不利,对了,你最近在外头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赵崇摇了摇头,赵能突然说道:“六哥,会不会是上次那个卖古董的?”
养真跟赵尚奕都不太懂,赵崇一怔之下道:“我正经用钱买的,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怎会得罪?”
赵能道:“他说他那个什么双畴鸾纹铜镜是隋朝的东西,嚷嚷说卖的便宜了,恨不得再夺回去似的。这种市井小贩最是重利,斤斤计较的,如果说他买通了那小贼想要不利,也是有的。”
赵尚奕明白过来,笑道:“别胡说,因为一面铜镜而杀人?何况纵然他得手,那镜子也回不到他手里去,又忙的什么?”
赵能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此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养真见他们瞎猜,心中犹豫了会儿,到底不便把那人许是冲自己的事说出来,只趁机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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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的太监们护送着养真回到乔家,又将皇帝赏赐的东西放在她的屋内。
一时之间,玉瓶晶莹,金花灿灿,绸缎布匹更是流光溢彩,竟是满屋生辉。
太监们去后,林老夫人,包氏等人便靠前仔细相看,又知道是御赐之物,一时都喜形于色,又很是艳羡。
养真却留意到谢氏面上带笑,眼中却仿佛带着愁意。
养真抽空便问谢氏怎么了,谢氏才蹙着眉低低问道:“原来玄武湖上沉船的事,是你们?”
早在他们于车上商议隐瞒的时候,养真就猜到必有知道的一天,只是看乔英乔云十分惧怕家长,所以才随了他们。
如今便点头道:“家里怎么知道的?”
谢氏叹道:“是沛安伯的家人亲眼目睹,先前来到府内问起你是否安好,老太太才知晓了。先前已经把英儿跟云儿叫了去,好一顿……申饬。”
包氏听见两人说话,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嫂子说这个做什么,那丫头也该教训教训,差点连累了养真跟桀儿,老太太打她是轻的,回头我还要打她呢。”说着又啧啧说那金花精致名贵,布匹世上罕见之类。
谢氏叹了口气:“已经罚他们在祠堂跪了快一个时辰了,也该够了。”
包氏道:“若不这样,怎么长记性呢?”
养真听到这里便道:“明明是桀儿想要去游船的,跟她们有什么关系,若是要罚跪,桀儿可也一并跪着?”
包氏一愣,忙陪笑道:“本也要罚的,可他一早就回学院了。”
养真哼了声,迈步往门外走去。
养真先去了祠堂,果然乔英跟乔云都跪在门口,两个毕竟是女孩子,身娇力弱,跪了半天已经支撑不住,两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显然先前流过泪。
养真叫她们起来,她们都不敢,拉扯中反而看见乔云脸上的一道红痕,像是给什么抽出来的。
再细看,却见手腕上也有数道伤痕。
乔英含着泪轻声说道:“妹妹快回去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跟你毕竟不是一样的人。这会儿若随你回去,将来不知道更会怎么样呢。”
养真听了这话,便转身离开了。谢氏见她竟是要往老太太上房去的,吓得拉住:“你稳着些,别闹出来不好看。”
养真且走且吩咐杏儿先带了谢氏回房,谢氏哪里放心,拉着她不肯走。养真回头看她,恍若无事般含笑温声说道:“太太回去吧,你跟着的话,我反而不方便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