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真说道:“奶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齐嬷嬷愣了愣,看她脸色淡淡的,便苦笑道:“你是越来越有心思了,对了,你这些打算,跟王爷说过没有?”
养真心头一顿,含糊地笑说:“自然是瞒不过十三叔的。”
这会儿钱仲春跟钱丽月也走了进来,方才养真跟薛典说正事,两兄妹便识趣地在外头等着,此刻见无事了才双双入内。
仲春问道:“小乔妹妹,那个大叔是什么人?”
丽月说道:“他看着有些凶,我还以为是来打架的呢。”
养真便道:“是我爹昔日的同僚手足。是很好的人。”
丽月怀中抱着那只橘黄色的猫,不停以手抚摸那猫顺滑的皮毛,引的猫儿发出舒畅的咕噜噜叫声。丽月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倘若是坏人,便让小黄挠他,可惜爹娘不许我们把阿黄带来。”
三个人才说到这里,外头道:“小少爷跟小公爷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两道身影从门口相继而入,与此同时原本在丽月怀中的小黄陡然跳起,从她怀中落地,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钱丽月连叫两声,那猫头也不回地消失无踪。女孩子回头,拧眉看着进门的乔桀。
原来这乔桀自然是乔家的小霸王,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任性妄为,从人到动物一概的都不肯放过,抓到了便一顿蹂/躏,这只橘猫也是吃过亏的,所以嗅到他的气息,立刻便逃走了。
钱家兄妹来了乔府有一段时间,期间乔桀也回来过两三回,自然知道。
乔桀比程晋臣先一步进门,兴致勃勃地叫道:“四姐姐!”
不等养真答应,乔桀又看向钱丽月,便笑道:“小村姑,你也在?你干吗撅着嘴?”
钱丽月叉起双手,皱着鼻子道:“真是个讨厌鬼!”
这会儿程晋臣也走了进来,笑微微看着两人,却对养真道:“妹妹这数日怎么样?”
养真道:“小公爷怎么来了?”
乔桀说道:“老师说明日是休沐日,放了我们一天假,是我求程哥哥去接我回来的。”
钱丽月听了低声道:“多大了,还要人接送。”
乔桀回头道:“你又说什么?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
钱丽月冲他吐了吐舌,却跑到程晋臣的身旁:“小公爷,你这次没带什么东西来吗?”
程晋臣嗤地一笑,探手入袖子里一掏,竟掏出两个巴掌大小的纸包:“知道你惦记着呢。”
钱丽月惊喜交加:“真的有?这次是什么?”
仲春毕竟大她几岁,又是男孩子,也知道程晋臣的身份非同一般,此刻便咳嗽了声:“丽月!”
钱丽月忙抱着纸包跑回了养真身旁。
此刻乔桀忍不住道:“你可真贪吃,跟那只猫一样,怪不得也一样的胖了。”
钱丽月一愣,养真喝道:“别胡说!”
程晋臣也一本正经地对乔桀笑道:“不能这样对女孩子说话。”
乔桀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如何,只小声嘀咕:“我只是在说实话嘛。”
这会儿钱丽月终于忍不住打开了纸包,却见里头分别是一份玫瑰糖跟一份松子糖,丽月惊喜交加:“是上次说的酥糖!”
养真看着她捧着糖,双眼闪闪发光的样子,又看向程晋臣,忍不住叹了口气。
程晋臣笑道:“上回你不是说过,在你们村子里吃过一块说好吃的?我也不知是不是这种,就买来尝尝看罢了。”
钱丽月却不忙着自己吃,只捧着糖给养真:“真真你先吃。”
养真笑道:“我不爱吃这忒甜的,你吃罢。”
钱丽月这才拈了一块松子糖吃了,入口又香又脆,咬碎的糖渣却酥甜可口。她一时感动的要哭出来:“比我在村子里吃的好吃多了!”
乔桀扮了个鬼脸:“真是个土包子。”
养真听他口吻讨嫌,忍无可忍,抬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再说!”
原先乔桀给惯的跟小霸王似的,要是在以前有人敢这样对自己,只怕要窜到屋顶上去,但是大概是给打习惯了,且又在武德历练了这几个月,反而不以为忤,只蹦跳到程晋臣身旁道:“程大哥,你看看我四姐姐怎么这样凶恶?你还是别喜欢她了。”
养真睁大双眼:“你说什么?”
程晋臣咳嗽了声,脸色有些不自在。
乔桀已经捂着嘴说:“我什么也没说!”
养真哼道:“再敢信口胡嚼看我怎么收拾你。”
乔桀道:“你这么凶,将来也不知谁那么倒霉娶了你。”
程晋臣呵之不及,养真从旁边捡了一根逗猫的花枝,咬牙切齿地说道:“将来谁倒霉不知道,现在要倒霉的是谁我却很清楚。”
乔桀见状,即刻往外逃去。
钱丽月在旁得意起来,笑着说:“真是活该。”
正热闹之中,谢氏去而复返,差点给乔桀撞了个正着。
谢氏忙刹住脚步,定睛看是他,便笑道:“是桀儿回来了?方才老太太那边还念叨不见你的人呢,你可快过去吧,免得叫他们担心。”
乔桀答应了声,回头有恃无恐地向着养真跟丽月扮了个鬼脸,又跟程晋臣道:“程哥哥,我先去了,回头再找你!”一路飞跑去了。
程晋臣本想多留会儿的,如今见乔桀跑了,谢氏又来到,未免有些不便,当下只跟谢氏见了礼,便同养真道别。
程晋臣往外出门,才走了两三步,身后便听有人唤道:“小公爷!”
他听出是丽月的声音,当下止步回头。
钱丽月跑到跟前,道:“小公爷,多谢你带的糖。真的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样好的东西。”
程晋臣勉强一笑:“这就好。你留着吃吧,以后若没了,我再给你买。”
钱丽月摇头道:“不敢再破费了,而且下个月就是中秋,只怕我们就要回家里去了。以后……还能再见着见不着也不知道。”
程晋臣微怔,继而笑道:“那钱家庄距离京城也不远,横竖养真在这里,你们常来常往自然是容易的,要见自然不难。”
这话本是他随口说的,钱丽月却认真地点点头:“以后若真家去了,但凡得闲,一定会来看往小公爷。”
程晋臣心头一动,却想起一件事,便问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听人说,有小厮带了个陌生的汉子来见养真妹妹,不知是什么人?”
钱丽月对他极有好感,见他问起,忙道:“是乔三爷昔日认识的人,真真妹妹对他可好了,太太也认识他。”
程晋臣“哦”了声:“那他是来做什么的?可是有事吗?”
钱丽月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本来要跟着进去,是哥哥拉着我,说是真真有话要跟那位薛大叔说,所以我们只在外头等的。”
程晋臣道:“听起来没什么别的事,这就罢了。好了,你回去吧,我也去了。”
钱丽月又叮嘱:“小公爷,你过几天再来,我们前两天才酿了葡萄酒,等你过几日来了正好可以尝尝。”
程晋臣忍不住笑问:“是吗,你们还会做这个?”
钱丽月有些不好意思:“是真真说要做的,也不知她哪里学的,我也不知好不好喝。”
程晋臣笑道:“如此一定是极好喝的,改日我必然来尝尝。”
***
且说谢氏回到养真房中,问道:“你薛叔叔走了?”
养真道:“他还有事要办,只是改日还会再来的。”
谢氏叹道:“你父亲统共没有几个生死之交的弟兄,自打你父亲去后,我只当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竟然如此落魄了。要是你父亲在,以他的心肠,必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如此……幸而是你帮了一把,不然连我也心有不安。”
养真道:“我遇见薛叔的时候,他半个字也没提自己家里的事。只行色匆匆的走了。”
谢氏颔首:“毕竟是个有骨气的人,如今这世道,这样的人越发少了。所以你父亲才跟他相交。”
养真又问谢氏朱老太太叫去做什么,谢氏笑道:“老太太那边也听说了得善带了人进来,所以叫我去问话。”
养真见她的眼神闪烁,便知道了:“老太太必然又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谢氏摇头道:“老太太的脾气是那个样子,横竖你不用理会就是了。”
养真笑道:“不打紧,我半点也不气,何况也气不了多久了。”
谢氏听了这话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养真却并不告诉,只说道:“现在还不便说,再过一阵儿再跟太太细说。”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谢氏隐约也知道养真并不像是寻常无心无思的女娃儿,是个自有心胸的,见她言语中大有玄机,当下便只点头道:“横竖你心里有数就是了。”
又过了数日,薛典又来到了乔府,这次乔家门口众人都已经认得他了,忙满面堆笑地招呼,虽然薛典仍是衣衫褴褛,众人却纷纷地以“薛爷”称呼。
薛典入内宅见了养真,同她秘密地说了半晌话,养真便叫齐嬷嬷出来,竟又逼着齐嬷嬷取了五十两银子给了他,薛典才又匆匆去了。
薛典去后,齐嬷嬷失魂落魄:“姑娘,前面那五十两银子跟扔进水里一样,也没有听见个响声呢,这又把五十两扔出去了?咱们可没剩下多少了,要是这个薛大爷是个坏心的,卷了银子跑了,咱们哭也没有地方哭去呢。”
毕竟是辛辛苦苦攒了两年的家底儿,齐嬷嬷担惊受怕,惶惶不安,生恐养真被薛典所骗。
养真却轻描淡写的,仿佛全不当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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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先前薛典从养真手中拿了五十两银子后离开乔府,想想养真跟自己说过的话, 似真似假。
他想了半晌, 把脚一跺, 当即先去自己之前做工的药局里叫了两位可靠的工友, 吩咐其中一人去南市的骡马市上买两头便宜的骡子并板车,自己却带了另一人往街北而去。
北街这里卖的都是些菜蔬之类, 薛典且走且看,捡着那些可以当做种的蒜,买了足有五六麻袋。
这种蒜虽然是有, 但是京城的百姓们并不太喜欢吃, 尤其是王公贵族们,最忌讳吃这东西, 所以价格甚是便宜。
小贩们见他来收购, 一个个兴高采烈, 忙着封了麻包,亲自扛着给他送上了骡车,一时几乎把街上的蒜都打扫光了。
不到半个时辰,两辆板车都堆满了麻布袋子, 却只花了二两银子不到。薛典这才赶着车往城外而去
城门官见他这般情形,十分诧异,竟不知采购的是些什么,打开麻袋看过竟都是些蒜头,便也笑着放行了。
跟薛典同行的两位工友不知如何,坐在车上, 只问他为什么买这么多蒜头,难道要出城去贩卖?可是这些东西本就不算稀罕,出了城恐怕更是便宜,这种买卖显而易见地不太鲜妙。
薛典说道:“不是卖。我先前碰见了个以前结拜过的兄弟侄子,他家在城外有几亩地,今年不打算种别的,只要种蒜。”
两人更加诧异,笑说道:“幸而不是薛大哥你出钱做这个买卖,今年的蒜价本就低的了不得,居然还要种这个,这是有钱没处花了吗?”
另一人说:“而且大家现在都忙着要种苞谷了,要不是自己家的地,多半还不肯种这个呢。”
薛典笑道:“咱们只是替人办事,将来如何且不管,只把眼前的事做周全了便是。”
大家且说且赶路,两辆车渐渐地到了钱家庄,薛典下了车,便去请人通报,说要求见陆老爷。
里头老陆不知如何,忙出来相见,薛典便说了自己跟养真的关系,又道:“侄女看我落魄,又知道我想做点事业,便指点我来找您老人家。”
陆老爷听闻是养真推举来的人,当然不敢怠慢:“您想做些什么?”
薛典并没有提是养真让自己置买蒜头的,只说是自家起的买卖主意。
听他说罢,陆老爷先是眉头紧皱,继而笑道:“阁下打算虽好,但这个买卖恐怕是要赔的,叫我看,不如改种点别的……”
薛典道:“实不相瞒,东西已经带了来了,只求您老人家通融,倘若您老人家不肯,我只租借您庄子上的地罢了。”
老陆为人睿智精明,虽然不肯做这种一看就知亏本的买卖,但毕竟对方是养真推荐过来的人,他仔细一想,又谨慎问道:“冒昧多问一句,您是跟乔家有何关系?”
薛典道:“我跟乔三爷曾在边陲共事,是生死之交。”
老陆一震,当下含笑道:“租借就不必了,你要用多少地,只管说便是。”
薛典见他这样痛快,心头一宽。
老陆出门看他运来的货,虽然诧异,但毕竟话已出口,当下反而又叫了些庄丁出来帮手,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麻袋搬了下来,又商议下手栽种之事。
只不过毕竟这种事十分稀罕,来来往往的村民们见陆老爷居然叫人种蒜,一个个大笑,觉着这老头子发昏,有钱没处使了。
三天后,薛典总算忙完了钱家庄的事,他谢过了老陆,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了京城。
***
京城内的房子论地脚,东城最贵,西城最便宜,西城的区划历来也有些混乱,最靠近朱雀大街的香凝坊更是龙蛇混杂,背后的一条街藏污纳垢,什么青楼,赌坊,镖局等等、三教九流的应有尽有。
但凡有头脸的权贵之家或者富户们多半都选择在东城安家,东城的房子由此也是最贵的。
薛典回京后,即刻来到香凝坊后面的街市上转了半天,因他原本就是在西城安家,倒也是熟门熟路,走了半晌,便在路边的小茶馆里歇脚吃茶。
那茶馆里的多的是贩夫走卒,以及无所事事的闲人,喝着茶闲话如今的事。
只听有人道:“听说月前有张天师老神仙来到京城……可见圣上为了南边的灾情可是煞费苦心。”
也有人道:“这老神仙果然极为灵验,他来京才两天,恰好那南边的雨就在那时候停了。只不知道那疫病得什么时候完,听说已经死了数千人了,幸而这倕州离京都远,不然可了不得。”
“那位前去赈灾的楚王殿下向来矜贵,一心修道不惹凡尘俗事的,这次竟然肯亲身前往如此凶险的地方,实在是出人意料,到底也是皇室子孙,有些担当的。”
“说起这位十三殿下,他先前收养的那个女孩子、勇冠候的女儿,到底会花落谁家?”
当下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是皇后娘娘的三皇子,也有人说是贵妃王家志在必得。
薛典默默听了一会儿,正好小二来添茶,见他不言不语的,便笑问:“客官是在谋差事,还是做别的营生?”
薛典才道:“小二哥,我想打听打听,前头街上的房子,可有买卖的?”
小二一愣,把他上下打量了眼:“您是要置买房产?”
薛典道:“是有这个意思,只找不到合适的。”
此刻旁边桌上也听见了,其中一个便笑着撺掇说道:“若说前面街上,还正有个要卖的,原本也是个茶楼,还是个老字号,可惜自从范老头年前死了后,他那不长进的儿子,好赌爱嫖,这茶楼也渐渐地落败了,听说最近坐吃山空的,张罗着要卖了那酒楼呢。”
小二接口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也有过客人去瞧了好几回,都给他狮子大开口的吓跑了。”
薛典问道:“不知道他要多少银子?”
小二伸出了五根手指道:“要这个数。”
薛典倒吸一口冷气。
旁边桌上的客人笑道:“五百两,这感情是穷疯了,要有五百两,早就在东城那边舒舒服服的置买一座三进的大宅邸了,何必跑到这里来瞎耗。”
另一人道:“那败家子没有别的可弄钱了,所以想从这楼上狠狠地捞一把,不过,莫说是五百两,就算是一千两一万两,落在这败家子的手里,也很快流水似的淌光了,恨不得没有人买,看他怎么死呢。”
薛典沉吟不语。
小二看了出来,便问道:“客官是想买茶楼吗?那楼虽是老字号,可客人早就跑光了,又贵的很,十分不值得。您若想买别的房子,我倒也知道,还有几家因为搬到东城的,有些破旧不要的房子要卖。只要您别嫌弃太过破败,可价钱都是很便宜的,且还好商议。”
薛典在香凝坊内转了数日,虽然他行事谨慎精细,可随着一张张地契到手,口袋里的银子也很快都花光了。
眼见将到了八月十五,钱家庄里老陆早就派了心腹人来乔家,一是为了薛典的事,询问养真落实确凿;二是看看钱家兄妹住的如何,也接他们回家去过节。
虽然钱家穷困,但毕竟是自己家,节前,钱仲春跟钱丽月恋恋不舍地跟养真告别,先行回家去了。
两个小家伙去后,朱老夫人总算称了愿,暗中道:“有一个白吃白喝还不够,竟还捎带上两个,当这里是善堂么?”
别人不敢说,却给乔桀听见了,便直着脖子叫道:“他们能吃多少,祖母也太小气了。”浑然忘了说钱丽月跟那只肥猫一般贪吃的时候了。
朱老夫人笑道:“我倒不是说他们吃的多,只是觉着他们是乡下人,村野的很,没规没矩的。”
乔桀虽然也叫钱丽月“小村姑”,但这会儿见老太太嫌弃,他便不高兴起来,扭头跑出去了。
朱老夫人连叫数声,乔桀头也不回,老夫人便问包氏:“桀儿是怎么了?”
包氏只得说道:“恐怕是那两个小家伙在这里的时候,跟桀儿玩的很好,一时他们去了,桀儿心里不受用罢了。”
朱老夫人满脸嫌弃,哼道:“什么玩的很好,只不过当他们是小猫小狗罢了,我是恨不得他们赶紧走,没得把桀儿也带下贱了。”
包氏不敢再说。
朱老夫人又看向谢氏,说道:“最近怎么总听说那个姓薛的外人到咱们内宅来?你难道没有告诉她,不要让她总招着外头的男人往家里跑?像是什么话?”
谢氏垂头道:“薛家兄弟其实不是什么陌路人,是夫君先前的生死弟兄。二叔也跟他照面过了。”
朱老夫人呵斥道:“什么生死弟兄,要不是先前只招惹这些人,也不至于……”她哼了声,又问包氏:“安儿既然见过他,难道没告诉他,叫他不要总肆无忌惮地往里跑?”
包氏只得说道:“二爷自然说过,但是……他是养真的客人,所以二爷也不好往外撵。”
朱老夫人气的拍着床边道:“果然是个野丫头,自己住在这里不够,还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人都往家里招。”她却也明白自己不能直接去训斥养真,便只冲着谢氏做法:“你是她母亲,到底也该管管她!”
谢氏见她又开始不讲道理,只得低着头答应。
朱老夫人又道:“听说一个月要给这丫头一二两银子,也太惯着她了,我又不知听谁说她是把银子都贴补那个姓薛的野人了,这真是成何体统。以后索性不给她这么多了,咱们又不是那些挥金如土的大户人家,像是乔云乔英他们有多少,也就给她多少就是了!”
包氏道:“突然间就降下来了……是不是不好看?”
朱老夫人道:“就是该掐住她,不然她也不知道厉害,先前仗着有王爷当靠山,无法无天的,既然她这样能耐,那就让她跟王爷要钱去就是了!”
包氏笑道:“要不要我回头跟二爷再商议一下?”
朱老夫人得意洋洋道:“这是内宅的事,何必跟他商议?你不告诉他不就完了?那丫头不是硬气吗,难道她还能去告状?没了钱使,看她以后怎么跟我叫呢。”
谢氏皱了皱眉,还没容她开口,朱老夫人已经盯着她道:“你也不许偷偷地去贴补她!要让我知道你给她钱,连你的份儿也要没了!”
就在中秋节来临之际,京城之中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居住在鸿胪寺的一位外国使臣,不知怎么钻到了西城的凝香坊里,大概是想寻花问柳,结果不知怎么给人绑了,劫财又要了命。
这件事很快上达天听,因为事关外方来使,自然非同小可,皇帝一怒之下,命彻查此案,不料一查才知道,凝香坊内几乎天天出事,至今悬而未决的人命案子也有几十了。
宁宗龙颜大怒,当下命大理寺,顺天府联手,彻查凝香坊内在住的人口,因又从户部得知凝香坊中房屋老旧、年久失修,道路不畅等问题,且在住人员纷纷逃往东城,两处相隔虽是一条街,但房价却相差数倍。
宁宗听罢禀奏,皇恩浩荡,便叫户部再度统计凝香坊中的人口跟房屋,那些老旧不能翻新的一律在地方的督查下推倒重建,由工部跟户部统一排布规划。
不过短短数日,圣意恩惠遍及,西城这边的房价突然间水涨船高起来。
中秋节这夜晚,乔府内自然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养真看着天空那一轮圆月,心中却忧虑不绝。
赵芳敬去了这些日子,竟毫无消息,近来她的眼皮也有些乱跳,没来由心中不安。
叫杏儿在院子里布置了香案,摆放了果品香炉等物,养真朝天拜了数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