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皇后见状,又不能强压着承启帝至各妃嫔宫中行云雨之事,早已酸的了不得。就连洪贵妃也因承启帝如此举动,得了不少新晋妃嫔的酸醋嫉妒。
不过洪贵妃一概不当回事。这会子更一举为承启帝诞下龙嗣——要知道这可是承启帝的第一个儿子,是长男。
要知道民间生了庶长子,恐怕还有些非议可谈。可是宫中却比不得民间,虽也看重嫡庶,可历来皇帝继位,这方面倒是小巧,归根结底还不是看着荣宠势力如何,并不是说皇后的儿子就一定能当皇帝。
女人为母则强,洪芫本就和吴皇后不对付,这一次一举得男,更得为儿子考虑周全才是。至于孙、周两位太后,民间向来有“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之俗语,这话倒是不假。
何况孙太后本就是洪芫的亲姨母,周太后虽早先有些嫌隙,早已经被洪芫顺毛了,这会子见了孙子,更将前尘往事丢到脑后,每日只顾着抱孙子,哪里还管别的事情。
当下且不言洪芫心下如何计较。只说皇长子洗三之时,承启帝托两位皇后大摆了一番筵席庆贺,此后又是皇长子满月,其筵席形制更是比洗三礼还盛。承启帝更是以洪贵妃育有龙嗣,宫于皇室为由,封赏洪芫为皇贵妃,品级只比皇后低了半级,却因永宁宫还要抚养皇子的缘故,一应吃用竟比皇后宫中还有加厚几成。同时,仍命洪皇贵妃协助皇后协理六宫。
洪贵妃在后宫一时风头无量,吴皇后早已被挤兑的似有如无。吴阁老不忿承启帝如此对待女儿,倒是在前朝咕哝了几句皇家铺张浪费的闲话,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随着仁宗一朝的老臣们接连回京续职——那都是宁死不屈,于清流中有赫赫名声的名臣大儒,因着他们支持承启帝缘故,吴阁老早已不是只手遮天之事。
更何况承启帝命玉沉开西厂,早已得了吴阁老一脉朝臣的不法之事,如今只是为了朝政安稳,暂且不发作便是了。闻听吴阁老指使言官弹劾自己铺张浪费,承启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便问了吴阁老“寒门举子,自科举入仕三十载,缘何族中竟业有了良田千亩,豪屋广厦,可都是朝廷俸禄所得?”
一句话未尽,吴阁老早已臊的满面通红,只得袖手不言。君臣之间的面子情儿渐渐撕破,恐怕事起雷霆亦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另一厢,承启帝以谢师毅战胜有功为名,将谢师毅调入京中担任京营节度使,掌管京中大营几万兵马,戍卫京中。却调任江州千户卫钧为大同府统军,卫霖也留在了京中,掌管龙禁尉,戍卫皇城。
因着这么一番调动,承启帝自然将京中城防尽皆收入掌中,心下稍安。
卫钧一家却是要进京续职,恰好也想趁此机会谈一谈两家的婚事。
吴皇后眼见承启帝被洪贵妃笼住心思,根本不曾拿眼睛看新晋妃嫔一眼。终于无计可施,束手之余,竟想起了当年承启帝对花蕊儿另眼相看一事,不免起了心思。
遂将花蕊好生打扮了一番,命她去乾清宫给承启帝送茶送汤。

第五十六章

花蕊被吴皇后指使着到乾清宫送茶的消息,很快在有心人的运作下,传入了永宁宫。
正拿着拨浪鼓逗弄儿子的皇贵妃洪芫闻听此事,只是笑了一笑,便撂开手不提。并没有吴皇后想象的气急败坏,更没有冲到乾清宫去找破坏此事。
而乾清宫中,正沉浸在自己有了胖儿子的喜悦之中的承启帝早就忘了花蕊这么个人,闻听玉沉通传椒房殿派了宫女过来送茶送汤,不觉厌恶的皱了皱眉,因说道:“朕不是说了么,乾清宫乃朕处理公务的地方,乃是前朝。后宫之人有事没事别老往这边凑。难道朕贵为天子,连茶水汤水都吃不到么?”
一句话落,竟是连见都不见花蕊一面,径自将人打发回去了。
玉沉见状,更加明白了承启帝对待椒房殿的心思。何况他与永宁宫交情甚好,自然不喜椒房殿的为人。当着承启帝的面儿不好说什么,回头打发花蕊的时候,倒是含沙射影的说了好些话。
臊的花蕊又羞又气,颜面回了椒房殿。
岂料回了椒房殿之后,吴皇后反倒嫌弃花蕊不中用,骂了她好一场。因说道:“当年用不着你狐媚子的时候,你浪的不行。这会子用到你了,你倒是不中用了。真真儿的跟你娘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说罢,仍旧摆手将花蕊撵了出去。
当日吴皇后与吴夫人都有借花蕊邀宠的意思。因而吴夫人特地将花蕊的娘老子的一些前尘往事告诉给女儿。生恐吴皇后性子和善耳根子软,叫花蕊糊弄住了。只是吴夫人一席话皆是自家之言,究竟同真相大相径庭。那吴皇后不知往事,自然将母亲的话奉为圭臬,因而也对花蕊起了嫌隙,觉得她也是个心里藏奸的,对她大不如以往。只是碍于承启帝当初的一番态度,并没有如何折磨花蕊罢了。
宫中之人惯是捧高踩低,跟红踩白的,眼见花蕊失了吴皇后的喜欢,岂有不落井下石的。因而也顺着吴皇后的话,说了花蕊好些不是。因又说道:“娘娘实在是太抬举她了,不过是个略有些平头正脸的下贱坯子罢了,凭她也配得了陛下的青眼。想是陛下看在娘娘的情分上,才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拿大兴头起来。如今漏了底儿,也是寻常。娘娘很不必同她生气。”
这一番话正合了吴皇后的心思,不觉啜了一口茶,因笑道:“本宫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了。陛下且被永宁宫的狐媚子迷住了心窍,别说是本宫,你瞧着满后宫的那些新晋妃嫔们,谁又得了陛下的眼。”
那宫女儿也是有心要讨好吴皇后的意思,便凑上来低声说道:“娘娘不必如此。陛下现如今对永宁宫一盆火热,不过是瞧着小殿下——那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儿子。陛下年轻,没经过这些,自然看重。等过了这个风头,要知道永宁宫那位可是快三十的人了。到时候人老珠黄,且怕什么呢。”
吴皇后听了这话,摇头说道:“你不知道,陛下是个长情的性子。重情重义着呢。何况大皇子又是陛下的第一个儿子,总归是不同的。”
那宫女儿听了,半日不言语。末了含含糊糊地说道:“要说这件事…本朝且不说了,单只前朝来说,后宫中怀了孕生了儿子的妃嫔多着呢,又有几个安然诞下皇子的,即便是生下来了,养大的也不多。”
吴皇后听了这话,心里猛然一惊。忙转头看过去细细打量那宫女儿。
那宫女儿见状,仍旧低眉敛目的束手站着。吴皇后惊魂不定地端详了半日,摆手说道:“本宫累了,你先下去罢。”
这里且不提椒房殿主仆之间的谈话。只说承启帝批过折子,至晚间便到永宁宫吃晚膳,顺道瞧一瞧自己的宝贝儿子。聊得晚了,索性留宿在永宁宫内。这也是常有之事。
岂料承启帝在内殿梳洗的时候,永宁宫的大总管王德兴却悄悄至皇贵妃洪芫跟前儿,耳语了几句。洪芫卸妆褪簪的手一顿,不觉诧异的问道:“这么晚了,她跑到永宁宫来做什么?”
王德兴见问,躬了躬身,赔笑说道:“这个奴婢竟不知道。敢为娘娘,这个人…咱们见是不见?”
洪芫闻言,愈发笑道:“见,为什么不见。只是这会子陛下在这儿,我且没工夫见她,她若是有心,明儿再找法子来罢。”
王德兴见洪芫如此吩咐,立即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一时承启帝洗漱过从净室出来,但见洪芫对镜卸妆,不免想到这些年来的忍辱偷生,又想到如今大权在握,心爱的女人并儿子皆陪伴在旁,不觉志得意满。随手拿起一支镶珠嵌宝的白玉梳子向洪芫说道:“好多年没有替芫儿姐姐梳头了。今儿我来给姐姐梳头罢。”
芫儿姐姐,却是两人当年落魄时,在顺王府时承启帝对自己的称呼。彼时继宗在位,刻意作践仁宗的子嗣,以致承启帝贵为皇子王公,待遇却比宫中得脸的奴才还不如。若不是洪芫得了孙太后的接济,又在顺王府内拔了花园种菜,想必两人也挺不过这些年。
彼时日子虽苦,然洪芫与承启帝只有彼此,更觉亲密。如今承启帝大权在握,皇贵妃独宠后宫,却不知道这么亲密的关系能维持到哪一天。一想到后宫那些个新选进来的新晋妃嫔们,洪芫就觉得头疼。她也是拈酸吃醋的,只是当着承启帝的面儿,不好表露出来罢了。
眼尖的瞧出爱妃的忧心忡忡,承启帝不免开口询问。洪芫只是不说,推脱白日里照顾皇儿乏累了。承启帝与洪芫从小一处长大,耳鬓厮磨,更熟悉洪芫的一举一动,自是不信的。因又想到椒房殿白日里打发宫女儿送茶送汤的举动,登时撂下手中的白玉梳子,揽着洪芫的肩膀笑道:“好芫儿,你放心罢。我只要你和咱们的儿子好好儿的,就够了。旁的野花野草,我是再不看一眼的。”
当年际遇困顿时,洪芫不知道该怎么哄尚且年幼的承启帝,便将早先看过的话本儿当故事说给承启帝听,有时也贿赂了看守的侍卫买些话本戏文进来消遣。那侍卫得了上头的暗示,是不敢将四书五经一类正经书送进来的,不过这些村话野本儿,即便送了也是玩物丧志之意,继宗自然不会在意。那侍卫也乐得受些好处。承启帝便也学会了许多村话野话儿,如今说给洪芫听,洪芫又是好笑又是怀念。又见承启帝兴致正好,索性就着承启帝的话头儿吃了好一番干醋,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的享受了一下闺房之乐,洪芫又去熟悉了,方才安置。
床笫之间,承启帝少不得又说了些洪家的闲话儿——不过是他看重的少年将才卫霖和小姨子洪萱之间的婚事。洪芫身为长姐,况且又同洪萱向来和睦,自然是在意的。趁便谏言承启帝替两家说媒可好。
承启帝听了这话,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便笑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前儿母亲叫我过去,说了一些话。我听她的意思,倒是瞧中了孙家的二姑娘孙蕙,想要替她的侄子,也就是我那表兄周筼说媒。只是不好意思跟母后开口,生怕母后瞧不上周家的门第家风。所以想央我先去母后跟前儿探探口风。我又哪好意思在母后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觉着还是你去母后跟前儿说得好,毕竟你也是孙家二姑娘的表姐,又是母后的亲外甥女儿,倒比我出面便宜些…”
洪芫听了这话不觉一愣,旋即想了想周太后的那位娘家侄子周筼。虽然读书武艺都不行,难得还有几分赤忱之心。只是说给孙家的二表妹…倒是有些可惜了。毕竟孙家乃诗书仕宦之家,家里的女儿都是读书识字才气不俗的,何况又是那样的门楣家世,便是说个王妃也不在话下。
那周筼不过是个纨绔罢了,哪里配得上二表妹孙蕙。
只是洪芫心下这般作想,倒不好当面驳回承启帝的意思。只说明儿向孙太后请按时,问问孙太后的意思。
洪芫原本以为孙太后也是瞧不上周家的。却没想到次日同孙太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孙太后倒是愿意的。只是谈婚论嫁,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倒还得问问孙家二表妹父母的意思。
洪芫见状,倒是越发不明白孙太后的想法了。孙太后微微一笑,因向洪芫解释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章

孙太后笑向洪芫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赞同周孙两家的婚事。
常言道水满则溢,月盈则缺。孙家当年是帝师之家,因着祖父的赫赫声名,在翰林中清贵至极。后来遭了继宗的诬陷,满门被抄,流放千里。
如今好容易仰仗天恩,回到京城。却也是元气大伤。这个时候的孙家,正该全心全意的向天子效忠,以复孙家当年的荣耀。至于小儿女们的婚事,则不必求全太过,顺其自然就很好。很不必向当年孙文还在时的孙家,非清贵大儒人家,或德才兼备之寒门子弟不嫁。
换句话说,当年孙家给嫡长女孙茹挑的那一门亲事,从名声品行上而言,不也是仕宦诗书大家?谁又曾想到两家那样亲厚,一朝落难时,仍有人狠心一刀两断,落井下石?最终落得个咎由自取的下场,反倒诬陷是茹姐儿命硬克夫?
可见这人要执意行无耻之事,外头的名声品行,内里的饱读诗书都是不中用的。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莫过于是。
如今周太后有心替蕙姐儿说亲。那周家虽非诗书大礼之家,好歹也是圣上的亲母族,圣上再是腻烦周家门楣不高拉后腿,在两家尚且无利益瓜葛的时候,也不会忘了周太后的慈母情怀。
而孙太后因着周太后的关系,这些年也算是看着周筼长大的,那周筼虽然不爱读书,但性子赤忱,为人孝顺,就算是生性贪玩,倒也比他的父母兄弟更明白些。别的尚且不说,单只看周筼长到今年十七岁上,竟然连个房里人都没有,平素骑马练枪,除了实在拗不过一些亲朋好友的邀请,也向少留恋于青楼楚馆。虽说是秉性单纯还没开窍罢,在孙太后眼中,倒比那些个道貌岸然一朝得势便忘了自己几斤几两的人有规矩。
经历了孙茹与礼部侍郎之子的那一段悲剧,孙太后再不想乱点鸳鸯。
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与其将蕙姐儿嫁给一个不知其真实品性,且冲着孙家名声才欲求娶的书香仕宦,孙太后宁愿将两家做成一家。如此一来,周太后因着娘家的关系也势必要对洪芫更加另眼相看。那洪芫的长子只要有了这两位太后的母家做靠山,承启帝又是那样一副心性脾气…
来日就算看中了别的妃嫔,也无法动摇大皇子的地位。
在孙太后看来,此门婚事乃是一举数得,只不晓得孙蕙的父母如何举措。她虽是好心好意,却也不想难为大哥大嫂。只在孙镜与徐氏进宫请安时随口笑提了一句“周太后问及蕙姐儿的婚事,我想着此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没答应她,只问你们的意思”。
徐氏先时参加皇宫赐宴,也是见过周筼的。只是不知道他的为人脾气,遂向孙太后打听一二。孙太后如实说了,待徐氏知道周筼这么大了也没个房里人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周筼是不是有毛病。孙太后笑的差点儿岔了气儿,末了才替周筼剖白起来。
徐氏这才放了心,她也是经过一些旧事的。早就对那些个清贵的作风冷了心肠。今日听了孙太后的话,再一想周家虽然门第比不上那些诗书仕宦之家,妙在家里门风简单,长辈虽蠢了些倒也心思浅白直率。直来直去的打起交道来也省心。何况周筼又是周家的嫡长孙,将来也是要继承爵位的…
孙镜夫妇思前想后,总觉得仕宦之家靠不住,把女儿嫁给周家也是亏心。一时颇为难心。
孙太后见状也不强求,只说再看看罢。这倒让孙镜夫妇松了一口气。岂料两人将将出宫返家,周家已经按捺不住了。周筼那一日在宫宴上见了孙蕙一面,心中也是动心的。所以才托父母央求周太后替他提亲。岂料这么长时间也没个音信。周筼知道自家姑母是个不靠谱的,索性不等了,天天腆着脸皮拜访孙家,或是找孙家的子侄们,只说要讨教学问。一呆就呆个大半天的,吃过午饭才回家。偶尔来时还不忘送些米菜做礼物——都是周家老太爷老太太在后花园子自种的。
他的心思很简单,不过是为的讨好岳丈丈母娘和大舅子小舅子一类。孙镜夫妇原还对周家的门第有些不满。眼见周筼见天儿过来点卯,虽然于规矩上不大通但为人品性倒是没的说,又有两宫太后的关系在,最终仍是同意了。
两家坐到一处请媒人过了程序,预定了小定大定之期。另一厢卫钧夫妇也从江州赶到京城续职。并且至理国公府登门拜访,提及了两家的亲事。

第五十八章

洪赋并非是看重门第,出尔反尔之人。既认定了卫霖为婿,自然不会反悔。何况卫霖无论是文采武功,还是品性为人,都比时下京中的那些纨绔子弟强得多。纵使家世不显,其本人争气,又对女儿长情专一,只这一条就比世人都强。
只是两人私下说定了是一回事儿,真正请媒人提亲又是一回事——至少得完了他哥哥洪茅的婚事,才好提及妹妹洪萱的婚事。
只不过有了洪赋夫妇的肯定,卫家人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当年卫夫人很看重洪茅的人品学问,还想招他为婿的。只是如今卫霖和洪萱已然定亲,倘或洪茅卫霁再凑成一对儿,外人瞧了倒像是换亲似的,忒不成个体统,也不好看。
何况卫霁与洪茅之间也只是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两家要是硬凑,反倒不美。如今卫家一家入京续职,今后也是要在京中生活的。闻听洪赋夫妇有意给洪茅相看,也凑过来提及卫霁的婚事。
那卫霁也是孙氏从小看着长大的,只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闻听此言,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岂料洪赋与孙氏有意相看长媳的消息传开来后,理国公府一时门庭若市,京中权贵之家皆晓得洪赋如今的富贵恩宠,自然想同洪家结亲。何况洪茅自幼深受父亲教导,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这么个有天分才情的小伙子做自家的女婿,众人也都乐意。
甚至连吴阁老一家也坐不住了。吴夫人又央了另一家侯府的夫人前来说项,想要替自己的嫡女吴清姝说媒。
洪家与吴家的嫌隙如此之深,洪赋夫妇自然不会同意,登时婉言拒绝了。
最后还是昕王世子妃通过安阳大长公主保媒,意欲将自己的胞妹岑妙颜说给洪茅。
这岑妙颜且是洪萱入京后结识的一位手帕交,两人情分端得深厚。何况那岑妙颜性情温婉,腼腆和顺,最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何况那岑妙颜且是御史大夫岑岚之女,两家的门第根基也都相匹配。
最后两家长辈们也都坐下来议定,择与来年六月十八日完婚。
这几家的婚事仿佛黄河决了口子一般,一时间京中许多人家也都忙着将女儿亲事议论起来。不是今儿传出赵家与王家结了亲事,就是传出明儿张家与李家结了亲事。热热闹闹的样子,简直像极了当年继宗驾崩,大家算着出国孝的时日谈婚论嫁一般。
只是宫外的喜气洋洋一时间倒传不到后宫。非但如此,皇贵妃与两宫太后更是吓得虚惊一场。只因皇后吴氏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居然向大皇子动了手。且被皇贵妃并周太后派来探望大皇子的人赃并获的当场抓住。消息传开后,孙太后打了吃药的碗,周太后更是昏厥过去。承启帝气的要废后另立。后宫的风云也影响到了前朝的局势。吴阁老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废后,只是吴皇后想要谋害大皇子,且被皇贵妃并周太后的人人赃并获的拿下,此事也并非吴阁老红口白牙,只一句此事或有内情,再指使旁人与宫中宫外传出一些“皇贵妃为了皇后之位陷害忠良”的流言就能折过去的。
眼见吴阁老在铁证如山之下仍旧不分黑白,指鹿为马,承启帝越发震怒。不但重则了传流言的那些个人,更是下定了废后的决心。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即刻草拟了废后的旨意,明令中书省传旨天下。两宫太后因着皇后残害皇嗣之事,也都允了皇帝废后的旨意。更示意承启帝,如今皇贵妃既然诞下皇嗣,于皇家有功,合该被封为后,母仪天下。
承启帝欣然应是。
吴皇后被罢黜皇后之位,降为最低等的淑女,迁到离乾清宫最远的冷宫居住。承启帝却命宫中奴婢太监按照皇贵妃的喜好快些收拾出椒房殿,以使自己心爱的女人尽快入主东宫,自己的大儿子也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嫡子。为此更是上了宫中上下三个月的月例,以示普天同庆之意。
宫中上下皆是喜气洋洋,被废的吴氏呆在清冷偏远的宫殿中,那些个曾经巴结奉承她只为着她一句好话儿便能赴汤蹈火的奴婢太监们都受不了冷宫的凄清,另谋出处了。她的身旁只剩下陪嫁时的花蕊服侍在侧,仍旧忠心耿耿体贴备至。更是劝她开阔些胸怀,即便是为了老太爷和老夫人,也要以身体为重。
更替吴氏当了不少过来落井下石,瞧吴氏笑话的妃嫔们。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吴氏这才知道花蕊的好处。当即拉着花蕊的手痛哭流涕,更是想方设法的寻了人给外头的父母传信儿,望他们能善待花蕊的家人。只是吴氏的话从那外出宫俾的口内已经说出,却成了吴氏感念花蕊的忠心耿耿,希望吴夫人能够放了花蕊家人的卖身契。
吴夫人慈母情怀心疼女儿,闻听此言,更是悲恸有加。待看了吴氏在冷宫好不容易传出的手书后,更是再无异议。当夜便放了花蕊家人的卖身契。
吴夫人原还打算着另寻些好的差事给花蕊的家人,也好拉拢花蕊好生照顾自己的女儿。岂料花蕊的家人在拿到卖身契的当天晚上,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之后亦有人出面替花蕊的家人消了奴籍,送出京城。
吴夫人这才觉出不妥来,只是她这会子却没办法同宫中传递消息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怀叵测的花蕊跟在吴氏身旁服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行出不轨之事。
更糟心的是因着吴皇后残害皇子之事,吴家的其他几个女儿也遭到了连累。虽因着吴阁老的权势暂且不敢休妻,但能退婚的也都想法子找借口的退婚了。还有吴夫人最小且最受宠的嫡出女儿吴清姝,此刻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因着姐姐的拖累,也找不到好亲事,最后只得草草嫁到了外省。娘家的势力远在京城,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她又是那么个骄纵的脾气,没了娘家的撑腰,外头看着虽也是锦衣玉食,内里日子也过的不算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