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昏睡中的綦儿就在这时突然全身抽搐不已,眼皮不停地翻动。
她望望大雨倾盆的暗红天空,暗忖一句‘果然过来了’,弹指一挥,落下所有窗子。而后快速扯掉孩子身上挂着的所有饰物,包括小脚丫上的那串铃铛。这脚分明不再是先前的那只,而是点满人血的锁魂铃,凶邪至极。
但见綦儿小脸惨白,唇角沾着一丝符水细末,她掌心微微运气,一掌朝那小胸口打下去,逼得他吐出一口黑水。很快,綦儿那小身子便立即停止抽搐,眼皮也不再翻动。
“我说是邪术吧。”翩若不知何时倚在了门边,朝里望了望,不走进来,说道:“赶快离开吧,不然慕曦那女人要寻过来了。”
轻雪早就在她说这句话时,让白壁无瑕各自抱着两个孩子,提着包裹走到了门外。她早该想到慕曦这个女人不会轻易放弃救她的骞儿,也不会轻易饶过她的綦儿。
只是,等她们主仆走出去,茫茫大雨中站了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让随从撑着伞,站在雨中,对她哑声道:“去哪里?”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她避过他,撑了伞,急急走进雨里。
翩若大步跟过来,绣花鞋淌起一圈圈水花,对男人急道:“赶快去你王妃那看看吧,她对綦儿使了邪术,打算将骞儿的魂魄移到綦儿身上,取而代之。你家骞儿,只是诈死,还剩一口气呢。”
男人剑眉飞扬,不急不缓说道:“这个我知道,我的人正循着那铃声赶往雁鸣山,寻作法之地。”
“你知道?”轻雪让他的声音拉住了脚步,对他不急不恼的样子有些心寒,往回走几步,冷笑道:“原来你早知道那阿碧将子骞的尸首偷了去。”
他眉梢一掠:“我是在骞儿的尸体失踪后,才知道骞儿还活着。”准确地说,他一直在监视。而慕曦为了孩子,已经把什么都豁出去了。
她一直在缜密地布局,先让妖僧施妖法留一口气,而后让阿碧盗尸,待到时机成熟时,便用锁魂移魄大法,将骞儿最后那口气移到綦儿身上,让綦儿成为骞儿。这样移魂换身的法子,比当初换骨更可怕。
这便是现在心理已经扭曲的慕曦。
轻雪可以直的以为是僢儿将綦儿拖了来,却殊不知慕曦已将綦儿藏在她寝殿的密室,又怎么会让这个小家伙轻易寻到?方才他的人将密室的綦儿救了出来,放在她的门口,让小僢儿顺势拖进房里,避免小家伙为找哥哥潜入慕曦那里。而他,得到消息赶过来,在密室抓了慕曦一个正着。只是,这个女人并没有为她的行径做半句解释,张狂大笑着,摔门而去。
她永远是那句‘我是你贤良淑德、持家有道的王妃,你没有理由休弃我,不然,你难以服众’,就是这样的理由,让她半疯半痴,喜怒无常。
的确,是他变心在先,所以慕曦永远是无辜的,是他欠了她。然而,面对这样的慕曦,他除了厌恶,还有深深的心疼。
是谁造就今日的慕曦,又是谁造就今日的轻雪?是他。是他将这两个女人捆在一起,都给伤害了。所以,不管慕曦的手段变得多么激烈,他都不会从心底去怪罪她,只是让她继续做他贤良淑德的王妃,送往别院静养 。
他要看着慕曦的脸,在愧疚悔恨中过一辈子,和她一起赎罪,或者一起下地狱。
此刻,轻雪看着他沉思、阴晴不定的脸,攒攒眉尖,“所以,綦儿其实是被你送过来的?你只是让僢儿在门口将綦儿捡进来,而后让我亲手破掉对方的移魂法?你要抓紧每一刻的时间去追寻阿碧与那妖僧的藏身所在,因为你还想救你的骞儿?”
这样一想通后,她不再往王府大门处走,而是走向慕曦的寝殿。这几日她与翩若一直在查,一直在墓地四周打转,惶惶不可终日,却又莫可奈何。
阿碧盗尸的千百种可能性她都猜到了,做活死人,让孩子永远不死;诈死,让孩子换一个环境;做药人…反正她的直觉认定跟她的綦儿有关。直到有一天她守在乱葬岗,遇到那位鬼医,蓦然想到借尸还魂之术。还魂术凶邪,也很罕见,是很不寻常的回命续天之法。而刚才的血色之光,便是预兆。
他们让小綦儿喝符水、锁住他的精、气、元,利用孩子对母亲的依赖,让他自愿沉睡、供出躯体,多么无耻可恶的行径!所以,今日不去掉慕曦这个女人半条命,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轻雪。”凌弈轩看着她激愤的背影,深邃的眼眸深若幽潭,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
而那边,慕曦优雅不减,一袭红衣,双腿交叠,若无其事坐在大殿里喝茶。
听到轻雪的足音,稍挑眉梢,似笑非笑道:“虽然锁魂铃被打断,移魄符水被逼了出来,但并不代表你的綦儿就能安全脱身。”
轻雪朝她走过去,不说话,突然拿过她搁在桌上的水杯,一杯水朝她的脸泼过去。
“做甚么?”慕曦这才“霍”地站起,甩了甩脸上的茶水,张狂笑起来:“怎么,恼羞成怒了?。”好极了,她越是生气,她就越得意。
轻雪不答应她,白嫩指尖突然多出一包黄纸粉末,两指一弹,全数扑打在慕曦濡湿的脸上,“你不是喜欢来阴招么?我陪你玩,这包销魂仙已遇水加速溶解,不出一刻,你就会全身瘙痒难耐…”
“那又如何,我挺得过去!”慕曦脸上竟是一点不急,用帕子抹了抹脸,堆上讽刺的笑,“什么毒我没见过,什么空房我没守过,这包媚药的药效只有两个时辰,只要我忍得过去,你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我现在可以将你扔进花楼,直接送到寻芳客床上!”
“你敢!”慕曦猛力一击桌面,宽袖凌风扫起,将桌上的茶盏朝这边掀过来,“这个府里没有人敢掳走睿王妃,不信你试试看!”
轻雪侧身挡过,一笛子给她回击过来:“这个府里是没有人敢,但我就想试试!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贤良淑德的正妃如何名声扫地,永远抬不起头。你不是办宴炫示你的贤惠与大度么?我成全你!我一定如你所愿的让全天下的男人都认识你,记住你。白壁无瑕,送睿王妃去香簟院,让人好好伺候!”
“云轻雪,你竟敢这样对我!”慕曦被那回击过来的茶盏击得后退一步,突然绣鞋里的鞋刀飞出,割破白壁无瑕的手背,“你们找死!”虽然没有内力,身上却是藏满暗器。
轻雪见此,一竹笛朝她的膝盖窝击去,在她跪下的瞬间,玉指锁住那欲吐暗针的咽喉:“比起慕曦你对我所做的一切,这只是小巫见大巫。我奉劝过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轻雪,住手!”此刻,一道掌风突然朝她左肩袭来,凌厉如风,逼她放开慕曦,“别杀她!”
她被逼得后退三步,反应不承那一掌,冷冷看着这个男人。她有说杀么?
男人深邃的眸看她一眼,没有去掺摔在地上的红衣女人,问道:“化去轻雪的武功、给她使媚药,都是你教綦儿做的?”
“教?”慕曦狼狈不堪从地上爬起,讥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綦儿不需要我教也用这样的天赋!”而后突然银牙一咬,眉一蹙,销魂仙的药效猛然袭上来。
男人看着,深沉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苦,说道:“不要用这种方法折磨她。”
“心疼了么?”她眉梢一挑,眼角噙着冷笑:“可惜,她伤害了我的綦儿,此仇就是不共戴天!我不想杀她,只是让她去香簟院见识一下,什么叫羞耻!什么叫不要脸!”她的綦儿现在还躺在外面呢,小小的身子被喂了不少符水,需要解药。而他,整颗心就放在她会伤害他心爱的慕曦身上!
“云轻雪!”见她不肯放弃,男人不得不再出一掌朝她袭来:“我说了,放过她!她已经没有武功了,放她一条生路。一个时辰后,我会送她去别院,不再回府。”
“接不接回来,是你睿宗王自己的事!”她冷笑,接下他那一掌,承接不住后退数步后,决然带着白壁无瑕,几步跃出这个寝殿。与他的来生,她已经不稀罕了,她云轻雪不需要这样做得出放不下的男人!且看当初他对自己是多么地绝情呀,不用慕曦勾一根小指头,他就能把自己当一只蝼蚁碾死。
而今日,她小小的试探就能让他为慕曦脸色大变、勃然还击她,这样的男人,值得她回头么?他有见识过慕曦的恶毒与不肯善罢甘休么?有懂过她么?此刻,她竟是强烈地希望这对男人能老死一生,生生世世结为夫妻,因为他们真的很恩爱!
没有回头,带着最后的悲伤与绝望,她带着一双儿子和一双婢女双双跃出了他的睿王府。
“云轻雪!”他追到王府门口,看着她急急离去的身影,无边伤痛映在眸底。
摸索过来的慕曦并在门口,唇角勾了勾,讥讽道:“怎么不继续追上去?这次你们的误会可大了呀,不及时澄清,可是要吃苦头的。”
他回首,看到他从雁鸣山匆匆赶加来的部下拖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往这边走来,一身污血,伤痕累累,苟延残喘,正是藏在深山老林的阿碧和妖僧。
他走过来,黑眸里沉痛不再,阴冷肆虐,“骞儿呢?”
那双手双脚被绑缚的妖僧跪在地上,望一眼慕曦,畏畏缩缩说道:“在睿王妃那,我只负责开坛作法。”
“告诉本王,骞儿在哪?”他低沉的嗓音森冷下来,一剑挥下,挑断妖僧手腕上的强索。骞儿、綦儿都是他的孩子,他绝不容忍换魂术发生。而,如果寻不到骞儿确认,这种邪术可能永远埋在两个孩子体内。
据他的部下方才禀报,当他们寻到位置时,阿碧与妖僧的作法已经早有准备地中断,骞儿不见踪影,这些人似乎早有预料地转移了阵地。
“我…我不知道。”
“说!”他耐心尽失,突然一剑割下妖僧的左耳,而后,走到瑟瑟发抖,强硬撑着的慕曦面前,:“如果骞儿已经死了,就让他安息,不要让孩子痛苦。”
慕曦咬着牙忍受媚毒之苦,支离破碎冷笑道:“骞儿的事,不要你管,反正你也不顾他的死活。”而后忍受不住地跪倒下去,躺在地面,将发烫的身子蜷缩起来。
见此,他没有再发问,将她抱起送进她的寝殿,封锁所有的门窗。下令,睿王妃从此不准踏出这寝殿一步。
随即在慕曦忍受媚毒的这段时间里,他从那割掉一只耳朵的妖僧嘴里得知,骞儿被送到了京城。至于具休在哪,对方是谁,就一概不知了。而那被缝掉嗓子的阿碧,用尽刑罚不招。
他也不再逼迫她,而是吩咐部下,先关她一日,再废掉她武功,放她出白湖。
而这边,轻雪带着一双孩子刚出王府,就碰到了睿渊埋伏在四周的人。她才知道睿渊已秘密进入白湖,是直的来接她了。只是,她突然不能这么早跟他回去,需要先安置好綦儿。綦儿毕竟还未认她,跟睿渊也不亲,会缚手缚脚,也会伤到他。
好在翩若跟了来,在她两难间,带着她的几个部下与那些人交手了几个回合,而后一人一颗臭鼬弹,熏得那些暗卫退避三舍,做出凤翥宫另一路人马将他们母子掳走的假象。
随即她们不投栈,而是买好干粮,反其道往几十里外的雁鸣山奔走。入了山,因为綦儿身上的符咒还未完全解除,她们需要去走一趟。加上白湖城里到处是凌弈轩和睿渊的眼线,她走到哪都会受到监视。所以,入了这无人驻足的深山老林,就可以给她安置綦儿提供足够的时间。
“真的要进去吗?”入夜到达山腰,她和翩若站在夏虫唧唧的洞口,闻到洞内阵阵飘散的血腥味。
“进去吧。”她捏着火折子,带头走进去。也许在这里能救回她的綦儿,她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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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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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粘湿,不生一草一木,不见石桌石凳,一里方圆大小,中央摆一个洒满暗红白雁血的砌祭台。
轻雪拿着火折子差不多将这石洞看了个底朝天,随即放下心来生火,带着白壁无瑕将这里稍作收拾。小凌綦则躺在干草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僢儿没事,趴在哥哥旁边仔细看他的睡颜,对娘亲大叫:“娘亲,哥哥吐黑水了!”
轻雪一听,忙奔过来,果然看到火光下,小綦儿的小嘴边淌下一条墨痕。
翩若也跟着走过来,沉重道:“看来,小綦儿休内的邪术并未根除。”
她又何尝不知呢。早在抱孩子过来的途中,孩子的身子就一直在变冷,吐了不少符水,始终不醒。她给孩子用内力逼过两次,就不敢再用内力了,因为孩子的小身子承受不住。
而这个时候,綦儿的身子又开始剧烈抽搐起来,眼皮不停翻动。
她一惊,忙一掌朝小綦儿背部缓缓击上去。
“谁?”却听翩若陡然朝洞外一声叫唤,提了蝎尾鞭便朝洞外追去,黑衣无瑕也速速跟去,因为刚才确实有个人影晃过。
她眼角看着,收掌屏气,无瑕顾及洞外的事,抱起小凌綦。只见孩子面色青紫,休温骤降,内力推动一点也没用。
那些人是真的在孩子体内值了邪物,绝不善罢甘休地在另一处地方继续他们的换魂法事。这些人真的很该死!
“娘亲,哥哥会死吗?”僢儿在旁边看着抱着綦儿的她。
“当然不会。”她的嗓音在颤抖。
“主子,白壁出去看看,翩若和无暇好像被一个什么人给缠上了。”
“喂,别说‘缠’这么难听,老夫只是路过这里…”白壁的话刚落,洞外即刻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声线破碎,似是声带出了问题,却又异常清晰传入轻雪和白壁的耳朵,“老夫有办法救你的儿子。”
老者继续隔空传音,引着翩若和无暇来到洞里,拂尘一掠,一道灰影翩翩落在轻雪面前。
一身灰,灰发、灰眉、灰须、灰道衫,六十有余,一支拂尘,似出道之人,却又不大像,因为他沧桑的脸上噙着老顽童的笑,说道:“你儿子被喂下的是‘一命悬’,符纸已用道法化进小儿体内,用内力根本无法逼出。所以不管你们走到哪,那道符都能兴风作浪。”
“什么是一命悬?”翩若打断这个半疯半癫的老道,双眉蹙得紧紧的,“没有办法解吗?”
“哈哈。”老者顽皮眨眨眼,走到祭台前,用指尖捻了捻血迹,“简单的说,就是一种道术。不管作法没有中断,都能让两个孩子永远绑缚在一起,随时可以移魂。小儿现在很痛苦,正是因为对方又在施法。若现在不及时阻止,他们的还魂术就大功告成了。”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偷偷摸摸的老道?”能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的就不是什么好人!刚才这老道一直站在洞外听她们说话,想必是一路跟着来的。
“老夫可没有偷偷摸摸,而是好奇这洞里为何又亮起了灯,老夫还以为又有几具尸体可以供老夫研究了…”
“原来老前辈是石破天鬼医?”轻雪暗惊不已。她寻了这鬼医这么久,没想到老前辈就住在这山里。鬼医是长风神医师父的师弟,行踪飘忽不定,居无定随,专爱尸体、毒药与邪术。所以能在这里遇到,简直是奇迹。
老者见轻雪认出了他,将拂尘一撩,做出道家严肃样,自豪道:“世人都知我石破天只与死人打交道,不谈医者侠心,不随便出手救人。一旦救活人,那定要此人赠一具尸体…”
听到这里,轻雪的眉梢轻轻跳动了一下。这是什么规矩,救活一个人,又让这个人去杀一个人,若是如此,还不如不让他救。
鬼医看着她的脸,继续说道:“不过,这次老夫想收一个徒弟…”
“你想让轻雪做你的徒弟?”性情刚烈的翩若一声大叫,不等他把话说完就一鞭子抽过去,“枉你穿这身道服,简直玷污了道家!快快给我滚出去,我们不需要你救!”一个老道士收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做徒弟?当她们是傻子呢!
“老夫对女人没兴趣!”石破天微怒,用拂尘卷住翩若的鞭子,顺势扯起,让她轻盈的身子甩在半空,摔到干草堆上,“老夫说的是收这个小家伙为徒!若老夫救了他,他必须做老夫的徒弟!现在时间不多了,如若你们再耽搁,就等着收尸吧!”
轻雪握着孩子越来越凉的小手,掌心颤了颤,终是道:“请前辈先救孩子,等孩子避过此劫,再拜前辈为师!”
“好,我们一言说定!”鬼医不再与翩若纠缠,手中拂尘突然转向,一把卷了綦儿的小身子至祭台上,左掌握拳,突然五指绷开洒出一层金粉,均匀落满綦儿全身。
“这是金磷粉,能将对方的妖术挡在体外,不让其接触到小儿体内那道符。”
只见綦儿身子果然不再抽搐,安静下来。石破天随即扶起他的小身子,给他脱去上衣,掌中用朱砂写上一个敕字,渡于綦儿胸前,一点一点将符咒引出来。
轻雪在提心吊胆看着,发现那竟是一道失去实物的血色‘骞’字,代表凌子骞。
“好了,他没事了。”待将那符咒引出来,石破天收掌,将那无形无物的邪符捏在掌心,化成碎末,“幸亏是在这里就地取材,不然老夫要重新搭台准备了,也难化去这邪物。”
他自顾自笑着,将小家伙倒拎起来,拍了拍,“身子骨不错,这个徒弟老夫收定了。”只见小凌綦突然胸口一震,将肚子里的符水全吐了出来。
轻雪心疼孩子,将孩子接过来,说道:“我想让他养段身子,待他身子好一些,再上门向前辈拜师可好?”
“好,七日之后老夫过来接他!”石破天答得爽快,拂尘一撩,身影快速消失在洞口,真真是来去一阵风。
“轻雪,果然要将孩子送给他当徒弟吗?他常年与死尸打交道,浑身都是死人味,恐怕对孩子的成长不好。”翩若担忧出声,朝这边爬过来,甩了甩胳膊。刚才那老家伙下手也真重,让她旧伤未愈,新伤又起。
轻雪在给綦儿检查身子,确定他安全无恙后,将他放在火堆边的干草上,等着孩子苏醒。
“轻雪,不想说点什么吗?”翩若碰碰她的肩。
轻雪看着她:“你伤到哪里了?我给你看看。”
“不就是你上次用那红线勒的吗?一直痛到现在。”翩若微微抱怨起来,见她不答她的话,无趣挪开几步远,转头逗小僢儿玩去了。
不大一会,綦儿醒了过来,一张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小脸蛋瘦了整整一圈,下巴尖细,黑玉般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轻雪,不出声。
轻雪很激动,将他抱到自己腿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快跟娘亲说。”
“你真的是我娘亲吗?”綦儿反问她,小身子软软躺在她怀里,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轻雪抱着孩子,心中有一股剧痛在蔓延。
“小坏蛋,她当然是你娘亲!”翩若牵着僢儿走过来,捏捏小家伙的脸,半惩罚半疼爱道,“你这小子居然认贼做母,差点害死她,真不知道慕曦那女人是怎么教育你的。”
“母妃那天在喜晏上说,你才是我的娘亲,但是你跟别的男人走了,不要我。”小家伙虽然躲过了一劫,也弄清楚了一些事,但是生儿不如养儿亲,他对养育自己的慕曦比较有感情。
只不过,母妃在密室给他灌黑乎乎符水的事,让他产生了恐惧。
轻雪将他放到干草上躺着,背对他,将僢儿牵过来,“娘亲当初没有不要你,是你的母妃抢了你,要拿你给骞儿换骨。而僢儿,是在娘亲被赶出凌府后出世的,只比你小一天。娘亲不求你能忘记慕曦,只希望你能记得我们在医馆住的那些日子,记得你们两兄弟暂短一现的相亲相爱。”
“那你还会将我送到母妃身边吗?”
她摇摇头,回首,水眸中有着坚定:“不管你以后怎样恨我,我都不会将你送到慕曦身边。”
綦儿小眉毛一皱,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
“哟,小家伙挺有个性的。”翩若在旁边娇声大笑,一屁股在轻雪旁边坐下,用肩撞了撞她,“小心防着点,小家伙不会一下子接受你的,别像上次那样,让他拖到花楼…不过这次没被换魂,算他命大,看他还敢不敢相信慕曦那女人…”
说到这里,轻雪想到一个问题:“鬼医石破天是如何知道我们来了这里?刚才,你们是怎么发现他?”
“我怀疑他是一路跟踪我们过来的,不然,他怎么知道綦儿出了事?”
而这边,石破天奔出洞外几个起跃,跃到了雁鸣山的山脚。只见,月凉如水,山林寂静,却有一支骑马持剑的队伍静静等在那里。
“本王只让你救綦儿,没让你收他为徒。”为首的墨衣男子冷道,高大的影在月光下裹上一层寒霜,暗夜里,隐约可见那利眸里的寒意,“别为难他们。”
石破天摇摇脑袋,跃到旁边一棵矮树上坐着,说道:“睿宗王,一事归一事,一码归一码嘛,当年我在战场收尸,遭穷兵砍杀,差点丧命,是你救我于刀下,留下这条老命,所以今日为报答你,我才答应去救你儿子。不过接下来,我还要用追魂线追踪你另一个儿子的所在,这就是两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