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高大的黑影从幽暗里走出来,一袭黑衫,戴银钩面具,恍如暗夜修罗,身影在月光里散发寒光。夜修罗冷道:“你滚还是不滚?撤掉所有埋伏在卞州城外的苍月大军,不准动卞州!”
被钉在墙上的人这才开始感到害怕,醒了酒劲:“什么大军?我根本没有派我的大军围住卞州,我只是来天景游玩的…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是多欲王的军队,三弟野心比较大…”
“扑通!”鞭子松开,他的身子重重摔在地板上。
夜修罗再冷道:“那群牟伊人不是你怂恿?他们一直不敢攻入卞州城,今日一举杀入卞州城内定是有了苍月做后盾,而且知晓抓了这个女人会得到器重!以这个女人做砝码,只有你这个多罗王才做得出!”
“我确实不知道呀,那群牟伊人攻城的事我一概不知,那个时候我在花楼喝酒,还差点被砍伤…”可怜虫望望床榻上的女子,“我,我是喜欢这个女人没错,但她已是景亲王的王妃,我再怎么想也是白搭…如果今日果然是我怂恿那群牟伊人入城,那我也不必在此借酒寻一夜雨露解馋…”
“啪!”一鞭甩至,扎扎实实打在多罗苍铭身上,血肉模糊:“说实话!”
“我说的句句属实!”多罗苍铭疼的在地上翻滚,哀叫不已:“我连觊觎景王妃的事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我…”
“滚!”不等他把话说完,神秘人长鞭一勾,直愣愣将他甩出了窗外,而后只听得小窗“吱”的一声关阖,室内立即陷入一片沉寂。
这个时候,映雪的穴道还没自动解开,她身上衣服散乱,肌肤暴露在空气里,难堪得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男人走到了床边望着她,但他没有伸手为她解穴,只是静静瞧着她,在暗夜里将她一览无遗。
随后,一件带有体温的外袍搭在了她身上,传来他不再冰冷的声音:“原来,你还是不懂得保护自己。”
映雪心头一跳,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体味,善良的眼睛。
他又道:“你很想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映雪瞧着背光的他,睫扇眨了眨。
“呵呵,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借你这里住段日子了,你不会介意吧。反正这里空着,也不会有人来。”
映雪的睫毛压下去了,只是感觉这样跟他交流很吃力。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但是他不想有人知道他是谁。要不然,他也不会默默地躲在这里,怕是有段时日了。
于是陡然,她忆起古井旁的那些血迹和那一夜帮她开锁的神秘人。
“对,那夜的确是我,因为受了重伤,必须躲到一个没有人来的地方。”他道,似有读心术,又答得坦然:“只是没想到,这个荒落的园子会住进一个绝色女子,她会静静躺在凉台的香榻上看书,心燥了坐在绣架前绣白莲,顽皮的时候坐在秋千上摆荡,衣袂飘飘一尘不染…”
他看向她,黑眸晶亮:“别担心,你那两盆宝贝我帮你照顾得很好。”
映雪黛眉微蹙,恼的不是这个问题。
他却突然身子一颤,后退了一步,然后快速用指点住自己肩胛处的穴位,痛苦的低吟了一声,似是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映雪脱口而出,这才发现身子能动了,穴道自动解开。
她揽着那墨色外袍坐起身,瞧着黑暗中的男子:”你受伤了?”她的鼻间有丝丝血腥味飘过。
“可能是刚才对那苍月的混蛋使了过多的内力,伤口裂开,呵呵,不过没事,这点小伤要不了我的命,要命的是…”他的声音起初说的很淡然,却逐渐转低,越说越痛苦,含满压抑。
“…”终是低吼一声,他突然双掌抱着脑袋,坐在了椅子上,“对不起,我有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今日初几?”
“十六。”映雪站在床边,考虑着要不要走过去。
“今日月圆之夜,难怪…”他面具下的眸子愈加痛苦,瞧了准备朝他走过来的映雪一眼,制止了她:“你别过来,我会伤害你的,趁我现在还是我自己,我想请求你别把我来过这里的事告知任何人好吗?包括连胤轩!”
“我…”映雪瞧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陌生的男子。
“好吧,那我们后会有期!”墨衣男子无奈一笑,在眼珠子颜色完全变成蓝色前,纵身一跃,瞬息消失在窗前,“你保护好自己,他来了!”
话音落,他已杳无去向。
“你的外袍!”映雪只来得及推开窗子喊出这句,心头复杂不已。
转头,却突然见得一行人行色冲冲朝竹清院走来,隐隐约约听得有人在叫唤:“三王爷,孤王刚才确实是亲眼所见,景王妃和一个陌生男子在那小楼里…”
映雪静静地望着那被众星拱月而来的沉默伟岸男人,心头打了个突。
一众人立即往楼里来了,那多罗苍铭一身是伤,竟也走得飞快,屁颠颠跟在连胤轩身后,还在说个不停:“孤王刚才在后院赏夜景,忽见得景王妃行色匆匆往这小楼里来了,一时心生好奇,便跟着来了,没想到竟然撞见…”
连胤轩穿五爪麒麟蟒袍,腰束玉带,脚着缎面同绣麒麟的银色软靴,负手立在楼梯口处。他本剑眉不抬,俊脸无风无浪,正欲跨上楼梯,听得这身后的人如此一说,终是回头睨了苍月二皇子一眼:“本王的家事本王自会处理,不劳烦多罗王操心!还请多罗王兀自养伤去!至于伤害多罗王的那个人,等本王将家事处置了,再来定夺!”
“三王爷…”多罗王撑着伤痛的身子,还想辩解。
连胤轩冷冷睨他一眼,兀自踏上楼梯,并道:“既然是本王家事,还请多罗王留步!”便让两个侍卫守在楼梯口,只带着掌着灯的水媚,上了梯来。
“王爷。”映雪揽着衣,静静站在楼梯口:“你相信他的话?”
“你觉得本王该不该相信?”连胤轩只是负手而立,淡淡瞧着她散乱的发丝,和锁骨处被掐出的红痕。
“臣妾不知。”她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酒香味,看到他深邃眸子里有着无所谓。
他不生气,也不怀疑,却又突然道:“你认识楚幕连?”
“臣妾…不认识。”她倒抽一口气,隐隐见得他的眸里有丝玩味。
“呵,是吗?”他笑,示意水媚为她披上蔽体的白色披风,道:“今日西荣府设宴,他一直在寻找你的身影。”
“王爷,他…”映雪吃惊不小,回望灼灼盯着她的男子,一句“他有没有说什么”差点脱口而出。在男人挑起剑眉前,她将话及时卡在了喉咙,道:“一个陌生男子,王爷如何将他与臣妾扯在了一起?”
“噢,那可能是本王会意错了。”他答得云淡风轻,瞥了瞥室内,始终没再回到正题:“来这里做什么?”
映雪瞧着他状似漫不经心的侧脸,如实道:“来这里寻些东西。”
“那寻到了吗?”他瞧向她,眸子高深难测。
“还没,在来这里的路上被人点了穴,然后…”她说不下去了。
他却一直盯着她瞧,眸子里的颜色渐渐转为浓烈,“然后被这多罗王抗到了这里?呵呵,他胆子可不小!先是怂恿牟伊人入城掠人,然后趁本王不在入室行凶!”
“王爷?”男人的模样不似生气,眸中反而绽放一抹手到擒来的快感…她后退一步,被这男人的无情弄得心儿透凉,他似乎早在策划这一步?
果然,他利眸一眯,有了阴鹜:“要怪就怪你偏偏生了一张不该生的脸,做本王的王妃,就一定要付出代价!但是…”
他话锋一转,冷笑:“你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那宇文祁都这次特意带了二十万大军过来,就是为了保护你不被怂恿牟伊人的那位幕后主使者掠走,他与苍月的二十万大军在卞州城外遥遥相望,本王这只眼中钉,他们可是都想拔之而后快!却偏偏,固步自封不敢上前,因为他们始终相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呵呵。”
“王爷相信那十万大军是多罗王的人?”映雪冷冷反问,左手手腕火辣辣的痛。
他倒不出声了,沉静看她片刻,挥手退去旁边的水媚,随后稳步走到床榻旁坐下。
“如果你果真能借多罗苍铭跑出卞州,本王便放了你。”他气定神闲冒出这句,一脸倨傲瞧着她,“那封信是楚幕连的暗示之语,示意你凉秋九月之后借苍月之手脱离卞州,而他,假意接近宇文祁都,从那老狐狸身上取得他所要的东西,帮苏渤海脱离皇宫,便带你远走高飞。不知,本王说得对不对?”
他笑,盯着映雪惊愕的脸蛋,笑不达眼底:“而他交给你的任务是,做本王名副其实的王妃,让本王碰你。那个假芷玉,便是他借胤淘之手派过来的人,那一日她在香炉里掺了特制媚药,并在锦被上抹了媚药药引,所以导致你的迷乱…呵呵,还真是大方,竟舍得将自己的女人拱手相让…”
“我…我不知道黄怡香…”
“你当然不知道!”他冷冷打断她,盯着她惨白的小脸:“如果你知道,你才不会乖乖就范!被你烧掉的那封信上吩咐过,务必要保住黄怡香,她会助你脱离卞州,也能适时助你一臂之力杀掉本王!”
“信上不是这个意思!”映雪上前一步,紧紧望着愈加阴沉的男人:“我没有想过要杀你,不是要杀你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男人一把扯过她,让她重重摔在床榻上,眸子阴冷:“黄怡香就是如实招认的,你以为本王不敢动她?!你以为烧了那封信,本王就没有办法看到信上的内容?如果计划失败,就直接刺杀!这就是黄怡香的原话!”
“既然如此,王爷想如何处置臣妾?”映雪头一偏,不再为自己辩解。
男人眼眸微眯,眸中跳动火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王说过一定会让你做堂堂正正的景王妃,不负众望所托日夜宠幸你!”
“咝…”下面是他粗鲁撕裂她衣衫的声音。
连着三天三夜的审问,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牟伊人终是招了供。
“苍月指使?”座下的叶云坤有些吃惊。
亚父则是捋捋胡子看向座上沉思的高大壮硕的男子,笑着道:“怕是没那么简单,牟伊人向来是游民部落,自给自足,虽不被苍月承认,却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向这一步迈进。近两年突然传出这牟伊人烧杀抢劫的事,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座上的伟岸男子看亚父一眼,淡道:“牟伊与北冀的突变,都是蹊跷的。独孤北翼报杀母之仇,多罗苍铭垂涎绛霜美色,但是本王有一点想不明白,独孤北冀何时与邹长青那一伙有了勾结?端午那一次,那群刺客明显放走了邹长青与秦海琼…”
“王爷与北冀门主曾有过一面之缘,可曾觉得他是阿谀奉承之人?”
连胤轩摇头,眸光凝聚:“此人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那么,这幕后主使者可能是同一人?”
“不,牟伊的主使者有两个人。”连胤轩沉着道,俊颜严肃:“一个怂恿牟伊入城制造事端,妄想挑起天景与苍月两国的战争,抑或是控制这个部落为他办事;另一个矛头指向绛霜,借牟伊之手掠去绛霜......本王相信多罗苍铭派两万大军守在城外最重要的是想保住自己的命,指使牟伊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王爷,你猜这次那宇文祁都会不会贸然动手?”叶云坤提出另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在说到“宇文祁都”四个字时有些咬牙切齿。
连胤轩瞧他一眼,却是道:“青楚的伤势如何?她那夜太鲁莽了,竟然在酒宴上刺杀,如若不是你挡的及时,怕是要被那老狐狸当场斩在剑侠,逃脱不得。如此一来,也坏了我们的大事。”
“王妃娘娘在照顾她,应该好些了。王爷怕是有些时日没有回府了,呵呵。”
“噢,是吗?”连胤轩墨眸一沉,瞬间想起了一个不该想起的人,道:“如果本王现在除去一个不该存在的人,你们说宇文老狐狸会不会马上翻脸?”
“王爷?”亚父和叶云坤同时大吃一惊、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二章
景亲王府的北苑,映雪正在给青楚换左肩上的绷带,旁边的铜盆里,擦拭过的湿巾一进水里就是渲染开的鲜红,一圈一圈的漾开。
“劳烦你了。”这是青楚第一次如此客气的跟她说话,银牙咬得紧紧的,忍住疼痛。
映雪轻轻将绷带打了个结,淡道:“如果再往下些,就伤及要害了,而且,这箭头有毒。”
“我知道。”青楚唇瓣泛白,套上中衣,转过身来:“那老狐狸的狠毒我不是没见识过,只是没想到这次他竟防守如此森严,料定我会去一般。”
“姐姐认为有人通风报信?”映雪细细收拾凌乱的现场,黛眉微抬。
“不完全肯定,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青楚瞧她一眼,虚弱的躺下了身子,病痛中的模样十分弱柳娇柔,已不复初见时的咄咄逼人,“我也不是怀疑你,只是深知以那老狐狸的个性,定会准备周全,不让自己伤到一根寒毛…我这次是打算豁出去了的,想着那老狐狸好不容易走出他自己的地盘,可以借此机会杀掉这只浅水虾,替夫报仇!”
“姐姐太鲁莽了。”映雪替她掖了掖被角,用掌背贴贴她的额头:“头还疼不疼?”
“不疼,高热应该褪了。”青楚摇头感觉十分舒坦,静静瞧着为她疗伤的女子,陡然道:“你不怪我那样对你?”
映雪微嘁,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安静将小矮桌上的小药瓶收起,道:“映雪这样的身份嫁入王府是有些尴尬,姐姐有如此反应也属正常,只怪映雪命格不好,连累了王府。”
“你倒是会说话!”青楚微微一笑,又撑起身子靠在床头,非褒非贬道:“你嫁入景亲王府也有些日子了,初进王府那一会,府内真是被你的煞气搅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但是倒也奇了,自从你跟胤轩接触,这些子事儿便歇了,府里开始做什么事都顺…其实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煞气之说,也不认定你心肠毒辣,只是觉得有些事儿还朦朦胧胧蒙了层纱儿似的,始终让人想不通透,就说温祺那小子的渴睡症,状似渴睡,机体却没有萎缩,醒来还能活蹦乱跳比往日还调皮......还有胤轩,他最近是不是常去你房里?”
映雪没出声,眼睛看向了别处。
青楚了然,音调不高不低道:“胤轩除了他上心的女子,他是绝对不会随便碰其他女子的,除非是被人下药。”
“王爷他有喜爱的女子。”映雪淡然,说得云淡风轻。
“你知道了?”青楚惊讶。
“知道,而且还见过。”映雪答得很轻。
“你不在意?”青楚更惊讶。
“姐姐觉得我应该在意吗?”映雪反问她,安静的水眸里没有波澜:“如果是不爱的人,不会在意他的曾经,只是觉得自己的出现很可悲,竟然在万千世界遇到了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想必和那女子是有缘的…只希望以此作为自己给王府带来厄运的赎罪,然后,他能放我走。”
“如果你果真是无辜的,胤轩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了。只是,出水才见两腿泥,日久才能见人心。”
“我明白。”所以,她选择沉默。
“你明白就好。”青楚瞧着她处事不惊的淡雅模样,终是低低叹了口气:“母妃一直是我最敬重的人,因为母妃相信你,所以我也选择信任你,只希望你不要果真让我们失望才好。母妃,我,胤轩,从来都是刀锋上过日子,这么多年,我们不知从鬼门关打了多少个转,才捡回一条命。如今不管你以何种原因嫁入我们景王府,姐姐都希望你能真心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人…”
那也要那个男人先相信自己才行。映雪暗中思忖,黛眉微蹙。
青楚却话锋一转,似是想起什么事,不再软声细语:“你是不是该管管你从娘家带过来的那个叫芷玉的婢女?我已经忍她很久了,如果你再这般纵容她,我会忍不住怀疑你果真是那宇文老狐狸派来的奸细!”
那日刺杀失败,身负重伤,母妃怕惊动府里的人走漏风声传到宇文祁都耳朵里,硬是撤掉了她房里所有的丫头,让她这个一直反感的苏映雪来照顾她。当时没把她差点再气晕过去。
后来经过几日的相处,她才渐渐磨合了一些,接受了一些,总感觉给这个沉静的苏映雪脸色看显得她无理取闹,况且她也没有借疗伤做什么坏事,索性敞开心怀接受母妃信任的这个女子。
只是,心里头总是有根刺插着,让她始终不敢完全信任她。那个被送过来的嚣张婢女,总是让她讨厌至极。
“芷玉做了什么让姐姐如此恼怒?”映雪对此并不惊讶。
“你身为主子,连婢女做了些什么都不知晓?”青楚渐渐有些不悦,好脾气开始烟消殆尽:“她身为一个小婢女是能随便进出其他主子的园子的吗?这话说出去了,是你景王妃管教不当,失了自己的脸面,还说她还是你娘家带过来的呢!”
“姐姐,是映雪管教不当,映雪日后定当严加管教。”
“这小蹄子你可得管好了,到时候犯了什么事,可不是杖罚这么简单!”
“映雪知道了。”
青楚这才说的累了,缓缓将身子躺了下去,“我得休息了,你也歇会吧。”说着,静静将眼睛闭上了。
“景王妃。”恰巧这时,东漓的水媚急匆匆跑了过来,手中捧了些银子哭丧着脸:“王妃娘娘,刚才阑歆公主闹来了东篱,说分发给她的月饷少了,硬是将这些银子给扔了回来,并打了奴婢两巴掌,说我们东漓欺负她…”
“哪里少了?”映雪面色微冷,点了点盘里的银子,蹙眉:“四十两,一文不差!”
“阑歆公主说现在要双倍,因为她怀了小王爷。”
“这个骚蹄子!”听到声音重新坐起身的青楚一声大骂,就要掀被起床:“我倒要看看她怀了谁的种?!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竟然连这些话也说得出,她还没入我们景亲王府呢!”
“姐姐!”映雪连忙拦住她,将她重新扶回榻上,“我去看看就好,姐姐休息。”
“那好,你替我扇她一巴掌,看她还要不要脸!”青楚仍在怒气冲天,足见对这个萧阑歆有多么的讨厌。
映雪没说什么,静静带着水媚出去了。
走到回东漓的路上,便见得萧阑歆在夙兴池旁悠闲的赏莲花,两个小丫头在旁边打着扇,鲜果点心摆了旁边的石桌一桌。
“王嫂,你终于来了。”最贵的公主笑得好不得意。
映雪示意水媚将那银子搁在石桌上,冷道:“每个园子每月有三十两月饷,由于妹妹近段时间身子不大适,遂多补了十两,何以还嫌少?!”
“四十两只够我一个人用,那我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萧阑歆绕到石桌旁,让身后两个丫头搀着坐下了,骄傲道:“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胤轩的孩子,今日刚刚让大夫诊断出来的,一个多月了…姐姐你说,我该不该得双份?”
“你确定是王爷的孩子?”映雪的脸色黑了一层。
“姐姐,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夜不是一切都很明显了吗?胤轩他已经默认了,呵呵,还是姐姐故意要装作不知呢?”说着,又从石凳上站起身朝映雪走过来,瞧了瞧她云鬓上的碧玉钗,陡然唐突的伸手取下捏在手掌里:“姐姐,这只碧玉钗可真漂亮,是在哪个店定做的?”
说是这样说,却始终不肯还回来,竟“咕咚”一声,“失手”落在了小塘里,“哎呀,怎么掉下去了?都怪妹妹一时失手,没拿稳,姐姐可千万不要怪罪!”
那笑,好刺眼。
“你!”映雪被气得不轻,那支钗是她唯一经常插在发间的发饰,钗头镶嵌一粒白珍珠,简单淡雅,为爹爹所赠,十分珍惜。今日被这萧阑歆故意掉在这满是荷叶的池子,怕是难以捞上来了。
望了望恢复平静的水面,她冷冷瞪了萧阑歆一眼,连忙撩起过长的裙摆往池边的小舟疾走,指望着能大海捞针。
却听得有人朝她喊:“小姐!你别下去,等在那里!”
“扑通”一声,有人跳入了池子里,将那藕根淤泥搅得翻出池底,浑水淌了他一身。水深其实只及腰深,却由于墨荷和莲花错杂,难以动作。
“喂,你是谁?”萧阑歆在旁边叫唤,柳眉倒竖:“你知不知道这是最珍贵的墨莲,一簇值好几百两…喂,你…”
池子里的人没将她的叫嚣听进去,昂起一张沾了点点淤泥的英挺俊脸,在大片墨荷里笑的痴恋:“小姐,是这里吗?”他身上是枣红色军服,衣上沾满淤泥,被泥水浸透,长袖抡起,正办开层层叠叠的荷叶,在泥水里打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