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胤轩眉头拧了一下,唇线紧抿:“既然知道,就别再问了,答应了王兄的事可不准反悔。好了,现在时候不早,你回去歇息吧。”
“那…”温祺还是有些担忧的望望内室,“如果嫂嫂同意,我就教。只是王兄…”你会不会再欺负她,将她再扔出去?这句话似乎实在问不出口。
连胤轩了然,站起身:“你尽管歇息去,这是王兄跟她之间的事。”说着,已唤来旁边的丫鬟为他宽衣,道:“王兄困了,想歇息。”
“哦,好。”连温祺这才走了出去。
等他退出去,连胤轩把屋里的几个丫鬟也退了,只穿白色中衣走进内室,站在榻边瞧着睡梦中的映雪。
她的左脸有些微肿,密密的睫毛压下来,将那池清泉给遮掩了,小巧剔透的青葱鼻,不点而朱的绛唇,白白嫩嫩的细肤,是他熟悉的模样。只是,这一个喜欢留浓密的刘海。
他眸子一沉,大掌伸向那片浓密,拨开。只见一朵妖艳的红莲映在那片雪白上,几乎占据她半个额头,含苞待放的一片,颇是妖娆夺目。而且越看,越觉得它在绽放。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个胎记,第一次无意看到有些惊讶,这次,竟然从心底油生一种喜爱。随后意识到这种情绪,他连忙把大掌放了,移开视线。
再掀开映雪身上的被子,用掌轻轻贴在她的胸口上,渡了一阵内力进去,皱眉。随后收起掌,静静看了她安静交握的玉手一眼,重新为她盖上锦被。
等做完这些,他思索片刻,终是重新穿好外袍,打开门走到了偏居。
[正文:033]
映雪是被疼醒的,甫睁眼,心口陡然一阵血气翻涌,吐了一口暗黑的血。她撑着身子,喘息了两下。
从竹清院过来的水媚忙取了帕为她擦拭唇角,对房里的大丫鬟急道:“快去请御医,快。”随后扶起榻上的映雪,眉眼都是紧张:“景王妃,哪里疼?”
“我没事。”映雪倒是奇了,吐出这口血后,身子竟是舒坦了起来,心口不再郁结。
很快,御医便被请来了,隔着纱帐捏了捏映雪的脉象,喜道:“恭喜王妃娘娘,您体内的余毒已经全部排出来了,只需再调养两日,身子即可痊愈。”
映雪静静躺在陌生的床上,说了声多谢,即让水媚将御医请了出去。等回来,水媚已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这是御医吩咐熬制的,请景王妃趁热服下。”
映雪撩开纱帐,没有说话,端过瓷碗便一口饮尽,也没吃蜜饯散去那苦味。掀了被:“扶我回竹清院。”这里是哪里,她自然是有些印象。
水媚将空碗交给旁边的大丫鬟拿下去,却是为难起来:“景王妃,王爷吩咐了,您这段日子务必在这里住着。”
“住到几时?”听得如此一说,映雪冷笑了一下,有些微微的讽刺:“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既然不属于这里,又何苦在这里住个一时。”
说着,已兀自下了榻来,将衣架上的衣裙取了,套上。等走到外间,陡然有个小丫鬟来报,说是多罗王往这边探望来了。
“王爷不在府上,怕是有些不方便。”水媚看看主子,眉头蹙了一下,惹得映雪同样纳闷。说实在话,她对这个多罗王并无好感,只因他看她的眼神有些肆无忌惮和轻佻。
“太妃娘娘也来了。”小丫鬟缓了口气,再道,这才让屋子里的人将心落回肚子里。
“去备茶吧。”映雪不得不再走回内室,隔着屏风等着探望她的人。
不大一会,脚步声便响起来了。只听得太妃娘娘恭谦的声音传来:“多罗王,这边请。”
“原来这里就是景亲王和景王妃居住的寝居,真气派。”多罗王多罗苍铭的声音,含着惊叹:“比起我们苍月,真是好太多了。都说天景女子会治理家务,贤良淑德,果然不假。”
“苍月女子擅歌舞,都有一副金嗓子。”宁太妃淡淡一笑,客气回应,再带着四处打量的男子走进正寝居外间:“景王妃可有好一些,哀家听说御医刚刚来过。”
“母妃,儿臣并无大碍,刚才御医说儿臣的身子静养两日即可痊愈,多谢母妃和多罗王关心。”内室屏风后传来轻柔嗓音,依稀见得一个婀娜多姿的娉婷身影在浅浅盈身,正是映雪。其实她,有些难堪。
“呵呵,打扰景王妃了。”多罗苍铭的注意力一下子放在了屏风后的身影上,随宁太妃在软榻上坐了,接过茶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本王以前与景王妃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景王妃可否还有印象?那个时候,景王妃随景亲王一起去我苍月国,本王在父王的殿外第一次看到景王妃,还以为见着了仙女…”
“呵呵,多罗王,来喝茶,请。”一听此话,宁太妃不得不出声了,客气的招呼,自己掀开杯盖呷了一口,掩住眼眸中的不悦。
屏风后的映雪自然有些答不出话来,只觉这个多罗王的模样愈发似个登徒子。哪有人探病的时候,说这些的。那语里,竟也是赤[裸裸的轻佻。遂道:“可能年岁有些久远,妾身不大记得了。”虽然,她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那倒也是,毕竟有几年了,更何况景王妃做了新嫁娘…”瞧一眼太妃娘娘不太自然的神色,这多罗王总算收敛一些,呷了一口茶,笑道:“呵呵,其实本王这次来卞州,除了拜访景亲王,还顺便打听家兄的情况。”
映雪黛眉蹙了一下,没出声。
太妃娘娘干咳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多罗王,现在既然看过了,我们出去谈可好?景王妃身子初愈,让她多歇会才是。王府后院刚进几只异国鸟雀,请多罗王移步观赏。”
“噢!太妃娘娘您瞧本王这记性!”多罗王一拍大腿,放了茶杯:“一时聊得尽兴,差点忘了这事。景王妃得了风寒,自是需要多休息,都怪本王多嘴了。太妃娘娘,我们出去赏雀,景王妃您好生歇着,把身子养好了早日为景亲王生个小王爷,本王再来蹭杯酒水喝…”
“妾身恭送多罗王。”屏风后的人儿总算松了口气。
“来,多罗王这边请。”
声音,渐渐远去。
映雪从屏风后走出来,望了望室内的陈设,陡然问水媚:“水媚,我是不是跟王府里的某个人长得极似?多罗王刚才似乎认错人了。”
水媚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不知如何回答,又突然想起姐姐的嘱咐,才回道:“可能,多罗王认错了人…”
“是吗?”如果是这样,这两个小丫头也认错人了?喊她“小姐”,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有府里的一些人,哪个第一次见她不是满脸惊讶?!
也幸好,她不大在意这个,像与不像无所谓的,世界万千大,长得相似的人又何其多!她刚才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瞧把这丫头紧张的。遂轻声道:“我们现在回竹清院,不知道我养的那两盆草药长势如何。”
“景王妃放心,奴婢天天守着它们呢。您养它们做什么呢?它们的样子不大好看,就是草,不如养花…”
“它们自然有它们的用处。”映雪微微一笑,往门口走。
只是想不到,刚出门竟撞上个抱着一堆衣物的丫头,男人衣物散了一地。那丫头明显是从隔壁房间出来,衣物抱得多,又走得匆忙。
见撞了人,非但不是向对方道歉,反而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没见到我正要将王爷换下的衣物抱去浣衣房吗?若是弄坏了,怕你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小姐?”
“紫烟姐姐,这位是景王妃。”水媚小声提醒。
长得有几分姿色的紫烟一听这话,立即停止跋扈,仔细看了映雪几眼,“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自王妃娘娘过府,并未见得王妃娘娘模样,今日错认,还请景王妃原谅奴婢的无理。”模样,似乎怕了起来。
怕她?刚才不是跋扈得很么?映雪有些诧异,这紫烟明显是不太惧怕这新王妃的,只是见了她的模样后才出现这害怕的神情。所以说,这个紫烟估计同样认错了人。
“将衣物捡起来吧。”她淡道,却对那个“小姐”上了心。似乎,府里的每次人都爱喊她小姐呢!让她不在意也不行。
“是的,王妃娘娘。”紫烟站起身,慌忙把地上的衣物捡了,迈着小碎步逃命似的离开。却殊不知,她在匆忙中遗落了一个明黄色香囊。
那个香囊静静躺在映雪眼皮底下,她伸手捡起,问着旁边脸色大变的水媚:“王爷喜欢用香囊?”而且,似乎还是玫瑰熏香。
[正文:034]
香囊自然不是王爷所用,但水媚一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映雪只得将那香袋捏在手上,静静往自己的院落去了。
是夜,映雪正坐在书桌旁练字,楼梯上突然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楼下打理的水媚先上了楼,急道:“王妃,王爷来了…”
声稍歇,便见那个高大身影出现在面前。今日的他倒是穿了一袭米白软衫,墨发放了,披在肩头,模样十分闲适俊逸。迎面有淡淡酒气,瞧那剑眉拧着的模样,估计又是兴师问罪来了。
“王爷。”映雪轻轻把笔放了,将桌面收拾妥当,从桌后静静走出来,问道:“不知王爷此行是为何事?”
连胤轩瞧了她的脸色一眼,十分不悦:“本王吩咐过,这段日子定要在东漓院住着,为何不听?”
映雪浅笑一声:“臣妾也记得王爷说过,除了这竹清院,哪里都没有臣妾的去处,臣妾这也是按王爷吩咐做了不是。”笑罢,再道:“王爷不怕臣妾的煞气也把东漓院沾染了么?”
连胤轩剑眉挑起来,俊脸黑了一层,眸子阴冷:“你倒是提醒本王了,越是‘带煞’,本王就越要将你盯在身边,这才是克制‘煞气’的最好方式…还有,本王最讨厌有人忤逆本王!”
噢,原来是这一层在作祟。映雪笑了,谦恭盈身:“臣妾不敢忤逆王爷。”垂下螓首,笑在眼里。毕竟是皇室的人,骨子里天生就有股霸气存在,竟是做到了强人所难。
她分明记得他大婚翌日的决绝,今日说的又是哪一出?即使再迟钝的人,也嗅到其中的不寻常,只怕是…
连胤轩见她这模样,陡觉心口有口气堵着,用长指捏起她娇好的下巴,盯着她干干净净的水眸:“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岂可在外人面前冷落了你?现在,马上给本王搬过去!”
“臣妾习惯住这里。”她坚持。
“你!”他怒起来,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捏疼了她:“由不得你!”说着,冷眸看向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水媚:“还愣着做什么,快给她收拾收拾!”
“是,王爷。”水媚被吓坏了,连滚带爬跑进内室。
映雪本来很急,见这男人强势起来,反倒淡漠了,冷笑道:“王爷,你要强迫臣妾吗?原来这就是景亲王惯用的手段,臣妾算见识了!”仰着脸,任他掐着下颌,水眸里只有一潭讽刺。
连胤轩默默盯着她,终是放开对她的钳制,墨眸深沉:“不听本王命令,定会让你后悔!”眸中的怒气竟散去了,换上另一层情绪。
“臣妾从不后悔。”她笑,很淡。
他眸中颜色越来越深,唇线紧抿没出声,那道冰魄般的视线始终盯着她,似要将她看个透彻。终于---
“回东漓院!”冷冷出声,拂袖转身,准备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厮离去。
“王爷!”她却开口叫住了他。
他伟岸的身影一顿,没回头:“想清楚了?”那背影,很是胸有成足。
她道:“臣妾是想问有关芷玉的事,不知王爷可否帮臣妾寻得?”
他终于转身,又走过来,黑眸里是犀利:“如果本王帮你寻得他们,你该拿什么与本王交换?”有种兴致盎然的味道。
“王爷,那日你明明答应只要臣妾去前厅,你就…”映雪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本王的王妃,理所当然该去前厅,还要跟本王讲条件?”他冷笑,上前一步,继续道:“还有你与萧阑歆打架的事,等你身子痊愈,本王再来追究…”
“那你想怎样?”她被逼得后退一步,只觉身周都是这个男人的气息,竟还带着一股女子身上的香粉味,怕是刚刚与女子接触过…香味?那个玫瑰熏香香袋!
想到这样一层,她立即对旁边不知所措的水媚道:“水媚,给我把那个香囊取来,竟然王爷今日来了,便顺便问问。”
“恩。”水媚不得不再次跑进内室去,取出一个明黄香囊。
“原来这个香囊是被你拿了?!”连胤轩看罢,眯起眼,非常不悦起来。今日在别院让绛霜察觉这香囊不在身上,回府寻了寻,始终找不到这个香袋。责罚了紫烟一顿,只说是没瞧见。这香囊内本不是香料,只是绛霜亲手缝制,束了她的发丝,以表结发之意。只是没想到是让这女子拿了来,引得他勃然大怒:“该死的,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
映雪倒没有被他的怒火吓了,接过水媚手中的香囊,轻轻递过来:“王爷,这香囊并非臣妾去你房中取来,只是在半路上拾了,拿回来清洗干净。现在物归原主,还请王爷息怒。”
他不接,冷冷盯着她:“你以为还了这香囊,就可以让本王放过你?!”
“即便臣妾不还这香囊,王爷不同样不会放过臣妾?敢问,王爷有放过臣妾过吗?”她反问,淡然:“既然这香囊是王爷之物,便还了它主人便是。既然芷玉是臣妾家人,还请王爷让我们家人团聚才是。”
连胤轩的怒气离奇歇下来,静静瞧了面前低眉顺首却字字珠玑的女子几眼,眸黑如泼墨。沉默半晌,示意身后的小厮将香囊接下,终是问道:“本王再问你一句,到底回不回东漓院?”
“臣妾在这里过得很好。”她垂着首,还是这句。
这次,他什么话也没再说,立即转身离去。
等出了院子,他立即撤了门口的两个守卫,解了禁足令。再遣退两个小厮,自己兀自往王府地牢方向走。
入了地牢,到处是阴暗霉湿,迎面阵阵臭味扑鼻。几个狱卒见了他,先是行了叩拜之礼,再很有默契的带着他走到一间被隔开的单独牢房前。
牢房里关了十几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囚牢犯,本来是闹哄哄的,听到脚步声,立即静了下来,并全部蹲在一起,头颅埋在双膝间,留给外面的人一个蓬乱的发顶。
连胤轩瞧了他们特意遮掩的墙角和草屑上的血迹一眼,转身再往相反方向走,边问着:“确定他的身份了吗?邹长青那边可有行动?”
“回禀王爷,那边并无任何行动。这群北冀帮假扮的乞丐对这个男子出手并不手软,有几次差点要了他的命,看样子他不是独孤北冀的人,不过也不排除杀人灭口的可能。”
“那再观察几日。”
“只是王爷,这个男子有提到飞云山庄…名叫芷玉的女子也提到过…”
“噢?”连胤轩停住脚步,回过头:“那叶云坤可有来探视过他们?”
“没有,想必叶庄主还不知道此事。”
连胤轩没再接话,继续往目的地走,在一暗黑的小间牢房前站定,并让狱卒开了锁。牢房里的女子扑过来就抓着他的小腿咬:“放我出去!你这个混蛋!早说了我们不是奸细,我们只是来卞州找小姐的,为什么关我们?”
“走开!”两个狱卒连忙跑过来拉开一脸脏乱的女子,女子一张圆圆的苹果脸又脏又瘦,已瞧得见颧骨了,只见得一双圆圆的眼颇是精神,不过是闪着怒火。
连胤轩并没为她弄脏他的裤腿生气,看了看昏迷在旁的小孩童一眼,对女子冷道:“你就是肖芷玉?来卞州多久了?”
女子在两个狱卒的钳制中挣扎了几下,没回答他的问题,却是道:“你们把齐康怎么样了?我早说过,我们只是来卞州寻找小姐的,并不认识什么北冀…皇上也要杀我们灭口,所以我们才带着小少爷逃出来投靠小姐…”
说到这里,芷玉又爬过来,哀求道:“求你帮我们寻找景亲王,小姐嫁入了景亲王府,她一定能证明我们的身份,求你了,小少爷现在一直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怕是撑不住了…”
背着光的连胤轩看了那孩童一眼,再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飞云山庄的大庄主叶云坤的?”
“飞云山庄?”芷玉脏兮兮的脸蛋上挂着泪珠,想了想,“我们是在来卞州的路上遭遇山贼,得飞云山庄的人搭救…原来那个人就是飞云山庄大庄主,他是个好人…”
正说着,却见得面前的高大的男子转过身走出了牢房,连忙叫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虚假,求你放过我们…”
男子身影不顿,离去了。
“喂…”
“喊什么!”两个狱卒不耐烦的打段她,一把将她从地牢里拉出来:“叫什么叫,现在带着这个小鬼出去!”再指指草堆上昏迷的孩童。
“去哪里?”
“你说呢?当然是出地牢!王爷让我们将你放了。”
“那齐康呢?”芷玉吃惊不小。
“他还暂时不能放。”狱卒不耐烦了,“你到底走不走?再不出去,那我让你继续待着。”
“啊,当然走。”芷玉再说不得多余的话,连忙抱起小少爷走出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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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35]
五月的天,已经微微热了起来。映雪把软榻搬到了阁楼外的凉台上,那凉台颇为宽敞,临窗而伫,日头显是照射得过来,凉风习习。
她穿了浅色薄衫,披云肩,将长长的乌黑青丝散着,斜倚在香榻上看书。那是一本书页微黄的医书,密密麻麻的字儿,配有草本图解。旁边小桌的香炉里则燃着好闻的檀香,轻烟缭缭,清新安逸。
“这就是子母果?”青葱玉指轻点在纸页上的一株结满大小果子的植物上,檀口轻启自语。只见那是一株长满圆圆小叶子,分枝少,根须极短的草科,形似一般盆栽或花类,只是竟结了大大小小的果子,且是大小成双,大果旁边必有小果,相依相偎,颇似母子。
原来真的有这子母果存在呢!她忙下了榻来,走到凉台角落的两盆刚抽出新叶的状似杂草的子母前,笑了:“你们快快长,让我瞧瞧你们结子母果的模样可好?师父说过子母果可以沉寒开郁,治百年肺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着,已用素手取了一粒小石细细放进木盆里,舀了一小木勺清水在小石上洒开,“烟暖石一日放一粒,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清泉均匀洒开,等天色黑了再将你们放到月光底下让你们吸取天地精华…”
“景王妃!”水媚焦急的声音打断了她。
只见那小丫头手上抱了一叠新布匹,小手上抓了一些碎银“噔噔”跑上楼来,“景王妃,奴婢刚刚去苏么么那领月饷,竟然就这么匹其他主子挑剩下的缎子和半两不到的碎银把奴婢给打发了…”
“上个月是多少?”映雪眉头蹙了一下。
“回禀景王妃,上个月是四匹上好绸缎,十两白银…其实按您王妃的身份,远远不止这些的,那月落园里的月筝主子也有二十两呢,她还顶多只算个侍妾…”
“扣月饷的理由呢?”她倒是想起那一夜,那个男人所说的“后悔”,“王爷的意思?”
“这个奴婢就不知晓了,反正去了帐房那边,那边说苏么么下了指示,只能给竹清院这么多,好象是为上次您和阑歆公主发生口角的事…而且姐姐也被苏么么调去月落园了,以后不再回竹清院…”说着,小丫头语里的急促渐渐转为了落寞,低着头颅,不敢看主子。
映雪自是听出来了一些,淡道:“水媚,你想随风娇过去?”两个小丫头姐妹情深,而且水媚比较粘风娇,怕是舍不得分开的。
“奴婢不敢,奴婢还要服侍景王妃呢。”水媚抱着东西,始终低着头。映雪静静看着她,没再说什么。半晌,才道:“先把东西搁下吧。”
“恩。”小丫头这才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主子一眼,抱着布匹走进屋子。
映雪拢了拢滑落肩头的云肩,走向木栏杆处,陡然没了看书的心思。此处的视角其实只能到院子里的凉亭那,凉台连接内室,自是有些隐秘。
她站在阴凉里,望着番然一新的院落,让水媚的话弄得落寞了。水媚是她自进王府来,跟她接触时间最长,也对她最贴心的人,如果水媚走了,她还该相信这个府里的谁?芷玉一直没有消息,京城家中也无家书,师父更是人间蒸发…
“嫂嫂,嫂嫂!”有人再次打断她的思绪。这次是小王爷连温祺在楼下对她招手,青涩的俊脸映照在太阳底下,那笑容比阳光还耀眼,他还在对她喊:“嫂嫂,身子可痊愈了?今日天高气朗,嫂嫂可想出府转转?来卞州这么久,嫂嫂还没出去玩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