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姐刚才打过电话来,说她已经到家了。”助理转过身,边将已经拧开瓶盖的水递给他,边说。
“嗯。”隋尘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身体重重地嵌入椅背,应了声。
“现在是要回一趟公司了解下戚玄的情况,还是直接回家?”
“回家。”
闻言,助理和司机交代几句。
一旁的宣传眼见隋尘一副累到完全不想说话的样子,不禁唠叨开了,“其实这种事锦哥总会想到办法解决的,就是制止不了周刊,公司也会有危机公关,你又何必通宵达旦地赶完工作回来蹚浑水。你知不知道最近机票有多难订啊,最夸张的是你还带着言言姐,唉,真怕被记者发现了又惹出麻烦。”
隋尘没说话,微微撩开帘子,看着窗外沿街初上的华灯。
宣传的埋怨仍在继续,“还有啊,一会儿回去先洗个热水澡,你感冒还没好透,刚才飞机上又那么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干脆吃完药早点睡。哦,对了,戚玄最近暂时住在你家是吧?你陪他聊聊就好,千万记住啊,这是跟你无关,别惹祸上身,晶晶姐再三叮咛说那个曾欣不是好惹的,你可别再和她扯上什么关系,让言言姐知道了也不好,一个盛诞已经够麻烦了……”
他说到重点了,一个盛诞的确已经够麻烦了!
隋尘略显烦躁地皱了皱眉,这或许是他这几天以来动静最大的脸部表情了。
等保姆车停在他家楼下后,他挥别了助理和宣传,确认没有记者一路跟到这里,才拖着拉杆箱,疲惫地跨入电梯。
客厅里传来电视新闻声,刚出炉的娱乐新闻,刚好播放着他走出机场的画面。
一堆记者簇拥着他,询问他对戚玄的事有什么看法、是不是他让戚玄去找盛诞……等等。
隋尘淡漠地扫了眼,反身锁上门,看向靠在吧台边的戚玄。
看起来他的微醺笑容里有明显的春风得意,没什么事了?
“回来啦。”戚玄愣了愣,依旧保持着随意坐姿懒得动。
“嗯。”他应了声,把行李箱丢在一旁,执起戚玄搁在茶几的杯子喝了口,还以为是水,当酒精在味蕾萦绕开,他蹙眉放下杯子。
“我听晶晶姐说把、你要星期四才回来,怎么提前了?”
“工作搞定了。”他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发涩的眼眸,没有解释太多。
“那也可以顺便度个假,杜言言不是去找你了么?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无趣耶,太过工作狂,女人会消受不了哦……”
“担心你自己吧,事情怎么样了?”
闻言,戚玄动作一僵,挂在唇边玩世不恭的笑容也褪去些许,“就这样吧。锦哥说,让我先出去散散心,有没有什么地方推荐?我要有阳光海滩比基尼的。”
“这么严重?”尽管戚玄已经尽量把口吻粉饰轻松,隋尘依旧嗅到了凝重的味道。
他不语,兀自耸肩。
“那头小麋鹿呢,有没有被波及到?”
小麋鹿?戚玄费解地蹙了蹙眉,“是说盛诞?”
见隋尘点头,他不禁轻笑了声,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杯子,走到客厅的小吧台边,又倒了杯伏特加,“你还真是变了呢,以前可没见你关心过曾欣。”
“……”不一样,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很好啊,我拜托制片人让她去我的节目做助理主持,趁这机会然她露露脸。”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透明液体在杯子里打转,“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录影顺不顺利,平时一日三餐准时报道还附带宵夜,今天怎么那么晚还没来,电话也打不通。对了,啧啧,她对食物的品位真是有够烂的,幸好那张脸还挺下饭。”
“是吗?”隋尘笑了笑,回得心不在焉。
“隋尘。”
“嗯?”
戚玄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继续道,深吸了口气,突然问:“你……是不是喜欢盛诞?”
“少喝点酒。”会问出这种问题,显然是醉了,“她只是朋友。有好感,不讨厌,跟爱情也无关。”
“那就好。”他突然放松心情,下颚抵靠在吧台上,偏过头,枕在自己的手肘上,自言自语,“我好像有点喜欢上她了。”
“……”
“见不到她,竟然有点想念呢。”
“……”
“抱着她感觉好踏实,就像以前抱着曾欣时一样。”
“……”还抱过了?!
“她对我感觉也不坏吧?”
“……”她亲口说的吗?
“隋尘,她好像比较听你的话,你会帮我吧,我想要她。”
是啊,他们是朋友,他应该帮戚玄,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反对,可是心里的那丝不舒坦该怎么解释?
“……我去洗澡!”他分析不出心里的郁结感是什么,也不知道盛诞是不是真的会那么听他的话,他只清楚现在的他需要冷静,极其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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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诞捧着外卖盒赶到了隋尘家,她看了眼手表,九点,比平时晚了很多。
那位戚姓少爷很难伺候,按照前几天的经验,如果等太久,他一定会大发牢骚,甚至夸张地抱怨她完全没把他放心上、不把他当朋友。
>_<一顿饭而已,不需要上升到那种高度吧?
按下门铃后,她后退了步,静静地等着。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盛诞不敢站在离门太近的地方了。
“噗……”想到这事,她就忍不住喷笑出声。
不同于前几次强颜欢笑的模样,今天她的心情真的很不错。终于,她也有所贡献了,不再仅限于只能给出于事无补的安慰,这一次,盛诞是带着好消息而来的。
过了许久,等到房门被打开后,她想也没想,歪过头,下意识举高手里的打包盒,晃了晃,“我来咯!今天加菜哦。”
“……”
没反应?不会又喝酒了吧?
“现在送外卖的还卖笑?”
“唉?”这声音……笑容淡去,盛诞拢起眉头,愕然抬眸,“隋尘!你、你回来了?”
她的表情惊大于喜。
“嗯。”他嘴角微撇,喉间涌出敷衍性的低哼,侧过身让她进屋。
盛诞茫然地立了片刻,怔觑着眼前的隋尘,他身披毛巾质地的睡袍,领口松垮垮地敞开,性感的锁骨和胸肌线条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若隐若现,湿漉漉的头上还罩着条浴巾,显然是刚洗完澡。
就在他身后客厅的沙发上,戚玄黑瞳半寐,姿态撩人地躺靠在沙发上,跟前的玻璃矮几上躺着已经空了的红酒瓶,那副微醺的模样真妩媚!
她不腐,盛诞发誓她真的不是腐女,可是这幅画面还是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
毕竟隋尘向来都是想爱就爱,无关对方的身份或……性别。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让你失望了,真不好意思。”他啐出冷笑,想拍散她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抬起手的踌躇片刻又放下了。
盛诞狐疑不解的视线从他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感觉到他可以想要保持距离的念头。
可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让盛诞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看来他是无福消受你的晚餐了。”他像从前一样直视着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的缀饰。接连洗了三次澡,对于浇熄内心燥热还是很有用的。
“又醉了呀……他喝了多少酒?”
“不清楚。”她关心的还真多。
“是吗?”看来没办法第一时间和他分享喜悦了,她有些失落的垂眸,再瞥见手中的打包盒后,才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吃过饭了吗?”
怎样?没人捧场的时候就想到他,他看起来很像回收站吗?
就算她满脸期待,他也没兴趣消化废品,“不必了,戚玄说你对食物的品位很烂。”
“这样哦,那我先走了。等下戚玄如果醒了,你记得转告他我来过,一定要说哦。”盛诞总觉得隋尘对她的态度有很微妙的转变,这绝对不是她多心。继续留下来去的话,会让气氛更尴尬吧。
隋尘滑动视线,别扭地叫住了她,“喂,吃过了没?”
她眨着眼摇了两下头。
“陪我出去吃。”他踢上房门转身,拉扯着浴袍的系带,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那戚玄怎么办?”她移开目光,担忧地看向沙发上已经不省人事的某人。
房间里的隋尘沉默半晌,再次出现在盛诞面前时,已经套上了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湿湿的头发没有了以往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却透着另类的性感。盛诞喉头一动,吞下口水,脸颊莫名地潮红。
“死不了。”他抓起车钥匙,没有理会难受呻吟着的戚玄,兀自拉着盛诞出门。
“其实我今天的外卖真的还不错,那家的豉油皇炒面和乌鸡汤很名耶,超好吃的好不好。”没必要非要去外面吃吧,盛诞卖力地替自己的外卖叫好,也顺便缓解着他们之间有些古怪的气氛。
他锁上门,用手肘顶了下电梯间,倚在墙边等待时,才正眼对上唠叨个不停的女人。忽然,打断了她,“你把戚玄照顾得真好。”
这两个人真的好烦,一个醉得不省人事还不停念着盛诞的名字,另一个格外清醒却也三句话不离戚玄。
隋尘严重怀疑,他们是不是把他家作为发展感情的好地方了?!
“朋友嘛,应该的。”她把大眼笑弯成一条缝儿,回得理所当然。
扎眼的笑容让隋尘舔了舔唇,品尝到的滋味有点闹心,好在电梯门开了,他抬步跨入,化解了稍许尴尬。
然而在狭小电梯铺天盖地的沉默更让人窒息,立在盛诞背后,他翕张着唇,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忍住,“你……真的把他当朋友?”
“不然咧?”-_-|||难道她会这样照顾仇人吗?
“我也是朋友吧,没见你那么体贴入微过。”
她错愕地瞪大眼睛,用一种匪夷所思地目光打量着隋尘,“你不是吧?难道你也想像戚玄一样,体验一下这种随时可能被打垮的滋味?”
“这只是打个比方。”
“安啦安啦,就算你不幸真有这么一天,杜言言也会照顾你的啊。”盛诞干笑。
“她是我的女人。”所以照顾他是应该的。那她呢?她只是戚玄的朋友,不是女朋友。
抱歉,这关系画不上等号,这个比方不成立!
“……怎样?吼什么,很了不起啊?”她微愕,回神后,为了找回气势,盛诞踮起脚尖,试图想追求与他比肩抗衡,结果还是相差了一大截。
差一点,她就口没遮拦地喊出,“有种你对着你哥去吼”,幸好,理智及时救回了她。
从十七楼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场,盛诞始终费力地保持这种姿势与他瞪视。有些意外,若是以往,隋尘的个性只会冷冷一嗤,当她一个人在发神经不予理会。这一次竟然配合演起对手戏,她难得看见他脸上有那么生动的表情。
目不转睛瞪着她的黑眸里,承载了一汪盛诞看不懂的复杂,紧抿的唇角又像是在忍耐某种情绪,仿佛一开启,就会让平静崩坏般。
只是那些情绪他收放自如,在盛诞眨眼的瞬间,他就让一切回到了正轨。
像从前一样,偏过头,啐出冷笑,“宣誓下而已。”
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却让向来觉得爱情很无聊的盛诞萌生出了羡慕。
原来这样被人在别处宣告着对自己的所有权,那么地有安全感……
“想吃什么?”无意去深究盛诞呆愣的原因,他率先走出电梯,询问身后的她。
“吃什么都可以?”她收拾思绪,小跑步跟上,不介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蹭吃蹭喝的小跟班。
“嗯。”
“我要吃那家的豉油皇炒面和叉烧酥呀,对了,还有蜜汁叉烧,他们家的奶茶很好喝,唔,还有那个烧鹅,我觊觎很久了,可是不给买四分之一,整只好贵……”
还真是渺小到让人苦笑不得的要求,他竟然不太忍心打断她的叙述,仿佛那些习以为常的食物从她嘴里说出,真的有饕餮盛宴的滋味。
可惜口袋里的手机不解风情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头像让他愣了愣,没有犹豫,就滑动屏幕接起,“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他斜眸冲着盛诞使了眼色,示意她噤声。
俗话说吃人嘴软,于是她乖巧地闭上嘴,不清楚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瞧见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声,回道:“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看来,她的免费晚餐是泡汤了。
在隋尘挂断电话后,她主动替他开了口,“没关系,你去忙吧。”
“先回我家,等我忙完回来带你去吃宵夜。”
“嗯。”盛诞回得模棱两可。
见他似乎非要监督自己上楼不可,她才不得不走到电梯边,朝着他挥了挥手,总算是把他送走。
盛诞吁出一口气,没有按电梯,而是透过镜面材料的电梯门偷睨身后那道背影。
是谁打来的电话很明显,除了杜言言,还没有第二个人能让隋尘那么温柔地讲话。
至于这个点把他喊去会是什么事?她没有追问的权利。
基于朋友的立场,她甚至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如胶似漆或许代表好事将近吧。
问题就是……她开心不起来!还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似的,一直堵到了喉咙口。
这不该有的感觉代表了什么,盛诞隐隐地有些明白了,只是不敢去承认。
她的道德观促使她吞下所有蠢蠢欲动的念头,宁愿装傻把这些变成永远参不透的难题,也不能放纵自己去横亘在别人中间妄想。
现在这样保持朋友的关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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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机场依旧灯火通明,宛如一座荧白色振翅欲飞的海鸥雕塑矗立在黑色幕布前。
隋尘漫不经心地支着头,透过挡风玻璃望着不远处迎来送往拥抱的人群。
不记得那部电影里似乎说过——当我对这个世界感到沮丧时,就会想到Hearthrow机场……那些朋友亲人爱人的拥抱中,真爱无处不在。
这是谁想出来的讽刺对白!硬生生将现在的他映照得像个小丑。
他食指横抵在唇间,沉在黑暗中的瞳孔越发显得阴郁,视线始终胶着在不远处的出口。
直到两道缱绻身影跃入他的眼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泛起稍许波澜。
杜言言身着米色的束身短裙,腰间规律的褶皱设计更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她微仰着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双手紧紧缠缚着对方的手肘,笑得格外甜蜜又……刺眼。
那个男人有一张宛如雕像般精致的脸,棱角分明,目光总是透着坚毅和狠辣,时时刻刻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打扮,不多话,很少对着她微笑,或者该说只有在看见攀升的股价时,他才会勾动嘴角。他对时尚以及杜言言身处的秀场没有一丝兴趣,甚至是不屑。
隋尘就这样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着眼前那两个人,却没有办法保持以局外人的心态。
因为,那是他所爱的女人和大哥。
他按了两声喇叭,看着他们俩默契地转过头,朝着他的车走来。
成律绅士地打开后座车门,在杜言言坐稳后才钻入,垂着眸忙着翻看手机的同时,生硬地说:“麻烦了,我先回公司。”
后座传来的话音还没落尽,隋尘巨已经踩下油门,呼啸而去。
没错,他们一个姓成,一个姓隋,看起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他一点都不像他弟弟,反而像被紧急召换来的司机,这就是他们兄弟间的相处模式,客套又疏远。
“那么晚了还回公司?那我怎么办?”杜言言撒娇般的抱怨声紧跟而上。
“让隋尘送你回去。”他依旧舍不得从手机上移开目光,那堆冰冷数字对他而言要比身旁的软香温玉更具诱惑力。
“我想陪你嘛。”
“我会很忙,明天一块晚餐。”他用向助理交代行程时才该有的口吻说道。
杜言言并无意外,这种冷落在他们之间常会上演。她不甘心地嘟嘴,松开他的手靠向椅背,“那隋尘,麻烦你了。”
驾驶座上的男人始终沉默,他们之间的对话,他选择充耳未闻。
令人窒息的静谧笼压在车厢内,从上车起成律就一直在忙,直到现在到达目的地,才慵懒转眸冲着身边女人弯了弯嘴角。
这甚至称不上是一道微笑,却让杜言言连脸上的不悦瞬间融化成甜蜜。
过分耀眼的甜笑通过后视镜映入隋尘眼中,他突然觉得,如果盛诞知道,一定又会说他脑子被门夹了。竟然可以容忍自己百般讨好的女人,一再对着别人屈尊纡贵。
离奇的是,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想着想着笑出声。
隋尘不确定自己走神了多久,总之,等他中断胡思乱想时,杜言言已经把他哥送进不远处的那栋办公楼,快步朝着他走来。
“饿了吗?我们去吃宵夜吧……”还没上车,她急切地奉上讨巧笑容。
“没有解释吗?”他偏过头,冷声打断了她的殷勤。
“什么?”装傻,是女人最好的保护伞。
“你赶着出差,在机场,有很重要的东西没办法带出关,让我帮忙拿回来……电话里,你是这么说的吧,是我听错了?”
“我怕说是去接你哥,你会不想来,他说很久没见你了,想要你来接他嘛。我们的事我会找机会跟他说清楚的……”
呵,他抿唇讽笑,这借口听起来真贴心。
“抱歉,我约了人吃宵夜。”隋尘撂下话,转动手中的方向盘,让车子拐出个完美的弧度,绕开她,甩出车尾灯的流萤。
既然明知道这种行为只有脑子被门夹之后才做得出,为什么还要留下来继续当傻子?
他给予了那么多年的容忍,却被她一再当作玩弄他的资本,甚至是讨好他哥的道具。
每次都在他耐心快要耗尽时,将他哄回,可是那又怎样?她的甜美可人,从来不止对他一个人施展。爱她,就必须无休止忍受和自己哥哥或是更多人共享?
他大概真的有病!
不爽的情绪被点燃,越烧越旺,逐渐焚噬着他对杜言言的那些眷恋,他烦躁地斜眸,睨向贴置在车前的那只没有嘴的猫,粉粉的色彩,摇头晃脑,促使他狠踩脚下油门,一瞬间迸发出想要立刻回家的念头。
盛诞欲哭无泪地瞪着面前那扇门,密码锁加上钥匙孔,双重保险嚣张地陈列在她面前。
说什么让她回家等,真贴心,是不是该庆幸隋尘百忙之中还没把她遗忘?
不好意思,她没办法为这殊荣庆幸,他走得匆忙,既没留下钥匙也没告知密码,仿佛实在宣告着门内的世界不属于她,不管什么情况下,她都不该闯入。
门铃按到手酸,没人搭理。
手机打到只剩一丝电,无人应答。
里头的戚玄就像是睡死了一样。
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按下隋尘的电话,他现在正在忙吧?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会不会引起误会?会不会让他觉得烦?
不如回家?不行,都已经答应了要等他,怎么能食言。
她蒙盖住“想见他一面,想知道他看到自己时会是什么表情”的真实想法,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个理由。
既然合情又合理了,那该找个合适的地方等吧。盛诞抬头看了眼楼道角落处的监控摄像头,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恐怕会被保安请走。
于是,她思忖再三做出了决定,去社区门口吧,那里是他回来的必经之路。
盛诞眉头想到这个自己精挑细选的地点,才是最折磨人的。
每当有车灯光芒出现,她就立刻换上兴奋笑脸抬头,发现不是他,又会觉得落寞。
希望失望,希望又失望每一波波交替更迭,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等人是那么煎熬的事。总觉得下一辆车一定会是他了,又总是只能用无奈一叹来粉饰。
尽管如此,当一辆白色跑车闯入她视线时,盛诞仍是兴致勃勃地迎上前。
——刷。
这一次迎接她的不仅仅是失望而已,还有路边那一摊让她不顺眼很久的积水……
“见鬼了!”她深呼吸,抹了把脸,不再顾及涵养,咒骂出声,“有没有长眼睛啊!开跑车了不起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欠了一屁股债买辆车,有什么好炫的!你这种人我见多了!那个缺德货在这里倒水的?呸!竟然还是咸的?!”
她的发泄和迁怒没有换来任何回应,那辆车的主人无视了她的存在,呼啸而去。
倒是一些无关的路人,驻足,用打量神经病的目光审视了她片刻,摇了摇头,又走了。
现在的她看起来也的确像个神经病,原本就单薄通透的雪纺衬衫,因为溅了水,贴在身上;白色西装裤像被泼了墨般,还很有唐伯虎画作的写意风采。
“吼……”她低头研究了自己片刻,懊恼地溢出嗟叹。
盛诞索性不再顾及形象、忽略那些路人的指指点点,蹲坐在了上街沿,下颚抵住蜷起的双膝,眼眸空洞地落在面前那滩水洼。
九点、十点、十一点……她的耐心也跟着越来越接近零点。
夜幕越来越深,月光愈发显得刺眼,将她的孤单和狼狈照得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