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瞧着那个王姑娘怎么样?”段夫人微微偏过头,轻问,暗自将王姑娘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越瞧着越觉得温婉,模样也俏,跟她家儿子还挺般配的。
“王府?卖咸鱼的暴发户……呃,挺适合龙套的。”恶俗不要紧,像唐九金那样以恶俗为特色也是值得夸奖的,但是分明恶俗还非要装高贵,那就有点过了。
“那那个赵姑娘呢?”段夫人没有在暴发户上坚持太久,说句实在话,那个王姑娘长相举止的确没的挑剔,只可惜身上总萦绕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嗯嗯,很……很销魂。
“太瘦了,风大雨大的时候都不敢带她出门,弄不好一转身,没影了。”天天跟个“门板”相处,简直是完全没有感情色彩的生活。还不如九金,虽然圆嘟嘟,但也堪称丰腴,珠圆玉润比较能生。
“那李姑娘呢?”
“太娇小,我不想被人以为猥亵幼童。”
“张姑娘?”
“啧啧,眼睛太小,脸型太大,鼻子太小,鼻孔太大。还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长得太诗情画意了。”
“那……那王姑娘呢……”
“娘,这个你刚才提过了。”
段夫人咬牙,磨得“滋滋”作响,耐着性子,保持微笑,又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至少要比九金好。”曾几何时,他对人生竟然已经如此没有追求了。
这要求好诡异!段夫人瞪着他,顿时无言以对,龙套吵吵嚷嚷地声音传来了。
“少爷少爷!有好消息,绝对的好消息……唔……”龙套很兴奋地从后堂狂奔进来,当见到老夫人后,他赶紧捂住嘴,硬生生地装出一副很哀伤的样子,声音也跟着沉重了不少:“我刚才太难受太担忧了,说错话了,是坏消息,绝对的坏消息!二小姐失踪了。”
“失踪?!”段夫人猝然起身,大惊失色,惹来了不少侧目。
相较之下,段子七很冷静,还记得微笑安抚好奇的众宾客。
总算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他才皱眉,追问了起来:“怎么回事?”
“红扁和落凤把府里的茅厕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小姐,只瞧见小姐头上那个翠玉发簪的残骸。红扁说了,小姐是最好蝴蝶形的东西了,要是瞧见那发簪碎了,准会坐在原地哭到天黑的,可是那里周围都没有小姐的影儿。跟着我们就让大伙一块去府外找了,附近的人家都去问过了,也没有。红扁他们还在找呢,我想着,还是先回来跟你和老夫人知会声。”
“知你个头啊,去找啊!!”段夫人又一次按耐不住,完全不顾形象地大吼。
好震撼的吼声,龙套吓得缩了缩脖子,胆怯地飘了眼他家少爷,想要求助。
可是子七却只是若无其事地轻笑了下,耸了耸肩,一副他也办法的样子。无奈之下,龙套只好沮丧地转过身,继续去寻找。
九金最终还是被带去了衙门,她终于发现她家师公原来不止有财有貌,还很有势。裴澄简直把他奉若上宾,待遇非一般的好,可是裴大人也说了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是不能翻案的。
于是,她恶梦般的日子开始了……
“师公,一定要去咸宜观么?我能不能在裴大人府上等你。”九金边说,边瞪着一旁那个卖肉包子的摊位,用力吞咽了两下口水,目光怎么也拉不开。
“饿了?”项郝转头看了她眼,很是不屑的眼神。
九金咬着手指,用力点头,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从昨天她醒过来之后,师公就逼着她想那天的事,她想不起来就不给吃的,现在都已经过午时了,她还得饿着肚子陪他去道观。想想这一路途径市集,看着那一个个小吃摊,多折磨人呀。
“呵……”项郝轻笑,转身掏出些碎银塞进小贩手中,“给我五个包子。”
“好勒!”小贩接过银子,应了声,利落地开始装起包子。
热腾腾白乎乎还有肉汁流啊流的包子呀,九金双眼倏地绽放出光芒,师公到底是师公,有感情基础的!虽然对她的态度很差劲,可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样,好疼她哦。
可……可是,为什么他会把包子塞进自己嘴里,甚至理都不理她就径自往前走了。
“快点!”
也不是完全不理会的,隔了很久,见她没有跟上去,师公回头吼了声。九金扁着嘴,很想溜走,可她更清楚自己是逃不掉的,还是不要浪费力气的好,只好忍气吞声地追上前。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五个肉包子全都消灭干净,还很满意地转头冲她笑笑,称赞道:“你还是那么有品味,这家铺子的肉包子果然不错。”
“好好师公,你这是在打击报复吗?”九金思忖了会,总算明白为什么师公变得那么恶劣了。
“嗯?”项郝挑眉,“那你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事,值得我报复的?”
“就、就那次我……我……哎呀,反正就是那次嘛!”九金跺了下脚,脸涨得通红,难得有了羞于启齿的感觉。
“哪次?”项郝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好讨厌,人家说不出口嘛。”
“说不出口?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以前怎么就做得出?”其实,项郝很庆幸发生了那件事,若不是如此,他当年就不会狠得下心把她丢在咸宜观了。如果带着她离开,天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有违常理的事。
“那你是真的在打击报复哦?”不过就是破坏了他的姻缘吗?干吗那么计较。像他这种资本的男人,还怕找不到女人吗,真是的,玄机姑姑本来就配不上他嘛!就算他真找不到了,她也愿意将就补偿下的啊。
“我不是说过我很小心眼,得罪我,一定没有好下场吗?”
“哎哟,以前的我没有现在那么端庄嘛,你也知道我那时候已经傻了啊,言行举止会不受控制啊。”
闻言,项郝猛地停下脚步,目光逼人地看着九金,“你不是说,你已经不记得以前自己犯傻时做过的那些事了吗?”
“其他的事是真的不记得了,可是关于你的事我全都记得很清楚。”她记得他说过让她乖乖地待在咸宜观,等他办完事就会来接她,所以虽然经常挨打,九金还是坚持没有逃走;她记得他手上有个蝶形的胎记,所以她喜欢所有蝶形的东西。
反正,她记得所有他不记得的事!
她的话好像说得很随意,却让项郝愣了下。
九金看他的眼神很无助也很灼热,记忆里,是只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才有过这样的眼神,之后的她一直都痴痴傻傻的。每次想到初见九金时的画面,项郝的心总会没由来地暗疼,“阿九,你是真的变聪明了吗?”
“应该是吧。”她昨晚为了能吃点东西,什么都跟他坦诚了,如果早知道坦诚之后还会继续挨饿,她宁愿装傻。
“那……去道观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他问得小心翼翼,没有了先前的冷漠,有点怕触伤她。
这话,让九金抑制不住颤抖了下,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垂下头,不发一言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紧咬着唇。
直到见那张原本还算漂亮的唇被她咬得泛白,项郝很不忍心让她再去回忆那段日子了,撇了撇嘴角,他故作轻松地像以前那样牵起她的手,说出的话却依旧很没口德:“好了,不要找借口浪费时间,给我走快一点。”
“我还是不能吃东西吗?师公,真的好饿哦,要死人的哇。”九金的心情恢复得很快,或者该说她是逼着自己去若无其事,以为假装不在意就真的不会在意了。
“不准!想不出连个屁都不能吃!”都胖成这样了,路都不用走了,直接滚就可以了,居然还只知道吃吃吃,早晚有天撑死她。
九金忍啊忍的,一路上肚子不断抗议着,他家师公全都无视了,她也只好跟着无视。反正她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跟她完全就没关。在她独善其身的过程中,只能默默承受来自社会各方的凌虐。
越想她越觉得自己像个小可怜,无人疼啊无人爱,最要命的是师公为了表达对玄机姑姑的旧情难忘,还非要拉着她一起参与;忽然好想念七哥哥啊,虽然他很坏,但至少不会凶她,更不会吝啬到不让她吃饭。
人生啊,最美妙的事就是想到谁,谁就能立刻出现……
所以当九金看见那个在咸宜关门口徘徊的身影后,顿时觉得美妙极了。
“七哥哥!”好激动啊,九金立刻很没节操地忘了身旁的师公,朝着远处那个暗紫色的身影飞奔而去。就好像前方是一大陀金子,每跑一步就接近了一点……直到最后她猛地一个熊抱,也不顾段子七的意愿,自我满足就好。
子七只瞧见有一男一女手牵着手出现,随之传来了个很熟悉的叫声,然后有个不明物体迅速像他靠近,直到被她抱住,他依旧还处在恍惚状态。
她在他身上蹭了几下,表情很满足,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些许的哭腔:“七哥哥,你有带吃的来吗?我好饿,我快被那个男人弄死了。”
“弄死?”好不容易,子七总算回神,皱着眉打量着怀里的那团东西。
“是啊,一整夜,不让人家下床又不给人家吃饭,一早起来又折腾。好不容易带我出门了,还以为可以吃东西了,结果……呜哇……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啃白乎乎的……”
子七听得瞠目结舌,那团东西赖在他怀里的份量,一再提醒着他,现在的情况是真正的“肥水流了外人田”。一整夜、大清早继续、还被啃了白乎乎的……光是想,他都觉得惨烈。沉了沉气后,子七尽量让自己保持住冷静,微笑着问:“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怎么就下得了手?太不可思议了,对着你,他居然还能下得了手,是不是个瞎子?”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项郝举步上前,很不客气地打断了这久别重逢的两人,顺势还瞪了眼那个“变心”极快的女人,咬牙切齿地开口:“你见过那么帅的瞎子吗?”
于是,九金开始明白:天下是很大的,不要脸的人是死不光的。趁他们俩针锋相对的时候,她停止了装可怜,开始对段子七上下其手,就算他出门不太可能会带吃的,搜点银子出来也好啊,至少可以买东西吃了。
“你是……”子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前这人跟刚才裴澄跟他描述的差不多,应该不会错了,“梅项郝?”
“请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按照辈份,你应该跟阿九一样,叫我师公。”
“你是她师父的公公?不会吧,您老贵庚了?”子七惊讶地脱口而出。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跟眼前这个“师公”比起来,九金的死而复生实在不算什么,“啧啧,早就听说道家有长生之道能够驻颜,居然是真的。”
“阿九!”项郝扫了他一眼,转而把怒气发泄到了九金身上。
“做什么啦?”有完没完,不给她吃,还理直气壮地凶她,人类的端庄意识都沦丧了吗?
“你到底从哪认来这么个没有常识的哥哥?!”
“这有什么,没常识的师公我都认了,哥哥算什么。”九金嗤笑着看了他眼,也尝试着用鄙夷的目光,果然很爽。
“九金。”眼看他们俩就要吵起来了,子七赶紧帮忙打圆场,“不要对你师父的公公那么无礼,娘说过老人家是经不起气的。”
这圆场方向有点打错了,把项郝都气得颤抖了。在他即将爆发前,段子七又开口了,还笑得很无邪:“老人家您好,晚辈段子七。刚才裴大人来拜访说是您老想翻案,带着九金来咸宜观了,晚辈也就赶了过来,当日为九金验尸的就是晚辈,您老要是有什么疑问,大可以来问晚辈,九金生性有些痴傻,您老应该也是知道的,从她身上是问不出什么的,您老更不该一声不响地就把给带走。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已经带走了也折腾了一天一夜了,您老就千万别再把这破鞋送回来……哦,不,我是说您老千万别……”
九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仰头看了好一会天,才总算没笑出声。
可是项郝的涵养却已经到极限了,“段子七,你敢再说一句‘您老’,我立刻让你去见阎王!”
“九金,你师父的公公脾气很火爆啊。”子七无奈地摇头,这年头的人就是太容易动气。
“呃……还好还好,只是对你才这样的。”
“是这样吗?那晚辈还真是荣幸。”子七抿了抿唇角,收敛起几分笑意,也收起了些许玩心,“当日的‘尸体’现在已经死而复生了,你若是想开棺再验找到真正的死因是不可能了。至于咸宜观的那些人……人是会说谎的,能不能撬开他们的嘴,就看你有几分能耐了。不过我带来了一个叫红扁的姑娘,这会正在里头跟人叙旧呢,也许,你可以从她下手。”
“红扁?”项郝蹙眉,对这丫头有几分印象,是和阿九一样跟着玄机的。
“我明白你救人心切,但是九金是最不会撒谎的人了,你逼她也没用。”边说,子七边拍开九金那双还在他身上游离的手,实在是一双搅得他心神紊乱的手,“别摸了!不是饿了吗?我陪你去问那些道姑要些东西吃。”
“好。”九金笑眯眯地仰起头,心里却乱极了。他说她是最不会撒谎的,可是从她踏入段府的第一天起,就撒了个好大的谎,以后势必还需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这个谎。如果有一天,当段子七知道她一直是在装傻,会不会气得把她杀了?
他是个仵作啊!杀人的办法一定有千千万万,好恐怖啊……
第六章
九金喜滋滋地搓着双手,眨着溢满期待的眼睛,看着段子七端着一大锅黑米粥走进厨房,很不客气地重重甩在了她面前,还算好心地给了她一把勺子,趾高气扬地说了句:“吃吧。”
她总觉得他后面应该还有话,比如说“多吃点过年好卖个好价钱”之类的,因为不管怎么看,他的动作都像是在猪圈外头喂猪。但是这不重要了,只要有吃什么好都好,做头猪也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福份啊!
想着,九金卷起袖子,准备开动。
却忽然有双手狠狠地拍开了她的爪子,好痛喏,她可怜兮兮地抬起头,“能不能等我吃完再折磨我。”
“去洗手!”段子七眯了眯眸子,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九金很迷惘地看了眼自己那双还算白皙的手,不满地咕哝道:“我早上洗过了啊。”
“那别吃了。”说着,他作势要拿走那锅粥。
让九金立刻很没志气地妥协了,“洗就洗嘛,你别动我的粥哦。”
见她乖乖地跑去一旁用瓢打水洗手,子七在凳子上做了下来,支着头,揪着眉心打量着她。傻是傻了点,可她不吵不闹的时候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很容易诱人伸出狼爪。一想到刚才她跟那个师公手牵手出现的场景,他就耐不住地又提醒了句:“洗干净点,多洗两遍。”
“哦……”管他要求多无理,反正应承下来就好了。
“还有,你好歹是个待嫁的姑娘了,以后手不准给陌生人随便牵,也不要一看见人就冲上去抱。更不准那么没有脾气,如果有人再欺负你,你就反抗,要是打不过人家回段府找人,知道了吗?”子七难得耐着性子,打算努力地让这个妹妹知道什么叫“洁身自好”、什么叫真正的“端庄”!
“抱你也不可以了吗?”不要这样吧,她就刚才一时激动抱了他一下,又没太多感情色彩,他干吗那么当真啊。
“抱我当然可以,我是你哥!”
原来所谓的“兄妹”,不过就是个可以堂而皇进行肢体接触的身份哦。九金总算恍悟了,“那牵你的手也可以?”
“……可以。”子七一再告诉自己,哥哥牵妹妹的手是很正常的,比如路过市集的时候,来往马车很多,为了她的安全,做为哥哥他当然要牵着她的手。
“那你欺负我的时候,我也可以反抗?”对于九金来说,前面都是铺垫,这句话才是关键。
“不可以!别人欺负你那才叫欺负;我如果欺负你,那是望妹成凤。” 差一点就被她饶晕了,好在段子七醒悟得够及时。
“哎哟,说那么好听干吗。我就是只山鸡,还成什么凤,装都装不像。就算浴了火,也就是只烤山鸡,你不用对我寄予太多厚望,更不用对我要求太苛刻的,我就这么着定型了。我们还是做对胸无大志的兄妹比较好,咱俩就不是杨国忠和杨玉环的命,认了吧。”弄了半天,他那么折磨她,非要她学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原来就是想兄凭妹贵啊。早说嘛,这念头要不得啊要不得。
“看起来你好像不太饿,居然还有力气说那么多话。”
眼看段子七修长的手指就快要触碰到那锅粥了,九金赶紧丢下水瓢,冲上前,“饿!我好饿!我闭嘴,再也不说了,成凤就成凤,等我吃饱了,我就去马上用火烧自己。”
这半天一夜挨饿的苦日子,总算让九金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喜好暴露出来,容易被人捏住把柄啊!看她现在这谄媚的嘴脸,幸好是没镜子,不然连她都会瞧不起自己。
“你也不是傻得很厉害嘛,怎么鱼玄机以前会常打你?还是说你以前突然犯傻的次数要比现在频繁得多?”见她吃得正投入,子七状似无意地开口问了句。
九金想也没多想,就含糊不清地回了,“也不是只有玄机姑姑会打我,除了红扁,咸宜观每个人都会打我。她们哪天要是集体犯了错,还会约好了一起来打我。就连那只看门的狗,每次见我也都想咬我。”
“啧啧,挺可爱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子七顺手帮她把额前的发弄到了耳后,动作下意识地很轻柔,虽然说话口吻听起来还是很轻松,可他还是有些为她心疼。就算是傻,也并非她愿意,这样被人欺负了三年,也难怪她抗生能力那么强。
“我也不知道。”九金继续埋头喝着粥,看起来很平静,可是段子七那个不经意地小动作,却让她不自觉地红了脸颊,为了掩饰,只好把头埋得更低了:“不过打我最多的还是玄机姑姑,她跟你一样,也说是希望我能成才。”
“所以你每次一犯傻,她就忍不住会打你。”这样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看自己徒儿那么不成器,总会有些冲动。但子七没办法理解,她为什么可以下手那么重,直至把她打死,又或者……九金真的不是被打死的?
“也不是每次都因为我发作,有时候是因为来道观里找姑姑的公子多看了我几眼,或者是跟我说了几句话,尤其是陈韪……”九金说到一半忽然就停了,连粥都忘了喝,瞪大眼看向子七。
“怎么了?”这莫明其妙地转变让子七吓了跳,反射性地离她远了些,情况有点不太妙,后续发展很让人担忧啊。
“我……”她犹豫了下,欲言又止,“红扁在哪?”
“应该在你们以前住的屋子里吧,她刚才说是要去整理些东西。”
子七话刚说完,就瞧见九金忽然起身,跑了出去,甚至都没有跟他知会声。他瞪着那个身影,越想越觉得一定要好好教育下这个死丫头,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规矩,吃饱了,至少也要对他说声谢谢吧。
对别人这样不打紧,但是她就是不可以这样忽视他,他……他好歹是她哥哥……
途径庭院的时候,九金瞧见她家师公正在和老道姑叙旧,为了不让他发现,她故意饶了好大一圈,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以前的屋子。见龙套和红扁正在角落窃窃私语,活像偷情的小两口,她很不厚道地咳了声,打断了那两人。
“咦?小姐,少爷不是说带你去吃东西吗?”龙套若无其事地笑问,按照九金的饭量来说,她应该要吃很久才对啊。
“七哥哥找你,让你快点去,说是有急事。”九金瞪大眼眸,眨都不眨一下,撒谎要的就是这种超脱境界。
“这样啊……”龙套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红扁,“那我先去看看,一会再来帮你哦。”
“走开走开,谁稀罕你帮了。”红扁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人好讨厌,干吗说得好像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一样,她明明是躲他都来不及。
直到龙套暗自咕哝着悻然离开,九金才收起笑脸,环顾了眼这屋子。还是弥漫着那股熟悉的霉味,以前这里还尝会萦绕着血腥味,因为她每次被打都会见血。斑驳的墙上有用黑墨画出的一条条竖线,那是师公离开的第一天起九金开始画的,每天一条,不知不觉已经满墙都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