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没落,子七就猛地站起身,冲着外头嚷嚷开着了:“龙套,备马!”
项郝默不作声地看着子七的反映,眸色里有掩藏不住的焦虑,看得出,如果不是他和九金有婚约,子七一定早就冲出门了。
到上清宫的时候,天还没黑,九金通常都是在晚膳后才拉着师公去铜驼陌的。
然而今天似乎是个例外。
“阿九呢?”在找遍了上清宫里里外外都没有发现九金的身影后,项郝开始觉得不安了,拉住了个小道士追问。
“去市集了,好像是市集新来了一个牙婆,搞得天怒人怨的,好多人暴动了,找小良去帮忙呢。”
“一个人去的?”闻言,子七皱眉。
“小吴陪着她去的。”
“问那么多做什么,赶去市集看看啊。”项郝最先回过神,又立刻转身朝着上清宫外头跑去了。
可惜实在很不凑巧,等他们赶到市集的时候,气氛很和谐,怎么都瞧不出有人暴动过的痕迹。还是一堆人聚在那卖身,九金确实有来过,把大伙劝完就走了。据说是跟新来的牙婆喝茶谈心得去了,生怕在晚膳后九金会自作主张地跑去铜驼陌,项郝跟子七各自行动。他跑去铜驼陌附近等九金,子七则跑去九金常去的几家茶馆里找她。

第五十六章

“我原来就觉得牙婆这个职业太缺德了,没想到我还是挺有爱的,居然还有比我更缺德的人。”九金跟着小吴穿梭在弯弯曲曲的巷弄里,想到了刚才那个新来的牙婆,就忍不住抱怨开了。
还是有很多人为了赚银子,什么都不顾的,比较下来她发现自己还算是有良心的。
“还说这种事就像周瑜打黄盖,嘁,我又不认识周瑜,也不认识黄盖啊,他们俩打架关我屁事咧。赚那么多差价,还不帮人家把爹好好安葬,也不觉得寒碜哦……”九金越骂越上瘾,滔滔不绝了很久,才想起来要找些共鸣:“喂,小吴,你好歹也附和我一下,给点反映啊!”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
九金开始觉得不对劲,慢慢地抬起头,才发现前后左右空无一人。
刚才小吴分明就在前头领路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还是说,她骂得太入神了,导致自己跟丢了?
夜色渐渐黑了,九金忽然觉得有股凉意窜了过来,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下。她就知道不该跟着吴仁艾这个没责任心的家伙到处乱闯,害得她想回家都找不到方向。九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巷弄里乱转,走来走去,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最后她只好哭丧着脸,停在原地,扯开嗓子大喊:“吴仁艾!你到底死哪去了?!”
“你又死到哪去啦!我这边有家人家,门口贴了八个很恐怖的门神,你找找……”
出乎九金意料之外的是,她居然得到了回应,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但是她至少还是听清楚了内容。
贴着八个很恐怖的门神?!这家人家有病哦,亏心事做多了还是怎样?
“小吴,你唱歌吧,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会比较好找。”九金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沿着路走,每路过一户人家,都借着朦胧的月色盯着别人的门猛瞧,怎么都没见到传说中的八个门神。
那边的吴仁艾很配合地哼起了小调,虽然实在很难听,但仍然让九金觉得安心了不少。
就在她觉得离那个小吴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前头巷子的岔口处忽然窜出一个人,一身戴黑色的衣裳,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做什么哇?”九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回瞪着那个人,双手横在胸前紧紧地护住自己。
“嘁……”来人很不屑地嗤哼了声。
“劫、劫财还是劫色哇?”色她还是有一点的啦,财就比较难办了,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那人也不答话,目光始终灼灼地锁着九金,慢慢地朝着她走来,距离越来越近了,九金屏住呼吸,害怕地闭上眼睛。转念一想,又怕真有什么意外到了阎王殿后连被问起怎么死的都答不上来,便偷偷把眼眸拉出一条小缝。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道戴黑色的身影顿了顿,从上到下把九金审视了一番,唇间迸出三个字:“劫你娘!”
“啊?!”她娘死都了呀,抢劫不带骂人的。
“啊你娘啊,你痴呆啊,老娘是个母的!”
“咦?”母的?居然还有比她更不像女人的女人,极品呀。
吼完这句话后,那只母的很不客气地赏了九金一道白眼,吹着口哨,迈着吊儿郎当地步子消失了。
“喂,等、等等……啊……”九金回过神,想叫住她,让她带自己走出巷子。
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等她追上去的时候,人家早就消失了,连个影都没有,“怎么走那么快喏……”
九金暗自咕哝着,不过被这么一闹,反而不觉得害怕了,好歹这条巷子还是有点人气的。她放松了下来,带着一丝笑意继续往里头摸索……
“唱那么难听还唱,你知不知道在洛阳扰民是重罪?!”
另一边小吴正在很卖力地一展歌喉,以便为九金这只迷途的羔羊领路。突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吴仁艾皱眉,“关你屁事啊。”
“怎么只有你有一个人?九金呢?”拜他的歌声所赐,子七大老远在巷子外就听见了,出于好奇便跑来看看,没想到会遇见吴仁艾。在周围找了圈都没发现九金的身影,迫于无奈,他只好上前打扰了他月下歌唱的闲情。
“是你啊……”小吴转过身,见到子七后,脸色更难看了,“我把小良弄丢了……”
“弄丢了?!弄丢了你还不去找,居然有心思在这哼小调?!”子七怒目相对,想不明白梅项郝怎么会调教出这种徒弟。
小吴觉得理亏,无奈地扁了扁嘴,“我找不到哇,所以才哼小调嘛,小良说让我哼的,她能跟着声音找过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没方向感,做什么带她往这种巷子里走?”子七前后张望了下,非但没有九金的身影,甚至连丝毫的声音都听不见,不免开始焦躁。
但是很快他的抱怨被一道尖叫声打断了,子七一震,脸上的血色顿时被抽空,是九金的声音,他绝不会认错。子七没有再犹豫,拔腿就往前跑,临走前叮嘱了句:“死道士,去铜驼陌把裴澄和梅项郝找来,快点!”
子七不确定九金遇见了什么事,可是她的叫声听起来很害怕。如果她真的遇上什么事,他不知道她想见到的人会是他还是死老头,也许梅项郝在的话,对她来说会更安心一些……
“哦哦,我马上去!”这种时候不适合继续维持对段子七的成见,小吴很听话的跑来了。
九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过才放松警惕,以为马上就可以找到八个门神了。
结果,一拐弯,她忽然觉得腰间一阵刺痛,视线模糊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人,那人身上带着一股森冷的气息。九金用尽最后的力气放声尖叫,她知道小吴一定就在附近了,他会听见的。
随后九金的意识就开始慢慢涣散,昏睡前,她好像是听见了七哥哥的声音,很近很近,就在耳边。还没来得及分清是幻觉还是真实,她就已经倒在了地上。等到九金再次转醒的时候思维很混沌,头很疼,她撑起身想站起来,才发现没动一下就痛得生不如死,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就好像以前在咸宜观刚被鞭打过一样。
“醒了?”黑暗中,有个男人在九金身边蹲了下来,冷笑着问。
他的声音很冰冷,听不出一丝温度,九金想了很久,也不记得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声音。她眨了眨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这是一间废弃的马厩,目前的作用应该是被用来囤积马草。马厩里,不止那一个男人,周围还站了两个,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你不是一直想帮你哥哥把我们引出来吗?现在如愿了,怎么不开心呢?”这次说话的是站在门边的男人。
九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听起来他的口吻里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她愣了许久,怔怔地开口:“我们?”
是铜驼陌那些案件的凶手?难道凶手不是一个人吗?
可是,即使是完全看不清这三个人的长相,九金仍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贵族气息。这样的人,需要奸杀姑娘?!
“呵呵,的确是像个傻子。”九金身旁的男人这回索性坐在了地上,笑着。
“你才傻子咧。”讨厌,干嘛要揪着人家过去的屈辱史不放。
“啧啧,不知道傻瓜尝起来什么味道?”一直很沉默地待在角落里的男人也终于说话了。
九金咬了咬唇,朝着角落里的那人看去,怯怯地问:“你们是二世祖么?”
“……”这问题让人很不想回答,事实证明眼前这女孩的确是个很没危机意识的傻子,让人完全提不起任何激情。这种情况下,她起码应该尖叫求救才对吧。
“我家七哥哥也是二世祖,他讲话也喜欢‘啧啧’的。”到了这个时候,九金才发现比起眼前这些没事找刺激的公子哥,七哥哥实在算得上是个很讨喜的二世祖。她依旧保持着眼神的呆滞,慢慢往角落缩,“你们想用杀那些女孩的方法杀掉我么?”
“不好吗?你们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那些女孩到底怎么死的吗?我们让你亲身经历一下。”
经历个屁咧,她根本就没想经历好不好?做什么说得好像赏了什么天大的恩赐给她似的。九金撇了撇嘴,觉得自己是不太可能逃掉的,他们几乎把所有的出路都守住了。但是就这样任人宰割那似乎太惨烈了些,她没想死得那么劳师动众。
想着,九金用力摇头,憨憨地笑:“我没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我肚子好饿,我只想吃饭,有饭吃吗?”
“别装傻,就算你真是个傻子,我们也下得了手。你不用想拖延时间,我们会等到你哥哥来了再动手的。”门边的男人横了她一眼,收敛起笑意,眼眸间露出了几分戾气。
“……你们不会吧,七哥哥是男人耶,你们连男人都想奸杀?!”好独特的口味哦。
“噗!真是傻到没药救了。”角落边的男人嗤笑。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了,九金若无其事地笑;也不是第一次装傻了,这点她很得心应手。撇了眼离她最近的那个男人,九金发现他身上的衣裳料子很好,她应该没有猜错,这三个人真的是二世祖,家里头似乎都挺富裕的,这种人为什么还有做出这种事,原因应该也不难想到,“你们都是没人爱的小孩吗?”
“你才没人爱!”对于九金这个肉麻的说法,门边的男人显得很不爽。
没人爱的小孩发急了,就像刚才他们重提她的屈辱史一样,只有被踩到痛处的人才会这样。九金也不想太刺激他们,便顺着他说了:“是呀,我是没人爱哇,谁会爱傻子呀。我们都一样可怜耶,要不你们带我一起玩吧?”
“玩、玩什么?”他们做了那么多难道只是玩?!
“就玩之前玩的游戏呀。”其实到底玩什么,连九金也不知道。
身旁的男人看了她会,忽然笑了,“也对,的确就像个游戏,可是不适合傻子玩,也不适合穷人玩。我们在比赛杀人,游戏时间是三个月,赢的只有一个,输了的人会倾家荡产,你玩得起吗?”
“看不起人哦,我有很多银子哇。但是你们做什么要玩这个啊,万一被抓住连命都会没有了。”
“我爹不会让我被人抓住,他丢不起这个脸。”
“你爹是谁啊?”嘁,要是她生了这种儿子,一定活活掐死。
“洛阳县令。”
哇,果然是大来头。九金终于知道为什么调查这件案子的官员不是死就疯了,人家上头有人。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县令的儿子会杀人哟。

第五十七章

“别跟她瞎扯了,他来了。”
站在门边的人忽然打起精神,在抛出这句话后,马厩里的气氛顿时陷入紧窒。身旁的男人依旧压着九金,另外两人朝着门边走去。
透过月光,九金瞧见了段子七,真是蠢得可以,居然一个人跑来。
“为什么是你?师公呢?”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话会有多伤人,可是九金看不想看见七哥哥为了她受伤。她是想帮他的,只是没想到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死了。”子七撇了她眼,赌气般地回道。真是个没情趣的女人,他那么有气场地出现,准备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她却问他师公呢?!公她个头。
“那你来干嘛啊!”她都急着快哭了,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笑。
“带你走。”子七很冷静地丢出三个字,而后看向挡在门口的那俩人,这就是凶手吗?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不够猥琐,“你们不就是嫉妒我长得帅,帅到天怒人怨让你们想毁容嘛,不关她的事吧,抓她做什么?难道她的容貌也勾起了你们妒忌心?”
“你哪里比我帅了?!”
好了,有人不服气,开始叫嚣了。
子七懒懒地哼了声,嘴儿一撇,“去问长眼睛的人。”
“喂,你摆明了是来送死的吧?”九金忍不住骂道,这人怎么那么蠢啊,都什么时候了就不会说两句好话哄哄人家哇,居然还有心情比谁帅。
“我是来带你走的。”子七微笑看向她,不厌其烦地重申。
“啧啧,你在说笑么?你以为我们会让你那么轻易走?”
“啧啧,我最讨厌人家学我讲话的调调。”子七不悦地蹙眉,环顾了眼四周,很主动地走进了马厩里,慢慢靠近九金。
啧你个头啦,会惹众怒的哇!
果然,九金猜得很准,他真的犯了众怒。
原先站在角落边的男人脸色一沉,低语:“我也讨厌。”
话音刚落,除了那个县令儿子外,其他两人就冲了上去。九金瞠目介绍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个堂堂的大男人,分明是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却活脱脱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用力地把七哥哥压倒在地上。没错!就是压倒,饿狼扑虎般地压倒,然后……拳脚相交。
“哈哈,你哥哥好有气势哟。”县令儿子忍不住调侃。
“是、是啊……”九金想去帮忙又脱不了身,只好捂住眼睛不去看。气势?大概他的出场是真的很有气势,只可惜这股气势维持不了太久,“傻瓜……”
九金的声音有些许哽咽,骂得很轻很轻,终于轮到她骂他傻了。早该想到的,他又不会功夫,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带她离开。可他还是来了,选择跨进马厩的那一刻,他应该就料想到了自己不会平安离开的。
“哭了?你们还真是兄妹情深呀。那如果让他看着你死,应该比揍他泄气更省力些吧。”发现到了九金的不对劲,县令儿子很兴奋。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单纯的孩子又找到了新玩具一样。
“敢碰她试试看。”子七很奋力地挡开迎面而来的拳头,用半开玩笑地口吻说道。
听起来这完全是句很没气势的警告,把县令儿子给逗笑了,“你以为我会怕你?”
“你想跟我比谁更卑鄙么?”做人真难,他好不容易想走君子路线了,为什么非要逼他?
“嘁,是又如何,你不如先考虑怎么让自己活着出去更实在。”
“我死不要紧,很可惜我没那么容易死。喜欢玩卑鄙是吗?你如果敢碰我的女人,我会弄死你全家。哦,不对,是让你全家生不如死。”
他娘的!县令儿子忍不住把涵养全抛开骂脏话了,他就没见过死到临头嘴还那么贱的人,“你们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他还有力气说这么多废话?!给我往死里打。”
县令儿子的声音刚落,长安裴大人的嗓音就飘了进来,淡淡的,不怒不愠,像在闲话家常,“好了,别打了,跟我回衙门吧。”
随着他的话音,一堆衙役挤进了马厩,冲上前把那三个人给抓了起来。阵仗实在有些隆重,好些人差点就踩着九金的身子冲过去,幸好九金躲避及时。
“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段少爷和九姑娘有没有受伤啊。”见自己带来的几个大夫完全怔怔地站在一旁,活像稻草人似的,裴澄忍不住大吼。
“少爷,你没事吧?”反而是一心护住的龙套反应比较灵敏。
“别、别碰我!”好痛!段子七轻嚷了声,当他铁人是不是,被那两个疯子打了那么久,不会有伤啊,“九金,去看看九金……”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并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但是从子七虚弱的声音听来,那些伤也够呛的。毕竟这三个人是曾在铜驼陌杀过不少姑娘的人,也不会只是花拳绣腿而已。九金揪着眉,腿上使不出力气,她就干脆爬到了他身边。又不敢去碰他,吃不准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伤,九金犹豫了好久,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
“把手给我。”反而是子七率先开了口,他无力地伸出手,在空中挥了几下,想抓住九金的手。可是眼角的伤,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九金默默地握住他的手,不放心地追问:“你是不是真的没事啊?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严重?”
“是啊,我快死了。等我死了之后,你用席子随便把我包起来就好,落叶归根嘛,有空你就把我丢到长安的护城河里去吧,要是实在没空,就丢到上清宫的井里去,沾沾仙气也好……”
“你……你能不能创新一点啊,做什么每次装死都是这段话?”九金被气得哭了,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觉得他应该是没事了,可是看他说话好像很吃力的样子又放不下悬着的心。
“别吵,别打扰我交代最后几句话。”他更用力地握紧她的手,是真的觉得有些累,想睡了,却又不舍得松开她,怕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又回到了死老头怀里,“以后别再做傻事了,我不想你有任何意外,我有能力解决这些事情,不需要你为我操心,你只要能让自己开心就好。还有……其实那天我已经毁婚了,只是你没有给我机会解释而已,我想娶的人只有你……可是原来是我太自信了,你想嫁的人不止我一个……我想睡会,你等我醒了再走好么?”
“喂,喂!七哥哥?”他是猪哦,为什么说睡就能睡着?她还有话没有讲啊,九金很无助地低下头,看着在倒在她怀里说不清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的男人,抽泣了些会,她突然很不端庄地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混成一堆,很没美感地会聚在她脸上,边哭,她边还不顾形象地大喊:“我、我也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我怕哇,我怕一个人……怕再被人笑是傻子……你为什么不早讲,为什么不早点讲嘛……”
跟着吴仁艾赶来的项郝就站在不远处,周围很嘈杂,可他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九金的每一句话。
最终,九金还是没能待在子七身边守着他醒来。因为她一直哭到筋疲力尽,晕了过去。等到九金苏醒的时候,已经在上清宫了,围着她的是小吴和红扁,连师公都没了踪影。
事实上,从那天之后九金几乎再也没见过师公了。
按照小吴的说法,师公正忙着筹备婚礼的事。
九金才意识到,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是由不得她来决定什么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有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人会出现在上清宫。九金瞠目结舌地瞪着客堂里正惬意品着茶的人,一袭白衫,干净利落很是尊贵。怔愣了须臾,九金才慢慢地走上前,眼眸垂着,蠕了蠕唇,没能挤出一句话。
“怎么了?不认得了哇?”反倒是来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话音里头带着的亲切笑意,让九金心头一暖,鼻腔也跟着一酸,抿着唇,半晌终于出声了:“观世音,我好想你……”
“你个傻丫头。”段夫人轻叹,伸出手,将九金拉到了自己身边,很是疼惜地揉了揉她的发,眼眸中散出的光芒就宛如一个慈母:“怎么瘦成这样了?真是的,一会跟我去客栈,我把落凤也带来了,你爹也在。我们还给你带了些长安的特产,都是你爱吃的。”
“你怎么住客栈?”九金显得颇为惊讶,她有听说那三个人虽然落网了,但是因为事情牵扯到了洛阳县令。所以裴澄又顺藤摸瓜查了一番,才发现那两个官员之所以会一死一伤,也是洛阳县令所为。兹事体大,裴澄也做不了主,就带着犯人赶回长安了。七哥哥因为有伤在身,留在了洛阳静养,铜驼陌租的园子也还在,段夫人为什么不去那儿住?
“那儿清净,我才不想见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呢。”段夫人埋怨道。
九金被逗笑了,撒娇般地在她身旁坐下,替段子七说起了好话:“七哥哥已经变了好多了,也比以前有出息多了,他真的是个很敬业的仵作。听裴大人说,现在他连马吊都不打了。”
“嘁,那又怎么样,连自己女人都追不回来,还谈什么出息。”
“我……”九金听明白了段夫人的言下之意,讲话也吞吐了起来,吱唔了会,才勉强地笑了笑:“那不关七哥哥的事。不是都说父母之命么?我爹娘都不在了,你和段伯伯就是我爹娘了,在长安的时候你们都做主把许给了师公。婚约不是儿戏,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
这话,让段夫人脸色一白,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来洛阳时,她便听说九金变了,没想到是真的变得让人不认得了。这伶牙俐齿、应对得体的模样,怎么也瞧不出从前那个傻丫头的痕迹了,难怪会把子七折磨得那么惨。
她苦笑,握着九金的手,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你到底还是在怪我们。”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们,如果当时你没有收留我,说不定我早就横尸街头了。只是……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呀,我还是会经常会长安来看你们的。”
段夫人也不是傻子,倘若这丫头真嫁给梅项郝了,到时候嫁鸡随鸡多半会跟着去杭州的。当真还会回长安来探望他们吗?长安对于她来讲,毕竟是个伤心地,“哎……你开心就好。我们段家的女儿不能嫁得冷冷清清的,既然你把段家当成了娘家,那婚礼的事宜我得监督着梅项郝,不能让你委屈了。”
“段夫人说笑了,晚辈怎么舍得委屈了阿九。”伴着明快的笑声,项郝撩袍跨进了客堂内,客套地向段夫人行了个礼,顺势自然地轻掐了下九金的脸颊。
看起来,他们俩的感情是真的很好,也好子七的确不该在事隔半年后再来搅局,一切都晚了。段夫人端起了长辈的架势,嘴角儿撇了撇,慈眉善目,“日子定了吗?嫁衣还是让我来挑吧,我一直想着有一天能亲手替自家闺女挑嫁衣呢。”
“嗯,我会把具体事宜跟您交代下的。”说着,项郝转身撇了眼九金:“身子才好不要在外头待太久,回屋里休息去。”
“可是……”她想陪观世音哇,还想去客栈看看落凤和爹呢,最最关键的是那些她最爱吃的长安特产。
“我会留段夫人用晚膳的,一会我们一块送她回客栈,顺便去探望下你爹和落凤。”项郝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感觉到项郝似乎有意支开九金,段夫人也配合了起来:“乖,听你未来相公的话,回屋子里休息吧,我们谈正事呢,一会你再来陪我。”
“哦……”九金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嘟起嘴,略显不满地离开了。有没有搞错呀,他们所谓的正事是她的婚礼耶,她是主角哇!

第五十八章

按照风俗,成亲前几天九金就搬离了上清宫,住进了段夫人那边的客栈。
原本段夫人很坚持地要接九金回长安,非要多此一举地让项郝去长安接新娘,据说,只有娶得比较辛苦,婚后才会知道要好好珍惜。可九金总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坚持没肯,况且,她跟师公之间……已经算是很辛苦了吧,犯不着在那些形式上做文章。
为了避嫌,段夫人还是没把子七接到身旁来照顾,只让龙套待在铜驼陌继续照顾他家少爷。
九金出嫁的那天,是八月十五,刚好中秋。
因为日子特殊,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的,感觉,就像整个洛阳城都被这场婚礼沾上了喜气。
段夫人包下了整个客栈,没有闲杂人等,八月十五一早,气氛还是杂乱的很。
九金起得很早,安静地坐在窗边,看外头人来人往的忙碌。她总觉得一切像梦,至今都无法相信,今晚,她就是有夫之妇了。居然,就真的把自己给推销出去了,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事实上,如果玄机姑姑没有错手打死她,她应该还是咸宜观里那个不起眼的傻婢女绿翘吧,有谁会想要娶这样的姑娘呢。
“小姐,别发呆了,要梳妆了。”
是落凤的声音,九金茫然地转过头,冲她眨了几下眼,看着一堆人朝着自己涌上来,有些害怕地往后挪了挪身子:“那么麻烦啊,随便弄弄就好了啊,反正我最丑的样子师公都见过啊。”
“那怎么行,新娘新娘当然要新一点。”
“……”会不会太自欺欺人了些啊,她分明已经很旧很旧了耶。
“段小姐,你别乱动,要配合。等我们帮你化好妆,保准今晚让上清宫那个道士神魂颠倒,明天让你下不了床。”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吗?做什么要吼那么大声?!
见九金一直龇牙咧嘴的,落凤用出了杀手锏,塞了一堆糕点到九金嘴里。她忙着咀嚼,突然就变得安分了许多。渐渐地,甚至觉得累了,差点靠在墙上睡着。也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终于落凤把她拍醒了。
九金震了震,猛地清醒,睁开眼,眼前的画面却是红艳艳的一片。她这才发现已经被盖上了喜帕,窗外是吵闹的鞭炮声。
一直到被落凤搀扶着钻进了喜轿,九金都处在恍惚状态,好像有个人在她耳边叮咛了很多,可她什么都没听清楚。起轿了,她总算是回了几分神,伸手触了触头上的凤冠。其实九金还是很紧张的,手心里已经渗满了汗水,她很随意地把手在嫁衣上蹭了蹭,擦去了汗水,深呼吸,调整了心态后,静静地闭上眼。
“我要成亲了,我有相公了……”一路上,九金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把九金送上喜轿后,段老爷就赶去了铜驼陌。
为了能让九金顺利出嫁,段夫人甚至狠心地把子七给反锁在屋子里,就怕他去闹场,但是效果显然不够显著。
“怎么都在门外,少爷呢?”段老爷蹙眉,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里头看着子七才对。
“老爷……这个……”家丁吞吞吐吐地,不敢把话给讲出来。
“跑了?”
家丁点了点头。
段老爷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眉宇一紧,继续问:“去上清宫了。”
家丁摇头又用力点头。到底去哪他们当然不知道,可是这种时候少爷还能跑去哪呀。
“龙套呢?”段老爷追问。满腔怒气,需要找个宣泄口,此刻他很需要龙套。
“跟少爷一起消失了,早上的时候还说、说……”那句话实在好恶心,家丁了犹豫了很久,才一咬牙吼了出来:“说,没有什么能阻挡少爷追求真爱的脚步!”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样的奴才,为什么就不是什么人养什么样的儿子。
“咦,老爷,你去哪?”见老爷铁青着脸,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家丁们齐齐地跟了上去。
“去找追求真爱的逆子!”
“追求真爱的逆子”穿着一袭黑衣,在逃亡的过程中发丝变得有些凌乱。此刻,他面色冷峻,眸儿微微眯着,气势凛冽地站在上清宫里头。
今天上清宫里很忙,来来往往,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段子七。
一直要维持同一个姿势,保持着肃杀的气势,并且又没有被人留意到,是件很辛苦的事情。龙套快撑不住了,但撇见他家少爷还是面无表情之后,他决定继续咬牙坚持。终于!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们了。
那个小道士提着一桶水,冲着他们跑了过来,看了会,眉心一皱:“麻烦让让,你们挡住路了。”
“喂!你有没有眼光啊,我和我家少爷是来抢亲的!”龙套松了松筋骨,气急败坏地喊。
“抢亲?”小道士有些不解,转头想了会,又看了看段子七,认出了他就是前段时间来道观闹过的人,顿时警觉了起来:“哎呀,有人来抢亲啦!快去找小吴……不对不对,去找小师父,有人要抢亲啦!”
听起来,小道士的口吻里甚至透着兴奋。
子七瞪大眼看了看身旁的龙套,“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来抢亲的?我是来祝福九金的。”
“啊?!”不是抢亲,他做什么要端出那种气势,有人用这种脸色来祝福人的吗?
“段兄喜欢用这种出场方式来祝福吗?似乎,走正门会更好些吧?”闻讯赶来的梅项郝依旧穿着一身道袍,含笑睨着子七。有人来喜宴上祝福会选择偷偷摸摸地爬墙?呵,还真是少见了。
子七沉默了些会,也扬起嘴角笑了笑:“我原本只是想看她一眼就好。”
“看她在我怀里笑,会让你觉得很满意?”项郝咄咄逼人地靠近他。
“当然不会满意,只是会觉得安心。”
“……想不到多日不见,段少爷还真变了很多,你不怕我骗你妹妹了吗?”
“她选择的,我无话可说。”子七耸肩,显得很无奈,“你怎么还不换衣裳?”
闻言,项郝笑着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没多解释,只是说了句:“我们到屋子里去聊聊吧,我有话跟你说。”
子七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点头了,看着少爷被梅项郝带走,龙套想拦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反正少爷只是来送祝福的嘛。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龙套始终在院子里徘徊,外头的鞭炮声愈演愈烈,喜乐声也越来越近。听说喜轿已经停在门口了,小吴跑进院子里防备地扫了龙套一眼,两人恶狠狠地用眼神较量了很久,小吴不屑地嗤了声,往项郝的房间走去了。
没多久,忽然就传出一声惊嚷。
“新郎不见了!”
新郎不见了?!
这句话一直从后院传到前厅,再传到门外,头上盖着喜帕的九金身子一僵,唇翕张了会。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感觉到周围的混乱后,她不得不相信,师公……又抛下她了。
“小姐……”见大伙都乱成一团,到处在找新姑爷,只有小姐一直呆呆地站在没有任何反映,落凤有些怕,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又是这招!他玩不腻了是不是?!”九金终于有反映了,她猛地扯下喜帕,提起繁复的嫁衣,推开人群直接冲向师公的房间。
想到这半年里他对自己的疼爱,想到他说过的那些承诺,想到了很多很多……九金就是没有办法相信,三年后,在婚礼上,他竟然又一次丢下了她。除非亲眼所见,要不然她是怎么都不愿信的。
就是为着那份执着,九金踢开了师公的房门,见到了屋子里的龙套和小吴。她顺着他们的目光焦点看了过去,“七哥哥?!”
床上,昏睡着的人是段子七,穿着一袭红色的喜袍,那本该由师公穿着的衣裳。
“小良……”小吴也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劝。
“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喜轿来了我就跑来找小师父,可是只瞧见了段子七。”这是小吴唯一能给出的解释了。
“……有没有什么信?”九金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吴仁艾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把屋子里找遍了,什么都没有。
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没有只字片语,总是自以为是的替她决定一切,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也是个人,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什么都可以任人摆布的。
段夫人在红扁和落凤地搀扶下也跑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不少道士和宾客,屋子里顿时陷入嘈杂。
床上的段子七蹙了蹙眉心,慢慢地转醒,下意识地咕哝了句:“好吵。”
“起来!你怎么会在这?你爹不是命人把你锁屋子里了吗?”连段夫人都没想到会这儿见到子七。
“我记不清了……”子七面前撑起身子,太阳穴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眉头越皱越紧了,睁着惺忪的眸儿扫了眼四周后,他渐渐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把弄晕了,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你跟小师父说了什么?”小吴坚持觉得一定是段子七说了什么话,把小师父刺激到了,所以他才会一走了之。
“关你屁事。”子七没好气地横了眼吴仁艾,他凭什么要跟这个死道士交代。
“我……我倒是跟他说过……”段夫人忽然插嘴道。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向她,让她略显尴尬地咳了声,“不是,是他跟我说过。说是不想勉强九金,更不想她为了责任去完成这个婚礼,也许……他更适合天地为家的生活,九金不适合他……”
“不适合……”不适合他为什么要求亲,不适合他为什么还要筹备这场婚礼?他凭什么认定她是为了责任才想嫁他的?
“龙套,去替你家少爷端盆冷水来,让他洗个脸,清醒下。没办法了,总不能让九金成为洛阳城的笑柄。”段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重大的决定:“子七,去拜堂,娶九金!”
“我不要!”
段夫人的话,换来了子七和九金异口同声的拒绝,两人互看了眼,谁都没说话。
“为、为什么不要?你傻了啊。”段夫人用力拍了下子七的头,人家梅项郝都已经把机会送到他眼前了,又能英雄救美,又能娶得美人归,多好的事,这傻小子居然给她拒绝?!
“这个烂摊子我会替九金收拾的。”子七起身,揉平了眉心,反正处理这种婚礼主角缺席的事他已经有过经验了,“至于九金……我不想她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嫁给我,就算娶,我也要她亲口答应。”
“谢谢……”九金很轻声地咕哝了句,用只有段子七才能听清的声音,之后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看着她面露惆怅的模样,子七轻叹,沉稳地命令开了:“落凤,陪九金回房换下这身衣裳,一会不用让她出来了。龙套,你陪娘回客栈收拾下东西,把我们铜驼陌的那些东西也一块收拾,明天我们就启程回洛阳。”
“那……外面那些宾客呢?”吴仁艾问道。就这样一走了之,也不是办法呀。
“你陪我出去打发,婚礼不取消,只是延期。”说着,子七动手开始解喜袍的扣子,他可不想穿着这身好笑的衣裳出去见人。
“延、延期?”难道小师父还会回来吗?
“是啊,延期。我早晚会把你们家小良娶回家的。”子七眨了眨眼睛,表情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口吻却异常认真。说完后,他的目光很顺势地扫向九金,见她依旧愣着,反映迟钝,也没在多说什么,只轻语:“都出去,我要换衣裳。”
尾声
子七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可是到底她还是没能瞒太久。
因为当回到长安后,九金坚持不愿再住回断府,尽管她还是时常会来看“观世音”和爹,甚至还是若无其事的唤他七哥哥。然而他却怎么样业务法让她答应嫁给自己。
原因是,九金坚信当日一定是段子七说了什么。才会把师公逼走的。
当然子七相信一根筋的九金是绝对不会自己想到这一点的,这全都摇摆硬要和他们回长安的吴仁艾所赐,是那个死道士日日在九金耳边重复这个推断,导致九金渐渐也深信不移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子七只好坦白一切,梅好项并非一走了之,他留了一封信。就在那件喜袍的衣兜里。这是子七那天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的。所以并非有意隐瞒。
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三年前,我丢下了你,三年后,却由不得我留下。
让子七无奈的是,即使有了那封信,那死丫头仍然坚信那是他逼着师公写的。依旧死都不愿意搬回段府。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长安没有合适的环境让她继牙婆事业了,她居然……居然买了间别致的屋子,开起了马吊馆。
还理直气壮的要求他爹帮她设计屋子,他还得做那个免费苦力帮她打杂。
他好歹是个二世祖,怎么可以那么窝囊?!
“唐九金,你给我死下来,帐还没算完!”段子七边仰头,冲着屋顶上骂,边把兜里的碎瓦掏出来往一边丢。
“你不要在算账我就下来。”九金很费劲的趴在屋顶上,可怜兮兮的回道。
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又要被折磨,这人到底有没有毛病。
总是一边凌虐着她一遍又要和她成亲,当她傻是不是,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虐自己的人啊。
“好你不用下来了,我上去。”
“别、别!屋顶很脆弱,承受不住,我下来,这就下来!”九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躲在不远处灌木丛中的小吴等人,可大伙却都回给她一道爱莫能助的目光。
她只好撇了撇嘴,蹑手蹑脚地往下爬。
没想到,才爬了一点点,下面的段子七又吼开了:“不准动!你不用爬了,我抱你下来。”
他生怕她脚底打滑会摔伤,可九金却丝毫领会不到他的好意,只好僵在那边不敢动。
没多久,子七很轻松地把九金给弄了下来,眯着眼,斜看着躲在自己怀里的女人:“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有吗?”就进不敢说,这些都是“观世音”教的,女人要活得骄傲些,这样才能把男人收得服服帖帖。看爹对“观世音”多好呀,所以“观世音”说得准没错。
“我不过骂你两次,掀了瓦逼你把店关了,你居然给我跳到屋顶上去,你就非要高我一等才满足?”
“我没这么说,是你说的。”九金嘟着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似乎…九上七下,听起来也不错呀。
“以后不准上屋顶。”他笑了笑,有些拿她没办法,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就这么栽了。
“为什么?”嘁,难道他要折磨她,她还不能逃了吗?
“你只能上我,不准上其他东西。”
“…”这露骨的话让九金脸涨得通红,死命的用拳头锤他,反而还来他开心的笑,她更觉得气了,想挣开他,才发现子七就不由分说地抱着她往前走了,“做、做什么?去哪?”
“七上九下呀,你不是很回味嘛。”
“…”
这次沉默无言以对的不止九金了,还有躲在灌木丛里的那四个人,龙套暧昧的目光扫向落凤,却招来了一道白眼。相比之下,小吴的情况也没好太多,他扭着扭着扭到了红扁身边,压低声音问:“什么是七上九下?”
“关你屁事咧。”红扁没好气地回道。
气氛很和谐,只是以这样的情况看来,九金虽然是逃不掉了,但是很有可能直到龙套把落凤帮进洞房,段子七都无法抱得美人归。他们可能要互相折磨很久很久,直到…九金肯再次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个七哥哥愿意对她不离不弃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