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端不出刚才大吼大叫的气势了,颤着声,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观世音,你渴了吗?我这边有水。”九金在身上的小挎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个小水囊。这还是以前跟在师公身边时养成的习惯,把重要物品都丢在小挎包里,无论去哪都能随身带着,还要备着水和干粮,因为她和师公都比较容易饿。
“九金,娘好想你……”很快,段夫人就松开了子七的手,转而握住九金的。
“我也好想你。”九金很配合地反握住她的手,抽泣了两下。虽然她记得她们也就分别了一天都不到,但是既然观世音说想,那就想吧。
“你们俩一会再恶心可以吗?”子七靠在一旁看了会,咳了声,打断了这对重逢的母女。
“你怎么这样啊,说不定我要很久都见不到九金了。”段夫人埋怨道。
“我们只能待半个时辰,如果你想要把这半个时辰全用来排遣你的思念之情,也许你会在这里待上更久。”现实很残酷,子七还是觉得他娘亲需要体验一下这种残酷。
“你怎么那么没口德喏,观世音已经好惨了。”九金横了眼子七,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暗自决定以后要是不幸生了个儿子,一定要想办法弄死,瞧瞧段子七对观世音的态度。哼,儿子太冷血了,不如闺女贴心。
“那你有办法让她离开这里吗?”子七扬眉冷觑着她,直到九金哑口无言地垂下头,他才正起脸色,问道:“娘,我暂时没有办法再去王府勘探现场,也不能查验尸体。你必须把整件事的经过告诉我,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
段夫人抿了抿唇,想了会,说道:“你不是带着王仙鱼一块去何姑娘的铺子玩了嘛,那我们用完午膳后,就打算一块去何姑娘的铺子逛逛,顺便来找你的。正好王夫人也回来了,我们就邀她一块去,她说要去换件衣裳,我们就在中堂等她咯。谁知道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出来,有些不耐烦了,我就去叫她了嘛。然后再回廊上遇见个丫鬟,说是王夫人交待她端碗冰镇的绿豆汤进去,那我就想反正顺路,就让她退下,帮她端进去了。当时王夫人刚好再骂管家,我进去后管家就退下了,我还跟她聊了会,她还问我要不要吃绿豆汤,我说要,她又不给我吃,自己吃着吃着,就倒地上了。”
“你进去的时候她在骂管家?骂了些什么?”子七若有所思地问。
“唔……前些日子镇宅之宝不是被人偷了么,好像提到了这个,还说了些生意上的事。”
“王姑娘不是说王夫人今日在外头也有饭局吗,怎么那么早回来了?”回想起王仙鱼那句无意的话,子七略显困惑。
“是呀,多半是跟人聊生意的饭局,好像闹得有些不愉快,她回来的时候气呼呼的。我们让她一块去何姑娘的铺子时,她还说散散心也好。我猜,她最近兴许是闷坏了。”这事说起来的确挺邪门的,自从那个镇宅之宝被窃后,王府就不断出事,先是王仙鱼染上怪病,跟着王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王老爷子突然邀你们去赴宴,是不是想借银子周转?”王家生意上出了些问题,这事段子七也略有耳闻,就因为猜到了今日这顿午膳的目的,他才宁愿去何静那逛逛的。见段夫人点头,子七又追问:“你答应借他银子了?”
“没有。他狮子大开口,我又作不了主,你爹也不在,总要问下你的意思吧。”闹归闹,段夫人一直坚信自己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对了,子七,你听说过那个人称‘牵羊大侠’的侠盗么,就是裴澄怀疑偷王家镇宅之宝的那个人。”
“听裴澄提起过些,怎么了?”子七弯起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笑,佯装不经意地飘了眼九金,视线落在了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处。在她若隐若现的锁骨上停留了片刻后,他突然就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去。
“我听说,但凡被‘牵羊大侠’光顾过的大户人家,都会有血光之灾,有时候他还会为了帮百姓泄恨,偷完之后直接把那些十恶不赦的人杀了。奈何他的行踪太飘忽,官府也一直拿他没法子。子七,你说如果王家的镇宅之宝真的是他偷的,那……王夫人的死会不会和他有关系?”段夫人徘徊着,陷入了沉思。
子七一派轻松地耸肩,问道:“这些话你打哪听来的?”
“裴澄说的啊。”
“哦?他还真是明察秋毫。”子七咕哝了句,很粗暴地抢过娘手上的那只小水囊,拧紧盖子后,强塞进了九金的小挎包里,“我们走了,你暂时熬一下,我会让裴澄给你换个舒适点的牢房。顶多再睡三天,我一定会接你出去。”
闻言,段夫人笑得很灿烂,突然就觉得很有安全感,忍不住又唠叨了句:“子七啊,不要趁我不在欺负你妹妹哦。”
“哼,以她的表现来说,恐怕很难。”子七揪起她九金的衣领,边往外拖,边轻嗤了句。
惹得九金一个劲地挣扎大叫,“你做什么啦?这样很难受耶,你想勒死我啊,放手放手,我自己会走啦。”
“谁准你没有我允许擅自出门的?”他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愈加用力了。
“咳咳……”九金无奈地咳了两声,打算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冲着观世音摆了摆手:“我们走了哦,天凉啦,你别着凉,过些天我跟七哥哥一起来接你哦。”
“管好你自己吧。知道天凉了,做什么还把领子敞那么开,你打算露给谁看?”子七松开手,很大力地把她的衣领拉拢了几分。
“才没有咧,我是很保守很端庄的女性。哎哟,都怪师公啦,乱摸乱摸的,居然把人家摸成这副衣衫不整的德性,好讨厌喏。”九金拉扯着身上的衣裳,自言自语般地埋怨着。说起来,他真的很应该对她的清白负责;可是,指望师公负责,还不如指望母鸡报晓。
“摸?”他眯起双眸,斜觑着她,“啧啧,真该抽空跟你师公好好聊一下。”
“聊什么?”他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为兄长的义务,打算让逼师公承担起男人的责任吗?
“没什么,只是比较好奇他的眼光和品味。”说着,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会九金。
还是那种充满鄙夷的目光,九金抿着嘴笑,努力让自己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是哦是哦,师公的眼光和品味总是那么好,这一点我也很好奇。”
真个人理解重点异于常人的死丫头,子七干瞪了她片刻,面对着那张傻气十足的笑脸,只好叹气,转开了话题:“你脖子的上玉白菜呢?”
“玉白菜?什么东西,我没吃过白菜啊。”九金睁大眼眨了几下,一脸的茫然。
“装傻么?”他侧过头,微笑着,“我还有很多折磨人的法子,就是一直找不到人试验,你想尝尝,嗯?”
嗯你个头嗯!九金偷偷紧握了下双拳,“你是说我从道观偷的那个玉白菜哦,别提了,那是假哒,是蜡做的,我昨晚把它丢桌上,结果不小心撞翻了烛台,然后……那白菜就被毁了,好惨。”
“最好是这样。”道观偷的?分明是她师公送的吧。子七冷冷地丢下话后,径自转身离开了,虽然有气,但暂时还不打算拆穿她的谎言,毕竟有些事也不过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你是觉得我脖子上光秃秃的很难看,想送我项链吗?”
“对你来说,送你真金白银会更实际吧。”
“哎呀,到底是七哥哥,就是那么了解我喏。”
“没办法,我对禽兽和死人总是特别了解。”
“……”
又一次被他弄得无言以对了,九金只好躲在他背后挤眉弄眼。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七哥哥不会再问玉白菜的事了。虽然她不知道那个玉白菜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师公不准她给别人看,又特别在赶去裴府前要回去,目的应该是不希望让人知道吧。
月儿被厚厚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夜色被衬得越发凝重了。
巷子深处传来了打更的声音,每一声都显得很沉重,久久回荡着。一慢三快,四更了,这时辰的大街上本该是杳无人烟的,此刻,却很不寻常。
龙套举着灯笼,蹑手蹑脚地跟在他家少爷身后,边喘着粗气,边刻意压低声音冲着前面喊:“少爷少爷,你慢点,等等我啊,我跟不上。”
“你怎么讲话像蚊子叫,不会说得响一点吗?”子七没好气故意回得很大声,脚步非但没有放慢,甚至比之前更快了。
“可是都已经四更了,被人发现不太好吧。”龙套还在费力地追。
前面的路太暗了,没有龙套的灯笼走起来太艰难,子七只好停下脚步等他,当瞥见龙套的模样后,不禁蹙起了眉心,“你的样子怎么那么猥琐,我们又不是去做贼。”
“呃……少爷,说真的,我们俩的打扮跟贼有差别吗?”
“你什么眼光啊,当然有差别!”子七很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抚了下自己的衣裳,“你有见过哪个贼穿得像我们那么帅吗?看清楚了,这不是普通的夜行衣,采取的是无缝处理,人性化设计,永远不可能出现脱线现象。束腰的,完美贴合不渗漏还不透光,可以彻底展现出身材的曲线。”
“这个……”提起这身衣裳龙套就抑郁,原本分明可以早些出门,速战速战,早点回去睡觉的。他家少爷偏偏光是挑衣裳就挑了两个时辰,不就是出门偷偷摸下尸体嘛,还真是穿给鬼看。
“跟你讲这些你也不懂。”看他呆滞的模样,子七轻嗤,冷哼了声,仰头长叹:“哎……知己难觅啊,放眼整个长安城,能看懂我内心惆怅的大概也只有何静了。你不懂,不懂啊……”
“不会啊,我觉得你跟小姐看起来也很有共同话题。”
“我跟她?!”子七再也维持不住形象,扯开嗓子,怪叫了起来:“那算是有共同话题吗?分明是鸡同鸭讲,各说各的。她也只有在聊起她师公的时候,才会像个正常人……”
“可惜那个时候你不太正常。”龙套自言自语般地接着他的话说道。
子七沉默了些会,须臾后,阴沉地唤道:“龙套。”
“啊?”好令人胆寒的声音啊,比迎面吹来的风更清冷。
“今夜的你好像很兴奋,弄得我也跟着亢奋了。一会你抱着王夫人的尸首唱小曲给我听吧,你不是一直说唱曲时颤音部分总是掌握不好吗,我相信今晚你应该能发挥得不错。嗯,早知道应该顺路去买点宵夜,边吃边看才带劲。”
“不要了吧,这样对死者很不敬啊。”龙套反驳得很无力,在他的记忆里,少爷就从没对死者敬重过。
“要的要的,机会难得。”子七微笑着,拍了拍龙套的肩膀,以示安慰。
龙套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已经到了王夫人的灵堂。按理说,这时候应该还是由官府的人暂时看守着的,王家人也可以留夜守灵。可是,眼下四周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静得有些出奇。
“少、少爷……怎么一个人都没?”阴森森的感觉让龙套有些害怕。
“大概都被鬼差顺手带走了吧。”子七耸肩,心情还算轻松,就开起了玩笑。
裴澄既然敢让他直接来王夫人的灵堂查验尸体,自然是都已经安排好了。据说只派了一个衙役守着,估计那个衙役去偷懒了,这也算不上什么怪事。
“可、可是少爷,我、我……我好像踩到一个人……”龙套脸色煞白,全身颤抖着,紧拉住子七的袖子。
子七的目光顺着他的腿慢慢往下移,还真看见他的脚下踩着一双手,继续打量过去,才发现是个衙役打扮的人晕倒在地上,手腕上还有个渗着血的齿痕。灵堂的门半开着,微弱的烛光透了出来,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皱着眉,拍开龙套的手,撩袍往灵堂的方向走去。
立在门前深吸了口气后,子七才伸手轻推开灵堂的门,率先印入他眼帘的不是王夫人的尸首,而是……唐九金!
第二十一章
目瞪口呆的人不止是段子七,龙套揉了揉眼睛,不断地呢喃着:“幻觉而已,幻觉而已……”
他明明记得少爷出门前,还特地拉着他去小姐院子里晃了圈,那会落凤说小姐心烦着呢不想见任何人,他们也就没进屋。可透过屋子里的烛火,的确是瞧见了小姐在屋子里徘徊的身影。少爷那会还说了:光是瞧着剪影,这死丫头身材还真不错。
但、但是……为什么现在小姐会活生生地出现在王夫人的灵堂?移形幻影大法?还是王夫人把小姐的肉体勾来,想借尸还魂?
“幻觉吗?”子七愣了半晌,目光很呆滞,怔怔地开口:“龙套,我们难道在神交吗?不然为什么我会跟你产生一样的幻觉?”
“可能是我们都太想念小姐了吧,故而走火入魔,走哪都能见到她了。”龙套想了会,得出了结论。
却惹得子七很不客气地伸出手,用力向他的脑袋上敲去,“谁准你想她的?兔子都不窝边草了,你居然连自家小姐都敢觊觎?”
“不……不要摸我啊!”少爷下手很重,可是龙套来不及痛呼就已经吓得腿软了。比起少爷那一记猛击,此刻游走在他头顶上那双软绵绵的手更让他觉得害怕。不用看都能感觉到那是他家小姐的手,触感很柔软,幸好还带着温度。
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眼睛瞪得很大,目光没有焦距。嘴唇蠕动着,念念有词,却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在烛火的映衬下,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惨白,最最让龙套胆战心惊的是,小姐的嘴角挂着还未干涸的血痕。
段子七的动作,更让龙套说不出话了。少爷到底是少爷,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拍开小姐的手,还顺势用食指指腹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跟着,很镇定地转身命令道:“龙套,把门关起来,回府弄辆马车过来,我好了会在后门口等你。”
“哦,好!”这一次,龙套应得很爽快,尽管一个人走夜路也不算是件美差,但总比待在这诡异的灵堂里好。
他的话音刚落,厚重的门板就缓缓被阖上了。先前被风扰得不断飞舞的帷幔、纸钱、烛火,也全在顷刻宁静了下来。
子七卷起袖子,飘了眼九金,见她依旧漫无目的地在灵堂里瞎晃,忍不住就嗤笑了声,“在梦游吗?”
九金没有理会他,继续专注地蹭着柱子。
“你不知道梦游的时候很少有人会睁着眼睛的吗?”子七走上前,径自打量起王夫人的尸体,口吻听起来却依然很轻松。
是这样子的吗?九金努力想回忆起七哥哥那天梦游时的模样,可惜很模糊,她反射性地立刻闭上眼睛,继续游荡。
见状,子七笑着轻叹,真是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的丫头。
他没再理会她的胡闹,认真地查看起了尸体的每一个细节。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还答应了裴澄五更前一定会离开,只能抓紧每一刻。然而很快子七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尸体身上的衣衫很凌乱,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他掀开王夫人的衣裳,伸手探向她的小腹,轻按了几下,肿胀得很厉害,简直就像个被活活撑死的人。
“咦?”把手移后,子七困惑地哼了声,把烛火凑近打量了下。王夫人的腹部上有指印,那不是他留下的。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她的身旁有一只耳坠子。像是珍珠,子七拿起端详了片刻,略微挑起眉骨看向了九金。
她顿时变得很安静,没有再瞎晃,能很清晰地瞧见她将眼帘掀成一条缝,偷睨着他。
子七没做声,抿了抿唇角,浅笑,悄悄地将那只耳坠子塞进兜里,继续查看起尸体。
眼看着他的手开始王夫人的下体溜去了,九金忽然一跳一跳地跑过去,用臀把子七挤开,抱着他乱蹭。虽然那是个年过中年的妇人,还是一具死尸,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七哥哥染指人家的私密处,那是很困难的事。
“放手!”子七没想到她会冲上来。还那么不顾身份地蹭他!好歹她也算是个发育完全的少女,他恰好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这算挑战他的忍耐力么?
九金能感觉到他崩着身子,吼得很大声,像是生气了。可她还是不愿意放手,验尸就验尸嘛,做什么还要查看人家那个部位。难道观世音还会性侵犯王夫人吗?
“唐九金!给我滚去一旁梦游!”
她紧咬着唇不理会他,继续蹭。子七咽了口唾沫,呼吸愈渐急促了起来,尝试地推开她,可没多久九金又会继续凑上来。通常,男人在这种时候,行为举止是不受大脑支配的,而是由下半身来支配的。所以……子七顺手拿起一旁烧纸钱的铜盆子,冲着九金的脑门用力砸了下去。
“哎哟娘呀……”她下意识地痛吟了声,双眼一翻,“砰”地倒在了地上。
霎时,整个灵堂清净了。
子七蹙眉轻轻踹了几下地上的九金,见她还会神经性抽搐两下,也就放心了,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王夫人身上。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等到九金转醒的时候,只觉得上半身很暖,下半身很凉。她皱起眉心挪了下身子,有些无力地掀了下眼皮,拉扯出一条几不可见的缝。瞧见的竟然是段子七的脸,还真是非常的诱人,仅仅是那个轮廓精致的下颚,就让她亢奋得很想咬一口。
“你要是醒了就别再装睡。”
“……”冷冷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九金愣着,要是醒了一定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吧?那还不如装到底。
“这里离护城河很近。”
“……”关她什么事。
“我从小到大一直有个心愿未了,就是始终很想知道护城河的水到底有多深多冷,人掉下去之后究竟是淹死还是冻死。你要不要帮我完成一下这个心愿?反正据说在睡梦中死去一点都不会痛苦。”
“……”这是个歹毒至极的男人,九金坚信天下间绝对没有段子七做不出的事,所以权衡之下她只好妥协地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惊叫起来:“哎呀,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嗯,我也很想知道。”他轻晃着双腿,挑眉。
“那我们为什么还不回去?”这种时候还是扯开话题比较好吧。
“等龙套驾马车来。”子七又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忽然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啊?”
子七不顾她的错愕,索性一把拉过她的手,撩起袖子,审视了起来。她的手肘一直都算不上光洁,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以前没有太好的处理留了痕。就在那一堆深深浅浅的伤痕中,有个齿印赫然而现。
他有些不悦地哼了声,打开一旁的箱子,翻找了会开始替她处理起伤口,不禁想到了那个晕倒在灵堂外的衙役,“什么人啊,打架就打架嘛,怎么活像两条疯狗在叫嚣。”
“咝……”九金倒抽了口凉气,“轻点,会疼呐。”
“你也知道疼?那大半夜的不好好待在屋里睡觉,死到这来做什么?”他没好气地瞪了她眼,故意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嘁,我哪知道裴澄手下的衙役那么像娘们啊。打架嘛,人家都是用拳脚的,他冲上来就咬人,难道只有他会咬啊!你瞧瞧,你瞧瞧,我这两颗小虎牙可是专门为咬人而定制的,只要一口,用七成力气,就疼得他喊娘了。”九金说着,很得意地微微张开嘴,曲起手指敲了敲那两颗小虎牙。跟着,用力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骂上瘾了,“咬人也就算了,还拉我头发,还用指甲抓人。你看,这些抓痕就是他可耻的证据,这哪是男人啊,泼妇打架招式都比他多。”
严格算起来,那个衙役是至今为止第一个被九金打晕的人,之前她从来就没有打赢的记录。所以即使他的人品让人很不齿,九金聊起他的时候依然很眉飞色舞。
“啧啧,真是作孽啊。”子七伸手轻触她胸前的抓痕,感慨道。好可怜的衙役,裴澄还真是会选人,那个衙役还真像是为九金量身打造的。要说拳脚功夫,估计她只有被打的份,相反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还真没几个人能战胜她。
“就是嘛,这血肉模糊的模样,看得我自己都心疼,作孽啊。”九金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胸,却发现那双原本只触摸她的伤口的手有点不对劲了,路线开始曲折了,目的也开始不明了,“你在做什么?”
“嗯?”他眼神茫然地抬眸,“只是帮你看下会不会留痕,这种地方留了痕估计会嫁不出去。”
“那也是洞房的时候才会被发现,到时候反正都拜过堂了,赖不掉的。”九金心神紊乱地垂眸,需要检查的那么彻底吗?那双手的位置越来越不对了呀。
“谁带你来这边的?”子七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却很严肃。他可以肯定临走时在她屋子外看见的那个身影,一定是她。所以,她绝不可能是真的梦游来这边的,只可能是某个脚程比他更快的人带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