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九金跑上前,习惯性地缠在他的手臂,问道:“我们要去哪?”
“去做你以前做喜欢做的事。”项郝看了眼她的手,以前觉得很排斥的动作,现在看来感觉也不坏。
“吃?”那好像是她一贯喜欢做的事哇。
“是把人折磨疯。”
“……”原来她以前喜欢做这么无聊的事,那为什么最后疯的人反而是她?难道是因为太喜欢了,走火入魔?
“不要抱着怀疑的态度,很荣幸,我就是被你折磨疯的第一人。”估计也是目前为止的唯一。
“不会啊,你很正常啊。”
“你用客观一点的视角看,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项郝转身,冲着她笑,“你觉得一个正常男人会让一个主动爬到他床上的女人,又以完壁之身滚下床么?”
这话,让九金的脸倏地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那……那是你说对傻子没有胃口的啊。”
“认识那么久了,你觉得我对你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如果当真没有胃口,他就不会逼着自己非丢下她不可了。本来以为再次回来,当年那种一时兴起的胃口应该也会淡去了,没想到的是,这死丫头天天被打还发育得那么好,前突后翘丰腴得很,所以他一直很恼悔,三年前怎么就没把她给吃了呢。
“那你以前说,洛阳上清宫是你跟人比赛吃臭豆腐赢来的,也是假的么?”不要了吧,她这强大到足以震撼人的胃口,就是因为他这句话而磨练出来的。九金还一直期盼着,但愿有一天自己也能用吃赢来一座道观。
“好像有过那么一段往事,不过我记不清到底是臭豆腐还是面疙瘩了。”他边牵着她往外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瞎扯着。
“那你以前跟我说你喜欢玄机姑姑,是真的假的?”
“假的。”这次,项郝回得很干脆,“我这辈子截止目前为止只喜欢过一个女人。”
“是我么?”哎呀,好霸气好让人心动的告白方式喏。
“是我娘。”
“……”幸好她也就随便幻想一下,失望也不是那么大了,“那你干吗要骗我,害我一直觉得自己破坏了你和姑姑的姻缘。”
“为了不让你喜欢我。”不过看起来,好像效果不大。
九金鼓起腮,静默了良久,有些落寞地嗫嚅,“我有那么差劲么,被我喜欢是件那么恐怖的事吗?”
“不是……”眼见九金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项郝不禁有些心疼,“只是因为你曾经说过,想找个可以安安稳稳陪你过一辈子的男人,我给不了你这些。”
于是,九金沉默了。
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这个人大概是当她的师公当上瘾了,所以顺理成章地替她决定了一切,包括爱情。然而,这种自以为是的结果就是,把某些纠结延后了三年。原则上所有的事没有任何改变,他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项郝师公有个特点,他出门不爱坐马车,爱步行。
即使带上了九金,结果还是一样,据说这样有益身心健康。
他们走啊走的,也不记得到底走了多少路,反正一大早就出门了,直到日头正中的时候终于到了城里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见师公突然停在告示栏前,默不作声地看了好一会,九金也凑上前看了起来。
很可惜,那密密麻麻的字印入她眼帘,就跟鬼画符一样,她只好扯了扯师公的衣角,选择求助:“那上面都写了什么?”
“唔……”项郝想了会,在寻找合理的解释方式,“抓贼的。”
“哇,什么贼那么厉害,需要贴到告示栏上号令满城出动的。”
“可能是个比较与众不同的贼吧。”
“什么贼啊,是侠盗!劫富济贫的侠盗!他从来只偷那种嚣张跋扈的有钱人,那也是他们活该。这次他偷了王家,姓王的那一家个个都目中无人,平时也没少欺负穷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听说这次被偷了个镇宅之宝,是个招财之物,王家就靠那东西发的财。所以,才把事情给闹大。报了官,贴了告示,弄得全城鸡飞狗跳。”
“哦哦,侠盗……”九金猛点头,一个劲地附和。说那么好听,到头来还不就是一个贼嘛,只是比较下来,他是个很有爱的贼,因为他很有眼光的选择了暴发户下手。
“你还别说,那东西估计真的是镇宅的,挺邪门的。你们再看看这张告示,王家小姐得了怪病,全身发痒,身上都抓破皮了还是痒,正悬赏良医呐。”
“哎呀,他们家怎么那么倒霉,哈哈哈……”九金真的很想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可是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狂喜。难怪人家说人在做天在看,古话到底不是掰出来的,瞧瞧,那是根据具体事例分析出来的!
“走了。”
项郝师公突然就打断了她的快乐,九金合上嘴,收敛起笑意,满脸错愕:“去哪?”
“不是说过,去把人搞疯嘛。”
这句话的范围很大,让人很难揣度出具体含义。
不过很快,当项郝在王府面前停下脚步,并且让他们家丁去知会王老爷说是良医来了时,九金顿悟了。原来他们是要做善事的,说什么把人搞疯,弄了半天师公还是想把她搞疯。
“我不要,我不去,我不干。”九金开始抱住人家府邸门口的石狮子耍赖,打死她也不要配合给那个暴发户千金治病。
“要我抱你进去吗?”
“那么多人看着,对社会风气影响不太好吧。”
“嗯,那就自己走进去。”师公点头,见那个前去通报的家丁出来了,便撩袍,往府里走去。
“等我等我!”算了,九金妥协了,偶尔也就心胸博大一次吧,将来老了,也好有些事迹可以用来跟儿孙分享。
又来到这个该死的地方了,园里的菊花还是开得很茂盛,才两天而已吗?九金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似的,上一回,就是在那个游廊上跟七哥哥吵架的,他说让她滚去找师公。当时大家都很气喏,现在回想起来,吵架时候说的话好像都是难听的。
她也说过讨厌他,还丢了一堆烂摊子让他和观世音收拾……
“您就是梅道长么?我听裴大人说您医术了得,小女这病就麻烦您了。”
“王老爷子客气了,您若是不嫌弃叫贫道项郝就可,至于令千金的病,贫道没有十足的把握,得先看过才敢下断言。”
“不碍事不碍事,项郝,那我这就带你去看看小女。”
项郝微笑着,很有礼,转而看向门外的九金时,表情又冷漠了起来:“还愣着做什么,跟上来!”
“你、你、你……”一见到九金,王老爷整个脸色都变了,全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项郝,你怎么会把她带来?!”
“有什么问题吗?阿九资质不错,所以早些年我便收她为徒了,只是这些年我洛阳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才把她一个人丢在长安。阿九最骄人的资质就是闯祸,要是她触犯过您,还请多见谅。”对于九金和鱼玄机的关系,项郝拿捏不准王老爷子到底清楚多少,便也就没有提,反正师公和师父也没差多少。
项郝对答如流,看得出是早就有了准备的,王老爷也没再多说话,虽然还是不满九金跟着去,可考虑到自家闺女的病,也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九金愣了很久才回过神,尾随在俩人身后,一个劲地偷笑。每当听见那个猥琐大叔一口一句“相好”,她就忍不住想用嘴放屁。
走了好长一段路,绕了好几个弯,总算是到了王家小姐的闺房。
就听到里头“乒乒乓乓”不断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听得九金一阵阵揪心,估计暴发户千金闺房里的东西都不会是便宜货,就这么全被砸了,好可惜喏。没多久,一声怒骂声溢了出来,“给我死开点,让你替我抓痒,又没让你掀我的皮,你看看……都抓出血!给我滚远点,一见你就心烦!”
闻声后,王老爷不好意思地冲着项郝干笑,“我这闺女被宠坏了,你别见笑。”
“呵呵,不会,我习惯了。阿九也是被我宠成这样的,有时候听说她被人欺负了,盛怒之下我会不分青红皂白,先弄死那人再说。虽说徒儿和闺女的性质不一样,不过想必王老爷子疼女儿的心情跟贫道差不多。”项郝笑言,伸手掐了掐九金的脸颊。
这话,这动作,让九金忍不住颤栗了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果然是个从来不说真话的男人……
“呃……正是正是……”王老爷脸色愈发难看了,偷偷瞄了眼九金,频频点头。
进屋后,里头的画面跟九金想像的差不多,一片狼藉。王家千金窝在床榻上,发丝有些散乱,倒是还不忘点妆,也真是辛苦她了,身上都痒成那样了,还要在脸上搽那么厚一层胭脂。
“仙鱼,这位是裴大人介绍的良医,快过来见过梅道长。”王老爷冲着自家闺女招手。
九金挠了挠头,强忍住笑。果然是卖咸鱼出身的暴发户,如此的不忘本,连女儿都要取名叫“咸鱼”,不错不错,很值得发扬光大的精神。
“鱼儿见过梅道长。”王仙鱼很端庄地起身行了个礼,脸颊微红,嘴角微翘,不断地冲着项郝抛媚眼。
“哎哟我的妈,还鱼儿……要人命了哟。”这称呼差点就把九金的牙给酸掉。
“唐九金!为什么你会在这?谁准你来我家的?!”一转眼,王仙鱼刚才的柔弱就被颠覆了。
“我带她来的。鱼儿姑娘不欢迎贫道么?”项郝飘了她眼,口吻很淡,没有参杂任何情绪。顺势还拉起王仙鱼的手,带她到一旁入座,煞有其事地把起了脉。
“呃……鱼儿不敢,既然是道长的朋友,那就是鱼儿的朋友了……”
“可以闭嘴吗?我把脉的时候,不喜欢周围有太刺耳的声音。”项郝皱眉,打断了她的话,甚至没有理会她略显尴尬的反映,继续把着脉。
那架势,看得出一定是行家,九金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家师公也并非是个插科打混的道士,还是有那么两下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专注了些会后,项郝边问,边唤来九金,从她的小挎包里拿出一团布,逐渐摊开,里头是一整排银亮亮的针。
“唔……就那天的赏菊宴,九姑娘也在的,她走了没多久,我就开始不对劲了。本来以为是吃了蟹引起的,没想到这两天越来越厉害了。”
“哦?还真是巧呢……”项郝自言自语地咕哝了句。确实有那么几分巧,她才刚招惹完九金,就得了这怪病,这病显然是被人下了药。
“道长,你说什么?”王仙鱼轻声询问。
“没什么,跟你无关的话。”
“那……我这病有救吗?”
“有救,扎两针喝点药就好了,不过恐怕要辛苦鱼儿姑娘和王老爷子了,这药材说起来来也不难弄,就是得费一番苦心,哎……”末了,项郝还很深沉地叹了声,一副欲言又止很为难的样子。
九金眨着眼,顿时很难分辨眼前这个男人到底何时真何时假了,他讲每句话的时候看起来都很认真。
“你但说无妨,不管多难弄,我都会想法子的。”一听有救,王老爷子就激动了。
“哦,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会让你去找那些听起来很神奇,其实鬼都没见过的千年灵芝;更不会让你去找那种好像几百年才开一次,但是关键时候总是开着的天山雪莲。令千金这病,只需要五钱羊屎碾碎,再加五只常年盘旋在茅厕的苍蝇煮沸,然后用三碗马尿煮成一碗,倒腾在一块喝下去,一天三顿,保证你药到病除。”
“啊?!这哪是人吃的东西啊。”王仙鱼大叫,脸色都变了。
“当然不是人吃的……”差一点,项郝就说漏嘴了,幸好及时打住,“这是给病人喝的,鱼儿姑娘也可以不要喝,你要是想寻死,贫道也奈何不了。这病说严重也不严重,只是这样一直抓下去,皮肤会溃烂。”
“我喝我喝!”王仙鱼一直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相貌,就因为这让她做什么都乐意。
“嗯,九金,来替她扎针。”项郝满意地点头起身,踱步到九金面前,附耳在她耳边叮咛,“去吧,看哪不爽就往哪扎,扎到你气血舒畅了为止。”
九金用力点头,猛然间明白了,原来针灸的最终境界就是被扎的人怎样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下手的人气血要舒畅!
第十五章
王仙鱼版仙人掌……
这是在九金在王仙鱼身上奋斗了半个时辰后,她家师公给出的结论,很生动。
曾有一度,九金很担心自己会把鱼儿姑娘弄死,没想到原来生命力顽强的不止她一人。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人生会忽然变得如此美妙?”九金双手捧着热乎乎地豆腐脑,以极其不雅的姿态靠在路边的阶梯上,忍不住张狂地大笑,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独乐乐很不爽,于是她拉了拉一旁师公的衣角,逼着他附和:“师公,你说为什么人生会如此美妙?”
“因为这家的豆腐脑很好吃。”项郝很专注地品味着手里的豆腐脑,敷衍地回道。
九金用仰慕地目光凝视着他,师公到底是师公,处处都比她强,就连她最引以为傲的食量,在他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这已经是师公吃的第六碗豆腐脑了,还是她请客的。
不过看在他刚才带她去报仇的份上,九金忍了,强装出一副很豪爽的样子大笑:“我没骗你吧!这家的豆腐脑是用豆腐做的,味道很纯正。”
“嗯……”哪家的豆腐脑不是用豆腐做的?
“可惜今天赠品都送完了,他们家的赠品很有历史意义哦,啊啊啊!”话说到一半,九金忽然大叫,把手里的豆腐脑搁在了一旁,在身上的小挎包里掏了半晌,终于掏出来,“就是这个东西,据说可以让人找到真命……”
“什么破东西?”项郝抢过了九金手里的东西,打断了她的话。
恰好解决了第六碗豆腐脑,他把空碗丢在身前,摆弄起了那六根被段子七拼凑起来的木头。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六根小木头又一次四分五裂了,回归到了它最原始的模样。九金瞠目结舌地瞪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好像看见了她的红线被人生生扯断。
“就是这样拆了又拼吗?”
“是、是啊……”九金好不容易回过神,僵硬地点了下头。
但是很快,她又愣了,因为师公又以很神奇的迅速把六根小木头拼凑了起来。她好像又看见了自己的红线被人接上,可是,谁又能告诉她到底真命天子能有几个?
“阿九,你可以告诉我,这个东西的历史意义到底在哪吗?”
“可能是上天在揭示以‘一女二夫’为标志的新时代即将来临了吧。”九金仰头望天,眼神悠扬,内心杂乱。
项郝刚想开口,想告诉她“一女二夫”这个词,此生是与她无缘的。
可惜,被一道分外刺耳的声音打断了。
“哎呀呀呀呀,这么白白净净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男人,怎么就跑来要饭了呢。公子,你卖身么?跟我回去吧,往后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我睡哪你也……睡哪。”
很快,就有道阴影朝着项郝和九金压来,遮盖了他们视线范围内的所有阳光,也昭示了她口中那个要饭公子非梅项郝莫属。
紧跟着,有个铜板“叮”的一声,落在师公面前的空碗里。
身为局外人的九金反映比较快,审视起了自己和师公的模样……虽然他们就这么坐在路边阶梯上吃豆腐脑确实很不端庄;又尽管师公跟前放着的那只刚被他清空的碗,确实很像乞丐的必备工具。可是,这人是眼长歪了还是怎样,瞧瞧他们这打扮还有这气质,哪有这样的乞丐?!
“好大的脚喏……”九金不满地抬起头,目光顺着眼前那双脚慢慢往上移,忍不住惊叹。
可是随着她眼神的上移,惊讶的情绪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沸腾了,“好肥硕短小的腿喏……”
“呀,腰去哪了?”
“师公师公,好宽阔的胸膛喏……”
“咦?脖子也没有了。”
“哇哦……”最后,九金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吓得往后一缩。不是很想打击人,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颤着声问道:“姑娘,你是刚从发生踩踏事件的现场过来的受害者么?”
闻言,项郝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因为背光,他费了番周折换了几个角度,才总算看清楚了。然后,他可以作证,九金这话绝对没有丝毫夸张的成份,眼前那姑娘的容貌简直堪称惨不忍睹。压根就是个撒满芝麻的大烧饼,偌大的脸庞,除了五官是平面的其他东西都很有立体感,不用怀疑,她脸上除了五官还有很多其他东西,比如化脓的暗疮,再比如有些许外翘的鼻毛。
“阿九,我有没有夸过你漂亮?”项郝吞咽了下口水,格外深沉地转头看向九金。有了比较,他才知道原来他家九金的容貌已经很出众了,之所以以前没有这种觉悟,是他的错,怪只怪他眼光太狭隘,遗漏了这样的极品。
“公子,你到底卖不卖……身啊。”姑娘无视了九金和项郝的所有话,坚持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扭着身子,伸出血红的舌头舔着手里的糖葫芦,问道。
“我倒是想卖,可是这种事我做不了主,得问她的意思。”项郝一把拉过九金,把所有麻烦丢给了她。
“我没意见,绝对没意见,姑娘您要是喜欢,尽管拿去。”九金很大方,还一个劲地把师公往外推。开玩笑,就算她非常非常的小心眼,也不至于跟这么没有威胁性的人较真吧。
“你就这么把我丢给别人?”项郝突然收敛起笑意,瞪她。
“不是丢,是卖!”九金拼命强调。
“有什么区别吗?”
“有,卖是有银子收的。”
“你就为了银子,把我给别人了?”
“那你以前把我丢给别人的时候,连银子都没有呐……”只许他放火不准她点灯的吗?
“我只是把你寄存在咸宜观,那里没有男人!”这是很根本的原因。
“屁咧,玄机姑姑身边到处都是男人。”
“当时我怎么知道她后来会变成那样?!”
“那你后来知道了为什么不来接我?!”
……
这两人好无趣,就这样自顾自吵起来了。那个姑娘百无聊赖地继续舔糖葫芦,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公子太凶了,如果买回去估计会受罪,还不如这些天陪她玩的那个哥哥呢。
还真是想到谁,谁就出现了。她一转身,就瞧见了不远处那道墨绿色的身影,激动地挥舞起双手,放声大喊了起来:“七哥哥,看这边看这边看……这边!”
“七、七哥哥?!”这三个字让九金很敏感,她立刻从和师公的争吵中抽离,从面前那个庞大的身躯边探出头,开始在人群中搜寻。
“可以麻烦你换个称呼吗?”
事实证明,这位极品姑娘口中的七哥哥,正是九金想要寻找的那个。那个让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已经迎面飘来了。九金下意识地把头缩了回来,静默着,回想起了红扁的话。
“听说段老爷有个洛阳的故友,人家女儿要来长安玩,要七爷帮忙帮忙照顾呢,我估摸着这些天七爷兴许在陪美人吧,哪还想得到你啊”……难道,她眼前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美人?!
刚才明明还是个大嗓门,声音刺耳得像在用发簪刮瓷碗,怎么那一声“七哥哥”就能叫得那么酥软?变化太大了吧?九金龇牙咧嘴地逼视面前那个背影,鼓着腮,火快要从眼眸里窜出来了。
“七哥哥,你不是说给我去买很好吃的豆腐脑嘛,东……西呢?”
姑娘的声音再次响起,仍然是习惯性地忽略别人的话,只遵从自己的想法。还有那说话的调调,起初九金以为她结巴,现在她才明白,这姑娘只是习惯在说出一句话的最后两个字前来个大喘气。
“卖光了,只有这个,将就着吃吧,反正拉出来都一个样。”子七懒懒地塞了个油纸包给她,不断仰头看着天上的日头。眼看跟裴澄约好打马吊的时间就快到了,他好想快点把这疯子送去屠宰场参观,不但能摆脱她,还能让她领悟到猪的下场。
“葱油饼哦,也不错,只要七哥哥买的,我都喜……欢吃。”
“那能否请你边走边吃,别站这儿打扰人家乞丐做工?”子七撇了眼她脚边那只装着一枚铜板的碗,猜想蹲在她身后的人一定是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