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咦,那不是邢欢姑娘吗?旁边那个是谁?哎呀,二少爷该不会是把她的相公给找来了吧?”
“不是啦!砍柴的怎么可能穿木屐不穿罗袜。”
“……我勒个擦!砍柴和穿不穿罗袜没实质性关系吧?”
“谁说的,不穿罗袜会比较容易砍伤脚!”
“也对。那是谁?看起来挺帅的,还有点眼熟……啊!啊!和尚,私奔的和尚!”
邢欢喋喋不休的愤懑被远处传来的一惊一乍打断。
她垂眸哀怨地瞪了眼身旁粉袍下,那双制造出招摇声响的木屐,只一眼,目光就变了味。邢欢揪着眉心,着实很想问一句——他娘到底是怎么生的?怎么可以连脚趾的美型都顾及到?
“别看了,你要是喜欢这双木屐拖,我可以送给你留念,要签名吗?”灼灼视线被悟色曲解出了另一层含义,他大而化之地伸手搭住她的肩,无惧一切流言蜚语地朝着那群多嘴的人走去。
那是个位于街尾的摊子,昏黄灯光很不起眼,一旁迎风飘扬的招幌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村夫烤鱼”。
朝思暮想的摊子就在跟前,邢欢却格外矜持地不敢扑上前。
只因为,那头坐着的人全都是跟她家相公熟识的江湖儿女,她做不到像大师那么超脱,可以不要脸不要皮,为了维持住一贯的温柔形象,她强迫自己忍耐片刻的饥饿,迈着碎步,徐徐靠近。
“真是巧啊,吃涮锅啊?那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啊。”率先抵达目的地的悟色,不需要任何人的招呼,自顾自地搬了张长凳入座,还格外自在地冲着邢欢招手,“欢欢妹妹,别扭了,晚了东西就被吃光了。”
这话很管用,邢欢的步子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一晃眼的功夫,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众人跟前。
可满桌的残羹剩菜依旧让她笑不出声,泛着渴求目光的眸子下意识地看向了悟色。
大师就是大师,很快就心领神会地招来掌柜,“把店里所有素菜全拿上来,快点,贫僧赶时间。”
“那个……再来条烤鲶鱼,如果还有卖不掉的荤菜也可以一起拿上来,我帮你分忧。”全素?开什么玩笑,他出家了,她还在红尘中呢,凭什么赔着受罪。邢欢依旧不忘轻声细语,维持住她良好的品行操守。
然而,面前场景还是让众人齐齐联想到了“夫唱妇随”,此前关于邢欢跟和尚的传闻,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群众们含笑不语,彼此了然于心般地互点了几下头。
在一阵阵地眼神无声的交流下,某位江湖上算得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被推举出来,大胆求证,“大师,你和邢欢是打算填饱肚子赶着去私奔吗?”
江湖中人果然很不拘小节,探求八卦真相都如此直截了当。
悟色像是生怕这误会还不够深,忙着替邢欢夹了一堆菜后,才得了闲,抬眸扫了眼身前发话的那人。对方堆着笑脸,一身深蓝麻布衫,斜挎着方方正正的就诊箱,简简单单的发髻缀在头顶。他眯了眯眸子,不得不承认这套装备不错,改天他转行的时候可以尝试下。
“这位……神医是吗?”用眼神品头论足了个够后,他才用出家人轻轻淡淡地语调开口回应道。
“不敢不敢,多谢夸奖。”神医微笑作揖,故作谦虚。
“贫僧没有在夸奖你。”他皱了皱眉,单脚抬起,踩在了凳子上,确保自己脚上这双早上才骗来的豪华限量版木屐能钻入众人眼帘,“神医施主,你侮辱她不打紧,怎么能侮辱贫僧。有人私奔会这么轻装上阵的吗?贫僧连袜子都没穿,能奔多远?”
“那这半夜三更的,是打算……”
“贫僧做完晚课突然觉得肚子饿了,约她一块出来吃宵夜,不行吗?那你们半夜三更聚在这莫非是打算集体私奔?”
“当然可以,可以。只是,二少爷也在群英楼,你为何不找他一块来?”
面对这誓不罢休的探究,悟色面露难色地重重叹了声,“事到如今,贫僧也不隐瞒了。欢欢妹妹,您别怪我。”
这话让群众们来劲了,隐约嗅到惊天八卦的气息。
唯独邢欢,心蓦地一悬,猜不透他接下来是要演哪一出,好歹也先给她知会声吧。
“是这样的。自从茅山掌门掐指算出金融危机,欢欢妹妹就始终忧心忡忡,心系江湖。想着自己好歹是赵家庄的一员,没能为江湖为武林豪杰们做些什么,每思及此,她就茶饭不思。于是,便希望贫僧相助,能帮众人渡过此劫。”
“大师,这种事没什么好提的,是奴家该做的……”邢欢一度以为自己说瞎话的境界已经炉火纯青了,如今看来,当真是人外有人。
有良好的名声在外,对于邢欢自然是没人怀疑。可是,这个很不像出家人的和尚就难让人相信了。
江湖中人是嫉恶如仇的,换句话说就是好管闲事,尤其是神医,想他悬壶济世大半生,不能眼睁睁看着单纯的邢欢受骗,“邢姑娘,这种事你怎么不开口让我们帮忙呢。悟色大师毕竟是出家人,江湖民生问题由来已久,不是做场法事念念经就能解决的。”
“神医施主,请不要小看贫僧好吗?贫僧虽是出家人不能杀生,但也曾有过被二十个人一起打也没有倒下的记录,请注意,是二十个成年男子。成年!男子!”现在是怎样?是谁告诉这白痴出家人只会念经做法事的?
“真、真的?二十个成年男子?同时打?都没倒下?”
面对怀疑,悟色郑重点头。
“现在的后起之秀果然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哈哈哈,后浪推前浪啊,我们老了,年轻人的天下了。”
各种恭维声纷沓而至,悟色虽是微笑应对,对那些话却始终充耳不闻。显然,他在乎的并非是这些前辈们的首肯。直到身旁飘来邢欢的话音,他才收回神。
“哇,你好厉害!看不出耶。”她的崇拜有感而发。
他则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侧过脸,用只有彼此才能听清的声音咕哝道,“你要是被绑在树上打,也不会倒下。”
“噗!哈哈哈哈哈哈!”闻言,邢欢愣了愣,随即爆出笑声,脑中充斥着他被二十个人绑在树上揍的场景,忘了虚伪忘了假装,那些举止温婉的训导被抛到了脑后。
“邢欢姑娘,您……笑什么?”可想而知,肆无忌惮地张扬笑声招来了一堆侧目。
“没、没什么,就觉得江湖上才人辈出,想必以后会发展得更具规模。”她匆忙掩去笑意,摆出“舍小家为大家”的胸怀。
相较于那些江湖中人像模像样的附和,身为主角的悟色置身于事外,挪了挪身子,愈发挨近她,轻询:“心情好些了吗?”
“嗯?”邢欢狐疑转眸,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
“不错,看来是不记得那些不开心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执起酒盅,又一次搂住她的肩,“来,喝酒,反正是别人掏银子,别客气。”
邢欢心头一动,面色也跟着飘红,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原来,他是在哄她开心?没有俗套的安慰,而是用一种再自然不过的方式,让她遗忘了方才的心涩。
“欸?别人掏银子?悟色大师,你不懂江湖规矩吗?我们聚餐向来都是各付各的。”那句说得不算轻的话语,被人敏感地捕捉到了。
闻言,悟色皱了皱眉,很不满这种楚河汉界划分如此清晰的安排,“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做什么要分得那么清楚。这样吧,这顿贫僧请。”
“……”你脑子有病吧!这是邢欢在听清这句话后,险些想喊出来的心声。
“大家还要吃什么?尽管叫,别跟贫僧客气。”悟色无视了她的瞪视,自顾自地招呼着,“就是得烦请各位吃快些。不瞒大家,我和欢欢妹妹今夜出门,正是因为想到了法子,赶着去办事。又刚巧遇上你们,就闲聊个几句……”
“你们想到法子了?需要我们帮忙吗?只要事成,要我们做什么都行。”神医激动了。
“贫僧不打没把握的架。事是一定会成的,若是需要相助,到时就劳烦大家了。”
“应该的,说什么劳烦,江湖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那你们赶紧去忙,我会率领武林众人随传随到地配合!”
“这样啊,那欢欢妹妹您先等我,贫僧出来得太急,没带银子。各位,贫僧先回去取银子,把饭钱给结了……”
“不碍事,我们来我们来,你们是救世主,忙大事要紧,快别耽误了。”
*
原来蹭饭还能蹭出个救世主的名分来?
邢欢想通了,不管婆婆说她有多好的底子,都不稀罕相公教得那些个“毕生所学”了,还不如跟悟色大师学坑蒙拐骗偷,这方面她底子更好。
但理智告诉她,这些都是后话,目前当务之急是,这顿饭蹭出太大的代价了,她要怎么收场?她要拿什么去解决金融危机?
“大师,大师……”她加快脚步,一路小跑,追上悟色的脚步,不能放过这颗救命稻草。
“做什么?你不会没吃饱还想回去继续吧,佛曰做人不能太贪心,留点位置明天放早膳用,乖。”木屐声停下,他转过身,一直等她走近才继续迈开步子。
“我不是猪!”她的脑子里除了吃还有很多值得一提的大事,“我们这次是不是把谎撒太大了,怎么兜回来呀?”
“谁跟你说贫僧在撒谎了,欢欢妹妹,出家人真的不打诳语。”
“……那我们现在是真的要去解决那个谁谁谁掐死算出的什么什么危机?”
“是‘掐指’不是‘掐死’!有空少绣香囊卖贤惠,多看点书,没文化怎么出来混。”他眼含鄙夷地送去一道斜视,“你现在有三条路可以选。第一,回去闭门思过,等着神医领着人杀上门;第二,闭上嘴跟我走,只要配合不要提问。”
“说完了?”
“完了。”
“那第三条路呢?”
“嗯?我说过有第三条路吗?你听错了。”
“……”这不是典型的赶鸭子上架吗?她还有的选吗?

第十章

京城有家名字很喜庆的成衣铺,叫“招财进宝”,今天生意好得离奇。
究其原因,就是店堂柜台边多了个活招牌。
一早,店门刚开时,那个活招牌就领着个穿着彩色棉袄的姑娘,双双叼着馒头,出现在了店内。
此刻,他正半眯着惺忪睡眼,斜着身子,撑靠在柜台上,偶尔慵懒地打着哈欠。那身水蓝色的宽袖袍子,便是出自这家店,衣襟处的珠光材质很是别致,白色福纹的宽腰带束出他的窄腰,袍子外头还搭配了件薄如蝉丝的外套,系带松松垮垮地打了个结,连微敞的姿态都像是刻意为之般的精致。
他说,他叫吉祥物。
片刻后,先前同吉祥物一块进来的姑娘,换下了那身古怪的棉袄,取而代之地是一袭品红色的衣裳,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他跟前。
“这颜色和你不配,换一件。”他挑起眉梢,掷出评价。
于是,相差无几的场景开始重复上演。
“紫色太沉了,换掉。”
“这款式谁设计的,好丑,继续换。”
“这件太妩媚了,你不适合了。”
“太清纯了,你穿着有点糟蹋。”
……
终于,在眼瞧着那位姑娘已满头大汗快虚脱时,掌柜忍不住开口了,“吉祥物,要不让这位姑娘试试这件衣裳,这是我铺子里的镇店之宝。”
边说着,掌柜边令人将一旁的衣架子搬了过来,得意至极地展示起他压箱底的宝贝。
面前两人跟随着他的话音齐齐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做工细致的纯白衣裳,腕间配着飘逸的银红披帛,最为耀眼的是衣裳上的牡丹纹路,从含苞待放到争奇斗艳地盛绽。
“这衣裳是情侣款的,瞧瞧这牡丹纹,纯手工的。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赵家庄知道吗?他们家二少爷前些天就买了两件,一件自己穿,还有件说是给他夫人的。姑娘,您要不要试试?一定比赵家庄二少奶奶穿着漂亮。”
“……”姑娘无言了。她可以坦白说,她就是那位赵家庄二少奶奶吗?可她从来没收到过相公送的衣裳!倒是眼看着晓闲妹妹穿着同款的衣裳站在永安身边。
——不过也不怪你,想必你娘子一定长得很丑,我同情你,忍得很辛苦吧?
她突然忆起了晓闲妹妹曾说过的话,银牙跟着一咬,不服输的个性在作祟,致使她双眸变得炯炯有神,“给我试!”
“不准。”一道响亮的嗓音忽然从门外传来,气场十足,却又透着女儿家的娇嫩,“死掌柜!你居然敢骗我,知不知道骗捕快是什么罪?明明说好这件衣裳不会再拿出来卖了,我最讨厌跟人家撞衫!”
“管捕快,我有改良过。你看你看,袖口这边跟你身上那件不一样,还有这里……”
掌柜的辩解之词邢欢没心思听,她颇为错愕地看着面前突然杀出的晓闲妹妹。真巧呐,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问题是,这位捕快凭什么抢了她的相公之后,还不准她穿同款的衣裳?这世间还有没有公理了,吃皇粮的就能理直气壮破坏人家和谐婚姻了?
“哦!假和尚!我就知道,女人多的地方必定会有你!”当视线捕捉到闲散靠在一旁的悟色后,管晓闲立刻燃烧斗志了,目光一斜,终于,她正眼瞧起了邢欢,“啧啧,你又骗女人了!这位姑娘,他是不是说你长得很像他死去的未婚妻?你别信他!他见了女人都这么说,别以为你在他眼里是特别的。”
“姑娘,你裙子开叉了。”面对她慷慨激昂地奉劝,悟色略显不耐地哼了声,眼神顺着往下一移,状似好心地提醒道。
这话成功转移了管晓闲的注意力,她立刻转过头,像只拼命想咬自己尾巴的猫儿般,努力想看清裙子到底开叉到什么程度了。
另一边,邢欢愣了愣,她们见过的,可她居然没认出她?换了身衣裳而已,她的改变有那么彻头彻尾吗?还是说,这位女捕快压根就从未瞧清过她长什么样?
“假和尚!你又骗我!”
“是你太笨。别跟欢欢妹妹说话,我不希望她变得和你一样笨。”说着,他伸手一勾,将呆在那头的邢欢拉到了身边,保护之意溢于言表。
这声“欢欢妹妹”他唤得极为自然,就算明知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邢欢还是不由自主地心悸。从来没有人,会这般地袒护她。尽管是细微到几乎不易被人察觉的小细节,她依旧忍不住去感动。
可这些在某位好管闲事的女捕快看来,只是悟色骗女人的手段罢了。她摆出大姐大的模样,想要把邢欢解救到安全范围,“欢欢妹妹,跟我走,不要怕,晓闲姐姐会保护你的!假和尚,我今天一定要让你跟我去见官!”
“晓闲姐姐,你误会了吧。”邢欢回过神,从被动的位置挣脱了出来,开玩笑,她为什么要听从情敌的指示?既然她不认得她了,那她怎么掰都成,“我就是悟色大师嘴里那位死去的未婚妻。当初他以为我坠崖死了,万念俱灰才出家,我伤愈后一路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他了。晓闲姐姐,该不会捕快不准和尚有未了尘缘吧?你别抓他去见官,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遇见,我还有好多话来不及跟他说,你能不能别那么残忍拆散我们……”
“你你你别哭啊。好好好,我今天不抓他了。可是,你不准试那件衣裳,我最讨厌人家跟我撞衫,尤其是和尚的女人。”女人是很容易心软的,邢欢声情并茂泪眼朦胧的哭诉,成功让管晓闲动了恻隐之心;可并不代表,她肯为此打破誓不撞衫的原则。
“哦,晓闲姐姐放心,那衣裳太丑了,悟色说只有瞎子才会爱,我不穿。”
“可是你刚刚还说要试……”
“我只是气气他而已。”说完,她凝在眼眶的泪水顿时就收了回去,仰头,给了悟色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喜欢看我穿什么?你挑吧,我不气你了,都听你的。”
他垂眸,有那么刹那,被她的笑容蛊惑了。
他不止一次见识过她的谎话连篇,可还是恍惚了,心尖被她的一字一句撩拨得发颤,末了,她还不知死活地偎在他怀里软语献媚。
“青绿色的,跟我的袈裟比较配。”他瞳色一凝,拾回自持,想演是吗?他配合。想着,他侧颜一转,噙着一丝坏笑,目光紧锁着她,忽地,轻咬住她的耳廓,低语提醒道:“别把和尚不当男人。”
他在不甘,不甘被她惹得心猿意马。
男女间调情常会有的小动作,却是邢欢从未领教过的重口味,一抹烧烫从她耳际蔓延开,直至脸颊被红晕覆满。她觉得口干舌燥,即使频频吞着口水都不管用;她觉得心在下沉,就像第一回遇见他时,被强行挟着从四楼跳下时的感觉一样,即使紧捂着胸口,那抹心跳失频的错觉还是消散不去。
“去把那件衣裳换上,走了。不是还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吗?别打扰了晓闲姐姐四处抓人见官的雅兴。”趁她微愣之际,他掌心下落,停在她腰间轻掐了下,逼迫她清醒。
邢欢震了震,扫去那些不安分的混乱感。演戏嘛,大家都在演戏啊,对,就是这样,无需当真。她以为这种蹩脚借口足以安抚住自己了,可结果,当结果掌柜递来的那件青绿色的衣裳后,她还是像逃一般地跑开。
甚至,直至离开那家成衣铺,清晰听到掌柜冲着他们大喊“吉祥物,经常来啊”时,她的魂依然还飘荡在外。
*
当“招财进宝”的吉祥物离开后,京城富商任万银的府邸里多了两位贵客。
方才还在议事厅商讨大事的任公子,一听闻下人的通传,就二话不说地解散会议,命人好茶好点心地招待,自己则迅速跑去沐浴更衣外加一番精心打扮。
收拾好一切,跑去正厅的途中,还不放心地频频询问身旁小厮,“怎样怎样,老爷我看起来帅不帅?”
“帅……”
“有没有整个年轻了十岁的感觉?”
“……老爷,您再年轻十岁就只有十一岁了,您确定要这个感觉吗?”
“是哦。那有没有散发出一种成熟稳重的男人魅力?”
“您说有就有吧。”
“很乖很乖,给你涨工钱。”任公子边走边掏出小铜镜,转着脖子左右打量,越来越确定自己很成熟很稳重。
这样是不是跟悟色大师有点接近了?不知道未来师太会不会喜欢?
想到那位造型百变的未来师太,他就笑得很甜蜜。从小,他就立志要做一个人见人怕的奸商,对于无恶不作的奸商来说,欺男霸女、贪图美色是绝对必要的!所以,回想起未来师太秾纤合度的身段,他便觉得这种美色一定要贪图才对得起良心!
“不过老爷,一见钟情的感情很不可靠的,未来师太走了之后,您也没有想过她。您确定真的喜欢她,真的要把未来师太变成未来夫人?”
“怎样,老爷我从现在开始想她不行啊。”
“可是……”
“好了,我意已决,无需多说。”转眼,厅堂就在眼前,他收起镜子,撂下结案陈词,又整理了下仪容,嘴角微微上扬,挤出练习了无数遍的笑容。指尖拈起袍子一角,用力一挥,脚高抬,横跨过门槛。听府里的丫鬟们说,男人做这个动作时特有范儿。
“哦!哦哦哦哦哦……”
有范儿的男人突然溢出一声惨叫,僵在了门边,身旁的小厮赶紧上前搀扶询问,“老爷,您又怎么了?”
“腿,腿抽筋了。未来师太,快来扶我一把。”任万银果断地推开小厮,朝着端坐在凳子上悠闲品茶的邢欢伸出手,目露哀求。
“哦……”邢欢应了声,刚搁下茶盏,打算上前施展同情心。
悟色大师已抢在她前头跑到门边,含笑伸手,搀扶住任万银,还服务到位地一路将他扶到了一旁座位上,间隙不断地飘出安抚,“没事,任公子,有贫僧在,贫僧治抽筋最拿手了,要不要帮您看看?”
“不用不用了,好了。”哪个男人会想要让和尚来玩弄自己的腿?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动了动腿,又起身走了两步。
走啊走啊,就走到邢欢身边,淡然入座。
视线一转,对上邢欢后,他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未来师太果然是有无限潜力,一次比一次美了。
她穿着一身亮眼的青绿色袍子,刚好衬出白皙的肤色,袍子的款式很简单,一直遮到了脚踝,看似保守,可形似小抹胸的设计,却让她脖下漂亮的锁骨跃然而出,胸口处的海棠暗纹是整条袍子上唯一的装饰。袍子外头还披着件及腰的小衣裳,衣袖上绑着错落的缎带很流苏,很是新颖。
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明显被精心装扮过的她,妆容恰到好处,些许发丝不受银色发绳的束缚,落在颊侧。
他欣赏得太过入神,越凑越近;邢欢莫名地看着他,一点点地挪动身子往后退,眼看着就快要无路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