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料中的推委与矜持,她反倒主动迎上。伸手与他缠握,预示着她的决心。她是那拉凝雪,爱了便要刻骨铭心,决不容许自己再有片刻犹豫,柔闭双眼,她要用这一晌欢愉来替自己坚定永不弃他的决心。毁了她的守宫砂,便是注定要与她白发齐眉之人,这是她给自己的誓言,命由她宰,情由己付,容不得自己也容不得他再有退缩。

深宫再难熬,仍能有良人相伴。君王之情再难捉摸,她也要颠覆这浓浓妃子怨。

乾清宫里缠绵满室,宫外的人又有几人能有心睡眠。这夜注定了不眠。一行四人提着明纱宫灯各执心事的走着,马车已在不远处恭候,他们的步伐却仍旧慢的很。

这一夜于甯儿来说更如一梦,繁华一梦,往日的路该怎么走连她自己都迷了方向。宫灯再亮,却也只能照着眼前。

这路再长还是要走到尽头,立于马车前,听着怀城的催促,她不舍的再次看向乾清宫的方向。明知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这茫茫漆黑,却仍是忍不住猜想他们在干什么?那个他就真的早已忘了当日扬州苦守着的舒甯儿了吗,新人笑该惜难道旧人哭就不该怜了吗?

“走吧,今夜你表现的很好,再过几日让雪儿去皇后那游说一番,这儿便也能成了你的家。”见她那感怀的眼神,透着的脆弱也着实让人心疼。承傲轻拍她的肩,慰着。

许是因为雪儿,他和皇上都把甯儿的伤忽视了太多。如喁璇所说,她也一样是个在爱中煎熬着的女子,隐忍坚强并不代表她无伤可言,“情”之一字,果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上车吧。”终于拉回视线,她无奈的开口,纵有再多不舍又能怎样,见不着他来相送,她还迟迟留在此处又有何意义。

一路上,没人有心情插话。这一夜消耗掉他们太多的精神,心都又念着那乾清宫内随时会玩出火的两人,谁还有心情伴着这秋风扬笑的。

甯儿敛眉掀帘望向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皇宫,似是离她越来越远的喁琰。原本充斥的哀愁的眼,渐渐的被阴郁取代,既然扬州城内的清风遐尔他已不在留恋,那她又怎能独立一人留在原地等着,追不上也要追,龙在天涯,心便在天涯,谁说只有满族女子才配享受这荣华富贵。

“甯儿,今个儿你也累了,以皇后的态度看来对你还算欣赏,若是日后凝雪再一提,怕是大大小小的召见是免不了了,好好回去歇歇,以后这路还有的你走呢。”看了眼身旁的女子,喁璇体贴的嘱咐着。

甯儿一定要进宫,不然于他而言便是前功尽弃。这条条路铺设的如此辛苦,又怎能再次毁于一旦。

闻言,甯儿轻点头。这一路也只有喁璇才是真心伴着她,此等恩情深似海,无法用心回报,自也只能用行动与言语报之。何况比起凝雪而言,喁璇是她唯一还能永远握着的靠山,否则她压根没办法争。

完全不明这两人暗藏着的心思,此刻的承傲反倒突然对这仪亲王有了另眼相看的感觉。亲手送自己爱的女人进宫,一路扶持着伴她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也许他比任何人都能明白他心底的无奈与道不清的酸楚吧。

既然已各归其位,怀城又无心在反清复明,也许过些时日他也该离开了,官场始终不适合他久留。宁可逍遥于天下,既然雪儿已幸福,又有皇上万般的保护着,他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始终他没有那名正言顺的身份继续再守着这爱。

∷∷∷∷

嘉庆六年,国事似已平定不少,当年刚继位时的动荡已改善良许。甯儿如愿进了宫,被封贵人,为了与凝贵妃区分,宫女们更习惯称她为燕贵人。

进了宫,一切至于她是一个新的开始。换了个环境,换了个身份,换不掉的事心底永远爱着的人。这些时日来,她尽守本分,每日晨昏定醒向凝妃和皇后请安,皇上赐了她延禧宫,平日闲暇无事之余她也几乎是足不离宫,安静的待着,偶尔与皇后聊聊,投其宠爱自是必然的。

而皇上几乎夜夜离不开凝妃,不召见她的日子,也总是带着她待在养心殿里忙着公事。这些她识相的不去多做计较,明知情势不利于自己,何况要自寻死路。

今日的养心殿气氛格外的消沉,空荡荡的殿里只有喁琰与承傲两个各持一方立着,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各自揣着心事凝着对方。

良久后,喁琰才终于开口,语气里颇是不舍:“一定要走吗,这些年来朕赖了你那么多事,你若真走了还是不习惯啊。何况还有雪儿,你真舍得仍下她,她若知道你走了定会伤心。”虽她这伤心会让他更伤心。

这是挽留,出自君王之口拉不下脸的挽留,承傲又怎会不懂。然终究没有什么事能绊他一生:“雪儿有你我自是放心,国事已定,也已没什么大事用的着承傲的。若他日真有,天涯海角承傲也会赶来继续辅佐皇上,现在就请容臣去逍遥一段日子吧。”

“准了吧,只是记得就算没事也多回来看看,京城的将军府永远是朕替你留着的家。”说是离别愁肠,此刻他倒更羡慕承傲能想抛就想抛,厌倦了便能走,玩便天涯。若是命运许可,他有多想就这么带着凝雪,也抛下一切为自己而活。这大清的担子着实压的他喘不过气啊,若不是有雪儿伴着怕是他早逃了。

“皇上答应微臣好好待雪儿,若有一日你负了她,让她伤了心,即便是压上君臣之别承傲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这话没让喁琰动怒,得如此男子珍视是雪儿的福气。明摆着的退让之爱让他欣赏,至少他没这般勇气,也许改天他也该学学。这天下间敢如此跟他讲话的人能有几人,承傲一走,怕是以后这朝堂就显空洞寂寞,还能让他如此坦率直言真心话的人还有几个?

“恩,放心吧,说句肉麻的,我会连同你那份爱一起雪儿,我要让做最幸福的女人。”

了然于心的一笑,如他们这样的情敌世上也算少见了。卸下身份局限的枷锁,如朋友般轻拍了下他的肩,仍是那惯有不变的笑容,未免太过伤感,他坚决不再回头的离开。抛下一切的轻松更让他扩扬唇角。

紫禁城于那些深宫女人们是个牢笼,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步步的离这纷争越行越远,直至马车扬起的尘土中再也不见那辉煌。

只是纵是他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到,这一切他抛的太早,这心他也放的太早。这眼中盯一走,紧跟着蠢蠢欲动的人又何止一个,那帅性而扬的尘土预示着的更是一场腥风血雨,只是他却再也无法如往日般守着他的“小娘子”。


第四节 君情.雪清甯淡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承傲真的走了吗?”

甯儿摇着前些日子皇后刚赐她的新会葵扇,手握着景仁宫里独有的水晶帘把玩着,状似无意的开口,心却因为这面亮晃晃的帘子荡至谷底。

没有多做回应,对于她的问话凝雪只是柔笑着点头,慵懒的斜靠在贵妃塌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淡的似是春风般怡人。

“别不开心了,我想承傲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不会,若他还有放不下的就不会走了。燕大哥是男儿志在四方,他属于天下不属于这朝堂更不属于雪儿一人。”依旧淡漠的回着,脸上有着客气的笑,话里却步步为营。

“难得今日燕贵人有空来景仁宫坐坐,何必谈这些让人离肠寸断的事。”受不了她的虚伪,沐阑放下茶盅讪讪的开口,起声热络的拉她至身旁坐下,满脸堆笑的招呼着:“来尝尝这凤梨酥吧,皇上知道雪儿爱吃,特地命人送来的,既然雪儿爱吃我猜你也一定爱吃。”

“不必了,昨个儿皇上往我那送了好多扬州特产,最近都有些吃厌了,我只是怕雪儿寂寞来陪陪她而已。”论笑里藏刀她又怎会输人呢。

无奈的睨了这针锋相对着的两人,有些事该来的注定逃不了,也许进宫那一日起便注定了她和甯儿再也回不到往昔了,甯儿和她不同,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依附给了喁琰,这男人早已是她的全部,而自己无非是夺了她的所有,毁了她的整个世界,怎能让她宽容一笑置之一切呢。

“皇后不是说了让我们今个儿陪她一起看戏嘛,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甯儿快回宫打理下,换身衣服免得失了礼仪。”清柔的声音终于劝住了那争个不休的两人,在这么吵下去心都烦了。

“是,甯儿谨遵凝贵妃的吩咐,这就退下。”撇了眼心有不甘的沐阑,她迷媚一笑,乖巧的回着,语气中的嘲讽却不容忽略。

望着她风姿婉约的背影,沐阑突然不顾形象的谩骂出口,瞧见凝雪责怪的眼神,她也只能闭嘴,懊恼的猛拍额头,她怎么会中了她的套失了形象。受不了雪儿一再的暗忍她不得不开口提醒:“皇上不能没有你,你已经不再是凝雪了。你是大清的那拉凝雪,是皇上的凝贵妃,是承傲的‘小娘子’,不为自己珍惜也该为这些人珍惜自己的生命,她这样一再的陷害你,早已把过往的友情抛了,你还在坚持什么?”

“怨不得她,娥贵人的死是咎由自取,是她自己先瞧不起甯儿那汉人出生,把她逼急了才会这样。要在这深宫里保命那是必然的,当初我不也一样除了湘妃,怎就不见你们说我卑鄙来着。”这些年来对于这种明着暗着的争斗她早就看惯了,孰是孰非无须评论,往往活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王者,甯儿的举动为的是保住自己的命不假他人之手,何错之有?

“可是她嫁祸你啊,害的现在皇后防你似防贼般的,那晚还找你却盘问了半天,我真怕她会一时冲动对你用了私刑,要知道身为皇后最难忍受的就是你权力在她之上,野心也在她之上,当初湘妃对我用的那刑,那痛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意识到这话题的敏感,随时会勾起雪儿的愧疚心,她赶紧转了话端:“幸亏皇上赶到了。”

“那不就行了,有皇上始终信我就够了。让她去玩吧,玩久了恨泄了也就罢了,本就欠了她的,算是偿还吧。”

“哪还有欠啊,她一句话你就用尽心机的把她弄进宫,纯粹的引狼入室嘛!承傲走了,她胆子更大了,仗着皇上负了她存着愧心就肆意妄为,你在不反击早晚连命都赔上,何况……我担心她会和仪亲王连手。”

感慨一笑,原来友情和爱情一样由不地时间论深浅的,紧握住沐阑的手,一反平时淡然神情,眼露坚定:“沐阑,答应我不管甯儿再对我做了什么都别轻举妄动,千万别象对付湘妃时那样,一定要信我。你千万不能有事,我不想让怀城再伤心。”

“如果我出事了,除了怀城……你会伤心吗?”

“当然会!”

虽明白这回答是源于友情,但仍让沐阑由心甜笑。能这么伴在雪儿身边,守着她生死与共其实已经足够了,她不会放弃,不会如承傲般舍她而去,这条路她会走到最后,如她不能幸福她也会亲手把幸福带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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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一派祥和。喁琰放下手中的奏折,体贴的替凝雪揉搓着冰冷的双手。又是一年冬,光阴纵逝,美人依旧,他该庆幸了,后宫的日趋明显激烈,却未能让她改变一分一毫,她仍是那个眼波灵动慑人的那拉凝雪。

眼染幸福的一笑,看了眼殿外的皑皑白雪,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经历了那么多,才发现这静静的爱,细水流长万般珍贵,无须太多的言语来诉这衷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将着爱诠释完整,比起这幽幽宫闱中的万般情结,她是幸福的吧:“今个儿突然召见雪儿有事吗?”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近来她算是悟透了,养心殿若无事她已很少跨足,免得徒增了敌人。皇上也算是将一切了然于心,没有重要之事多半很少再让她来这了,今日这召见的确突兀。

“恩,有件事急着想问下你的意见。”喁琰好心情的开口,不管发生了什么看她那幽兰般的淡笑总觉得欣慰不少:“蒙古那边有意送来公主和亲,朕想问你觉得谁比较适合。”

能配公主的只有王公贵胄,本是属意要将公主许进宫的,然他实在无福消受,便也说是这样委屈了公主婉意谢绝了。但总不能失礼于人前,这人选定要仔细定夺。

“皇上您心底该是有了决定,何苦还要来问雪儿的意见,这是臣妾插不了嘴。”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青丝,不经意的回着,心却仍免不了一震。有些事原以为自己淡忘了,其实只是因为伤才刻意埋在了心底,她是自私的,也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勇敢。当日选择喁琰,只是选了一种唾手可得的幸福罢了,到底有没有真正放了喁璇,她一直未曾真正的面对过。

“朕想了很久,除了喁璇这尊贵的仪亲王身份,没有更适合的了。其他亲王要么已经婚配,要么便是压根不适合。”他不得不承认选择喁璇更是一种表面权利的压制。

“那皇上就下圣旨吧!仪亲王也的确到了该婚配的年龄,娶了公主贵为蒙古驸马我想是再适合他不过了。”清风般的回答,不带任何情绪或是隐藏的太过完美。

可悲的是这红墙中的情,连血浓于水的兄弟都要这样处处设法防着,正如他曾经说的那样,身为皇帝的确要比别人寂寞,在他身边还有谁是真正可以相信的。

“朕是无奈,不过放心权宜之计只会用来对付那些威胁到大清的人,诚如你所言替祖先守住百年基业是朕卸不掉的责任。这些事你无需担心,你只要静静的爱朕,全心全意的做这凝贵妃便好,朕不会放过任何意图加害你的人。”

呵……她该为这承诺高兴吗?所有人个个野心憧憧,皇上又岂是能欺之辈,这预意的无非是一场避免不了的无烟之战。而她此刻似乎已是被人忽略了的角色,心中有爱的女人还有几个能存着慧眼,或是在他们这些男人的眼中再聪慧的女子也仍旧是个不足为奇的女人。

她无意颠覆大清,但她势必会颠覆这个朝代为女人下的定义。当日她放弃了选择,应了皇上的爱,却并不代表她选择了放弃,叶赫那拉家的女人不会甘于做这弱水三千,就算做不了他只取的那一瓢,也要永远存着那一瓢的独特,让他铭记一生。

柔情无限的偎进喁琰的怀中,妩媚的脸轻扬的笑,毫不掩饰的幸福。让喁琰也随只感染的浅漾笑容,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一生究竟是为了大清还是为了怀中这女子,为了她坚持保住这帝位,他要自己有足够的身份配得上这倾国之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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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公主随父兄造访京师,三年一度的秀女选拔又恰逢此时,大宴小宴自是不断,今日这紫禁城的热闹可想而知。

正大光明殿内,蒙古亲藩宴从一早便开始举行,由一、二品大臣坐陪,豪华铺张程度自是不会一般。凝雪一身粉紫色的宫装,双手交叠腿上不发一言的端坐着凝着底下的欢腾。今日这宴邀请的多半是蒙古藩王,那乱七八糟的语言她压根就听不懂,只能一个劲的陪着笑,偶尔听他们露出的那蹩脚满语,已经让她庆幸不少了。

相较与她的安静,今日的沐阑倒是活跃不少,她只是个贵人没必要为了大清刻意的扮这花瓶,端庄着。睨了眼一旁低头整齐立着的秀女们,突然敛眉无限感怀,附至凝雪耳边,轻声问道:“看着这些丫头有什么想法?”

被她这么一提,凝雪才微微转头看着那群娇艳的女子,看的出都是经过了番精心的装扮,美的慑人的不是那些容颜,而是那可叹的单纯青春!有几人到最后还会留着那双明眸中的清澈:“那洋溢的青春真够逼人的,依稀见到了那日延臣宴的情景,哎……回不去的是那流沙般的芳华,转眼一眨已是三年了。”

“三年而已,你依旧美的艳冠群芳,岁月打磨着的不是你的红颜而是你那寸寸柔肠。”见皇上、皇后起身招呼着蒙古亲藩们,她也不再低声窃语,大方的提高音量赞着,她知道这些奉承雪儿不爱听,然有些人对她们这话里的内容在意的很。

明白她的用意,场合上她也懒得阻止,不明白这沐阑对甯儿的仇怎就会结的如此之深,注意到梦铃站在角落不停的冲自己猛眨眼,疑惑了片刻才向一旁的沐阑嘱咐着:“皇上问起就说这边太闷,我出去透下气便进来,有事吩咐梦铃办就好。”

见她点头后,才放心的起身离席,莲步寸移至梦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谨慎的撇了眼周围,确定无人注意后,她才开口回道:“仪亲王府的小厮传话给奴婢,说是仪亲王在后头的万岁山上等您,奴婢琢磨了半天该不该和主子说,又怕耽误了什么事,只能硬着头皮来禀报了。”

“行了,你在这候着,看阑贵人有何吩咐你便照办,皇上问起就说我出去透气一会儿便回来。”

确认无误后便转头离去。该来的总要来,他选择让她前去,总比选择甯儿好,早知他不会乖乖应了这和亲的圣旨,却没想到那么快便按柰不住,是她高估了这男人的忍耐力。

原以为她这悄然的退席无人会注意,却忽略了这地方多的便是有心人。那一双双炙热的眼,寓意着的究竟是好是坏没人知道,百密仍是会有一疏,人定真的胜的过天意吗?


第五节 惊变.乱花渐清
人不在,千世万轮任阴霾,终不解,爱已飞烟灭。

许是今个儿人都聚集到了光明殿,又许是喁璇早已事先安排好一切,以免人多口杂,一路走来凝雪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安静的异常。

冬日的天昼短夜长,太阳方落山便已华灯初上。凝雪停步,抬眸看着眼前那不发一语默默立着的男子,双手背后,挺拔的背影,双眼却一眨都不眨的盯着身边的那棵歪脖子树。那傲气,一如当年渌水街边的白衣男子,成竹在胸,似是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放弃。

疑惑着,始终无法将眼前的喁璇与心目中那已根深蒂固的懦弱印象牵扯起来。究竟是隐藏的太深,还是一切改变的太快。

“今个儿怎么说仪亲王也是个主角,怎么反倒一个人跑这来了。”蒙古公主美的如画,初见时连她都叹:天下红颜何其多。既得不到甯儿,拥有这样的女子也始终算不上委屈,可想他近来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嘴角那呼之欲出的隐忍让人不敢漠视。

“我该开心吗,该谢这皇恩浩荡吗?这没有爱的婚姻是什么味,难道凝贵妃不知吗?”微微转身,冷冷的开口。语气中有的只是自信,眉宇间的霸道嚣张更是毫不隐藏。

故意不去看那让自己心寒的眼神,凝雪反倒若无其事的回着:“天下间的夫妻有多少是开始就存着爱的,更何况您这王爷身份。就算原本不爱,但天长日久的相处只要你用心了,总有天会觉得已习惯了对方,那爱才是真正恒久的,这一点上凝雪是过来人。”

这话,让一直冷然着的喁璇突然大笑出声,片刻后才止住笑,转身步步朝凝雪逼近,鹰隼般的眼紧盯着她,伸手怜惜的柔抚着这美煞世人的脸,低语道:“好一张美的出奇的脸,好一颗善变的心。后宫里多就是女人,又有哪个女人不漂亮的,瞧瞧新来秀女,可赞的慑人芳华啊。往后会有更多这样的女子不断的被送进宫,凝贵妃早晚是会迟暮的,君王的爱能撑多久,枉你聪明一世,到头来居然连‘色衰而爱驰’的道理都参不透。”

“呵……”拍开他的手,她依旧一脸的笑,让人猜不透是虚伪还是真实的笑,媚声道:“君王的爱能撑多久,凝雪的确没有那份自信拿捏;但这君王的义能撑多久,近日来凝雪是看透了,即便到最后失了君宠,在这后宫里我仍会是那个人人敬着的凝贵妃。以你那脑筋该知道,如凝雪这样的女人追求着的未必是一个男人坚贞不移的爱,而是一个男人对我永远不变的敬重。他爱着,未必会屈尊降贵;但若是他敬着,就一定会连自己是皇上都忘了般的宠着,这宠即便没了爱也都有了习惯。或是哪天……遭了奸人陷害,身陷牢狱或冷宫,你也该知道,以凝雪的性子也定会在这无尽等死的岁月中偷得半生闲。”

“是吗,若这真是你的真心话,当日就不会对我动情了吧,这宫里的岁月对于你,根本就是度日如年。幸的是,现在你有皇上撑着,若有一日他弃了你,我看以你的性子反倒会一死了之,也不愿在这宫闱里虚度余生。”皇兄很聪明用这仅存的权利压制着他,他若真娶了蒙古公主自然多半时间会待在蒙古,可他们却忘了,这么做更有可能把他逼急了。

“人是会变的,一如我已经变了的心,曾经是你对我说让我忘了这情,我自然会识相的另择良人。选择皇上是因为我累了,认了这命了,天下间的纷争我已不想再去理会,凝雪变了,已经不在从前那个壮志雄心,事事都想尽一己之力的女子,我的世界现在只有我爱着的那个男人,慧心也早已被爱蒙了,所以别对我期望太高。”淡淡的话,淡淡的笑,依旧让人琢磨不透这话究竟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