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我和游怡真的是一奶同胞?”断断续续的,我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拼凑出了句完整的话。
我能感觉少清因为担心我沉受不住这些惊讶,拼命的安抚着我,可即便如此,当真正听到有关娘亲曾经的故事,我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原来那个市井传说中,红颜祸水舞垮江山的柳娘,竟是我的娘亲!
没来得及再回答我的话,二娘又是一阵猛咳。剧烈的连话都说不上,霜姨赶紧替她顺气,身后传来了一道同样虚弱的女声,“妹妹,你好好歇息,剩下的事我来告诉他们就好。”
伴着声音,我瞧见大娘端着药,交给霜姨。在床边坐下,素手轻拍着二娘的肩头。
而后,在我和少清的注视下,她也笑了,那笑容比起二娘方才的,一样沧桑,“默静,是你娘和老爷没缘分,这事你二娘愧疚了大半生。所以,才会在柳晨拿着那块玉佩,来要求少清去下聘时,你二娘二话不说就应允了。或者,倘若真要怪,那就怪我吧,是我利用家里的财势,逼着老爷娶我。那场婚礼的盛况我是记不清了,只记得你娘的泪。世人都说,柳娘没有泪,可我见到了。柳晨是个贞烈女子,她不像你二娘甘愿做妾,而是宁为玉碎,另择他人。”
“难道说我爹……我爹是老劭王!”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我爱上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一想到这层可能,我就控制不住的跌坐在了地上,任凭少清怎么用力的搀扶都没有。
“不是不是,少奶奶您别急,听大夫人把话说完。您爹不是老劭王,是宪王爷!”
见我这模样,屋里头慌成了一团,二娘咳得更厉害了。霜姨边照顾着她,边分神稳住我的情绪,少清和大娘上前将我扶到一旁的桌上坐下了。可没人知道,宪王这个答案同样让我震惊。
我爹死了!死在我亲手酿制的贡酒上,死在他另一个女儿的巧手安排下,这事被他们说的越来越模糊。
“大娘,到底怎么回事!”少清也急了,吼道。
“是老劭王没能好好珍惜,为了联合当时在南方势力强大的宪王,献上了柳晨。一切本是已经相安无事了,宪王也答应归顺先皇,甘为人臣一起开辟江山。对柳晨也宠爱有加,可没想天下奠定后,老爷有了成就,跟宫里头的人也常走动。有心人一番设计,添油加醋,就让宪王误会柳晨和老爷有私情。恰巧这时柳晨有了身孕,宪王不信这孩子是他的,一怒之下一个送去了妓院,一个卖给了宫里做菜用。”
“菜人!”少清激动的大叫,额间暴出青筋。
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残忍做法,之后才被废的。用真人装盘做菜,取悦君王,也能逗得满朝大笑。
“送去宫里的是游怡,是老劭王救下她的,用来弥补对我娘的亏欠?”很快,我就联想出后来的事态发展,只有流落妓院的我,才有可能辗转回到娘身边。
果然,大娘点头,眼神复杂的看向奄奄一息的二娘,“柳晨也许是在这样的颠沛流离中终于绝望了,之后就消失了,各种传闻都有。最多的,就是和劭王府的侍卫私奔了,那个侍卫我猜,应该就是你那个潇叔。”
是劭王府的侍卫,那这么说来让晨姨临死都心心念念着的那个画面,该是在劭王府的那段日子。她真正爱过的人是老劭王,所以并非是太贞烈,只是对老爷的爱还不至于让她舍下自己的自尊。
所以不是无力反抗,而是为了自己最爱的男人,为了他的雄心霸业,她甘愿做棋子。
“我不要有这样的爹……”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话,也许是连日奔波牵扯了刚痊愈的伤口,又或者是这些话太让我惊讶了。总之,说完这句后,我就晕倒在少清的怀里了。
一直到我在曾经熟悉的床上醒来,外头是刺眼的阳光,心易端来补汤。说我才睡了一夜多,我只觉过了好漫长的一夜,梦里我不断看见晨姨……不对,该叫娘亲了,我不断看见娘亲,忆起以前的岁月。
她从不对我笑,也如世人传说的那样,她似乎没有泪。即便是对潇叔,也永远是冷着脸,我曾天真的以为她生来就这样,现在才明白这样被人伤害过的女人,要她怎么还能有喜怒哀乐,她是麻木了。
“醒了?一会把这个也喝下。”
“是什么?”看着少清小心翼翼的端着碗,推门而入,我瞧了眼那碗里黑漆漆的东西,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他好笑的轻点了下我的鼻尖,接过汤勺,亲自喂我喝起汤来:“是药,我请了大夫。说你旧伤还没彻底的好,连日赶路累到了,要是不趁现在好好根治,以后怕留了病根。”
我张了张嘴,伸手指向那药,刚想开口,他似乎就猜到了我要说什么,不容反驳的又说开了:“没有余地,一定要喝,我让心易去给你拿蜜饯了。我试过,还算好,不是太苦。”
“怎么不去陪陪二娘?”知道他是下了决心,我也不多说了,扯开了话题。
“刚喂她喝完药,睡下了,就过来瞧瞧你醒了没。”喂完最后一口汤,他开始端起药碗,连哄带骗的让我喝下了第一口。确实如他所说,没有我在别院那边连续喝了好些天的药苦。见我听话了,他严肃了起来,“他回来了,来函邀我携妻赴他的生辰宴。”
话音刚末,我就咳了起来,不住的吐舌头。
“烫到了?喝口水,真笨。”说着,少清递了杯凉水给我。口吻已经没有方才的肃穆,又轻松了起来。
我紧握住杯子,清晰的瞧见自己的指关节已经泛白。心里有丝害怕,我不确定自己的举动会不会惹怒了劭王,活生生的激活了一头睡狮。他要过生辰了,多可笑,认识那么久,我竟连他的生辰日都没关心过。
劭王要少清携妻共赴……少清除了我还有别的妻吗?
“没事,天大的事有我在。”
“少清,我是不是很没用。从头到尾,就是你们不停的再保护我。”垂下眼眸,望着少清手中的碗,涌起的腾腾雾气,模糊了我的眼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游怡要杀宪王,甚至要夺天下,她不过是在为娘鸣冤。可我这个由娘亲手调教出来的女儿,却什么也做不了。”
“傻瓜,就因为你是晨姨亲手调教出来的。她不希望你步上她的后尘,大娘说,晨姨之所以来求亲,是因为宪王发现了你们的踪迹。她想借这场亲事,来保护你,夏侯府的人好歹不是随便能动的。晨姨希望你能一生平平淡淡,这样就好。”放下碗,他无奈的看着我,语重心长。
“可你觉得我还能平淡吗?”
一语,让少清震住了。我们都太清楚,也许晨姨的初衷真的是想要护我,可是命运偏就还是将我牵扯了进来。我逃不掉了,在得知了娘的事后,我也不想平淡了,既然跨入了棋局,那就只手反覆吧。
“我想见游怡。”忽地,我开口,让少清瞬间瞪大眼眸。

半面妆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36章

正值午后,热辣辣的太阳让人变得懒洋洋的。到处都弥漫着慵懒的氛围,只除了这地方,人人都紧着神,规行矩步,生怕犯了错。
看着身旁一个个匆匆路过的人,大伙似乎都挺忙,瞧见了我们也只愣愣的冲少清了然点头,而后擦身而过。我拉扯着身上的太监服,挑眉,调侃起了少清:“看来,这地方你出入起来还真是方便呀。什么戒备森严,对咱们这大公子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默静,你太高估我了。这里可是皇宫,如果不是怡妃也想见你,特意安排的,我们早被识破了。”少清闻言,只好苦笑。
“哦?”我勾了勾唇角,早上听霜姨说二娘的情况好些了,所以我今天心情不错,“怡妃娘娘是想见我,还是想见大公子?”
“呵……这话说得可真酸。”说着,少清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意在阳光下看来格外灿烂。
斜看了一眼,我跟着有些不自在的干笑了几声。这模样看起来该是傻极了,这才惹得这家伙越笑越大笑,竟忘了顾忌我们现在可是身处皇宫。一直到前来接应的宫女,惊诧的瞪大眼,不住的眼神示意我们收敛些,他才安静了,止住笑容,面色凝重的往里头走去。
怡妃住的旒熙宫很华丽,规格装饰都显得很富丽堂皇,她正端坐在正厅中,目不转睛默默注视着我们。面无表情,许久连眼都没眨一下,就像尊美人娃娃,配上这偌大的宫闱,更显得空洞虚幻。
“听少清说,你想见我?”她接过宫女递上的梨,放入口中轻嚼,远远瞧去,梨子被切成一片片的,晶莹剔透。随后任由宫女上前替她擦拭着手,她只是淡淡开口,眉头微皱。
“民女有事想问问娘娘。”我仰起头,直视她的眼,开门见山地说。
“哦?恐怕我知道的还没有你多。”说到这,她顿了顿,媚眸飞扬,巧笑盈盈。话是冲着我说的,视线却流连在少清身上,“比如说……我们的娘究竟长什么样,她的舞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美。”
果然,老劭王对游怡没有丝毫的隐瞒,她是早知道一切的。我安静了会,打量着游怡的表情,片刻后才浅笑回答:“娘她很美,她的舞也很美。”
“是啊,瞧本宫都忘了,你是她一手带大的,身上的斑斑点点全都师承于她。若是她的舞不美,邓尉山的你又怎能让劭王念念不忘至今呢。”
说这话时,她的肩有隐隐的颤抖,像是极力强忍住某些情绪。思前想后,一番窜连我才明白,她是恨我,咬牙切齿的恨。因为娘从小带走的人是我,她以为我从小在晨潇酒庄长大,无忧无虑,不像如今的她,还要深陷宫闱,想爱不能爱。
所以才会联合少瑾,恨不得毁了我,毁了酒庄。
“我们谁都不明白谁的苦,可却是最应该去体会对方的人。娘娘也有娘娘的福,不是吗?”言语间,我意有所指,眼神飘向少清,耸肩一笑,“民女只想问娘娘,当日娘和夏侯老爷的事究竟是谁设计的,还有娘娘……您还要继续翻云覆雨吗?”
“呵呵,那时候我不过是和你一般大的娃儿,怎会知道那些事,也不全都是听义父说的。想来,你直接去问劭王岂不是更好,他回来至今可是足不出户,日日以晨潇酒浇愁,连早朝都顾不上了……”
“娘娘!”少清匆忙的打断怡妃的话,而游怡只是瞧了他眼,讪笑开了。
这笑声回荡在旒熙宫里,分外尖酸刺耳。我原想静静的等她笑完,也发泄够,不去打扰的,可外头的宫女快步奔入,在她耳边碎念了会。
就见游怡拧了拧眉,交待了声禀退了宫女,脸色很是难看:“大公子,皇上让本宫带你去见他。至于柳姑娘……你的问题很快就会有人来回答的,有劳你稍等片刻了。”
我懵懂无助的傻立着,眼睁睁看少清冲我宽慰一笑,俯耳低语了句:“没事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动你的。”而后,他便随着游怡跨出了旒熙宫。
静了,只剩下我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宫里头显得渺小孤单。我早该想到的,那个皇帝看似糊涂,实则事事都了如指掌,他又怎会让我和少清顺利进出呢。可我还是得来,宪王死了,这个误了娘一生的男人,就这么洒脱的死了。
直到我和游怡都长大成人,各有归宿,他都不愿相信娘的忠贞。甚至亲自动手杀了她和潇叔,也不甘放他们云淡风清。既然我奈何不了死人,至少我能对活人泄愤,遥想起娘临死前都紧握住我的手,碎念着的那句话……“世间男人皆薄幸”。
无端的,我有比她更浓的愤慨。夏侯老爷、老劭王……是这些男人让一个原本该繁华似锦的女子,凋零了。
想得正入神,一道沉重的关门声,让我心一惊。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让我不敢回头去看。是晨潇酒的味道,浓烈的让我仿佛置身于晨潇酒庄。心头是甘涩的,这个笨蛋,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是干脆把自己泡酒缸里了吗?
“把这个拿去。”伴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本册子。
墨蓝色的封皮,我低头看了眼,下意识的接过,好奇的开口:“是什么?”
“你想要的东西。”
劭王侧过头,故意不看我,模样憔悴看得人心疼。向来顾念形象的他,竟也有如此不修边幅的一面。
我打量的太过肆无忌惮,正对上他调转回来的目光,才意识到尴尬的避开。认真翻看起手中的册子,是名册,上头罗列的都是当朝举足轻重的大臣。有些赤红色名字的,也就是前不久才死的。
“你不是想让游怡告诉你,那是究竟是谁安排晨姨和夏侯老爷的事吗?所有牵扯进这事的人,都在这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很陌生,冷淡的就像在和个陌生人论政一样。
“那么多!”听闻他的解释,我抑制不住的惊讶,初看下来都有不下数十个。还不包括那些已经死去的,我想不明白,娘不过是个羸弱女子,怎可能竖起那么多的敌人。
“晨姨她不过是朝野纷争中的牺牲品,恰好被这些有心人利用来挑拨我爹、宪王叔还有夏侯老爷之间的关系。而他们做的很成功,一直到我爹走时才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他足足恨了宪王叔十多年。也是爹……费尽心思培养出的游怡,折磨了夏侯少清十多年!”
“可如果你爹知道了,宪王爷也该知道啊,为什么还要杀了晨姨和潇叔?”就是这些荒唐的误会,持续了好些年的恨,就这样让我们这些无辜的小辈被牵连了进来。
“晨姨不是宪王叔杀的,王叔他只是找来他们问清楚当日的事。人,是游怡杀的……”
我忽地瞪大眼,连想顺畅的呼吸都困难,一直都知道游怡不是简单的人,可我没想过她可以那么毒。毒到亲手杀了自己的娘亲,而后又杀了自己的爹,我不禁开始疑惑她仅仅只是为了报当年的仇吗?还是只要阻挡她雄心霸业的人,她都可以眼都不眨的除了。
“你早知道一切……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几乎是用吼的,痛彻心扉的吼出质问。他说不会骗我,却一再的隐瞒欺骗,我就像个笨蛋,被他们一个个玩弄在股掌间,看我忽而喜忽而悲。
“如果不是夏侯少清他娘,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我不是我爹,我不要我爱的女人看透世间苍凉,我不要你为恨将自己扭曲成游怡那样!我只想你什么都不知道,永远清澈!”他血红了眼,瞪视着我,比我更激动。
听闻这话,心里不是不悸动的,可偏偏在这时候说出来,只让我觉得彻头彻尾的讽刺,“左松易!你该比谁都清楚,就凭你这野心,做了你的女人,就是站在风口浪蕊,成了无数人的靶子。”
“我没想到,第一次听你叫我名字,竟然会是这样的局势下。”他苦笑,更勾勒出眉宇间的酸楚,“那就做吧,怕什么,我从来不觉得天下间有你柳默静怕的事情。如果你真的爱我,即便横亘在我们眼前的是阎王玉帝,以你的性子也能义无反顾。可你走了,跟着他走了,难道只是因为怕死吗?”
我无言以对,他是将我看透的人,甚至比少清还要了解我。只是他们都忘了,柳默静是柳晨教出来的。
娘为了老劭王的仕途,毅然决然的委身于宪王。我也一样,只要不拖累他,我甚至可以永远消失。我宁愿在他霸业成就之后,永生念着我,也不要做他三千弱水中的一瓢。或者该说,江山女人这杆称终有一天需要他来衡量,我怕面对他最后的选择。
怕他直接用行动告诉我,最终我还是选错了,我比不上他的如画江山。
更是不敢拿晨潇酒庄里的任何一个人再来涉险。
“默静,为什么不说话。只要一句‘我爱你’,我可以为你负尽天下人,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口……”
他边低喃着,边倾下身,温柔的吻落在我的额间、唇间……伴着香醇的酒香,让我仅仅闻到就能醉了。
然而,我还是无情冷淡的一句话,让他停下了所有动作,“我爱少清,只有他才是夫君。”
话音刚完,我清楚看见了真正的劭王。不是在我面前那个让众人惊诧,温柔如水、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而是满眼阴戾,朝野上众臣胆寒呼风唤雨的劭王爷。
他咬牙,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紧握住我双肩的手失了分寸,这力道仿佛要将我捏碎了。良久后,他重重的推开我,让我失衡跌坐在地上。我不知道少清是刚回来,还是在一旁静听了许久,总之在我跌倒时,他及时的出现,稳稳的将我揽入怀中。
我双眼空洞,茫然的,只觉得脸颊滚烫。是泪吧,就在我说自己爱少清的时候,它就这样无声的滴落了。讽刺嘲笑着我的自欺欺人,劭王居高临下,转头冷看着我和少清,一字一句清晰的抛下话:“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夫君该是谁!”
“没事了,都过去了,给我时间,我带你离开这地方,远离这一切……”
我是恍惚的,耳畔交错回响着劭王的话,还有少清拥着我的呢喃。真的可以吗?就此远去,不要让我看见腥风血雨,不要让我重蹈我娘当日的覆辙。

半面妆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37章

那日从宫里回来后,我沉沉睡了好久。再次醒来时,一切似乎如初,就像我最初嫁入夏侯府时一样。
少清昼出夜归,我从来不去问他在忙什么,二娘的身子好一阵、坏一阵,大伙都心照不宣,知道拖不了多久。家里生意上的事,我扛下了不少,也让德功教少远慢慢接手。毕竟是夏侯家的子嗣,他理因分担,好在他还算聪慧,学得比我还快。
这才一月不到,就已经能独当一面,独自管理起绸缎庄的生意。
今日天色不错,省视完了账册,心易搀着我晃出了清园。我傻傻立在池畔,少瑾曾陪我赏过的那池荷花,又开了,比起去年更艳丽了。
“小姐,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奴婢说话呀。”心易唠叨了很久,见我始终没反映,急了。
“在听。”我分了些神给她,不是刻意想那么敷衍的,实在是她说的那些,近日来我听多了。可是那又怎么,夏侯府里人人都称我“小姐”,我已经不是少奶奶了,也不是少清的妻了,何必去管他最近的行踪,大家都觉得心安理得就是了。
我的心,不也始终没能乖乖待在这夏侯府里,飘得好远。
“可您现在这样没名没份的跟着大少爷,已经够委屈了。大少爷还一直去宫里见皇上和怡妃,别说府里,蓟都城里都把您当笑话看了。您怎么就不气,奴婢光是用想的就咽不下这口气。”
“你激动个什么?”斜了她眼,我说得心不在焉。
“哎呀,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这性子。侍候了您那么久,见不得您受委屈,还有还有,昨天三少爷回来时也替小姐您报不平了,那些市井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乱嚼舌根,说您攀不上王爷,又想回来攀……”
“你什么时候那么多嘴了!”一道怒目瞪视,一句喝阻,总算让栝燥了一晌午的心易闭嘴了。
“大嫂大嫂,出事了……”
看心易慌忙的低下头,我才发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正试图调匀呼吸,沉淀心思。那头少歆慌慌张张的奔来了,这家里头,就除了这丫头是永远改不了口的。
“怎么了?”我伸手,搀扶住她跌跌撞撞的身子。
“聘礼……”少歆大口喘着气,手指向前头正厅的方向,脸色白如纸:“正厅里堆满了聘礼,劭王府来下聘了!……大嫂,别去……”
没让她有机会拦我,还没听完少歆的话,我就直直的往正厅走去了。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看向少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去照顾二娘,别把这事告诉她。还有,不准自作主张,天大的事都等你大哥回来!”
“嗯嗯。”见她点头,我才放心。
……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诚如我所想,劭王派来的人压根容不得我拒绝。
强行的将我带走了,我也清楚,反抗不得。二娘的身子时好时坏,我要是反抗,事情闹大了,怕她受了刺激,恶化了病情。何况,我自己惹上下的祸事,该有我来解决。我不确定劭王会对别人怎么冷情,可至少我还能坚信,他不会把我怎么了。
可惜,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为了这事率先大发雷霆的人竟不是我,也不是少清,而是眼前满脸因愤怒涨得通红的班泉。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你妹妹啊!”
混乱不堪的厅堂里,劭王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檀木椅上,带笑品着香茗。我无措的立在门槛边,而班泉居然忘了身份,冲着一身华贵的游怡大吼。
侍卫们的动静很大,很快我的出现就惹来的众人的注目。他们只是望了我眼,谁都没有太多反映,可我清晰的看见劭王握住茶盏的手,正在隐隐颤抖。
“你不爱我,也爱不了我,不是吗?”游怡也笑,凄冷漠然,傲气十足的瞥了眼正激动的班泉,随后又将视线扫回了我身上:“可是夏侯少清爱我,我也不过只是个女人,自然要留住一个归宿。他可以助我,倘若我当真输了,他也可以给我一个家,这就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