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从前在侯府,四丫头也常常一语成谶,这才得了不会说话、乌鸦嘴的坏名声。
可那不过是小打小闹,便是有时死了个丫鬟也无人会觉得怪异。
但这次,竟然救下太后了么?
虽然四丫头在方公公面前解释是听了灵运寺僧人的话,但窥皇后所言,那可不是什么灵运寺的功劳!
这四丫头,莫不是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吧?
陆氏怎么想怎么不可能,于是压下惊惧,笑着答道:“诸位都误会了,那可不是我家四丫头的功劳,而是灵运寺的高僧说的呢!四丫头也就是随耳一听,便记下了。”
“可她不认识太后娘娘竟知道太后是从东面而来,这也挺了不得的。”有人似笑非笑地开口,“倘若真是灵运寺的僧人所窥测出,那又为何不告知众人?要知道那次塌方死了几十人,这样见死不救,可不是出家人所为。”
这话说得有些意思,细细品味,倒像是林昭言根本不是有什么善心,而是早知道太后是太后,才会故意奉承。
陆氏虽不喜林昭言,但也由不得外人这样诋毁侯府姑娘的闺誉。
她脸一冷,肃然道:“赵夫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家四丫头不说人品有多贵重,但也绝不是那等心思深沉的小人。这世上能未卜先知的人有几个?除了前朝的神算子玉伯通,几百年来也没再出第二个,我家四丫头又哪有那样的本事?我看就是灵运寺那些僧人推测出这个结果,但又不确定怕造成恐慌,这才私下说说恰好被四丫头听到了而已。”
神算子玉伯通的下场,在场的各位夫人都知晓,所以就算再嫉恨林昭言被太后重视,也不好继续说下去,没得到头来真闹出什么人命。
你要真说林昭言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们头一个不会相信。
太后冷眼看着这场戏,唇角沁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气氛正僵硬间,有一名身穿粉色宫装的宫婢匆匆走了过来,神色凝重。
她几步走到太后面前,恭敬福身,“太后娘娘。”
太后瞥向她,蹙了蹙眉。
这宫婢是贴身服侍皇上的。
皇后和端贵妃也看了过来,眉心微微拧起。
太后宴请外命妇,皇上一向不干涉,此次却是着宫婢前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什么事?”太后问道。
那宫婢躬身在太后耳边低语了一番。
太后的眉心骤然蹙紧,立刻朝一旁的千秋公主看过去,眸中全是不满。
千秋公主猜到了所谓何事,心中一颤,迅速低下头去。
好在太后并不打算现在跟她算账,只对众贵妇道:“哀家有事要离开一下,诸位慢慢享用,若是等得无聊,也可以四处逛逛,东面有片竹林,风景煞是好看。”
众贵妇颔首,目送着太后离去。
太后一走,端贵妃就将千秋公主扯到一边,冷声道:“你又给我闯什么祸了?”
千秋公主支支吾吾的,好半响才道:“我,我和小七她们把七弟推到荷花池里去了。”
端贵妃大惊失色,“你真是昏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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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面圣(二更)
倘若这是从前也就罢了,可刚出了太子和六公主的事儿,太后正是悲痛之际,对几位龙子皇孙格外关切重视,便是平日里不受宠的那几位也多有照拂。
现在千秋公主将七皇子推到池子里,太后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千秋公主不服气地仰头“谁让他先招惹我们的!不过是个下贱女人生的孽种,也敢和我们顶嘴?他这不是活腻了是什么!”
端贵妃气得不行,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好暂时忍下,问道:“你们是在哪儿把他推下去的?可有别人看到?”
皇上是肯定知道了这件事,但应该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否则他找的就不是太后,而是她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瞒过皇上。
千秋公主摇摇头,很笃定地开口“没有人看到,我跟小七把他推下去又叫了陈公公把他救上来,之后便走了,整个过程中并未看到人。”
“这就好。”端贵妃轻轻颔首,倘若真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可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待会儿你父皇问起你,你就说他是失足落水,或是装什么都不知道。总之,你皇祖母定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太后的惩罚无足轻重,就怕皇上…
皇上对那两个贱人母子的宠爱简直不可理喻!
她想起外厅的林若言,眸中的冷意越来越浓。
这建安侯府的人,休想要有一个进宫,否则,她绝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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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的正殿内,有一名穿蓝地平金绣龙袍的中年男子正痛心地望着太后。
他正是大燕国最尊贵的男人——惠阳帝。
“母后!你到底还要偏袒她们到什么时候?睿儿也是皇孙,也是您的孙儿,他做错了什么要遭到如此对待?从前那些小打小闹也便罢了,这一次可是差点闹出人命!”
太后的神色淡淡的“谁又告诉你他是被人害的?这件事尚未调查清楚,你就跑过来质问母后,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说你被那女人迷得团团转,不仅忘了你身为人君的尊严和责任,更忘了身为人子的孝道?!”
这是又翻出了从前的旧账。
皇上更气“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一码归一码,能做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的人,将来长大了更是祸害,我大燕皇室留不得这样的祸害!”
太后看皇上决然愤怒的眼神,想到了十几年来他也是用同样的神色说了差不多的话。
大燕皇室留不得血统不明的子嗣,所以要赐死那尚才出生了一刻钟的婴儿。
“心狠手辣?衡儿,要论心狠手辣,母后自问没有人比得过你!”太后抬首,缓缓开口。
当年他登基之初,就铲除了对他不利的手足兄弟。杀的杀,赶的赶,弄得现在整个盛京只留下一个萧王爷。
还是她据理力争又因为萧王爷手握重兵,他怕他在封地固封为王,才会将他留守京中以便监视。
“我知道母后向来瞧不上我,便是我已登基多年,母后您心目中永远也只有五哥!只认为他才是真正能承继父皇大统的人!”
皇上口中的五哥便是如今的萧王爷。
太后苦笑一声,悲怆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五哥为你所作出的隐忍退让,你还不知足?衡儿,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是要将母后逼到什么境地?”
皇上看着太后,不说话。
太后又道:“我甚至为了满足你一己私利,替你做下那等伤天害理,不顾脸面的行为,你却连母亲那一丁点微薄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皇上冷冷道:“睿儿母子这些年来所受到的屈辱,朕都睁一眼闭一只眼,这就是朕为报答母后做出的最大让步。倘若这次不罚,下次怕朕见到的,便是睿儿的尸首。”
他突然用了朕。
太后知道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调查到底。
“你要怎么查?”
“那些宫婢说,发现睿儿晕倒在草丛中的是两位衣着精致的小姐,朕知道定是母后邀请来参宴的那些个小姐。所以…”
“好了,你别说了,哀家明白了。”太后打断了皇上的话“哪两位小姐?你尽管去问,尽管去查。”
皇上唤了守在门外的两名宫婢进屋“你们一会儿去慈宁宫偏殿将今日那两位发现七皇子的小姐带过来。”
那宫婢应了是,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太后和皇上二人,太后望着皇上,望着他坚毅冷峻的面庞,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悲哀。
“便是你查出来又能如何?倘若真是其他皇子公主所为,你也要杀吗?”
皇上不说话。
太后又道:“你也说了,睿儿是我的孙儿。那么,其他的皇子公主就不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血?在你眼中,是不是只要不是你在乎的,你就都可以舍弃?”
就譬如周皇后,当年周家势力庞大,周皇后的兄长统领禁卫军,父亲又任四川总督、川陕总督,是人人竞相巴结的对象。
皇上利用一切手段娶了周皇后,果真得周家相助顺利登上皇位,却又在登基后担心外戚干政,就采取一些“办法”阻碍周皇后怀上龙种。
要知道一个女人,特别的后|宫中的女人,毕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孕育子嗣,可皇上硬生生剥夺了周皇后生育的权力。
想当年她看着周皇后到处寻医问药却无疾而终,心里也替她感到悲哀叹息。
后来,周家垮台,皇上尚算存着一丝仁善之心,没有废了周皇后,还让她诞下了太子,可却从未悉心教导,也未曾用心庇护。
太子之死,谁说又不是皇上的过错?
可是这样一个冷心无情的皇上,便是连她这个做母亲的有时都会感到害怕的皇上,却对一个女人用尽了心思,百般讨好,情有独钟,甚至连最基本的君臣之道都不顾了。
她真不知,是祸是福?
皇上沉默半响,终于开口“倘若查出来是谁所为,自然不能姑息。”
太后笑了笑,她早知道是这个答案,可还是不免失望。
“信儿,母后问你,倘若睿儿的姐姐并没有死,你会如何?”
“什么?”皇上眉心一跳。
太后只好换一种问法“母后只是好奇,若她没死,现年也十三了,该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说不定,她还会同小六一样很讨母后的欢心。母后只是想知道,你可后悔当年的那个决定?”
皇上冷下脸,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那是真的厌恶。
“还不知道那是谁的孽种,母后今后休要再提!”
他心里奇怪的很,当年的事情太后十几年来从未提及,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说了,刚刚竟还那么堵他!
太后痛心地摇摇头。
剑拔弩张间,有宫婢在门外通报,说是那两个发现七皇子的世家小姐已经到了。
“让她们进来。”皇上敛下思绪,又对太后道:“母后可移驾到偏殿听着。”
太后摇摇头“不了,哀家还是先回了,那些外命妇还等着哀家到场。”
皇上知道太后肯定是要去做善后之事了。
他倒也不是真想处死自己的儿子女儿,只是不这么吓唬一番,怕将来睿儿还是会被欺负。
宫婢推开门,引着林昭言和周宛瑜进去。
“皇上,林四小姐和周六小姐已经带到了。”
正准备回去的太后听到这句话,立刻朝门口看去。
门外赫然站立的两位姑娘,其中一位不是林昭言又是谁?!
“昭言?”太后惊愕开口。
林昭言连忙福身“小女参见太后。”
一旁的周宛瑜也跟着行礼。
“母后认识她?”皇上心下奇怪。
太后竟然喊了这位姑娘的闺名,显然是很熟识才会如此,可他对这张脸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太后没有回答皇上的话,而是皱眉望着林昭言“是你二人发现七皇子落水的?”
周宛瑜正待回答,林昭言便拦下她,先行开口“回太后娘娘的话,小女未曾看见七皇子落水,只在御花园边的花丛中发现了浑身湿透的七皇子。”
林昭言心里郁闷得很,她从不想跟皇家攀上关系,更不想扯入后|宫女人的勾心斗角中去,她只想明哲保身,可命运总在跟她开玩笑。
这七皇子落水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当,得罪了谁都够她喝一壶的。
“当真?”太后也敛了思绪,急忙反问。
她还以为真被人亲眼瞧见凌儿推睿儿下水,原来并没有。
“当真。”林昭言点点头“太后娘娘若有疑虑可去询问侯夫人或成南伯夫人,她们也知晓。”
周宛瑜急忙点点头“回太后,是这样的。”
她不由佩服林昭言的细心,得亏她们早跟两位长辈通过气,否则这么急忙被叫过来,哪有时间解释?
太后还没来得及说话,皇上便迈步上前,冷厉道:“你们可知道欺君是死罪?”
皇上生得高大威严,又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场,周宛瑜被他一吓,脸色都发了白。
第六十二章 帝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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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也不是不怕,只是知道害怕无用,只好硬着头皮挡在周宛瑜面前,镇定回道:“回皇上的话,小女所言句句属实。 ”
“最好是这样,倘若被朕查出你撒了谎,这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林昭言仔细回想了发现七皇子的经过,她听到喊叫赶去看周宛瑜的时候,对面已经空无一人,想必周宛瑜也不曾被发现,否则不会安然无恙地呆在这里。
她定下心神,回道:“小女未有一句谎言。”
皇上难得见到在他强压下还能如此镇定的女子,而且看身形,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便是有些男人都未必有她这份处变不惊,心头不由生出一丝兴趣。
“你是哪家的小姐?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太后听皇上突然柔和了语调,心头微惊,再朝他看去,心猛地一跳。
那眼神分明是对林昭言动了心思!
“她是建安侯府三房的四小姐,林琛的嫡长女!”太后努力让自己镇定,可话出口,还是失了声。
她太害怕了。
这宫里虽也有十五六岁的贵人妃子,但是林昭言,林昭言可是…
皇上的脸色也是突变,“林琛…”
那人的女儿。
他对林昭言的兴趣全消。
林昭言低着头,并看不清楚太后和皇上的表情,只是听他们陡然失色的声音,暗暗诧异。
林琛是一介书生,未曾入阁致仕,怎么听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像是跟林琛很熟似的?
突如其来的“林琛之女”搅得皇上顿失了兴致,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林昭言松了口气,敛下思绪,带着周宛瑜躬身告退。
太后道:“她是延陵刘家那三小姐生的。”
这婚事可是她一手促成的。
皇上没有兴趣,更不想提,“睿儿落水的事朕会再找人查。母后,您先回慈宁宫吧,朕也要去看睿儿了。”
皇上去了宛妃所居的浣月轩。
他屏退了殿内服侍的宫婢,也不准她们通报,径自进了寝殿。
宛妃正坐在床榻上看睡着的七皇子。
红绡帐暖,微风轻拂,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熏香。
她的神情沉静柔和,唇边却泛着抹凄苦的笑意。
这样的她令皇上格外心疼。
其实宛妃并不美,她不如皇后和端贵妃端庄大气,也不如静妃惊艳妩媚,更不如那些年轻的宫妃光彩照人,她只是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这种气质,令皇上第一眼看到她,就不可自拔地沉迷。
皇上不由想起了十几年前初遇宛妃的场景。
她捡起他掉落的荷包,笑着递了过来。
那一瞬间,她恬淡温婉的笑容,眸中像是蕴着一片细碎星河,便是雪山冰雪都能为之融化。
等他回神,她却已经消失不见。
之后他四处查探她的消息,再见时,她已嫁作他人妇…
皇上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思绪。
已经埋在心底十几年的记忆,今日居然因为那林府四小姐重新翻了出来。
脑中闪过林昭言的音容身影,竟觉得同十几年前的宛妃如此契合。
她身上也有那种气质,难怪他刚刚会产生兴趣。
“皇上。”宛妃已经发现了他,站起身见安行礼。
皇上忙将她搀扶起来,柔声道:“睿儿没事吧?”
宛妃轻轻一笑,“多谢皇上关心,睿儿吃了药便睡下了,太医说没有大碍了。”
“这就好。”皇上点点头,扶过她的身子,“你也要注意休息,莫要忧心成疾,睿儿有太医照顾,我也会帮你揪出凶手。”
宛妃身子一颤,随后垂了眸,苦笑道:“多谢皇上。”
她永远都跟他这么客气。
十几年来,从未改变。
她像是一块冰,他怎么都捂不热她。
想到林琛,皇上突然怒从心起,冷下脸道:“你猜我今日遇见谁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宛妃诧异,“臣妾不知。”
皇上便冷笑一声,伸手抬起宛妃的下巴,像是要欣赏她脸上表情的变化,一字一句道;“林琛…的女儿。”
宛妃在听到前两个字的时候身子剧烈颤抖,等皇上说完,她才闭了闭眼,悲哀道:“太后宴请外命妇,她身为建安侯府的姑娘,来,理所当然,没什么稀奇。”
“她跟你年轻的时候很像。”皇上说着,近乎残忍道:“朕在想要不要也把她召进宫,封她为妃,想必你会很喜欢她,也免得你在宫里无聊寂寞…”
“皇上!”宛妃脸色突变,失声道:“您不能!”
倘若这样,林琛定要恨死皇家恨死她了!
皇上捏紧她的下巴,咬牙道:“你果真还是在乎他,十几年了,你从未忘记过他!”
“我没有…”宛妃吃痛,眼眶瞬时渗出泪水。
她就算有又如何,又有什么办法?
十四年前,从皇上介入她生命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毁了,全毁了。
她不能,不能让他的女儿也重蹈覆辙。
“其实你一直都恨朕,恨朕把你抢过来,恨朕害死了你们的女儿…”
“我没有。”宛妃闭上眼睛,身子如同寒风中的簌簌秋叶,止不住地颤抖。
“没有?!”皇上一把将宛妃搂过来,带着怨气的暧昧喷洒在她耳边,“好!那就证明给朕看,你是否真的没有!”
皇上抱她进了内殿。
一滴泪水从宛妃的眼角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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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和周宛瑜这边却是和乐融融,彼此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心照不宣。
“昭言姐姐,我特佩服你!今后我可以常常去侯府找你玩儿么?”
林昭言笑,“好啊!”
周宛瑜便勾住她的手臂,嘴巴咧得大大的,笑得一脸明媚真诚。
“倘若我有昭言姐姐你一半稳重聪慧,怕是我母亲做梦都要笑醒了!”
林昭言侧首,压弯了眉眼,“我要是有你一半嘴甜暖心,我母亲也要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周宛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林昭言便道:“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个性,不一定哪一种就是好的,只是大家喜欢的不一样罢了。”
“你说得对!”周宛瑜连连点头,双颊浮起一抹红晕,“就有人说喜欢我这样活泼的性子!”
林昭言看她眼神就知道“有人”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感慨,周宛瑜不过十一岁,林若言也才十二,这两人就已经情窦初开了。
不像她,前世活了二十几年也没喜欢过什么人。
这一世,更别提了。
“林四姑娘,您等一等。”身后有谁在轻喊。
林昭言敛下思绪,回头望去,只见一月白身影直直朝她走来。
是太后身边贴身服侍的宫婢,好似叫什么绿珠。
“绿珠姐姐。”随着她走近,林昭言笑着问了声好。
绿珠不禁打量了林昭言一眼,心里生出一股好感。
她与这位林四姑娘从未说过一句话,她却能清楚记得她的名字,可见是个心细的。
再看她神色平静如常,丝毫没有因为她突然的喊叫表现出惊讶或不安,证明心理素质是个极强的。
怪道那么多美丽大气的世家小姐,太后偏偏对这位素雅清淡的林四姑娘另眼相看。
绝不仅仅是因为救了太后一命。
只是不知,这位林四姑娘可有缘留在宫中?
“太后娘娘说要同姑娘们一道儿回去。”绿珠收回思绪,恭敬说道。
原来是要她们等太后。
说实话林昭言并不乐意,跟一个能执掌人生死的上位者相处,那必须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斟酌考量,小心谨慎。
累得慌。
但皇宫不是她家,由不得她的喜恶来,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太后不一会儿便来了,看林昭言垂首安静地立在那儿,午后暖阳柔柔地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一切都是那么的恬静美好。
太后有些感动,更多的则是庆幸。
庆幸自己当年的选择并没有错。
太后召了林昭言和周宛瑜跟她一道儿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自然要说到刚刚在正殿的事情。
“刚刚在皇上面前,你不卑不亢,便是连一丝慌张也没有瞧见,哀家真是佩服之极。要知道这世上面对皇上如此强压还能处变不惊的,你算是寥寥无几中的几个。”
林昭言垂眸,淡淡道:“因为小女所言句句属实,既然没有撒谎,又何须害怕?”
太后笑着应好。
一旁的周宛瑜听得直偷笑。
什么“句句属实”啊,只能说昭言姐姐的心理素质太强大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垮进了偏殿。
太后眼角的笑意尚未来得及收回,便有宫婢远远地迎上来,焦急道:“太后娘娘,出事了!”
太后面色一僵,以为是千秋公主为逃避责罚闹出了什么事儿。
谁知那宫婢却道:“林五小姐不知怎的招惹了阿碧,脸被抓花了,阿碧受了惊,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阿碧是太后养得那只波斯猫。
太后一惊,忙道:“可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