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便进了院子,一直在堂屋内等着。
屋内的灯烛光影摇曳,淌下滴滴烛泪,青铜雕花的烛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烛蜡。
门扉有风吹进,吹得烛光跳跃闪烁,在窗纸上形成一道忽明忽暗的光影。
林昭言的心也就随着那烛光,摇曳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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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地亮起来。
曼华还是没有回来。
林昭言枯坐了一夜,身子早就发了麻,可再怎么样,也没有心里的不安来得强烈。
她无法坐以待毙,正准备用寻找曼华的借口去打探情况,麓玉堂那边却传来了消息。
说是五姑娘闹了起来,不可开交。
林昭言匆匆往麓玉堂赶去。
院子门外守着几个丫鬟,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一看到她出现,忙哭道:“四姑娘您可算来了!五姑娘正在院子里和夫人吵闹,东西都被砸坏了!你快进去劝一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父亲呢?”如果只是争吵,那肯定是要去找林琛解围,怎么会找她这个一向不被刘氏所喜的女儿?
其中一个丫鬟抹抹眼泪,哭道:“今儿个一大早大少奶奶身边的浮霜就来禀告消息,说昨晚紫苏姐姐失足落到池子里淹死了!五姑娘怎么都不肯信,吵着要见紫苏姐姐,三夫人不准她去,还差人将紫苏姐姐的东西都从屋子里搬了出来,五姑娘拼死拦着,这才闹了起来!至于老爷那边,夫人不准奴婢们去禀告。”
紫苏死了?!
林昭言的眉心剧烈一跳。
昨晚上她还浅笑盈盈地帮着她跟林若言圆话,还听她的话和曼华一起去看望刘文轩,她怎么就会死了?
那么曼华呢?难道也出事了吗?
她忙抓过那丫鬟的手,焦急道:“可还听说有谁出了事儿?”
那丫鬟摇摇头,“奴婢不清楚,只是昨晚外院那边好像出了大事儿,夫人很晚才回了院子,脸色很不好看。”
另一个丫鬟大着胆子道:“奴婢觉着是和表少爷有关,听说昨晚上大少奶奶连夜差人将表少爷送回了家,其实原本不是该留宿一夜的吗?”
其他丫鬟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这种内院后宅的腌臜事儿数不胜数,如果当家的人要瞒着,做下人的也只能装聋作哑。
昨日那事儿,被马氏处理的很好,只要林若言肯安静接受紫苏死亡的事实,这件事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可偏偏,林若言是那样一个高傲倔强又重情重义的姑娘。
紫苏从五岁起就跟着林若言,虽是主仆但感情恐怕更胜她们两个嫡亲姐妹。就如同曼华、曼双之于她,是最重要最亲近的“家人”。
如今紫苏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说是失足落入池子里,又有谁会真的相信?
紫苏的死,摆明了有鬼。
林昭言脑中掠过昨晚上发生的一幕幕事儿,将所有能有关联的事情都联系起来。
刘文轩的醉酒、卢氏的阻拦、场面的混乱以及那个可疑的青衣丫鬟…
再加上这件事的处置结果,她已经猜出了大概。
肯定不是她昨晚所想的卢氏故意制造机会让林若言和刘文轩搞暧昧的事儿。
绝对更夸张,才不得不处置了紫苏,以封其口。
林昭言握紧了手,心中升起一股又一股的寒意。
她想,若不是昨晚上她预测到不安,多留了个心眼,昨晚出事的,恐怕就是林若言了。
到底是谁,如此歹毒,要害她们?

第三十三章 分析

她推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场面无比混乱,碎瓷木片、衣衫鞋袜甚至还有些珠宝首饰被扔得满地都是。
林若言正站在院子中央,头发披散,眼眶红肿,像是伤心到了极致。
林昭言心头忍不住泛疼。
她很能理解林若言的心情,如果今天,是曼双或曼华不明不白地死了,她一定也会不顾一切,定要追究到底,调查真相。
刘氏僵立在廊下,盯着林若言的目光又是失望又是痛心。
“你那丫鬟,是要比你表哥的前程未来,比你自己的名节声誉还重要,对吗?!”
她是被林若言逼的没办法,才会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只是想让她知道紫苏是罪有应得,谁曾想她却闹得更加厉害。
其实昨晚上她被通知那件事,也是震惊不已。要知道轩哥儿尚未娶妻,倘若被人知晓竟在表妹祖母的寿辰上与表妹的丫鬟发生关系,那这名声可就臭了!
再者,紫苏是若姐儿身边的丫头,这传了出去,也只会说是若姐儿管教不善,说不定还会误以为若姐儿也是那般不知廉耻之人。
她并没有存着将若姐儿嫁给轩哥儿的念头,所以出了这种事,明兰问她要怎么处置,是发配到庄子上还是索性就送给轩哥儿,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处死紫苏。
不是她心狠,而是只有死人,才不会掀起风浪。
她认为,紫苏不过是个丫鬟,就算无故死了,给她家里人一些安抚的银子也就罢了,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女儿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林若言抬手抹去脸颊泪水,倔强道:“紫苏她绝不是那种人,她是被陷害的,她是枉死!我若不帮她查出真相,为她昭雪,我一辈子都于心难安!”
刘氏气急反笑,“好好好,你要查,你要查!你查了,丢得是整个侯府的脸,丢得是你表哥你舅母的脸!你表哥尚未娶妻,如今又在国丧期间,他还要考取功名,若被传出这样的丑闻,你认为,以后还会有谁肯嫁给他,你么?!又认为他如何能在朝堂站稳脚跟?到时候,不说你心里愧疚,你舅舅和你舅母也要恨死你!”
“表哥若真做出那样的事情,那就是他罪有应得!”林若言咬牙,俨然将紫苏的死责怪到了刘文轩头上,而后又道:“但倘若他也是被人设计陷害,又怎么会不被世人理解?!”
“他被谁陷害?!他就是喝醉了酒做错了事儿!再说紫苏有何冤枉的?她就是想攀龙附凤,结果奸计不能得逞,才会跳湖自杀!”
“不是。”林若言尚未反驳,林昭言就站了出来,缓声道:“昨晚是我让紫苏去看表哥的,不存在她心思不正这回事儿。”
林若言这才发现她,眸中怒火四射,“林昭言!你昨晚不是说跟紫苏一起去看文轩表哥么!结果你人呢?!”
“你先冷静下来,别冲着我发脾气。”林昭言看着她,尽量平和道:“紫苏的事情是个意外,但也可以说是人为。总之,我会帮你一起查出真相。”
“昭言!”刘氏气急,“你又跟着瞎搀和做什么?昨晚你在哪儿,你知道什么!”
林昭言无视刘氏的怒火,淡淡道:“母亲,这件事一定要查。因为,那背后之人想害的不是紫苏,不是表哥,而是…若言。”
“什么?”刘氏和林若言皆被吓了一跳。
林昭言点点头,“逝者已矣,争吵无益。我们都先冷静下来,回屋再说。”
她知道昨晚紫苏的死多半是刘氏造成的,因为马氏不是那般心狠之人,就算出了这种腌臜事儿,卢氏不肯收了紫苏回去,那也最多被发卖出府。
只有刘氏,为了林若言的声誉,为了娘家子侄的前程,才会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儿。
她并不想追究紫苏死亡的真相,那不过是让刘氏和林若言母女离心,让宛姨娘和林行言小人得志,让她更加如履薄冰。
她想要查的,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要害得三房和林若言身败名裂。
母女三人回了屋子,刘氏和林若言都尽量隐忍着怒气,盯着林昭言,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林昭言便将昨晚的状况逐一分析给她们听。
她没说是因为自己察觉不安才会留意的话,也没说遇到陆言之的事儿,只道:“昨晚的寿宴异常喧闹,按理说皇宫里出了丧事,这寿宴只能意思一下,不该那么大肆庆贺。可昨晚席上有几个人,就像是毫不避讳,男客那边可以听到不停的劝酒声。虽然后来我离开了一阵子,但回来就听说祖母也喝多了几杯,祖母做事一向守礼,想必也是被人劝的。”
刘氏蹙眉,“男客那边劝酒的是你二舅他们,你祖母会喝酒也是因为你二舅母多提了几句你们姑姑和六公主。”
“那就对了。”林昭言点点头,“母亲您可还记得祖母让您送表哥去休息,二舅母却拦着不让您去,后来自己去了?这之后她虽然回来了,但好像又离开了吧?”
“二舅母说她胸闷,要出去透透气。”林若言跟着答道。
“根本没什么胸闷不胸闷,我看她是为了支开祖母派去照顾表哥的红缨姐姐。她先前之所以坚持要自己送表哥过去,无非就是想摸清路线,好在事情发生后,精确地掐着时间赶过来,揭发丑行。”
“那可是她儿子!不可能!”林若言想也不想地否认。
林昭言却轻笑出声,眸中有暗流涌动。
“如果是紫苏,那当然不可能。在表哥没成亲前,跟表妹的丫鬟不明不白扯上关系对他名声自然不好。但倘若是身为侯府小姐的你呢?倘若是你和表哥发生关系,侯府是不是该瞒着?而你是不是又只能嫁过去?到那时,婚事不愁,前程无忧,二舅母又为何不愿意?她甚至可以利用这件事在婚后拿捏住你和母亲。这样一举几得,岂不妙哉?”
林若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很不愿意相信一向疼爱她的二舅母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设计她,但林昭言分析的句句在理,又让她不得不信。
二舅母有动机,二舅母昨晚的表现又异常可疑!


第三十四章 信任

刘氏亦是错愕不已。
她昨晚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皆是因为她太了解卢氏。卢氏此人虽精明,却不恶毒,哪里能想出这样下三滥的主意来害若姐儿?更何况若姐儿可是她的亲侄女!这样害她,她于心何安?
“不,不可能的。”刘氏想了想,还是不肯相信,“别说你二舅母做不出这种事儿,就算她做得出,她也做不到!这侯府的情况她不了解,丫鬟婆子她更是调不动,她哪里来的本事儿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就是我想说的。”林昭言缓缓扫过她二人的脸,随后扬眉,一字一句道:“所以,除了二舅母,这背后还有人!而且我敢肯定,凭着二舅母昨晚晕过去的反应,她定也是被那人给摆了一道!”
她也了解卢氏,卢氏做不出那种事,撑死了就是制造暧昧,毁了林若言声誉。要让她设计自己儿子和亲侄女婚前发生关系,绝对不可能!
“这个人,想要害若言声誉尽毁,想要让若言尽快离开侯府,想要打击母亲。那么…”
林若言不笨,听闻此言,眸中的恼恨铺天盖地。
“那么不是侯夫人就是宛姨娘!”
整个侯府,能这么恨她,而且又能从她出事中获利的人,只有侯夫人陆氏和宛姨娘。
林昭言轻轻点了点头,“我也猜是她们两个其中之一。”
“猜有什么用?万事讲求证据!”刘氏也恨得不行,一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差点被人设计侮辱,毁了终身,就恨不得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抽筋扒皮,千刀万剐!
可昨天晚上那事儿,若不是明兰通知她,她根本一无所知。
“要说证据,也不是没有。只是…”林昭言叹了口气,无奈道:“只是不知道算不算证据。”
“什么意思?”林若言急切问道,眸中闪动着从未有过的亲近和信任。
此时此刻,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她一向瞧不起的嫡姐身上。
“就是那个通知你去看文轩表哥的丫鬟。”林昭言答道,又问:“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林若言立刻紧拧眉心,“谁会去注意一个丫鬟?而且她一直低垂着头,穿得又是清一色的绿色比甲,我不清楚!”
林昭言失望地叹了口气。要知道,那个丫鬟算是这件事最核心的人物,也是最明显的一个疑点。只要揪出她,不怕揪不出幕后主使。
“那怎么办?除了这个丫鬟,难道就没有别的证据吗?”
林昭言正准备摇头,突然眸光一闪,脸上顷刻间露出笑意,“没有别的证据,但这丫鬟说不定可以揪出来。”
她差点忘了,她昨晚让曼华留守在垂花门那儿观察可疑面生之人,那她就一定是尽了心的,一定能够说出那丫鬟大体的特征。就算不能一下子找出来,用地毯式搜索,也要将那丫鬟揪出来!
“母亲,昨晚上我让曼华也跟过去照看文轩表哥,如今她还没有回来,她人呢?”林昭言知道刘氏不会连曼华这些无辜的丫鬟也处死,但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然,刘氏闪烁了下目光,像是有所愧疚,随后才正色道:“昨晚上那些丫鬟全都看到了你表哥跟紫苏的事儿,母亲不能冒险保证她们不说,就先将她们关了起来,打算今日让陈贵送她们去庄子上。”
说完,竟难得开口安慰,“我知道曼华从小跟你一块儿长大,你必是舍不得,但母亲也是没有办法,改明儿母亲再拨一个更好的丫鬟给你。”
曼双闻言,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跟曼华情同手足,一点都不愿曼华被送走。
她不由暗暗祈祷一向与世无争的四姑娘这一次能够为曼华争取一回,只要一回!
只见林昭言微微垂了眸,半响,才轻声道:“祖母身边的红缨姐姐聪慧谨慎,曼华虽比不得她,但多年来也未行差踏错一步。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曼华所能控制,她若有的选,宁肯挖去自己的双眼,割掉自己的双耳,也要让自己一无所知。”
她的语声轻柔平缓,却字字句句犀利在理,敲击人的心魂,让人无法驳斥。
她知道刘氏不会处置红缨,那毕竟是祖母跟前的丫鬟,但倘若肯相信红缨,又为何不相信曼华?
“母亲,曼华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一直忠心耿耿,谨守本分。昨晚我有事离席,她跟着我,在垂花门那儿等了我许久,而那个丫鬟进出内院,必定要经过垂花门,曼华一定看过她。”
林昭言说着,放软了语气,一双盈盈如秋水的眸子朝刘氏望过去,隐含泪光,“母亲,曼华心细,倘若她真能帮忙揪出那丫鬟,那么,您可不可以,放她回到我身边?”
她难得做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光瞧着就有几分心软,再加上她先前那一番“控诉”,又许以诱惑,刘氏只能无奈叹气。
“好,只要她能帮忙找出那丫鬟,母亲就放了她。”刘氏承诺,又望了望一旁遇事只会大呼小叫的林若言,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曼华这事儿,要给若姐儿处理,恐怕又是不欢而散,两败俱伤。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将所有的丫鬟都叫过来让曼华认吗?”林若言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行,那样只会打草惊蛇。”林昭言摇头否决,缓缓道:“先不要着急,那人没有算计成功,定也在懊恼悔恨,不过更多的恐怕是想将自己摘清了。咱们既然已经猜出是侯夫人或宛姨娘所为,那就找人暗中注意她们的动向,一有机会就将此事闹出来,叫她退无可退。”
林若言心烦意乱,没好气道:“不是说二舅母也参与了么!那就问二舅母,逼她说出来!”
她现在根本等不了,只想尽快揪出幕后主使,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这次林昭言还没回话,刘氏就冷下脸,斥责道:“你做事情什么时候能过过脑子,不要这么冲动?你当你二舅母是傻的吗?没有证据,她会承认?!”
她心里也不是不着急的,只是万事都要讲究对策,这样一股脑热地冲上前,只会跟卢氏撕破脸又让外人看了笑话,还谈什么揪出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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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真相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林昭言突然淡淡开口,在刘氏惊讶的神色中,分析道:“倘若真是若言吃了亏,二舅母肯定是不会承认。但别忘了,二舅母并没有得逞啊,若言也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再加上这件事二舅母也是受害者,恐怕她要比我们更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们说而已。”
“她能怎么说?说了,两家的情分就彻底断了。”刘氏冷笑一声,心里早已经对卢氏恨之入骨。
“所以,我们要找到那丫鬟,先揪出另外一个人,到时候不怕供不出二舅母。二舅母有怨,不会坐以待毙,两人互相拆台,咱们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刘氏望着林昭言的眼神越发惊诧,细细回想,还有种莫名恐惧。
原来这丫头这么聪慧,可她这么多年竟一直默默隐忍,求得真是一份安宁顺遂?
林昭言避开刘氏探究的眼神,道:“那现在就先让我见曼华吧!”
曼华被关了一夜,饥寒交迫下又无比恐惧,放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就像是风中瑟瑟秋叶,随时都要凋落。
但她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脚虽发麻,像被灌了铅,但每一步还是走得无比稳妥。
直到看到在门外等着自己的林昭言和曼双时,才终于失声痛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好了好了,别哭了,没事了。”林昭言抱着她,轻抚她的背以示安慰。
曼华这才啜泣地止住泪水。
“紫苏被夫人叫人打出去了,恐怕性命堪忧。”她说了见面以来第一句话。
林昭言无比心疼,她虽和林若言关系不好,但这几个丫鬟私底下却是毫无嫌隙,前阵子林妈妈的女儿慧娘出嫁,几个丫鬟都去喝了喜酒。
谁曾想,物是人非。
“先不提她了,我已经让人熬了压惊茶,咱们回去再说。”虽然紫苏的死早晚要被知晓,但她不忍让曼华在这种情况下再遭受打击。
曼华点点头,主仆三人往潇湘馆而去。
喝了压惊茶,又重新梳洗了一番,曼华也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她把昨晚的事情给林昭言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奴婢同紫苏到了表少爷那儿的时候,红缨和浮霜就都不在,奴婢们虽觉得诧异,但看表少爷醉得糊里糊涂的,还不停地喊热,就只好用湿帕子帮他降温。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说红缨姐姐在回廊那儿摔了一跤弄伤了腿,要喊人过去帮忙。奴婢心里想着,表少爷一向跟五姑娘要好,奴婢跟他不熟,一个人恐怕照顾不来,便说我去帮忙,让紫苏留下来照看。紫苏没有异议,谁知道奴婢根本没在回廊见着红缨姐姐,反倒在折返的路上遇到她和浮霜,她们说也是有人喊她们有事儿,结果又没事。奴婢们这才觉得不妙,等赶回去的时候,就…”
后面的事情林昭言都已经知道了,便示意她停下,墨玉眸中闪过泠泠水光。
这一招调虎离山用得可真是妙啊!
红缨是林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平时跟林若言关系很好,没少在林老太太面前帮她说话,她出了事儿,林若言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但她一个大小姐也不可能自己去帮忙,定是让丫鬟过去。
紫鹃那天伤寒不在,就算在,恐怕也要被支使出去。
林若言性子一向大方,不拘小节,跟刘文轩又感情笃深,不像她事事顾虑避讳。
再者,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阴谋。谁也不会想到,卢氏会害自家侄女儿。
就算是她,若没有不安预兆,还不是筵席结束就打道回府,哪里会想那么多。
如果昨晚她不喊住林若言的话,恐怕就…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后怕。
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陆言之。
虽然她对陆言之莫名其妙的亲近依旧排斥,但到底心里没那么厌恶了。
毕竟,他帮了她。
“那你可看清了那丫鬟长什么样子?”林昭言收回思绪,淡淡问道。
曼华摇摇头,“是紫苏出去的,奴婢那时候在梢间,并不知晓。”
林昭言点了点头,又问,“那之前我让你在垂花门那儿留意着,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面生的穿青色比甲的丫鬟?”
曼华连连点头,“有!有!奴婢看她长得面生,还同她说话呢!”
林昭言顿时面露喜色,“说什么了?她可有什么特征?”
曼华想了想,道:“倒是没跟奴婢说几句话,只说是二夫人娘家跟来的丫鬟。长相的话,倒是很普通,哦,对了!奴婢记得她嘴角有一颗美人痣,因是红色的,奴婢还特意多看了几眼。”
“红色的美人痣?”林昭言看向曼双,“你可记得府中哪个丫鬟嘴角有痣的?”
曼双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苦恼道:“奴婢不知道。”
林昭言也不着急,道:“待会儿去回禀了母亲和若言,她们在府里人脉广,应该比我们清楚。”
果不其然,刘氏的乳母林妈妈听完后,立刻道:“要说嘴角有红痣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个,不过不是个丫鬟,而是在外院清扫马厩的唐妈妈。”
刘氏被这么一说,也想了起来,立刻道:“那不是宛姨娘从娘家带来的人么?因着手脚不干净要被我撵出府,结果宛姨娘哭到老爷那儿,才从轻发落,被赶到外院清扫马厩的。”
林妈妈点点头,“夫人说得没错,正是那个唐妈妈。”
林若言气哼哼道:“原来是她!那老贼婆还顺走过我屋子里的东西!这种人就该乱棍打死!结果宛姨娘那贱人还在父亲面前哭着说她是有苦衷的,是为了给女儿治病!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