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妃娘娘说够了吗?”明渊侯被戳穿面具,干脆也不再装蒜,反正他早己安排妥当,说不定他下辖的军队此刻已经包围了整个都城内城,便挑明了道:“一面之词,就不怕闪了舌头?”
景妃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副等着看胭脂无法收场的样子。
几人语气态势乍然大变,殿中两派官员也相互纠结起来,怒目以对。
姬修担忧于胭脂,从其身后掠了出来,寒着一张老皱的脸,大声呵斥明渊侯:“放肆!竟敢要挟娘娘?”
“丞相大人,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吧?还看不清局势?”景妃一改从前温柔贤惠的样子,尖酸刻薄之极。为了家族,为了她自己的后半生,她必须做皇后,让肚中孩子坐上皇位,谁若拦她,她便和谁没完!
“堂下百官,给本宫竖起耳朵听着!”胭脂突然将声音提高八度,威摄力十足地道,“圣上在雾都一直使用松烟墨,本宫手上这封密函分明为桐烟墨所书。各位可要亲自验一验?”
墨?姬修一听,恍然大悟,又觉颇为惭愧,自己从政几十年,什么大事没见过,竟然就没想到这一层,对细心的胭脂愈加欣赏。
“月妃娘娘都这么说,这还用验?”定襄王二话不说便表赞同,宗亲们更是趋之若骛,落井下石之心好不明显。
明渊侯也不犹豫,冲过去将禁卫军用力拨开,再把被压跪在地的曾钰拖了起来:“曾总管,你给本侯站直了。”
“是!候爷!”那曾钰低眉顺目地道,双腿略有些哆嗦。
“堂中百官给本侯听清楚了!没错。密函是本侯授意曾总管所换,那又怎么样呢?我祝氏几代将门,历来忠于皇家,族人战死沙场不计其数。为了攻打雾烈,我儿带兵驻守雾都近三年,如今兵败,毫无讯息。景妃娘娘入宫多年,身为皇家第一妃,也曾深得圣上宠爱,又怀有龙脉,入主后宫乃于情于理之举。再者,立后立储为朝政大事,我朝帝位历来父传子、子传孙,如今圣上并非无后,何需禅让帝位?”阴恻恻的声音又起,明渊侯身体略略弓低,亲自将景妃扶出几人围成的圈,鼓励地道:“娘娘,您就大大方方地站在这殿堂之上,本侯倒要看看何人敢有异议?”
景妃被其父这么一扶,抬头挺胸,气势不凡地站列于前,眼中汇聚傲气,临经过胭脂,还示威似地停了那么一刹那。
堂上官谁人不知他掌管镇守都城的两万大军?被他这么一说,连宗亲们的气焰都弱了不少。另有一部分保持中立的官员此刻也动摇了,自觉站到了明渊侯这一边。
只有定襄王仍是不服,大声反驳:“如今战败,外敌临境,我等本应一致对外,不应该在殿堂之上争吵不休。若圣上并无下旨禅让帝位,本王决不争讨,自当像圣上一般以亲自上阵杀敌,保卫家国。既然圣上有此旨意,何以你明渊侯仗着圣上许你的兵权,专断独行,擅自调换密旨?”
这定襄王倒也并非奸恶之人!胭脂听完,对他多少有了些认识,便踱着步子走到明渊侯跟前,将话头接了下去:“明渊侯说得真是冠冕堂皇!”
“月妃娘娘可是要与本侯作对?”胭脂三番五次出言为难,明渊侯自然心中不悦,当下杀意外露。在他眼中,胭脂在朝没有任何势力,杀她亦能对定襄王起到威慑作用,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明渊侯,你若敢动娘娘半根毫毛,本相亦对你不客气!”姬修看出苗头不对,慌忙站到胭脂身侧,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进行言语威吓。
“呀,丞相大人不是一贯反对结党营私么?怎么?也开始拉帮结派了?”心高气傲的景妃有了父亲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双眸一眯,笑得煞是开怀,居然不把姬修放在眼里。
那明渊侯见此,多少也看出了些什么,说话直白不已:“看来丞相大人亦是要与本侯作对。也罢,不差多你一个!”一朝新君一朝臣,要抬景妃,就必需荡清这群老臣。
明渊侯势大,要想胜他必须联合起来,否则今日情况,怕是谁也走不出这皇城。定襄王心里清楚得很,又见姬修所为,暂时抛弃前嫌,亦立道胭脂身侧,以支持的口吻道:“圣上最宠月妃娘娘,世人皆知。就算要立后,也是立月妃娘娘为后,怎么着也轮不着你祝氏女子。”
“放肆!你竟敢蔑视本宫!”向来以淑媛风范做自我要求的景妃被彻底击怒,火冒三丈,美丽不可方物的脸霎时黑得吓人。


第四十一章 剑啸朝堂(4)
胭脂见景妃神情大变,说不出地痛快,再转眸看身侧的定襄王奚柏,与其乌黑的眼睛对视片刻,分明看出他有明显的促狭之意,对他的看法又有了些微改变。到底他也是皇家人,适当的时候还是懂得顾全大局的。奚桓先前有禅位给他之意,倒并不是没有原因。
奚柏倒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全然不顾景妃盛怒,跟和稀泥似地继续添油加醋,对胭脂亲切地笑道:“有臣弟在,皇嫂莫怕!”连称谓都改了,一副自家人的样子。
这话引得姬修也回头看奚柏,暗笑有趣!
虽已成年,却还是多少带着未经战事的稚气,倒不失可爱!这等状况下,胭脂竟然有些想笑,强忍住,略略点头说:“放心,皇嫂不怕!”
几人刚统一阵线,明渊侯就又对着满殿文武百官失加压力:“今日之事,并非本侯有意要挟众位,而是本侯为确保皇室正统,必须如此。各位同僚若支持景妃娘娘就请站到左手边。”
议论声沸沸扬扬,群官有些犹豫不决,有的仍坚持原则,有的因为惧怕占到了左手边。幸而,大多数宗亲还算见过世面,并没有改变初衷,一如既往地跟着定襄王奚柏,无疑成了胭脂的支持者。
这时,殿堂外,都钥从昭月宫取了素白披肩匆匆赶来,见殿堂中纷乱无比,又见临昭无所动作,着急地道:“临团座,你怎么不进殿保护娘娘?娘娘独自在内,多危险!”
“别担心,是娘娘让臣守在外边办更重要的事情。快进去吧!”临昭微微笑道,推都钥进殿。
更重要的事?什么事能比保护娘娘更重要?都钥丈二摸不着头脑,不好多说什么,双手托着披肩冲了进去,在一堆看起来都差不多的白影子里搜寻胭脂身影,“娘娘,娘娘,奴才给您送披肩来了!”
“都钥,本宫在这儿!”胭脂回应道。
都钥转了两圈儿,转到胭脂身边,也不看别人,赶紧为胭脂把披肩披上,尽心尽力,恍似根本没瞧见四周有多乱似的,更别提拜见景妃及其他人。
“暖多了!”胭脂紧了紧披肩,感觉舒服不少,心想倒是难都钥了,这么大的阵仗,换了一般人一定不敢进殿。
“都钥,你胆子见长啊?见了本宫也不问安,岂有此理!”景妃正在气头上,逮住一个是一个。
论资历,都钥也是宫中老字辈,因为只是太监副总管,平日里没少在曾钰手下受气。这会儿两方势力斗成这样,他索性豁出去了,既然避之不及,不如敌之,不受这窝囊气,便站直了身体,冷然道:“在这座皇宫里,奴才只有两位主子,一位是圣上,一位是月妃娘娘。”
一句话即让胭脂刮目相看,有骨气!
“小小奴才竟敢如此放肆!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明渊侯目露凶光地教训道。
“打狗也得看主人!你明渊侯又何时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胭脂知道看戏的时间已过,轮到自己出场,言辞犀利无比,右手自然而然地落到剑柄之上,以防不测:“若要立后,本宫也不服!”
胭脂表明要争夺后位,满堂官员的纷乱突然之间安静许多。奚柏不禁拍手称快:“皇嫂,臣弟支持您!”
“三皇弟,今天的情形你看得最清楚。人家可是兵权在手,又是偷梁换柱,又是强行逼宫!今日,皇嫂只要你一句话。”胭脂紧盯着景妃,话却是对奚柏在说。
“什么话?”
“你是否真心为苍隐国的未来做谋断?”胭脂畅快地道。
“这是当然。”
“好。”胭脂脸上多了一丝笑颜,目光由景妃脸上瞬间移至奚柏脸上,攫住其与奚桓有七分相似的眸子,凝重地道:“如果皇嫂告诉你,圣上另有遗旨,你可遵从?”
另有遗旨?殿堂之内顿时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明渊侯与景妃两两相望,也是惊住。被问的奚柏只顾看着胭脂,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回答皇嫂!”胭脂声音不大,语气却凌厉无比,根本不留思考余地给他,其中威信不言而喻。
被她的话敲醒,奚柏飞速地转动脑子,权衡利弊,做了抉择:“若皇兄的确另有遗旨,臣弟一定遵从。不仅如此,臣弟还相信各位宗亲里的叔伯弟兄也会遵从!”
“誓死遵从!”宗亲里有人叫了起来,而后两声、三声、更多的人加入到支持胭脂的行列。
胭脂很是欣慰,再次迎向景妃与明渊侯,风轻云淡地道:“本皇后才是苍隐国桓帝之妻!”
“你乃雾烈康皇之后,又为雾烈国皇家侍卫成员,还是燕陌所爱女子,有何资格入主我苍隐中宫?”若不顺势而上,便是人家砧板上的肉。景妃也不愚蠢,银牙一咬,即将所知晓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明渊侯双眼一亮,对女儿此时的表现满意得不得了,就差没有鼓掌欢迎。
从决定回苍都起,胭脂从没想过隐瞒事实,并且也知道景妃与明渊侯会借此做文章,听到这样的话一点也不感觉诧异,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不错。本宫从前的确是雾烈皇家侍卫,也的确是康皇所选的皇后,并且一路护送燕陌从水金城至寒山。这些事情临昭可以做证。”
这下子,明渊侯手下一些官员们吆喝起来:“既然如此,你就根本没有资格做苍隐的皇后!”
都钥来了气,管不得地位尊卑,冲着那些吆喝的官员们辩驳道:“景妃娘娘在圣上表面装得温顺可人,一副贤淑模样儿,实际上气度狭小、专横跋扈,后宫谁人不知?这样的娘娘难道就做得一国国母?”
一直不说话的姬修听到这当口,真是百感交集,忍不住也插了进来:“若月妃娘娘做不得,景妃娘娘更做不得。”
“没错,若本宫做不得,她更做不得。”胭脂黛眉一扫,英气不凡,摆明了挑衅于景妃,寸步不让:“你们心目中的这位景妃娘娘,为了博得圣上欢喜,在雾烈大军压境的情况下,竟在圣上的汤药中下了药,在中军大帐里与圣上欢好,从而有了身YUN!这等劣绩都做得出来,有何资格做未来帝王的母亲?”
内幕,这绝对是内幕!无数目光像利箭一样直射景妃。
景妃立即成了全殿焦点所在,恼怒万分,又惊又惧,手指胭脂:“你…你是…”
“没错!当初闯进中军大帐的那个小兵就是我!”忆起当时情景,胭脂现在都替景妃感到害臊,不齿之意再清楚不过。
显然,明渊侯对这一段插曲也是不知情,难以理解地瞅着景妃,不发一言,大概也是觉得她身为后宫女子这么做有失体统,何况是在中军大帐内。
“父亲!”景妃在官员们的注视下,脸色大变,很是忐忑地叫了一声。
“这件事情不仅本宫可以证明,你那两个贴身宫女也是现成的人证。”胭脂伸手直接指向景妃的两个宫女。
众官员随着胭脂手势看了过去,两个小宫女吓得面如土色,频频向景妃张望,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确有其事。
真是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必直奔要害!奚柏暗暗感叹,对自己这位皇嫂有了全新的认识。
胭脂观察着所有人的变化,知道自己的话达到了预期所想的效果,一鼓作气地道:“其实,本宫是苍隐国人。漕州之战爆发,本宫仅十岁,父母死难,若非圣上为本宫挡了一刀,本宫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各位在朝的老臣应该都还记得圣上当年受伤一事罢?”
“确有此事!”一些人点头道。
“后来清理战场,本宫被一名雾烈侍卫带走,从此于雾烈长大成人,这才有了你们相互所传的那些事例。”胭脂简单做了说明,又道:“圣上将本宫带回苍都后,曾一度封锁了本宫的记忆,直到本宫与圣上分别前一刻,圣上才恢复了本宫的记忆,并以血为墨,书信一封!”
说到这里,胭脂从怀里取出那片书有血字的衣襟,轻轻一抖,浅淡的血腥味儿似有似无地弥漫开来,眼随心动,情绪瞬间恶化不少,悲伤无法形容:“这…是桓最后留下的遗旨。接圣上回都之时,丞相大人已经阅过,宁襄王、各位宗亲大臣们,你们是否要过目一遍?”
明渊侯一见这个,二话不说即伸手来夺,快若疾风。若胭脂为后,他与景妃必定深受排挤,一辈子屈居人下。再者事已至此,他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兵谏才能彻底解决,夺了遗旨再说。


第四十一章 剑啸朝堂(5)
胭脂早防着他这一手,按剑之手一翻,幻光出鞘,游龙似地罩向明渊侯,大叫一声:“当着百官之面,你明渊侯还反了不成?”
“定襄王,快保护你皇嫂,她怀有身YUN!”双方打斗出手,劲气逼得姬修往后退了数步,慌张地叫起来,用语称谓考究得很。
“皇嫂有…身YUN?”奚柏将话重复一遍,震惊之余,双掌忽而一翻,袭向明渊侯,与胭脂一齐同时对付明渊侯:“好你个明渊侯,竟然大逆不道,敢在朝堂之上对皇嫂动武!”在他看来,既然先前密旨已被毁,胭脂有遗旨在身,入主中宫为后还算名正言顺,好歹也比这阴险狡诈的祝氏一族当权来得强多了。何况他已当着百官之面承诺遵从遗旨,君子须言而有信,出手帮亲也是理所当然。
“尔等真是活腻了!”明渊侯出手毒辣之极,招招直奔胭脂要害,欲致胭脂于死地。
满殿官员见得打斗,听说胭脂亦有身YUN,个个表情复杂万分,乱得像锅粥一样,嘈杂无比。一些一直跟随明渊侯的武将甚至直接与宗亲一派官员扭打起来,场面混乱不堪。
“明渊侯,别人怕你,本皇后可不怕!”连日周车劳顿,胭脂体弱,出招速度自然比不得先前,幸而有奚柏援助,保持局势平稳。“三皇弟,谢了!”
被双方刚烈劲气推得老远的都钥帮不了忙,只得朝殿外大叫大喊:“临团座,临团座…”奈何距离远,声音被满堂官员的喊叫声淹没得无影无踪。
“父亲小心!”景妃站被两宫女扶至一边,见父亲以一敌二,为她以命相搏,心都快跳出来。
其他后宫妃嫔早已吓得抱作一团,拼命哭喊。
太监总管曾钰侧身一闪,冲到景妃面前,六神无主地嚷嚷:“娘娘,这如何是好?”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景妃已经完全没有退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奚桓把一切都给了胭脂,就是临到死所想的还是胭脂,不曾为她考虑过半分,从前缠绵的爱意突然之间转为无边怨恨,对胭脂更是恨之入骨。若没有胭脂,她早就成了苍隐之后,谁敢与她作对?局势如此,只得放手一博,拼它个鱼死网破,反正父亲大人先前已经安排好大军围城,而禁卫军里也有一部分自己人,谁胜谁输尤未可知!众念归一,景妃勉强定住心神,眸子里尽是毒恶光芒,飞快地从头上拔出一根尖利的发簪,塞到曾钰手里:“她不是也身怀有YUN吗?去,给本宫好好招呼招呼她肚子里的孽种!”
谋杀龙脉可是死罪!曾钰被景妃说的话吓得差点尿裤子,“娘娘,这使不得…”
“你与本宫站在同一条船上,也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假如她肚中孽种做了储君,我活不了,你也休想活命!”景妃冷笑一声,大力地推了曾钰一把:“去是不去,你可要想清楚了!”
曾钰被她这么一说,打脚跟冒着冷凉之气,想了想似觉有理,把心一横,战战兢兢地以袖掩钗冲向胭脂,祸毒之心与景妃并无二致。
欲出殿唤临昭的都钥被相互扭打的官员们重重阻拦,摔了个四脚朝天,赶忙爬起退后,想通过大殿之后的侧门出去,一仰头恰好对上景妃脸上尚未消残的冷笑,感觉苗头不对,举目四顾,瞄见正接近胭脂的曾钰,心知不会有好事,手脚并用地扑过去阻止,大叫出声:“娘娘,小心身后!”
姬修听得真切,也瞥见鬼鬼祟祟的曾钰,颠着步子撞了过去,欲替酣斗中的胭脂解围。
景妃反应也是不慢,支使身边宫女:“快去帮曾钰!”
两个宫女可没有曾钰胆子大,吓得伏地发抖。
“没用的东西!”景妃怒骂着朝两个宫女狠狠踢了两脚,情急之下自己冲过去拦姬修。她倒是聪明得很,小跑过去截住姬修后,直接以肚子朝姬修撞过去。
姬修见她撞过来,忌惮她肚中的皇家后嗣,自是不能再前进一步,眼瞅着曾钰离胭脂越来越近,急得跳脚,对面前景妃更是憎恶到了极点,张口大吼:“你再不滚开,本相对你不客气!”
景妃吃定姬修不敢对自己用强,倒也不恼,只顾着对曾钰下令:“曾钰,还不快动手?”
紧要关头,明渊侯也是看得真切,为配合曾钰,宁愿自己伤在奚柏手上,也不给胭脂喘息的机会,同时朝大殿金銮座之后的侧门大叫:“禁卫军!禁卫军!”
胭脂听了提醒,也知身后有人,奈何顾得前方便顾不得后方,顾得后方又顾不得前方,进退不得,情急之下,不禁尖叫一声:“来人,救我!”
曾钰抽出银光闪闪的发簪对准胭脂腰腹,奸恶的笑浮了脸面,情势万分危急。
“娘娘,小心!”都钥急得眼泪汪汪,使出浑身力气拼命向前一跃,整个身体直挺挺地躺倒在地,双手一够,捉住曾钰裤腿,进而拽住曾钰一条腿:“大胆贼臣,竟敢对娘娘下毒手!”
曾钰被拖住,身形一滞,恶狠狠地踹向都钥。
都钥知道拖住曾钰便是救了胭脂,救了胭脂便是救了圣上血脉,任凭曾钰怎么踢踹,就是不松手,“有我都钥在,你休想得逞!”
“找死!”曾钰见摆脱不掉,腰一弯,手中发簪冲都钥脸面刺了过去。
都钥头一歪,锋利的发簪刺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深深的印记。
曾钰一刺不成,对准都钥喉颈处恶狠狠地刺去第二次。
躺在地上的都钥闪避不及,被刺个正着,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双手死死握住发簪,呼吸急促许多:“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伤害…娘娘…”
姬修见此,老泪纵横,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双手将景妃推向一边,步伐踉跄地朝曾钰撞过去:“都钥——”
就在这时,许多禁卫军从侧门处涌了进来。大殿之前也突然出现了不少禁卫军,个个戎装赫赫,刀光锃亮,将乱得不行的官员们全都包围。
明渊侯以为救兵已到,窃喜地命令:“来得正好!快听本侯令,速将反臣拿下!”
被推倒在地的景妃也以为是自己人,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撑着腰,笑得好不得意:“胭脂,你的死期到了!”
“明渊侯,你的死期到了!”阴冷之声才过,如风黑影一晃,一柄轻灵的长剑即抵在明渊侯后背。
打斗立时终止。百官身影分得清清楚楚,谁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大殿内突然静谧无声,死般沉寂。
“临昭!”胭脂大喜过望,想到背后偷袭之人,乍然旋身,只听“砰——”的一声,姬修与曾钰撞在一起,双双坐倒在地。
奚柏反应敏捷,掠身去扶姬修:“丞相大人…”
姬修却并不起身,挣扎着挪向都钥,开口大喊:“来人,快传御医!都钥…你怎么样…”
尖利的发簪正好刺穿都钥动脉,血随着他一次比一次急促的呼吸不断喷出来,将衣衫染红一大片,再顺着身体浸到地板上,触目惊心。即使是这样,都钥因大量失血而苍白无比的脸竟然还保持着笑容,还张大着嘴想要回答姬修:“奴…奴…才…”
胭脂急忙冲过去,蹲在都钥旁边,难过得连心都快爆裂了:“都钥…”
她是圣上最爱的娘娘!都钥望着憔悴的胭脂,笑得灿烂,按住伤口的双手忽然一撤,猛地夺握住胭脂双手,诚挚地叫出一声:“娘娘…”
血涌得更加厉害!
胭脂明白都钥以命换命的原因,胸中怒火越烧越旺,咬着双唇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
紧握住胭脂的手,都钥知道自己已经临近死亡,奋力道:“娘…娘保重!奴…奴才又可…可以服侍圣…圣上了…”
手滑落在地!都钥微笑着咽完最后一口气。
忠诚!胭脂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握着剑的右手咯咯作响,憋着眼泪,杀气十足地腾起身体,缓缓转过半圈,充溢血丝的双眼像钉子般定在曾钰身上,抬手扬剑!
“奴才有罪!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曾钰吓得魂飞魄散,趴跪在地,‘咚咚’地叩个不停:“是景妃娘娘指使奴才这么干的!”
胭脂哽咽在喉,恨不得将他刺成马锋窝,正待出手,同样气愤交加的奚柏一个箭步上前,拎起曾钰衣领,手起拳落,揍得曾钰哭爹叫娘。“皇嫂,让臣弟替你收拾这可恨的奴才,省得脏了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