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少爷叫浪子阿七,父母双亡,我可没你这样凶巴巴的亲戚!”燕陌边说边猛地退后几步,以手制止胭脂道。
“殿下难道把从前的一切都忘记了吗?”胭脂楔而不舍地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相信从前英明神勇的少年将军会变成如今这副德性,要站相没站相,要礼仪没礼仪,一举手一抬足根本就像个顽固得不能再顽固的阿斗。
第三章 水金城下(7)
提到从前,燕陌的脸闪过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装作毫不在乎地道:“什么从前不从前的?我没有从前!”
“我千里迢迢赶来,为的就是请殿下回城。如果殿下一意孤行不肯回城,那胭脂只好得罪了!”胭脂提着剑,冷漠地道。时间已经不多了,无论如何,她得将他带回去。
“别,我自己走,我自己走总行了吧!”看来暂时无法摆脱,燕陌心里暗自盘算着,举着双手转身,快走几步,直到渐远,等胭脂一个不注意时拔腿就跑。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胭脂以剑划过雪地,凌空一翻,稳稳地落在燕陌面前,剑再次搭在了他肩上,话音森冷:“既然我已识得殿下,殿下就最好别再装蒜,亦不要妄想耍花样。”
“雾烈国的皇族都死光了吗?”心中计谋无法瞒过精明的胭脂,燕陌当下收起了浪子样儿,挖苦地笑起来,无所谓地踩在落雪之中,走向山下。从七年前他出走起,他就没有想过再姓燕,没有想过再回雾都。
胭脂默默,心中微恸,想起燕康纯净的脸,那么无辜,那么明亮,眼中隐隐湿润,只得仰头望向繁枝掩映的湛蓝天空,只有如此,泪才不会落下,她才不会软弱,轻声道:“你是雾烈国的希望。”
“雾烈国的男人都死光了吗?”明显感觉到她停步,燕陌不回头,尖刻地讽刺道,等说完话又开始一路朝前。
即使心痛,胭脂仍强有力地控制着自己收拾起荡漾的心情,阔步追赶,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他们都在等你。请殿下随我回城。”
“不可能!”他突然回答的生硬话语穿刺着胭脂的胸口。
倏地站在前面,挡住他的方向,胭脂一脸坚定地重复着:“请殿下随我回城。”
“办不到。”燕陌回答的仍是硬梆梆的话。
“我再说一遍,请殿下随我回城。”她已经很有耐心了。原本以为曾被民众喻为‘御风将军’的燕陌有着超乎一般的正义感,会通晓民族大义,看来廊沧二城的百姓与那些苦苦守候在城楼之上、小心谨慎地守护着最后国士的将士的一腔希冀都白白浪费了。
“如果你真的想打,我可以告诉你,你不是我对手!”乱发下的一双眼睛玩味十足,却是彻彻底底的痞子样,未有半分认真的神色。他已经漂泊了七年,记忆中的那些峥嵘岁月早已经模糊一片,他不再是燕陌,不再是皇子,只是浪子阿七。
“我很想,但是我的剑不会用来指向自己人。请御风将军随我回廊、沧二城。雾烈最后的城池与子民需要你。”如果可以,她真的非常希望上前扇他两掌。只可惜身份的差别,不允许她这样。
“你走吧,我不是你们的皇子殿下,也不是你们的御风将军,只是浪子阿七。浪子阿七的家在水金城,不会随你回雾烈。”他说得没有任何转寰余地,眼神悠远空洞地落在胭脂身上。什么样的女子能如此英姿飒爽地站在他的面前,即不卑微,也不高傲,只是冷——淡然的冷,捉摸不定的冷,飘漂浮浮的冷。是同他一样有故事的人吗?
“你可以记恨先皇,但请你不要记恨你的子民。他们一直追忆着你的雄风,在他们的心目中,你才是救世主。”她试着用自己的方式说服于他,只不过她没有把握。面前这个仪态尽失的男人曾经那么风姿绰约,那么令人不敢仰望,如今是真的颓废了吗?她不能放弃,如果她不能带他回去,雾烈国将不复存在。
“浪子阿七不会恨任何人。你走吧!”灰蒙蒙的眼睛,随意放纵的情态,燕陌给她的是百分百的拒绝。
“殿下,我以一个雾烈国武士的身份请您回城。”胭脂单膝挺跪于他面前,其中诚意可想而知。在雾烈国,以武士身份所发的誓言通常被视为最诚挚的誓言。
“不可能。”燕陌绕过她,话中寒意有若冰雪。
“殿下——”既无法与他动手,又无法勉强要挟,胭脂最是无奈,看着他越走越远,内心的焦急可想而知,只得起身,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不能冒犯,也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雪地里,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一个想劝却劝不动,一个想走又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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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光柔和地照在雪地之上,反射出一地妖艳的色彩。傍山而建的山寨正陷落在一片绚烂的火海之中。从此以后,水金城再不会受蛟龙帮的欺霸,因为他们已经被墨绚国最强悍的精卫团所消灭。
逍遥台上,雪光之中,瀚淳抽出锦袋之中的画卷,摊开察看,脸色异样,徐徐望着天际的霞光,悠然地道:“玄素,你说他们是什么人?”
正认真擦拭着长刀的玄素一下子停住手中动作,盯着他的背影,道:“殿下以为呢?”
“我吃不准。”他的目光再次凝聚在画卷上,画中人是一位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看样子应该属雾烈人。她看起来也不似墨绚国人。
“先回城吧,太阳快下山了。”玄素瞥见瀚淳复杂的神色,有些不适应。
收起画,将锦袋斜挂在肩上,瀚淳不语,率先行走在前。
第四章 初次劫杀(1)
最后一缕阳光悄悄撤离了天际,暮色渐渐降临。安静的水金城被笼罩在天地半黑的混沌中,如此和美。城门上,灯火次第点燃,勾引人们加快回城的脚步。
胭脂牵着马匹,快步走近背对自己的燕陌,有些焦虑地道:“我恳求你随我回城!”
走在前面的燕陌未曾答话,亦未曾停步,只匆匆朝前。他发过誓不会再回去,绝不。那座都城、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从来没有把母亲放在眼里!他紧咬着牙关,唇部线条越来越僵硬,那么深切地表达着内心的怨恨。
胭脂确信他听到了她的话,只是不回答,突然觉得难以揣摩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对于多年前他的出走,她还小,所以印象并不深刻,只是出城时才听各位大臣简单提及是因为他的母亲金嫔娘娘之故。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曾热爱着自己国土臣民的燕陌难道还没有放下那些早就过去的东西吗?他不回答,她只好继续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她知道,顽劣不堪不过是他的表象,他的武功不会在她之下,唯有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才能以防他离开她的视线。
入城,走过老长老长的街巷,故意一会左转一会右弯的燕陌终于忍受不了她的跟随,转过身不耐烦地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跟着我?”
冷冷的风吹过清清凄凄的街道,三两行人捉紧衣襟匆匆行走。胭脂目光坚定地直面燕陌的脸,一板一眼地道:“请你随我回城。”那是她的使命,她必须做到。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燕陌嗤笑地扬起嘴角。她以为她是谁?就凭她就想让他回廊、沧之城?妄想。
“如果需要动手才能让你回城,请赐教。”她能看得出他此时的心思,如果胜过他一招半式就可以让他改变初衷,她责无旁贷,松开手中缰绳,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做好随时接招的准备。
倒是没想到胭脂会如此直截了当地亮出话来,燕陌略有诧异,拳掌作势,就地腾步,已然出招快如闪电。
没想到他出掌如此迅速,胭脂暗自一惊,喜忧参半,喜的是燕陌的功夫似乎并没有荒废,忧的是一旦自己无法胜他,要他回城便难上加难。虽说如此,她仍未有迟疑,全力迎向他的奇招,仅以带鞘之剑对准他身上的穴道,点拨而至。
见她出招,燕陌心下倒是佩服了不少,只不过他压根儿没有打算与她斗在一起之意,翻身半空,避过她虚意以迎的剑鞘,化掌为指,身形突然半遏,由她身侧速滑至背后,用上三分力道点住了她肩背之上的两处穴位,然后身形一飘,道:“我发过誓再不会回雾烈。”然后头也不回,消失在数重阁楼之后。
“我一定还会再找到你的,绝不放弃。”一不留心便被他点中穴道,又听了他绝决的话,定身在原处的胭脂不禁恼恨,看来燕陌已经不是从前的将军了,是真的沾染了市井流氓之气,居然使用如此滑头的招数。接下来,恐怕真要费些神再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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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刚过,街上的人少之又少。透着寒意的风吹得胭脂一身上下直打哆嗦,打心里感到孤独又苍凉。听话的马匹在她身边低声吠着,像知道她冷似地,轻轻地在她身边磨蹭,为她挡去些许冷风。胭脂叹息一声,“马儿,只有你最懂我。”
“我也懂你!”
话声一落,胭脂身上穴道已被人解去,感到惊奇,会有谁这么好心?转过身体,眸色一变,站在面前的居然是出现在逍遥台上的奇美男子。
“怎么,我帮了你的忙,连一声谢也得不到?”瀚淳见她恍神,快人快语地道。
“谢谢。”胭脂看不出他的意图,较为生疏地道,心思谨慎,揣摸着他是何方人物。水金城是墨绚国领地,看他白日里带着众多精卫的样子,想必地位非凡。
见她只顾着盯着自己,瀚淳面色带笑,用自以为最温和可亲的声音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你跟着我就是想问我的名字?”胭脂扬眉,看他只独自一人,心中警戒放松了些,并未多带感情地反问,随手捞起马的缰绳,拍拍马头,作势就走。
被拆穿自己一路跟随她的事实,瀚淳有点尴尬,同时又感到好生奇怪,照理说他为她解了围,她也没必要这么冷漠吧!好歹他也长得玉树临风、丰标不凡呀!唔,真是太伤他心了。沉默了一瞬,瀚淳试探性地问:“刚才那个小混混是你什么人?”
胭脂停下脚步,精明的目光立即射向瀚淳,像一支支利箭似的,警惕地道:“你是什么人?”
她反应也太过敏了吧?不过是随便问问,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凶,好似要杀人灭口似的,瀚淳被胭脂盯得发毛,咽了咽口水。他从小生长在美人堆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冷烈自持的女子,也是第一次被人以如此威逼的口气问话。该不该告诉她他的身份呢,瀚淳有点犹豫地道:“我…”
第四章 初次劫杀(2)
眼下哪有功夫理这无聊至斯的家伙,尤其这家伙从她与七皇子殿下进城起就像块粘皮膏似地一路跟在后面,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但总是讨厌,胭脂不客气地道:“你最好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恩人说话?”瀚淳气得说话大声起来,真没见过这样无礼的女子,帮了她的忙,还反要被她像赶蟑螂一样赶走,实在太没有天理了。
这人怎么这么啰嗦?一点也不像个大男人!胭脂整理着马背上的靠垫,朝他扔下话来:“没空和你瞎扯,该谢我也谢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是呀,抛下玄素,尾随于她,他到底想干什么?瀚淳被她这么一问,琢磨着自己的举动,反倒找不出说辞。等他再回神,胭脂已骑在马背之上,早已离他百十步远,追是肯定追不上了,只得朝她喊话:“喂,我就是想问问你的名字!”
远去的人并未作答,瀚淳有点郁闷地一脚踹向地面,埋怨自己这是怎么了!她长得又不美,有时凶巴巴,有时像块冰,连话也不愿意多说。最要命的是,他连她名字都不知道,还无聊到跟了她足足二个多时辰,看来他真是无聊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甩掉那个婆婆妈妈的怪人,胭脂一脚踏进客栈,见小庄正坐在客栈门口,双手紧抱着胸口打盹儿,厅里点着一盏油灯,便准备自己牵了马拴到后堂去,不想还是惊动了小庄。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板娘和我担心了一整天。你还没用晚膳吧?厨房里有专为你准备的小菜,我这就去给你热热。来,我为你牵马。”
“小庄,我有件事想问问你。”胭脂记起燕陌说自己叫浪子阿七,不知道小庄和老板娘会不会知道他的住处,正好问问。
接过缰绳,小庄很乐意地道:“啊,你问吧,小姐。”
“浪子阿七你认不认识?他住在哪里?”
“浪子阿七?小姐找他做什么?他可是我们这儿方圆百里有名儿的混混,一般人惹不起。小姐,你该不会是想…”想起胭脂的身手以及她出门去逍遥台一事,小庄答完话,又惊了一跳。她该不会想去找这小混混生事吧?
听他这么一说,胭脂内心有了希望,急切地道:“小庄,快告诉我他住哪里?”
“小姐,你找他做什么?”小庄纳闷儿地看着她,若不是白天和老板娘一起受了她的恩惠,他还真有点儿怕看到她那双凌厉眼睛。
“人命关天。”
听了‘人命关天’四字,小庄一时语塞:“这个…”
“你倒是说呀!”胭脂跺着脚,真是急死人了!
“大伙儿都说他住在城南的土地庙里。”小庄见她神色,怯意直冒。
“小庄,谢谢你!”胭脂心头微喜,将已交到小庄手里的缰绳一把夺过,夺门而出的同时,身形一纵,轻灵地骑在了马背之上。“驾——”随着她宏亮的声音腾起,跨下的马长嘶以应,似离弦之箭般飞奔在前往城南的街道上。
小庄整个人看得目瞪口呆,傻傻地依在门边,双手还保持着牵缰绳的动作,直到再也看不见胭脂的身影后才缓过神来。她究竟是什么人?要办什么事?就是再着急,总得享用过晚膳再出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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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土地庙
难得晴朗的天,夜里竟没有下雪。空气里全是湿漉漉的雪融化的味道。月光如银,流泻了一地,被白雪折射,显露出寒夜里最直白的一抹动人温柔。
在逍遥台上被关了好几天的燕陌此刻正大摇大摆地坐在庙门口,伸长了一双手在面前明晃晃的一堆篝火前取暖。火堆上方,架着一个简易的木架,上面正吊着一口黑铁锅,不时有浓郁的香气由从锅内喷溢而出。
燕陌肚子里正打着鼓,美滋滋地望着铁锅内的正沸腾得热烈的粥,满足感十足,时不时用树枝挑一挑火堆,除了锅里熬着的粥,火堆里还烤着一只叫化鸡,还是自己的窝舒服哇!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别提多亲切,总算轮到他美美地享受一餐了。那杀千刀的阴常打不过他就玩阴的,被抓到逍遥台遭了好几天罪,饿得晕头转向,还差点被人家千刀万剐了,咽不下这口气。等明天天一亮,他棵杀他个回马枪不可,收拾这帮乌龟王八蛋。敢在他头上动土,浪子阿七的名字可不是一天两天叫出来的,非让这群龟孙子哭爹叫娘跪地求饶叫他爷爷才行。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高兴地哼唱起小曲儿来。
不一会儿,粥已浓香熟透。燕陌用木勺舀起一小勺,吹着气喝了一口,“真香!”然后习惯性地朝小小的庙堂里几尊残了的泥像回望一眼,饶有兴致地道:“土地公?你也饿了吧?要不要也来一碗?”这年头,就是泥像也比人来得更有情,起码泥像能陪着他风风雨雨好几年,不像记忆中的有些人,对亲人不仅无动于衷,还挥戈相向,让他寒透了心。
‘嗖嗖嗖’一阵衣袂翻飞之声,月影下,十名着清一色夜行衣的冷面人负剑立在他面前,站直成一排,像一堵严实的墙,巍然不动。“御风将军真是好兴致!”领头的一个轻讽出口,一双眼直冒寒气,一看即知并非善类。
-----------祝大家圣诞快乐!
第四章 初次劫杀(3)
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不管他躲在哪里,过去的身份总会为他带来麻烦,先是白天里那个千里迢迢寻他的严肃女子,再是面前这群冷面杀手。“大冷天的,长途跋涉最为辛苦。”燕陌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墙,调笑地道,“来者是客。我这锅里正熬着粥,阁下不妨同在下一起品尝品尝。”
“想不到御风将军处事不惊的风尚一点儿也没有变。”领头人桀桀怪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整个脸乐得变了形,如果拿下燕陌,团主不仅会奖励他,还会升他的职。只见他,右手示意性地一扬,其身侧的一个杀手当下会意,从袖口取出一只响箭,拔了筒盖,火线一燃,响箭带着清亮的声音以及璀灿的光芒腾空而起。
既然来者不善,他也没必要假装仁慈,呵呵笑着用脚从地上钩起一只粗树枝握在手里,轻视地道:“我很荣幸地告诉你,我杀人的功夫也没有变!”然后缓缓起身,从容不迫地绕过香气四溢的粥。他可不想毁了自己这顿丰盛无比的晚餐。
“在下拭目以待。”领头杀手歪了歪嘴,除他外的九名杀手已然会意,呈扇形对燕陌形成半包围之势。
须臾,双方便打了起来,燕陌以一敌九,以树枝迎向九名杀手手中亮光光的双手带刀。燕陌武艺精湛,出手迅疾,手中树枝且柔且刚,虚实相套。九名杀手亦不是吃素的主,仗着人多势众,刹那之间便漫天刀影朝着燕陌周身要害奇袭而至。那情形,真是酣烈之至,地上的雪、杂草被双方悉数卷起,人影乍分乍合,鬼魅难辩。
唯独领头杀手只以手抱胸地静立一旁观战,心想着燕陌这回是跑不掉了。
且说正赶往土地庙的胭脂忽然听得一声脆响,惊见正南方向的天空划开了一道绚丽的火花,看样子是什么人正发讯号召集人手,暗道不好。莫不是七皇子殿下有危险?心中着急,当下给了跨下马匹响亮结实的一鞭子。极具灵性的马儿立时像飞起来一般,在林间小道上拼了命狂奔。
当胭脂赶到之时,正见九名黑衣杀手与燕陌纠缠在一起,斗得难分难舍。只一眼,她便将情形分了个清楚,九名杀手以多欺少,燕陌虽暂时不败,不过时间若一长,情形就未必乐观了;又见一人负手观战,响箭已升空,看来他们还有人在附近,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马蹄声近,领头杀手双手扣刀,横阻在胭脂面前。“看来,御风将军在水金城过的日子并不无聊嘛,连红颜知己都急着敢来救援了!”
“你等鼠辈竟敢对七皇子殿下无礼,纳命来!”胭脂自马背跃起,腾身半空,三尺青虹化为寒光一线,直取领头杀手喉部要害。
“有意思!”燕陌听得胭脂声音,嘴角隐隐有了丝笑意,自言自语地道,手中招势亦半分不漏地封住九名杀手的杀招。
于是,场面一片混乱。月光下,胭脂剑花朵朵,走势如风,招招致命,环环相扣,倒教那领头杀手心头吃了一惊。原本以为送上门来的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似的女子,不会有太多斤两,想不到她出招居然如此狠烈,自己不仅占不到一点儿上风,还被她咄咄逼人的剑锋刺得手慌脚乱,好在刚才已经发出讯号通知团主前来。否则,单靠他与九名属下,怕是难以摛住这对亡命鸳鸯。如此思想,领头杀手的刀路也换了方式,招招拖住胭脂。
“找死!”胭脂看穿对手想法,寒剑光芒骤增,剑气破空而出,直袭对手面门。
领头杀手赶紧提刀挡剑,哪知胭脂手中利剑卷出烈烈之气‘噌’地一声击断他手中白刃,又见她飞旋半空的身体若燕子般轻盈翻落,长腿踢高至头顶,斜斜一扫。只听得‘喀嚓’一声,领头杀手暴睁双眼吐血歪躺了下去。想对七皇子殿下不利,门儿都没有!唇角一勾,胭脂眉峰淡扫,未曾多看地上正不住涌着血并抽搐着的领头杀手,声若千尺寒冰没有一丝温度地道:“你们的头领已经魂归西天了,识相的赶紧滚得远远的,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九人中好几人回头一看,脸面之上未有惊疑之色,相反地反而沾染了些许喜气,将手中银刀舞得更加卖力,出招也更加果断和辛辣,因为领头杀手死了,就代表着他们中间有人能升任领头杀手。也就是说只要能擒住或杀死燕陌,不论是谁都能得到团主的垂青,平步青云。
“死不悔改!”胭脂见状,亦不多言,几步踏空,借踩了一名杀手的肩膀,跃至包围内圈,打算与燕陌同仇敌忾,共同退敌。“殿下小心…”
谁料她话还没说完,燕陌就嘻皮笑脸且毫无罪恶感地道:“哎呀!我熬的粥快糊了,我得先祭祭五脏庙,这里就交给你了!”飞出包围圈前,他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胭脂的肩膀,如释重负。
“是,殿下!”胭脂并未推搪,大大方方接了这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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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次劫杀(4)
虎视眈眈的九名杀手见领头杀手已栽在她手里,不敢大意,绕着她围走数步,九柄闪着雪样寒光的刀猝不及防地同时攻向她的上身、中路及下盘,无一不是杀招。
胭脂只见眼中光芒一片,四面八方都是刀影,只得提足一口真气旱地拔葱般旋身冉冉而起。九把刀在她飞起的瞬间迅速交拼,火花四射,闪出一阵刺耳之声。只是那么一刹那,她足底一沉,点在相接的刀身上,压得九人单臂一矮,借力又是腾空,只是这一次,身形整个翻转,已然呈脚朝上头朝下的曼妙姿势,手腕巧妙一转,三尺长剑已然化为抹刀之式,以一种快得让人窒息的速度迅速朝杀手的脖子圈了过去。不用说,剑已舔血,四名杀手惨遭割喉,‘呯呯呯呯’连续倒地,连哼一声都没有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