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刚过倒数第二个关卡时,被刚从内营走出来的侍卫长乐延一声喝令拦了下来。“站住!”
奚桓从这声喝令听出乐延内力充沛,知道是个难缠的人物,但为免让人生疑,强行稳定心神,扶住木桶的手悄悄注入一分内力在木板车上,知会两杀手停步。
车一停,坐在桶内的胭脂当即有所感应。木桶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不用想也知道范霜正死死盯着她。不过,这会儿她只想知道外边境况如何,至于范霜怎么看待自己一点儿也不重要。万一敌军发现闯入军营的是桓,那就糟糕了!他身系一国国民,容不得半点闪失。原先,她老盼着桓来救自己,一天盼完又盼一天。可这会儿,桓真来了,她又担心个不停,侧脸贴在木桶桶身上,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侍卫长大人,他们是奉命运夜香出营。属下已经一一打开验过。”哨兵朝乐延行了个礼,解释道。
侍卫长?岂不就是乐延?那个养胭脂十年的武士?奚桓脑子转得极快。
“是吗?”乐延走过来,打量着故意弓着身子的奚桓,用手敲了敲运夜香的木桶,没觉察出什么不妥,继而各扫了两名杀手一眼,伸手在奚桓肩上猛地拍了几记。
“回侍卫长大人,因为咱们营人多,天气炎热,夜香必须每晚运出处理掉,否则放久则臭气熏天。”奚桓回话之时,感觉肩膀一沉,恐被识破,不敢运功回应乐延这几记注入了内力的拍打,硬接了下来,还故意颠了一下身子。
乐延走了两步,还是感觉不放心,再绕到两名杀手处,用同样的手法试了两个人,结果与试奚桓一样没有发现有任何内力反弹,便笑了笑:“辛苦了!你们这是第几趟?”
三人低头掩脸,齐声回话:“回侍卫长大人,这是第四趟。”
“行了,去吧!”乐延挥手放过,和哨兵寒喧了几句,踱着步子去别的哨卡。
两杀手大舒一口气,朝哨兵致意后,重新推起木板车,朝最后一道关卡推去。车重新起步,胭脂的心重新落了地。奚桓推了推头上的军帽,拭了拭额上的汗,边推边说:“沉住气,前面还有最后一道。只要出了雾烈营,我们就成功了。”
“嗯!”杀手们应了声,屏住心神,将木板车推得咕噜咕噜地响。因为车上的夜香实在是太重,车轮在地上压出深深的痕迹。


第三十一章 舍命夺红颜(2)
经过营区间的宽大过道,军营大栅门隐隐可见,两排由木架架起的火盆正燃烧着浓浓火焰,将出营之路照得透亮。营口前是一小片开阔的空地,空地边上是一小片生机盎然的树林。此时此刻,刚换岗的十数名哨兵正列作两排规整地站在营口!
“沉住气!”奚桓看了两眼营口的哨兵,再次叮嘱,生怕两杀手露出什么马脚。若此时被发现,将功亏一篑,难免一番拼杀!
“圣上放心!”两杀手步步为营,敛声道。
“停——”一个哨兵朝三人挥手叫停。
车缓缓停下。桶内被乐延内力震昏的胭脂头部一下子磕在桶壁上,睁眼醒来,再次聆听外边的动静。
奚桓故作点头哈腰地朝看似长官模样儿的哨兵迎过去,掏出腰牌递出去,道:“这是第四趟,运完这一趟活儿,还有一趟呢!”
哨卫军官接过腰牌之后,朝一边儿的两个下属使个眼色。两个下属也不言语,径直走到木板车前,拔开前面拉纤的杀手,“让开,检查!”
“长官,还是小的为您揭盖吧,省得脏了您的手!”前面的杀手弓腰致意。
“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呀!”两哨兵中的一个笑了笑。
杀手知道他们允了,便踮着脚,双手将其中一只木桶的盖子揭开了。原本就是大夏天,这一揭盖,臭气四散,熏得人直想呕吐。饶是如此,两哨兵中的另一个竟未丝毫大意,还特意找了根长棍子往夜香桶里捅了几下,感觉没问题才朝另一个哨兵示意。
杀手盖回盖子,装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又问:“长官,还开吗?”
“开,当然要开!你是不知道,现在苍隐贼兵狡猾得很。将军传话说为了防范贼兵奸细混入军营,一定要严查进出人车。”那哨兵看杀手颇懂人情世故,全当他是自己营的弟兄,就多唠叨了两句。
前面的关卡,大都只是查了第一桶便通过。怎么最后一关竟然…杀手心里犯着嘀咕,仍不形于色地打开了第二桶,但同时心里也擂起了小鼓,若一会他们再要求开第三桶,并且再用木棍试的话该怎么办?他朝后面握着车把手的同伴看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
果然,哨兵又是如法炮制,验完后,朝杀手努努嘴道:“开第三桶吧!”
后边的杀手一听这话,双手即做握拳状,做出拼杀的准备。恰好哨卫军官已验完奚桓递去的腰牌,也走了过来:“怎么样?”
“一切正常,还有最后一桶待验。”哨兵回话道。
奚桓快步走回车边,扶住第三个大木桶,摊手朝前面的杀手道:“别磨蹭了,快打开让长官查验。”
杀手一听,心想若真验还得了,一边看后面的同伴,一边瞟着奚桓,动作有些犹豫地伸手去揭木桶盖子,额头上的冷汗扑簌簌地住下掉,紧张得手都在微微发抖。这可是在雾烈军营,军营里可是有几万大军,倘若真被发现,就是插翅也难飞。临进营前,临团主下了死令,一定要保证圣上安全,否则提着脑袋回去见他。
哨卫军官一脸关切:“兄弟们辛苦了,今晚运几趟了?”
“回长官的话,第四趟,运完这趟,还有最后一趟。”奚桓不厌其烦地回话,扶住木桶的手垂了下去。假如遭到为难,他随时可以在车底下取出长剑。反正这是最后一关,若真到了关键时刻索性鱼死网破,硬冲出去。只要冲出去,其他刺杀团成员,即可前来接应。
哨卫军官看三人都汗得花了脸,连衣服都全湿透,起了侧隐之心:“行了,这就不用验了。自家兄弟,赶快运出营,动作快的话,运完最后一趟,还可以趁天没亮打个盹儿。”
“谢长官!”三人如蒙大赦,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驰下来,赔着笑脸朝哨卫军官致谢,赶紧各就各位。
“你们也够辛苦的。白天要练兵,晚上还要为兄弟们服务,不容易。”哨卫军官和气地道,挥手让其他哨兵抬开营前粗重的长栅栏。
三人揣着万般欣喜的心情,推着沉重的木板车驰向营外。
二十步…十步…五步…眼看就快要出营。出了营,一切就都可按预定计划实行!
但,天不遂人愿。‘笃笃’的马蹄声从内营渐次而近,接着有人高喊:“有奸细!快给朕拦住他们!”随着这声威信十足的叫喊,无数火把从四面八方朝大营门口围逼过来,将军营照得明如白昼。继而喊声有若浪潮,此起彼伏。
奚桓半转过身,见燕陌着一身银灰色装束,骑着一匹毛色有如黑缎的骏马朝自己冲来。毫无疑问,他的座骑便是与胭脂同时落入敌手的追风。
哨卫军官听令后大骇,却反应极快,三五步即猛扑上来,朝推车的杀手奋力一抓,扯下半只衣袖。那杀手正卖力推车,忽觉左手臂上一空,标志着刺杀团成员的鹰形刺青立时暴露。这下子,哨卫军官嚷嚷道:“他们是苍隐刺杀团杀手!”
事已至此,只能破釜沉舟。推车的杀手手一松,募地从车底隔层抽出早就预备好的长剑,朝奚桓看了一眼,“我们垫后,速带她走!”若被敌军知道三人中的一个是帝王,那就糟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称呼奚桓圣上,亦不能称呼胭脂为娘娘。
拉纤的杀手也已敏捷地取得兵器,只两步便登上已经失衡的木板车,长剑一钩即挑开第三桶桶盖,顾不上脏臭,端了小木桶就往一边冲上来的哨兵们扔去,泼了他们满头满脸的污秽物,登时臭味漫天。
“你们拿那女子作人质。我带胭脂走!”奚桓亦知自己身份公开不得,自称为‘我’,取了幻光,负鞘于身,注绵柔之力于剑身,劈向大木桶,桶身立时分为两半。因为失衡,在桶里东倒西歪,被折腾得够呛的胭脂顺着桶身滚了下来,好在奚桓早有分寸,猿臂一伸即准确地接住她瘦小的身体,“走!”头也不回地纵身掠向营外空地,。
“别让贼人跑了!”顷刻,人声如潮。无数雾烈兵涌过来,近在咫尺。唯燕陌一马当先,高举疾电,倒竖起双眉,怒不可遏:“给朕捉住他们!千万不要让他带走胭脂。”
一个杀手将倒在车上不能言语的范霜一把抓住,用力扣住她纤细的脖子,对同伴大叫:“快发响箭!”
那杀手从衣襟里掏出一支精致的竹筒,迅速拔盖。‘咻——’地一声,响箭冲天而起,在空中淀放出一朵绚丽火花。
数名雾列兵已近身,两名杀手奋力截住,手起剑落,火光飞闪,然后人头落地,血花四射。血腥之气混入臭气之中,将夏夜之美撕成杀伐的旋律。
“贵妃娘娘在此!若再向前靠近一步,决不手下留情。”杀手紧紧拖住范霜,步步退往营外。
眼看奚桓渐远,燕陌急不可待,大喝一声:“要挟朕?”丝毫不顾范霜性命,举剑即冲杀过去。“儿郎们,灭掉他们,夺回你们伟大的雾烈之后!”
雾烈之后,他给胭脂的地位!只一句,便让生命危在旦夕的范霜心碎为千片万片。
人声鼎沸,兵潮一层一层地涌上前。
被勒得呼吸困难的范霜被迫随着杀手后退,惶恐地看着燕陌带众兵冲过来,仿似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冰到脚底。他原是这般无情,为了胭脂竟全然不顾她的性命。早知如此,她何苦为了走近他而千方百计地参选皇妃?恨,油然而生,却无法说出口。绝望的幽曈深深望了燕陌一眼,紧紧地闭起来,泪狂奔而出。
见燕陌气势汹汹,另一名杀手急中生智,大吼一声:“燕陌贼辈,就算你不顾及你的妃子,也该顾及她肚子里你的种!”
听见这一句,燕陌只觉滑稽,冷笑着道:“她尚属完璧之身,何来朕之子嗣?”
此话一出,全军哗然,止步!
范霜绝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自觉无颜到连死的心都有。没错,新婚之夜,她的确未能侍/寝,可他也不该当着众人之面宣告此事,令她颜面荡然无存。难道不爱她就能如此冷心绝情?她悲哀一笑,泪掉得更凶了,恨不能立即死掉,至少这样她就不必面对这么多讶异的目光。
与其攥着这张无用的档箭牌,不如杀了她算了!扣拄范霜的杀手残酷一笑,手一紧,范霜便樱口大张,喘不上气,双眼暴翻,足尖不住踢腾着地面。“竟然连你自己的女人都不疼惜,就怪不得我了!”
“撒手!”燕陌轻扬剑鞘,配合追风,鬼魂般移至杀手面前,以疾电隔开其长剑,奇准无比地割向其手腕。
为避其利,杀手只能放开后退三步之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范霜整个人软躺在地,适才绝望的神情再次万千深情。他救了她!
“去死!”另一名杀手,挥剑刺向燕陌,也算铸造精良的剑却经不起疾电轻快的一削,崩断为两截。这时雾烈士兵们蜂拥而上,将两名杀手团团围住。
“照顾好贵妃!”燕陌大声令下,人马合一,流星般朝奚桓追去。接着,人潮中,一人一马跃出重围,带着数十骑追随燕陌。“皇上!臣带侍卫营随您左右!”带领侍卫营保护帝王是他身为侍卫长的职责,更何况这也是为了胭脂,因此他将不遗余力。


第三十一章 舍命夺红颜(3)
夏夜,暗淡星光下的树林一片漆黑。
敌兵喊声震耳,响彻云霄,奚桓甚至听不到两名刺杀团成员死前的最后一声赤诚之音,内心一片酸涩,尽管潜入雾烈军营之前他就已经能预知这一切。
时间紧迫,他抱着胭脂,不敢回头望,也不能回头望,竭尽全力狂奔向前,耳边除了因快速纵掠产生的呼啸风声外,满是雾烈兵招摇的呐喊声、众马追奔的响蹄声。只要进了树林,他就成功了一半。而他身后是怒目相视的燕陌,是无数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雾烈侍卫。双方之距不足百步,情势危急万分。
“桓!”胭脂倚在他胸口,凝视着星光下这张无毫无惧色、全天下最美的俊脸,柔若无力地叫他的名字。这一世,她愿意长伴他左右,愿意只属于他一人。他来救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可是,燕陌是不会放过他的!身后跟着几万大军,就是神仙也未必逃得了。
她在想什么,奚桓岂能不清楚?“我一定要带你走。”
“桓,放下我,月儿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她眼角之处晶莹闪烁。若要分离,她自是不愿;但若要看他命丧黄泉,她断然不肯。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看他折命于此。这一刻,听着身后逐渐清晰的吼叫声,她后悔自己不听他的话。若她乖乖呆在苍都,就不会替他招惹麻烦,他也不用为她以身犯险。若经此一役,他受伤半点,她都罪无可恕。
“傻话!你是我奚桓这辈子最珍爱的人,从来就不是什么累赘。我能带你走出层层关卡的雾烈大营,就能带你回到雾都。”他责斥于她,自信满满地道,脚程飞快。生命里有的人,一眼即是万年,何况他早就已经将她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如何割舍得下?
“桓,天下女子多得是…你身上还扛着复朝重任,怎能为我如此这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何况燕陌不见得会杀我。”胭脂泪若泉涌。
“月儿,你太天真了。帝王心难测。”奚桓感叹道。身为帝王有太多想做而无法做到的事情,有太多不想做却必须做的事情。燕陌尚不知胭脂已是他的妻子。倘若得知,事情便未必这么简单了。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月儿!”奚桓喜悦万分,因为树林伸手可及。
“皇上,他快要进树林了,用箭!”数个不同的声音吼开道。
燕陌与乐延不约而同地呵斥:“不行!胭脂在他手上!”
“皇上,来不及了,快做决断!”声音再次凝聚。距离,急速缩短!
胭脂的心跳猛烈极了。听声音,她与奚桓已在燕陌射程之中。若,真有人…
‘嗖嗖——’厉芒急驰而来!是箭!两支箭!
胭脂攀在奚桓肩上的手一下子抓得死紧,颤声道:“箭!”
同时,燕陌暴戾的声音有若炸雷,荡漾在迷朦的夜空里:“谁射的?”
“皇上——”侍卫营中众人高呼请愿!“这群贼子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不能放过他们。誓将他们碎尸万段!”
“对,碎尸万段!”无数个声音附和着。
借助惯性,奚桓听音辨位,单手揽住胭脂,反转身躯,剑光闪落之处,来箭‘叮叮’两声,坠落地面。好在只是两箭,若是再多,怕是早成了蜂窝。只是这么一刹那的反身,他已将身后那一整片黑压压有如眼前树林的追兵尽收眼底,轻微地倒吸一口气。
“反了吗?她不是别人,是胭脂。你们杀了她即是杀了朕!”燕陌一声怒啸气势腾腾,大有想要杀人的冲动!“谁敢伤她,朕就要谁的命!”
“皇上!”侍卫们忿然高呼,心中充满对苍隐的痛恨。
此时,众人之中,又有一人张弓就射。
‘咻——’箭已离弦!
“谁——”燕陌的风暴之声贯穿所有侍卫的耳朵。乐延则朝着身后的侍卫们扫了过去。
箭气张狂。神色惊慌。幽微星光下,所有人虎目圆睁。
胭脂伏首于奚桓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不敢去想象。
千钧一发之际,“嘶——”箭未抵达奚桓身畔,已然从中被劈为数份,散落于地。
微光之下的树林前,忽然出现一排密密麻麻的黑衣杀手。他们背负长剑,腰悬箭筒,骑着高头大马,张臂拉弓如满月,箭尖全数对准燕陌、乐延及所有侍卫,来势汹汹。杀手门的正中间,一人手拂空弦,满意地笑了起来。
见临昭出现,奚桓像吃了一颗定心丸,露出些许笑容,低头对胭脂说:“是临昭!”
“圣上,快带娘娘上马,跟属下入林,再晚就来不及了。”临昭手中弓一晃,身后的杀手即牵出奚桓的专属坐骑逐月。
奚桓横抱胭脂踩蹬上马,归剑入鞘,转而面向燕陌,邪魅地轻哼了一声。胭脂探出头,满怀感激地看向一则的临昭。
整个刺杀团的出现…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那个人是…奚桓!燕陌眯眼成缝,出人意料地叫了一声:“奚桓!”
“皇上,您在说什么?”乐延未听清,一头雾水地问。
“整个刺杀团!”燕陌挥舞疾电指向正前方因树林掩映而看不清有多少人数的刺杀团。
刺杀团向来只听令于苍隐皇族,能调动整个刺杀团的,唯有奚桓。怎么可能?就算他再大胆,身为一国之帝,多少要考虑自身安全的吧!竟然贸然潜入驻军大营…乐延打了一个激灵,望向对面白马上的人:“您是说…他是苍隐之帝?”怎么可能?
“是他没错!”燕陌恨之切切地道。
“那么…胭脂…她流产的孩子必定是…”乐延的心猛然一跳!“皇上,现在怎么办?”
“没错,你猜得一点儿都没错!朕早该想到这一点才是,只是胭脂她…”燕陌登时痛心疾首,整张脸冷峻无比,紧咬着牙齿,“朕绝不放过他!来人!传朕旨意,让席爱卿带五千士兵分左右两路包抄这片树林,朕倒要看看是他的刺杀团厉害,还是我雾烈之军厉害!”


第三十一章 舍命夺红颜(4)
有侍卫领旨飞跑回营传令。乐延正待说什么,又听燕陌举剑大吼:“奚桓,朕势必亲自让你饮血当场。”
这样的燕陌令人生畏!胭脂有些害怕地往奚桓怀里缩了缩身子。
“月儿,别怕!我们走!”奚桓未作任何回应,扶住胭脂,调转马头,轻松入林。
临昭单手一扬,无数箭矢漫天雨花般朝燕陌方向飞了过去!
“快保护皇上!”侍卫们赶紧挥剑举盾,护住燕陌。而燕陌却是不肯,从侍卫手上夺了弓箭,挽弓直射临昭。
临昭精于武艺,只一偏身便让开飞箭,狂笑数声:“燕陌,昔日狗皇帝冤杀我父,辱我家人,所谓父债子还,今日本座暂不杀你,来日必然取你狗命!”
语毕,他向所有杀手发出撤退信号,所有杀手原路退出,追随奚桓,渐没树林。
待众人气愤难平地追至树林面前,树林里的树木却突然轰隆隆地全倒下来,一颗压着一颗,一重压着一重,即使战马也难以翻越过去,气得燕陌怒火滔天,却不得不绕道前去追截。
光亮的火把,照亮前行的路途。白马当先,此后追随着近四十骑刺杀团成员。
树木在倒退,风声漫漫,依偎在奚桓身边的胭脂突然之间哭出声音。“桓,我终于回到你身边了。”从前,每日与他相伴,并不觉得有多美好。经历此番,她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着重于江山社稷的地位。
“为人夫者理当护卫妻子安全。”俯首,奚桓吻了吻胭脂的发丝,呢喃细语:“月儿切莫多愁善感。我喜欢看你快快乐乐的样子。”
“桓,我害怕。几万雾烈大军在我们身后…”整整月余时光,她将雾烈军的整体情况全部看在眼里,就算刺杀团成员个个身手不凡,毕竟人数悬殊,难与敌众相提并论,担心是必然的,况且从雾烈大营到雾都得整整三天路程。
“月儿也会害怕?”奚桓笑道:“那日,你在东城门奋勇杀敌,可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听说你还取了敌军前锋将军的首级!你不知道,好长一段时间,全军将士都在夸你,说你巾帼不让须眉。”
“那时我没想太多,只知道一旦城门失守,雾都无法坚守。”是呀,她那时哪里有怕过?一心只想着解城门之围。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被俘,导致受刑流产…一想到这个,她就充满懊悔之心,抽泣得更加厉害。
感受到她身体抖动,奚桓慌神道:“月儿别哭。一切都已过去了!你放心,我一定将你在雾烈所受之苦,加倍奉还燕陌。”
她不语,泪花像牵了线的珍珠般啪嗒啪嗒往下掉。如不一时逞能,孩子一定还好好地在她肚中。如今,她哪还有脸再见桓?先前情急,她没有想到流产这一层。现在,她得了空想到这一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桓知道此事,定会悖然大怒,说不定非掉转头去与燕陌拼个你死我活。
“我知道,你怨我我没有及时前来营救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当初得知你被敌军掳走,我急得都快疯了,若不是众人拉住我,我恨不能立即飞来救你。但后来,得知你受刑一直昏迷,加上这毕竟是雾烈大营,驻扎着几万兵力,想要潜入并成功将你带走,必须等你伤势有所好转,所以…”
胭脂大哭出声,“别说了,恒…”
“不,月儿,趁现在赶路,我要将我所想的都说个痛快。”终于见到心爱的人儿,奚桓心情激动,“我不带你到雾都是因为此战至关重要,若一旦失利,便将事及苍隐国民大计。战事险恶,我不想让你卷入进来。你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我每日每夜都在想念你,从出苍都起,我每天书信一封,交待信使送回苍都。可到了雾都才知道,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