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一族按照修为深浅,由低至高分别为:灵、妖、魔、仙、天。
其中天狐乃是传说中的存在,青丘已不可见。因此仙狐便是青丘中最强大的统治者。苏苏此前是妖狐,额心原是殷红的逆‘卍’字印,当这个逆‘卍’字旋转为金色的正‘卐’字时,她便会正式升入仙狐的行列。也许是帝流浆的功效,一下子吸收了过分强大的力量,此刻毋庸置疑,正在渐渐恢复修为的苏苏,已步入修炼成魔狐的关键时期。
但在魔狐至仙狐这个坎,她所要面对的就是在万物修炼生涯中最大的一个劫难——‘心魔’。
这是连仙人皆忌惮万分的大劫,她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压抑心魔。
“感觉如何?”寐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床幔上的流苏,“你的妖性觉醒了?”
苏苏不置可否,仔细在额心若隐若现的‘卍’字印上描上三片绛红的莲瓣以作遮掩,理好了衣冠后随意选一件平日的锦衣丢给寐喜,“你自己也梳理梳理,别让人看了笑话。”
殷郊殷洪端坐在大殿内,两兄弟一冷一热,同样精致的五官恰似一对玉娃娃。
当一对丽人从内殿走出时,殷洪跳起身,犹如乳燕投林般扑入苏苏怀中,“苏姐姐,好久没见到你,殷洪甚是想念。”
苏苏低头看着怀里散发着淡淡乳香的嫩肉……咳,是殷洪,脑中瞬间跳出了烹肉十法。
“苏姐姐,宫外的日子定是艰辛万分吧。”殷洪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她。
苏苏笑眯眯地道,“多谢二殿下关心,能被陛下救回宫中,苏苏吃再多苦也不怕的。”
他忧心忡忡,“苏姐姐这般容色,只身在外岂不是寸步维艰?听闻苏姐姐还被西蛮子俘去数月,那些蛮子惯常不知礼教,可是冒犯了苏姐姐……”殷洪年纪小小,言下之意却颇为恶毒,直言讽刺她这般容色又被乡野蛮子俘虏,怕是清白早已不在。
“二殿下真关心苏苏。”她好整以暇的抚摸一下他柔软的额发,指下幼小的身子僵了僵,随即勉强放松下来。
一旁的殷郊早已按耐不住的站起身,“妖女!你对洪做什么!”
苏苏只作无辜状,“我做过什么了吗,”随即压抑食欲依依不舍的把紧巴在怀里的殷洪拨开,“苏苏倒是害怕,这大清早的,二位殿下来寿仙宫是要做什么呢。”
殷洪皱起了眉,眼中慢慢酝出水雾,“姐姐这般说话,真叫人伤心啊。”
苏苏手痒痒,看到殷洪的眼泪汪汪45度仰头就忍不住蹂躏的冲动。
殷洪攀住苏苏的手臂一倚,苏苏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寐喜便忍耐不住的单手提溜起殷洪的衣领,微笑道,“男女有别,还请殿下莫坏了姐姐的名节。”
“不准碰他!”殷郊从寐喜指下狠狠抢过弟弟,他的眼型极似帝辛,因此平日很少有人注意到这双和帝辛极为相似的凌厉双眼时刻像护犊的母兽,将任何一丝危险和弟弟彻底隔绝。
“大殿下多虑了,”苏苏朝他们飞去一眼,十指轻轻交叠,“不过虽然苏苏本无伤人之心,但日后还请殿下尽量少来寿仙宫,否则……有个万一,谁能担待得了。”毕竟她不能保证自己的理智能压抑住魔性多久,若一个不留神就这么把这对漂亮的小少年给吃了,她也心有惋惜。
殷郊像被踩了尾毛的猫,瞬间炸毛了,“放肆!这般口出恶言,父王竟会被你这蛇蝎心肠的妖女迷惑!”
她只得暗暗无奈的摊手,这年头,忠言果然逆耳,她只是好心出言提醒罢了。
大殿内气氛僵持,殿门外却闻宫人来报。
“启禀娘娘,西伯侯姬昌子伯邑考,纳贡代父赎罪,陛下邀您共赏珍奇——”
文王吐子(三)
这真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苏苏坐在大殿珠幔之后,隔着重重珠幔,隐约窥见伯邑考言辞恳切,徐徐陈情,不愧是周方国第一美男子,目秀眉清言语温柔,充分利用自己的好皮相,给人以丰姿都雅的错觉。
他道,“自始祖亶父所遗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美女十名,代父赎罪。”
帝辛道,“何为七香车。”
“七香车:乃是轩辕皇帝破蚩尤于北海所遗,不需推引,随掌车之人心意而行,欲东则东,欲西则西。”他顺便将醒酒毡和白面猿猴也简略介绍了,“醒酒毡:若是酩酊大醉之人卧此榻上,不消片刻即能清醒。白面猿猴:虽是畜类,却善知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讴筵前之歌,善为掌上之舞……”犹豫了下,有着完美主义的伯邑考又补充了形容词,“其形真如呖呖莺篁,翩翩弱柳。”
……也就是说,这是一只有着弱柳扶风之神韵的猴子吗=口=!
苏苏汗流满面,对伯邑考的脸皮越发钦佩。
唤宫人撩起珠帘,勾挂在左右金钩上,苏苏从内步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听闻伯邑考善能鼓琴,真世上无双,人间天籁。”
在看见苏苏那瞬间,虽然眼前的女子比在西岐时更形妖艳,但他还是一眼认出这名闻天下的妖妃苏妲己正是当初姜尚的役鬼,为何丞相的役鬼会是商汤的宠妃?这又会给他的朝歌之行带来什么变数。
心念流转间,伯邑考便听帝辛悠悠道,“伯邑考,既闻你善能鼓琴,今试抚一曲何如?”语中透着丝讽意,帝辛可没忘了当初在陈塘关伯邑考所赐的音杀。
伯邑考托辞道,“臣闻父母有疾,为人子者,不敢舒衣安食。今犯臣父囚于羑里,苦楚万状,臣何忍自为喜悦而鼓琴?况且臣心碎如麻,安能宫商节奏,有辱圣聪。”
这一席话倒是情理之中,可惜苏苏只挑了挑眉,“天子相邀却予以拒绝,你当真是来赔罪?看来你并未有足够的诚意……”
伯邑考沉吟了下,“……那我便试抚一曲。”
帝辛传旨,取琴一张。
伯邑考摇头谢恩,凭空取出一把乌木琴,从怀中抖出一方上等丝缎往地上细细铺去,这才将就着坐下,随侍小童不在,他只得委屈自己,怨念满满的从袖中摸出香来,亲自焚香,再掏出方巾擦净琴弦,重复再三,最后将琴搁置在膝上,一撩琴弦。
铮——
起手第一声。
霎时如珠玉曳地,溅落有声!
原本一头黑线的满朝文武刹那被吸引,之后便是连绵不绝,如行云流水一般,时而高亢嘹亮时而低回凄切,清婉欲绝……
苏苏原本对伯邑考也无甚恶意,奚落完他让他当众抚琴之后便打算就这么收手,她对制造伯邑考肉饼没有兴趣。
可惜没想到这么一个动作让帝辛有了新计划,听罢伯邑考的琴音之后,帝辛抚掌道,“伯邑考琴为天下绝调,日后归国,朝歌竟为绝响,深为可惜。”
苏苏自然明白帝辛的意思,你当朝歌是菜市场,爱来来,爱走走?有这么个送上门的质子,虽然甚是棘手,但能放过决不错过。
底下的朝臣自然打蛇顺棍上,纷纷谏言伯邑考可教导宫中的乐师,朝歌不致绝瑶琴之乐。
从头至尾伯邑考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帝辛当机立断,准奏命伯邑考暂住宫中,教习礼乐。
他倒是一副四海皆安的表情,从容淡定的谢恩。
苏苏舒口气,转身回宫时帝辛突然握住她纤细的腰肢。
“今夜朕宿在寿仙宫,倒是许久未见你的歌舞,”他说罢,垂眼,“命伯邑考为你鼓琴倒也不错。”
苏苏僵了下,“不必了,那个……还是要雨露均沾,你去黄妃或者是王后那坐坐,宿在寿仙宫太过频密也不好,省的那些个重臣良相整日咒我独宠后宫。”
他停下脚步,捏起她的下巴,俯下身子,“你可是说真心话。”
苏苏耸肩,不着痕迹的退了退,“你若要疑神疑鬼我也没有办法。”
帝辛收拢了手,高大的身子几乎占据了所有光线,苏苏的视线只够得上他胸前狰狞缠绕的蟠龙纹,他大手从她耳侧轻轻拂过,带来一阵热辣的酥麻感,道,“若我随你的心意真去了其他妃嫔那,你可会在意。”
苏苏忍住揉搓耳朵的冲动,利索的道,“当然不会。”睡在别人那总比半夜不明不白的被她自己吃掉好。
“陛下……”
帝辛掌中突然一空,只见寐喜皮笑肉不笑的把苏苏利落的抓回来塞到身后,“姐姐怎的这么慢,可让我久等。”
苏苏只觉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抓紧机会的配合道,“方才有些小事耽搁。”
帝辛看着这对姐妹花,虽同样艳若桃李,但这喜媚总是给他一种微妙的违和感。视线移到喜媚身后的苏苏,她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眉目却是淡淡的不情愿,帝辛前进半步,毫不掩饰他的势在必行,“你若不愿也罢,但你该知道朕并非良善之辈,不会纵容你逃太久。”
苏苏朝帝辛躬身,只半真半假道,“我倒不知小受你的口味这么重,可惜跨越种族的恋情大多并没有好下场。”明知她是异类,玩人兽还是很需要勇气的,“而今多召集些能人异士才是最为紧迫的要事。”
“言下之意,下一场战争……”
苏苏犹豫了下,“或许会是你的最后之战。”
只是这导火线——伯邑考,必须要把他扣在朝歌,不知能否凭着伯邑考和姬昌震慑西岐,再多延长些时间。原本这两个人物,在整部封神中便是抛砖引玉的跑龙套,战争发起时由于死得早也没他们什么事,若能将他们给废物利用了,最后的输家,或许并非成汤。
也因此,早日将心魔控制住,成为她目前所要解决的首大问题。
现在是关键时期,她并不希望这颗清明的脑子在某天突然走火入魔,彻底失控。
现实告诉我们千万别误信偏方。
这几日苏苏如火烧蚂蚁般和寐喜研究遍数千年来各个版本的抑制心魔的方法,由于和九尾一族失去了联系,两人便极为强悍的从上百种方法里挑选出狼族修炼方式。毕竟狐狸和狼同属于犬科生物,修炼这回事应该虽不中亦不远矣……吧。
于是……
数个时辰后从苏苏房中传来了冲天尖叫!
宫人们急惶惶赶往苏苏寝宫的方向,却被她难得的“滚——”呼啦啦吓停住了脚步。
寐喜努力不把视线放在苏苏鼻子以下,双颊憋得通红。
“寐喜!”苏苏哀怨无比的双眼朝他斜斜飘来,风中也轻轻飘荡着她满脸的——
络腮胡!
这强大的视觉冲击画面终于让寐喜的颜面神经超越了他的大脑控制力,伴随着豁然爆发的狂笑,寐喜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或许……或许你可以把它们修剪成漂亮点的五条美髯……”
此时此刻,伯邑考正抱着琴好奇的从焦虑不安战战兢兢的宫人中穿过,右手轻触到寝宫朱门——
或许,史上伯邑考之死的真正内幕并非是妲己引诱不成恼羞成怒,而是为掩盖某种不可告人之秘密被杀人灭口!
作者有话要说:内流满面,只要一卡文我就会控制不住的抽筋,这两天纠结到一半时突然灵光一闪,瓦就想如果苏妲己变成传说中的络腮胡猥琐男或者是关公式美髯公会如何 >_<
安拉,我只是突然行性抽筋,下章苏苏的胡子就木有了~咳,这两章只是满足我KUSO的念头,不能忍受的就PASS吧,大家抽着抽着就习惯了!
文王吐子(四)
这是苏苏有生以来最难忘的日子。
当她对上霍然闯入的伯邑考抽搐的眼角时,心中浮上四个大字——“杀、人、灭、口!”
那……那是什么东西?!
伯邑考瞠目结舌的瞪着眼前的络腮胡妖妃。
这位周方国的第一美男子生平第一次抛却形象的把嘴巴张成“O”字型。
寐喜是这三人中尚且记得摸出理智的人,立刻阖上大门隔绝外界的视线,憋着通红的脸力持平稳的从苏苏脸上拂过,视线努力集中在她的鼻子以上,“当务之急,是该怎么把这些……咳,胡子除掉。否则若是下午陛下突然召见……”
苏苏彻底暴走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还不如干脆的入魔!
虽然被寐喜无视但存在感依然惊人的伯邑考也醒过神来,镇定地行礼,“邑考见过二位娘娘。”
苏苏侧着脸扬袖半遮面,寐喜迤俪着长长的裙裾缓缓走到他跟前,回看苏苏,“姐姐,久闻大公子的琴艺超群,不如将他留在寿仙宫先授与我们琴艺,待艺成,也好早日侍陛下左右,以助陛下清暇一乐。”
苏苏自然知道寐喜打算将伯邑考先扣在眼皮底下,她双眼牢牢盯着伯邑考,道,“也好,回头我吩咐宫人给他安排好厢房。”
伯邑考既然是来进贡为父赎罪,身为质子,他也没有置喙的权利,掩去心底的惊疑,翩然应旨。
退出寝宫时他再望了望那纤弱动人的娇躯……
眼前这只妖莫非是假凤虚凰?
接下来的半个月寐喜昼伏夜出,为苏苏四处寻找解法。
苏苏也抓狂的用尽各种方法,可惜每日清晨皆会准时与络腮胡相见。
寐喜心惊肉跳得看着苏苏日日清晨眼泪汪汪的趴在镜子前刮胡子,周身的哀怨之气更是与日俱增……他只得加快搜寻速度,希望苏苏能支撑久一些。
摘星楼
“苏苏,这几日为何总是闷闷不乐?”帝辛食指挑起苏苏的下巴,道。
苏苏拍开他的手,在他专注的眼神下迅速扬袖掩面。
作甚看得这么认真,若是发现她脸上有胡渣,她怕她会忍不住顺了女娲的心意把帝辛也一道灭口了= =!
“苏苏?”帝辛蹙起眉,伸手欲撩开她掩面的宽袖。
苏苏伸出另一只手再度拍开他,怨念得将话题转到座下的伯邑考身上,“陛下莫再干扰我习琴。”
下首的伯邑考眉峰不动,这些天皆与那妖女粉饰太平,果然,她到底还是按捺不住要出手了。他口中依然平静的抚琴教习,“此琴有内外五形,六律五音。吟、揉、勾、剔……有六忌,七不弹。”
苏苏道,“何为六忌?”
谈到琴伯邑考眉宇间多了几分神采,流利道,“闻哀,恸泣,专心事,忿怒情怀,戒欲、惊。”
“那何为七不弹。”
伯邑考继续款款而谈,“疾风骤雨,大悲大哀,衣冠不正,酒醉性狂,无香近亵,不知音近俗,不洁近秽。遇此皆不弹。”说罢,纤细修长的手忍不住爱恋的从上而下来回抚摸琴身,“此琴乃太古遗音,乐而近雅,与诸乐大不相同。”
苏苏忍不住恶寒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伯邑考指下的玉琴似乎也恶寒的抖动一下琴身的纹路。
帝辛今日似乎颇有兴致,按住苏苏的手道,“伯邑考献上的宝物你还未玩赏过,你且稍等片刻,待侍人把喜媚唤来,一同赏玩。”
“不用,”苏苏情急之下拉住帝辛的衣袖,“喜媚近日身体不适,闭门不出,还是不打扰他清静比较好。”
“难怪这几日都未见她人影。”平日喜媚粘苏苏粘得紧,他心中早有微词,不过还是记得招了巫医,前去喜媚宫中。
苏苏颔首,同一时刻抚上袖内的翎羽通知正在各界为她寻药的寐喜及早归来。
帝辛朝伯邑考挥挥手,伯邑考随即俯首退下,到馆驿领了白面猿猴带进摘星楼。
“这便是白面猿猴?”帝辛看着伯邑考手中的红笼。
伯邑考点头,将笼门打开放出猿猴,包着帕子的手递给它一对檀板。
只见这头传说中弱柳扶风的白猿轻轻敲了敲檀板,随即整座摘星楼便被这婉转而嘹亮的歌喉征服。
它只是半阖上眼站在原地唱着,此音高声时若凤鸣之音,低一声似鸾啼之美,愁人听而舒眉,欢人听而抚掌,泣人听而止泪,明人听而如痴……一时摘星楼上下皆为之屏息,神荡意迷。
在如此迷醉的时刻,从伯邑考身旁的玉琴内忽然闪过一道红光。
苏苏在妖气划过的刹那猛然退了一步——
果然,一阵破空声伴随着音乐嘎然而止,原本正在高歌的白猿突然无预警的丢下檀板,朝上首的苏苏袭去。
离苏苏最近的帝辛眯起眼,杀气凛然,在紧急关头朝那迎面扑来的白猿只是一拳!
他原就有倒曳九牛抚梁易柱之力,这充满杀气的一拳,瞬间将这头白猿打跌在地,横死当场。苏苏惊呼一声,只作娇无力状被帝辛揽入怀中,同是妖,她自然也发现是那把玉琴作祟。
帝辛大怒,揽着苏苏直接喝左右,“将伯邑考拿下,推入虿盆!”
虿盆乃是装满蛇蝎毒虫的深坑,行刑时将犯人除去衣物推入虿盆,让百虫活活嘬咬而死。
伯邑考被左右拿下,依他的修为足以轻易甩开这钳制,他却未抗拒,只厉声三呼,“冤枉!”
苏苏懒洋洋偏头看着底下闹腾成一片,这伯邑考原本既然是为父赎罪而来,他若抵抗,此行便是白费,恐怕还会拖累姬昌。但若是不抵抗,这身家性命眼看就要葬送与此了。
帝辛他确实是明君,但他向来不是个仁君。更何况苏苏也不认为他会大方到愿意释放这心腹之患。
帝辛果然喝道,“大胆!白猿当众行刺,还敢强辩,拖下去!”
这段日子伯邑考行事谨慎,抓不住把柄,如今好不容易捏住了行刺这个借口,帝辛怎可能放过。
苏苏勾了勾嘴角,现在就看你伯邑考是惜自己的命还是父亲的命了。
一双媚眼中隐隐有血光闪过,苏苏并未察觉,她的心性正在无声无息的悄然转变,越来越偏向妖魔的嗜血无情。
伯邑考望着台上正悠然看戏的妖妃,暗暗笃定是那妖孽作祟,这倒真冤枉苏苏了。
他心念一转,言辞恳切道,“白面猿猴原本是山中牲畜,虽习人语但依然野性未褪。猿猴原本就善喜果品,今日见陛下席前百般果品,才弃檀板而撺酒席。况且猿猴手无寸刃,焉能行刺?臣伯邑考世受陛下洪恩,岂敢造次。愿陛下究察其情,伯邑考死亦瞑目……”
帝辛哪里会听他辩解,闻言依然面色不变,只再喝一声,“速速拖下去!”
伯邑考心下沉了沉,也知道是无力回天,闭上嘴,他震开侍卫的手,从怀中掏出方巾嫌恶的擦了擦先前被侍卫们碰过的地方,“诸位带路便是,我可以自行跟上。”
苏苏翻了个白眼,事到临头还放不下他的洁癖,等会入虿盆真是期待他的反应。
眼看这伯邑考虽然没有变成肉酱,却喂了蛇蝎。可惜领命将他投入虿盆的侍卫未等片刻却又匆匆赶回大殿禀报,“禀陛下,伯邑考投入虿盆之后百虫不侵,这……”从他踏入虿盆那刻,所有的毒虫纷纷涌动着逃离他一丈之外,如何也不敢靠近。
苏苏忍不住掩住嘴,肩膀微微颤动。
帝辛捏起怀中少女的脸,“你笑什么?”
“我笑这伯邑考真是有趣,”苏苏道,“这般有恃无恐,究竟是真无畏,还是其实另有后招。”
帝辛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姬昌此刻在羑里由闻仲看守,朕自然安心。”
苏苏道,“为何还要看守?”她眼中薄薄的血色转浓,“夜长梦多,陛下还是尽早除了这祸……”
吞吐着杀意的红唇突然被帝辛竖起的食指一按,帝辛定定的看着她良久,“……苏苏,你近日让朕觉得有些陌生。”
她心中一凛,止住话。
“……闻仲从前道你是妖孽,朕从来不信。如今……你莫辜负了朕,辜负了朕的天下。”
苏苏胸中泛起凉意,他三番两次要求她莫辜负了他,摆明心中也未对她交付完全的信任。她这是何苦来哉,敢情她还会害他不成?若不是知道这西岐会夺了他的天下,她会去理会那姬昌的死活?
恹恹地挥开帝辛的手,苏苏直接起身离席,“既然陛下不信我,我也不再多言,省得扰了您的清静。”
帝辛面色难看的跟着起身攫住她的手,“你莫要使性子,回宫再谈。”身为天子,妃嫔这样当众忤逆,论国法家规都该惩处,他可以既往不咎,但笔官谏言却不会放过。
苏苏用力甩开他的手,抿着嘴背对他不吭声。
帝辛脸色缓了缓,好言道,“姬昌先不能动,西岐此刻还可靠姬昌牵制一二,不日朕将彻底围剿西岐,到时姬昌大有用场。至于苏苏你……”他看着少女低垂的脸,停顿了下清晰地道,“有时朕几乎要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当年陪伴朕十数年岁月的小狐,为何会让朕觉得……你渐渐不再像一个‘人’。”方才她举手投足之间,是那般贴合接近所有人口中的妖孽,令甘冒天下之大不违也要将她带回宫中的他忍不住惊怒。
苏苏耐下性子,听到最后她也不由捏紧拳,再细细回顾自己先前的言辞,觉得自己当时简直是入了魔障一般,无法控制住言行。
“……也许是这几日心绪烦躁,”她深吸口气,回握住帝辛的手,“刚才是苏苏错了,多谢陛下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