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反正我也是第一次脱臼,唔…”
一股排山倒海地剧痛袭来,我本能地张开嘴想放声大叫。与此同时后脑勺被江璿睿用力一按,我大张的嘴被直直按上他的肩头,想都来不及想我顺势咬了下去。
没半点含糊,更没有克制,胳膊上的疼痛透过咬紧的牙齿,被我毫无保留地全数转嫁给了江璿睿。直到唇齿间浮出丝腥甜味道,我才惊觉自己好像太生猛了。忙松口移开嘴,我打心眼里过意不去,对他说:
“对不起啊,江璿睿。”
他紧锁眉头,伸出根指头点着我脑门,将我推离他受伤的肩膀几寸开外,极为不满地说:“武胜男,你夜里睡觉不干别的总磨牙了吧,怎么那么尖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什么愧疚抱歉都烟消云散了。有气无力地白他一眼,我转看向徐陌舟,
“徐总,谢谢你。”
他笑着摇头拿起衣服,“不客气,你很勇敢。”
四个字不多足够我内心喜悦。溢美之辞有千千万,他只说“勇敢”,那我就勇敢一辈子。
我痴痴望着徐陌舟一步步走远,还没看够黄尚他们便急急忙忙向我围拢,服侍太后般小心翼翼地将我搀扶起来。
黄尚确定我没事之后,拍着胸口长舒气,“还好我长了个心眼给徐总打电话,不然我们全部都得完蛋。”
“是啊,是啊。”李宇宙也跟着附和道,“大人物办事真是周全,不仅报警抓了坏蛋,连媒体那边也想到安排人处理协调。”
尤麦菜菜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我,“男姐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踮起脚拥抱过我,又抱了下我身后的江璿睿,激动地说,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黄尚和李宇宙见状,立刻主动自发的张开双臂迎接佳人投怀。尤麦菜菜子只甜美一笑,伸出手一边拉一个,说:
“也谢谢你们。”
失落的李宇宙不死心,想再索要个拥抱,尤麦菜菜子不失时机挽起我的胳膊请求我陪她回酒店。我想说好,徐陌舟又走了过来,说:
“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江璿睿按着肩头指向他路边停着的那辆甲壳虫,恍悟道,“坐不下。我负责送两位女士。徐总,那就麻烦你送其他人了。”
徐陌舟微笑道:“好。”
我承认自个儿花痴,一点也不想坐江璿睿的车,当着所有人的面磨蹭半天始终提不起勇气说我想做其他人。最后江璿睿毫无耐心地将衣服渗血的肩膀杵到我眼前,也不说话只是暴力地拉我的手往车子方向走。
紧随我的尤麦菜菜子悄声问我,江璿睿是不是生气了。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摇头表示我不知道,点头表示我真的不知道呀!
午夜惊魂,尤麦菜菜子吓得不轻。回到酒店,她又要求我和江璿睿陪她看电视,听不懂中文她看得哈欠连天,我劝她去睡觉,她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还硬说自己不困。她大概是余惊未消不敢一个人睡觉,想到明天还有一整天的工作等着她,于是我说陪她睡觉,等她睡着再离开。她欢喜点头,特地搬了把椅子放在她床头。
坐在床边,我一回想,最近好像尽当枕边妈妈来着了。
似乎有我陪着她还不踏实,连翻了好几个身,尤麦菜菜子坐起来隔着房门指向客厅看电视的江璿睿,扑闪着大眼睛羞答答地说:
“男姐姐,能不能也让他来陪我呀?”
“这个,”我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抵不过她恳切的小眼神,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起身走出房间。
客厅里没有亮灯,只有电视画面跃动切换出的明暗光线映在江璿睿静如止水的脸上,透出点我捉摸不透的陌生感。电视的音量被他调得很小,几乎听不清楚,他静静坐着目不斜视,瞧不出是在专心看电视还是专心发呆。
我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会儿轻声道:“江璿睿,尤麦菜菜子说她睡不着,想让我们一起陪她。”
他纹丝不动许久,在我以为他都不愿意到懒得拒绝我时,他直接站起来一声不吭地走向尤麦菜菜子的卧房。
愣在原地,我脑子里全是的问号。今天江璿睿怎么了?好像变了个人。带着满腹疑惑,我伸手拉住擦肩而过的江璿睿,不解地问:
“你没事吧?”
他深看于我,戏谑反问:“我能有什么事儿?”
低头巴拉他的衣服检查起他的前胸后背,我不安地问:“你该不会是受伤了吧?”
他即刻跟触电似的退出几步远,双手交叠护住胸口,受惊吓般道:“干嘛,性骚扰啊!”
“我好歹是你姑姑,至于吗?”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我哭笑不得地说。
“怎么不至于,小龙女把杨过关古墓里的时候就特至于。”江璿睿正言道,又偏头打量我,疑狐地问,
“武胜男,你刚才往死里咬我,是不是想废了我胳膊,好逼我和你共谱一曲现代版的《神雕侠侣》吧?”
江璿睿气人的本事和他自恋的程度真是不相上下,聊不用两句话我就跟烧开了水的茶壶一样七窍生烟,头能不疼嘛!果断主动收声终止谈话,我先一步走入房间,江璿睿却像跟我较上了劲儿,不停追问我是不是被他戳中险恶用心。
这样的他虽然讨人厌,但总算恢复常态了,我很欣慰!
看惯了躺床上做运动的尤麦菜菜子,她此刻躺床上什么都不做,我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但再复杂也比不上她盯着一边低头玩手机的江璿睿的眼神复杂,爱慕里带着少女羞怯,迷恋中又透着火红热情。
英雄救美,美人爱英雄,万丈红尘里亘古不变的因果轮回。这几年剩男剩女数量激增,难不成是因为社会治安太好,帮扶牵线搭桥的市井浑人明显不够用了?
当然这种高深的课题该留给社会学家们去苦恼。而我该苦恼考虑的问题是,尤麦菜菜子星眸璀璨,貌似愈发没有睡意了。时间太晚了,我不禁对她道:
“妹妹,你能不能把眼睛闭上,好好睡觉?”
她撅撅小嘴,不情愿地说:“男姐姐,我睡不着。要不你给我讲故事吧?一听故事我就能睡着了。”
怎么跟江璿睿一个德行,我长得很像会说故事的人吗?心里纳闷,我嘴上说道:“你想听什么故事?我真的不太会讲。”
她凝神想了会儿,说:“要不讲讲你为什么会喜欢徐陌舟先生吧。”
谁能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我愣了愣,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江璿睿。他玩游戏玩得正入神,完全不知道我们在聊什么。反正他听不懂日文,而今晚和徐陌舟的近距离接触必将成为我生命里又一段永生难忘的回忆,被我小心珍藏在心底深处专为他而着的书札里。
夜深人静,拿出来翻一翻,好像也不错,微微一笑我对她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越来越少,码字越来越废柴。
难不成真要应了我对朋友说的那句话:隔日更,双日更,随便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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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疯”
如果我早知道在八年前的那一天会和徐陌舟相遇,我一定会记得那天是几号,星期几,天气如何,我也一定不会疯狂通宵后满身疲惫与邋遢地去上学。
记忆中的那天,我一如既往地逃掉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躺在学校后山坡上西晒补觉睡得正香,却被由远及近地抽泣声吵醒好梦。我烦躁地坐起身看过去,哭哭啼啼跑近我的是一初中时就归顺我门下,进入同一所高中又恭敬称我声“大男姐”的干妹妹。
“大男姐,有个女生抢了我男朋友徐陌舟。”
“徐陌舟是谁?”
“两个月前转学过来的高三学长。大男姐,他长得好帅,我好爱他。”
“爱他还被人抢了!谁抢的?”
“米芮遥。”
隔壁班的资优生米芮遥?那个貌美宛若仙子,每当经过我们班时总被男生们齐行注目礼的米芮遥。也是那个每周一玉立校门口做风纪委员,见我迟到却只对我温婉一笑,从不记录上报的米芮遥。我讨厌有公主病的女生,可我欣赏真正的公主。米芮遥就是这样一个令我欣赏到自惭形秽的公主。
直觉告诉我米芮遥不会做跟人抢男朋友那么愚蠢的事,一夜未眠的混沌意识又告诉我,肯定是那个叫徐陌舟的臭男生脚踏两只船两边都伤害。未经世事的大女子主义思想作祟,我头脑一热拉着干妹妹执意要去找那个徐陌舟算账。
放学后的校门口,步履匆匆的学子们都穿着松松垮垮辨不出男女的校服,带着麻木冷感的面具,像是从工厂统一流水线下生产出来的具有标准规格的待估商品。这就是我不喜欢这所省重点高中的原因,成绩就是背负着肩膀上的砝码,加码越多价格越高,人也越像过早被摧毁致残的老人。
我瞧不起他们被学业所累消耗青春,可从没检讨过自己是不是也在整日的无所事事中虚度光阴。青春是什么样子,我从不知道。直到在干妹妹的指引下看到徐陌舟从夕阳余晖中走出校门。我想,青春大概就是他那个样子吧。
当时不懂,只觉得他是个清俊男生逆光而来,有最美丽的色彩,有最清新的朝气。现在想来,有句诗词萦绕着他于心头默念: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暗生的惊艳被我压了又压,我拉着干妹妹将他堵在街角。对立而站,他略显意外后静静地看着我,神情淡然。我换揣着没来由的忐忑与虚弱,膨胀起张狂气焰,质问他:
“你是徐陌舟?”
他无言点头。
“你不喜欢我干妹妹了吗?为什么要脚踏两只船?”
他微微一愣,“干妹妹?”
将身边莫名退怯的干妹妹推至他面前,我说:“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她!”
他视线拂过面前的女孩,侧开一步拉远与她的距离,淡淡地说:“我确实不认识她,也不喜欢她。”
“少来这套,”我挺身走近他,咄咄逼人地说,“你难道没有和米芮遥在一起吗?”
“我没有和她在一起。”他默默又退后一步。
“你也不喜欢米芮遥吗?”我问。
“我喜欢她,但是没有和她在一起。”
他幽然开口说出的话令我欲再进前的脚步一顿。震惊于他的坦率直白,我没来由地怒火中烧,烧得我全无理智,冲动地握起拳头正对他胸口狠狠击出一拳,咆哮道:
“混蛋,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干妹妹?!”
手捂着胸口,他眉头紧蹙成结,黑眸里涌动的怒意一触即发,转而又被他泯灭不见,人变得更加清冷漠然。
缓步走近还攥着拳头发懵的我,他平静地说:“我不还手,不是仅仅因为你是女的,还因为你太幼稚愚蠢了,不值得。”
他说完转身离去,我僵在原地好久回不过神。我不是第一次打人,但从没有一次让我如此震撼,甚至在一出拳的那一刹那就开始后悔,伴着自认早已麻痹不会再有的刺伤,不是发肤,是自尊心。
从那天起这一幕便时常被我反复回放,最初我告诉自己那是义薄云天的仗义之举。其实呀,那是对他的一见钟情后的羡慕嫉妒,因为他告诉我,他喜欢的女孩不是我。
因为喜欢,自然而然我开始关注他。知道他是从大城市转学过来的优等生,知道他目标是国外的名校,知道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课余时间喜欢坐在教室里看书。
我在一楼,他在三楼,楼梯又远在教学楼的另一端。如果我不刻意去找他,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于是我每天早早地等在学校门口,只为看他一眼。从不屑于出的课间操再不曾错过一次,因为我发现我只要稍微一侧身就能远远看到他的身影。高三的放学时间不固定,我就呆坐在楼梯口附近的花坛边,等他下课,等他放学。像个跟踪狂一样,望着他的背影陪他回家。
暗暗地恋着他,越来越喜欢。我不敢表白,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没有足够的优秀,没有漂亮的外表,更被他认为幼稚愚蠢。但我知道他喜欢米芮遥,那我就努力变成米芮遥。我告诉自己,等到每周的朝会我不再被点名批评,期末考试不再吊车尾至少进入年级前三十,我一定对他表白。
痛下决心改变自己,我穿回难看的校服希望留起和米芮遥一样的长发,不再流连网吧游戏厅,疏远所谓的兄弟姐妹,开始做回一个普通的高一学生。上课听不懂作业不会做,我问烦了同学又去问老师。看不进书,我一想到不能再愚蠢下去,头皮发麻也要一个字一个字啃下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句话是对的。期末考试我真的奇迹般的考到了年级第二十八名,每个人都看到了我的勤奋刻苦,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的成绩。我不在乎,因为我要的不是别人对我的肯定,而是我对自己的认可,可以正大光明向徐陌舟表白的一次机会。
可就在我把早已字字斟酌该说的每一句话反复练习过数百遍,终于鼓足勇气正式对他表白的前一天,校园里忽然传出轰动消息。徐陌舟对米芮遥表白了,而且成功了,他们现在是令所有人羡煞赞叹的才子佳人。
我为之奋斗大半个学期的愿望就在即将实现的那一瞬间眼睁睁从指尖滑过,再不可寻。我几乎是疯狂跑遍整个学校才在图书馆里找到徐陌舟和米芮遥。他们紧挨着坐在靠窗的位置,徐陌舟正在帮米芮遥解答难题。不知米芮遥说了什么,徐陌舟嘴角掬出最温柔的笑,提笔轻轻敲了她额头一下,她吐吐舌头回以嫣然一笑。我远远看着,那么甜蜜,那么幸福。
然后,我很没骨气地埋在枕头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不敢放声大吼,怕惊扰到父母和姐姐。我一点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武胜男其实很难过,其实很心痛,其实爱上徐陌舟不比米芮遥晚,甚至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虽心甘情愿。
米芮遥依然是这个校园里的天使,幸运的她也变成了徐陌舟怀里的精灵。我终于明白,世界上只有一个米芮遥,无可替代。我以她为目标向她看齐,我也只是我自己。武胜男做不成天使,变不了精灵。
但我爱徐陌舟,暗恋成习。我还会早出现在校门口,还会按时出操,还会坐在楼梯口的小花坛边,只是我等来不再只有徐陌舟,而是一双璧人,美不胜收。我说不清楚当时内心想法,既觉得他们如此般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又觉得自己只是还不够优秀到足以与米芮遥抗衡。
一年时光飞逝,徐陌舟果真考入国外名校。他临走的那一天,我心里放不下也去送他,仍旧与他遥遥相望。他和米芮遥拥别,难舍难分。米芮遥的楚楚泪水打湿脸颊有他轻柔擦去,而我滴落的眼泪只能被风恣意带走。
这个小地方,曾有一个叫徐陌舟的人来过,他遇到了一位小镇姑娘,然后爱上了她。他离开时,心里有她,哪怕相隔千山万水。我也是一个小镇姑娘,我遇见了他,然后爱上他,他离开时,我心里有他,哪怕相隔千山万水。
人已远去,失去他的任何消息,米芮遥竟变成我赖以为生的稻草。我始终固执相信,只要我的生命轨迹里有米芮遥,那么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再见到徐陌舟。实际上,应该是我走上了米芮遥生活的轨迹。高二分班,她读文,我也读文。高考结束,她报了知名大学的英语专业,我想都没想和她报了一样的学校和专业。只是她如愿以偿,而我却落到同一个城市里另一所学校的日语专业。
四年大学生活平淡无奇,临近毕业我却从报纸上读到“徐陌舟留学归来空降ATC”的新闻。心喜若狂,真的是欣喜若狂。
他回来了,就是这个城市,因为米芮遥在这里。还好,我也在这里。许久不曾哭泣,我却流下眼泪,笑着流泪,心里更痛。
体会长大成人的滋味,我现在明白我的青春是什么…
嗯,我的青春是一滴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爆笑过后急转直下的抒情,感觉如何?
我管它叫小白文里的文艺“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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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表换一个人情
《阿甘正传》里说: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尝到哪种滋味。
那我要说,往事是被精心收藏的不同滋味的巧克力糖纸,回忆往事就是打翻了装糖纸的盒子,发现曾经最爱的各种味道早已消弭殆尽,统统混为时间的味,着了岁月的道。
我往事的糖纸左下角写了徐陌舟三个字,所以我的回忆填满“爱”的味道。
但这只是属于最私人的宝藏,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到它敲击我的心房,可传进尤麦菜菜子的耳朵里便是最简单的催眠音符。我大概自言自语说得太久太慢,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已进入甜蜜梦乡,睡得像个孩子一样甜。
习惯性地帮她掖好被角,我看向江璿睿,以为他也被我吟唱的这首他听不懂的日语催眠曲引领入睡。
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他目光深邃如渊,我竟有种错觉他已经这样看了我很久,更有种错觉他好像是因为听懂了我的故事才这样看着我。
他忽然眨眼敛去幽深,露出疲倦之色,没好气地问:“武胜男,可以走了吗?”
看一眼熟睡的尤麦菜菜子,我颔首起身悄悄走出卧房。
他前我后走出酒店,时间指在凌晨五点,天已微亮,空气带凉,极目眺望尚未越过地平线的朝阳抹红天际,我知道今日一定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胳膊还有些隐隐作痛,我一下想起江璿睿那只被我不幸咬伤的肩头,疾步追上我拉他站定,盯着他渗血染红的条纹衬衫问,
“要不要给你买张创可贴啊?”
他没回答侧身与我相对,从上到下一颗颗解起他的衬衫扣子来。
“你干嘛?”我退后两步警觉地问。
他做派大方地把衬衫往下一扯露出半边精瘦肩头,指着那带血的环状牙印,正儿八经地对我说:
“你说你一女的给我咬出块男士手表,是一张创可贴能解决得了的事儿吗?”
虽然他的话不中听但却是事实,他肩头上的牙印真的不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不见得能咬出如此规模。
先前的歉疚感反噬,我也没了跟他斗嘴的心情。近前一步与他面对面,小心地拉起衬衫帮他把纽扣一颗颗又扣回去,我诚恳地说:
“江璿睿,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他一把握住我的两只手止住我的动作,面庞漾出浓浓笑意,眼神明亮,“这算是你欠我的一人情。以后我要找你帮忙,你不能拒绝。”
被他温暖大手覆盖感觉有些奇怪,我忙缩回手,从他满笑容里嗅出丝阴险气味,“可是我不是很想答应你的要求。”
他神情一肃,不由分说拽起我的胳膊放到嘴边,威胁道:“武胜男,要不就以牙还牙,让我也给你咬块手表。算上利息我怎么也要咬块三罗盘的。”
嘴上说着他作势竟真要咬下去,我赶忙妥协,“好好好,答应你!”
他笑着满意点头,却没有放开我的手牵着我往他车子相反的方向走。我越挣脱,他握得越紧,实在无奈,我问道:
“去哪儿啊?”
“我肚子饿了,小姑姑请我吃早饭吧。”
下意识地摸摸牛仔裤口袋,里面零散钞票的厚度直接决定了本人的慷慨程度,我说:“我可没带多少钱,要是照那天早上的吃法,我们就真可以请李宇宙来街头卖艺了。”
他笑,“放心,吃不垮你的。”
酒店附近的区域江璿睿似乎很熟,大清早行人稀少,他大喇喇地带着我左拐右拐转进一胡同口的馄饨摊子坐了下来。
这家馄饨摊的经营者是一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夫妻。老公专门负责滚锅里下馄饨,老婆就站一旁盛鸡汤加葱花调料。他们配合默契地忙碌在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子后面,没有半句言语交流,却看起来和谐美满。
热乎乎的鸡汤馄饨端上来冒起扑鼻香气,粉白晶莹的馄饨配上飘着金黄油花的鸡汤,还有嫩绿的葱花,很难不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全开。
我盛起个馄饨胡乱吹了两口放进嘴里细细品尝,果真色香味俱全。接连吃下好几个,我看看对面也吃得正香的江璿睿,好奇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这家路边摊?”
他像是忙不来理我一样,随口说道:“经过时总看到生意不错,一直没机会吃。”
美食当前心情大好,我开玩笑道:“从酒店里出来为躲狗仔老经过这儿吧?”
“啪”一声响,他将筷子重重扣在桌面上,面露不悦,“武胜男,你就那么相信报纸里写的东西吗?”
想不到他会生气,我滞了下,无可奈何地说:“我一普通老百姓,它写啥我看啥,有什么信不信的呢?”
“你说话的口气表示你相信。”他表情执着,不依不饶地又指责我。
习惯了平日里对什么事都嘻嘻哈哈大而化之的江璿睿,现在他又正襟危坐置美食于不顾,还要跟我讨论一个完全没有可谈性的问题,且凝视于我的眼睛里有不容我会回避躲闪的压迫感。好像一夜之间他就从最纯真的美少年变成深沉老练的成熟男人,这一秒钟我表示很难理解。
通常,我在遇到超出自己理解范围之外的状况时,会选择不去理解。重新埋头吃完剩下的馄饨,我又举手招呼老板娘再来一碗,拾起目光无意间落到江璿睿身上,我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