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二姐呢?”
“洗碗,连续剧要开始了,没事了吧,全讲过了,挂吧。”
“…”
嘟嘟忙音中,我看天色暗,看行人匆,深叹口气。老生常谈的话题,他们讲多少遍也不厌倦,听爸妈的意见毕业返乡,做大姐夫安排的工作,谈大姐审核的对象。多好的一家人,还真是不分彼此,紧密相连啊!
我想仰天大笑三声,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转过身,
“武胜男,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迟来的更新,会直接更新至完结滴。
回不到的过去
遍地不寻的徐陌舟,站在我面前,对我微笑。他没有面容布满痛苦愁云,没有失魂恍惚,端端正正一个人,仍是沉稳从容的模样。这和我预期的估计不一样,至少不太一样。相比黄尚的歇斯底里,他显得淡定过了头。我不怀疑他对米芮遥的爱,只是不懂,爱到怎样的程度才会练就他此刻的云淡风轻。
“我想,你是来找我吧?”
我点点头。
“你在校园里转了很久,我看见了。”他微侧头,目光落在我身后,“和…”
“学长!”抬声打断他,我指指校门对面的小街,“肚子饿了,学长吃过了吗?一起吧。”
他沉默了会儿,说:“好。”
“走吧。”
我们并排而行,都没有说话。我走得很快,带他在路灯昏暗的小巷里转东转西,来到家连招牌也没有的一家苍蝇馆子前,笑着说:
“这家的鸽子粥很好吃,我读书的时候常来。真好,还在。”
他望向店内不大的空间,非常给面子地附和道:“嗯,味道一定不错。”率先进店。
我紧随其后的脚步一顿,不禁扭头回望进来时的小巷子。远远近近,空暗无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来,绊住脚不能前行,心也游荡而上,无法落定。
下一秒,拐角处闪出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四处张望,很快锁定到我这里,又低下头,慢慢走来。我慌忙收敛品不出的小滋味,匆忙踏入店内,找到已落座的徐陌舟,干笑着也坐了下来。拿起薄薄的菜单,我像专心点菜,实则高竖耳朵,不愿放过身后一丝一毫的动静。
如果这是一场谍战追踪的敌我对抗,我一定是沉不住气,最早暴露的那一方。逼自己不在乎,是一种能疯魔成瘾的病,自以为的不在乎,也许最终会变成很需要。
静候上菜的时间,我和徐陌舟面对面坐着。充足光线下,我发现他精神到底还是有些萎靡,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搭在桌面上的双手冻得通红,甚至微微颤抖,大概因为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身体早已失温。
于是,我绞尽脑汁地琢磨,该以一个怎样的开场,领奏段振作人心的昂扬乐曲。徐陌舟却没征兆地抢去我领衔演奏的机会,诚恳道:
“抱歉,消失这么多天,让你们担心了。”
倒一杯热茶推进徐陌舟掌心里,希望给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我能想象一个人徘徊在校园里,与寒凉相伴,与孤独随行。他并不需要慰藉的话,不然也不会独自回来这个老地方。能安慰他的人不差我一个,也许我该说点别的,
“学长,讲讲你和米芮遥的故事吧。”
他朝我浅浅一笑,握紧茶杯,又因我唐突的要求微怔住,黑眸中掠过转瞬即逝的惊讶,复而低下头,盯着杯中清茶,静若止水。很久之后,热腾腾的鸽子粥端上桌,我忙为我们各自盛好,搅动起面前香气扑鼻的热粥,试图用轻松的口吻打破僵局,
“美味的食物永远值得人去等待。以前我宁愿在这里等一个小时的粥,也不愿在教室里上一个小时的课。”
“以前…”他舀起一小勺,轻声重复,将尾音和热粥一同吸入口中,慢品细尝。在我以为他又将沉寂不说话的时候,他缓缓开了口,
“我还记得我和芮遥第一次见面,是我转学过来的第三天,在老师办公室门口…”
一个普通的初恋故事,翩翩少年遇见美丽少女。也许正是晴朗的午后,有微风,有花香,有人不经意地抬头,有人一瞬的失神,青春萌动的火花擦燃,情愫滋生。然后是转角处,教室前,图书馆,校门口的一次次“偶然”相遇,暗中的眉目传情,彼此爱慕。少年的表白,少女的羞怯,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短短数月里,光阴见证了他们单纯而美好的小幸福。
谁说年少的情谊经不起风吹雨打,谁说年轻的诺言不能坚守。他们分离,各自成长;再聚,情深依旧。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少年褪去青涩变成独当一面的成功男人,少女不改清纯美好低调相伴,一路完满。
这本该是个“王子公主从此快乐到老”的童话,能存在于故事中电影里,临睡前妈妈轻柔抚摸女儿额头的安详微笑里,单单不能走入现实,一击即碎。
徐陌舟讲述那段逝去的好时光时,一直嘴角带笑,并将故事最终停在他向米芮遥求婚的那一刻。他带她回到这里,站在初遇的办公室门口,单膝跪地,捧上戒指,只说了八个字——
“当年今日,一生一世。”
字字重如千斤,直到此时他说起来仍铿锵有力,仿佛米芮遥就站在他对面,静静聆听。
一曲爱的乐章于j□j处戛然而止,他情绪变得有些起伏,呼吸厚重,而我也久久不能平复。做了八年的窥视者,我的所见所闻,像为这首曲子融入属于我自己的旋律。听过之后,感同身受。
我们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怎的转回头想找到江璿睿,分秒间便看到他坐在我们斜后方的位置,也凝眉望着我,面容深沉。心像有了支撑,我收回视线面对徐陌舟,轻轻开口:
“学长,我曾经暗恋过你八年,把米芮遥当成我模仿的对象。所以我才会考进和她同在一个城市的大学,才会在ATC的地下室做非法配音。那时我活得很矛盾,一方面觉得你们真的是天造的爱人,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断努力向你靠近,总会有机会。
“后来有机会接近你,我又胆怯了。黄尚他们不断劝我向你表白心意,我从来没有在一个刹那,想要这么做,懦弱地完全不像本来的我。以前,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有八年的勇气爱你,没有一刻的勇气大胆承认。现在我想明白了。”
话音停住,我握起徐陌舟的手,“其实我爱的不只是你,是你和米芮遥。你们对爱情的淋漓诠释,我太痴迷了,因为你们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最美丽的爱情范本。
“我知道现在不该说这些,但我只想让你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完美无瑕的初恋,你得到过,会怀念一辈子。她走了,她一定不会留恋,一定想快点轮回转世,早点再和你相见相爱。所以你现在也要好好生活下去,不放弃不沉沦,做该做的事,爱该爱的人,平平顺顺,健健康康,安详老去。再世为人,你才会像现在一样好,让她找得到你。”
我有点太过激动,把他的手握得很紧,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语无伦次地说了些什么,只是拼了命地想让他了解——活着,而且是好好活着比任何事都重要。也许我是被之前黄尚生死不能的样子吓坏了,才将他两人重叠在一起,交付出所有情感想要去保护。
徐陌舟眉头紧锁,像在认真思考我说的每一句话,想啊想,突然笑了,“武胜男,你安慰人的方式也很勇敢。”
像眼看着一堵墙横空落下砸在我腰杆当间,我就跟漫画人物似的,头脚两端高高翘起,悬空一颤一颤的。虽然“勇敢”送我二字没错,但我没想把它当座右铭来着,更没想效果在这个时候。
“学长,要不我换种方式,咱们从头再来?你等我酝酿酝酿。”
他摇摇头,站起来,意味深长地往我后面看了一眼,说:“就像有的道理只能自己去想通一样,有些事也只有自己才能解决。我很好,谢谢你,很快会回去,再见。”
徐陌舟的话,我相信,目送他出门,我冲江璿睿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从昨天到现在,跟了我这么久,他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招呼他,傻里傻气地左右瞅了瞅,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吃了吗?”我问。
“还没。”
“为什么不吃?”将就自己的碗,我盛满鸽子粥,递到他面前。
“你一和徐陌舟在一起,我就紧张,顾不上吃。”他倒坦白,喝起粥来也爽快,像好几天没吃饭。稀里糊涂吃完一碗,又伸手向我讨要第二碗。
他心满意足吃东西的模样,仿佛带我又回到了数月前,他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二十岁男生,要风要雨,在我面前嗲嗲地喊一声“小姑姑”,我就无力抗拒。
满满一锅粥见了底,江璿睿也吃饱了,我果断地进入正题,“你解释吧,我听着。”
他一听,像阵前临敌的新兵蛋子一样,正襟危坐,犹犹豫豫半天,完全看不到当红偶像的自信范儿。我稍稍一动,他以为我不耐烦想走,立刻耷拉眼皮,装可怜。十几天没见,这厮脸皮厚度又精进不少,我也着急了,说:
“要不,我猜猜你的解释?”
“不行不行,”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像鼓起巨大的勇气,却鼓过头反而变得声如蚊吟,“首映见面会那天晚上,我,我,我被林晓晓在酒里下了药。”
“哦!”
其实,我并不太意外。后来有回过头把那天的事再冷静地想过一遍,林晓晓说的都是些片面之词,江璿睿事后的反应也很像不知实情,可是我不关心,
“那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他又踌躇很久,艰难地点点头。
“你是…第…一次?”
我问得勉强,他更为艰难地再次点头。
当结果过早地摆在眼前时,原因和过程已经不太重要,甚至是可有可无。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原因不会让这个结果变得更容易接受,更不会让它至此消失。
关键是,居然还是江璿睿的第一次!林晓晓便宜占得够大啊!
想清楚了,我心平气和地说:“江璿睿,坦白讲,我跨不去这个坎儿。你和林晓晓确实有了亲密行为,你说我封建也好,迂腐也好,真的没办法接受,再给我点时间吧。”
“所以说,你不生我气了?”他迫切追问道。
“怎么不生气!”我猛地提高音量,瞪大眼睛睨他,“要是找得到证据,我直接告她去了!你也是,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也没有,贞操节操情操全被你丢没了!悲哀啊!”
他不恼反而越听越高兴,那阳光纯真的笑又回来了,还带着股呆呆的傻气,像是对我笑也笑不够。
他说:“只要你不生气,要多少时间我都给。”
作者有话要说:
把酒言伤
故人远去,天堂之上点起一盏灯,浩瀚夜空便亮起一颗星。
接连一周,我严防死守黄尚,不准他离开我视线范围。无论是喝酒买醉还是痛哭流涕,一概奉陪。大半夜,凌冽冷风飕飕,他拉我在校园大马路边数星星,我咬牙跺脚,二话不说,舍命陪君子。
提前穿好两件羽绒服,我圆滚滚地往黄尚身边一坐,越发衬得消瘦十斤的他玉树临风,眼睁睁从精明男进化成一位沧桑汉子。
吸吸鼻子,我拿起罐啤酒递给他,“差不多得了,也该振作起来,正常过日子了。你这样,多劳民伤财啊!”
一口马尿下肚,他举袖拭去嘴边残酒,仰天长啸,“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举起啤酒罐,对向不远处,“酒逢知已千杯少,那边的朋友,相逢何必曾相识,人生苦短,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吧!”
我白眼翻上天,天寒地冻的,哪有那么多“那边的朋友”,其实就是江璿睿。
“寻舟之旅”回来以后,他没有如当初所言退出演艺圈。林晓晓说得对,有很多环环相扣的关节处,身不由己,他有他的无可奈何。好在,他也没有放弃学业,仍很刻苦用功。只是一有空,必定见缝插针来找我,不说话,也不靠近,远远守着,像一座移动的活化石。
黄尚偶尔伤悲间隙,会数落我,只不过失个身,又不是失婚,有什么好跨不过去的,做人一点也不豁达。每当这时,我一般不插话不反驳,因为下一秒,他准会怨天载道,为什么他连失身的机会都没有!
各人有各命,江璿睿的一失足,我要再合计合计,免得造成千古恨。不过,此刻黄尚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他说什么,我都照办。
拍拍屁股站起来,我走到江璿睿面前,见他校服外只穿了件黑色呢绒大衣,冷得小脸通红,还硬生生对我扯开嘴笑,不心疼是假的。缩在袖子里手松松紧紧好几次,我终究还是忍住了脱一件羽绒服借给他御寒的冲动,因为…天真冷啊!
“来吧,黄尚心情不好,你只管听,别乱接话。”
江璿睿点头,一声不吭跟在身后和我并排坐下,黄尚递上罐刚打开的啤酒,两人碰了一下,很够义气地各干一大口。我夹在中间,也不能扫了酒兴,自己主动拿起一罐。还没开,江璿睿就特顺手地抽过去,放在身后,跟黄尚举杯示意,又喝下一大口,完全不在意我用奇怪的眼神睇他。
接着我再拿,他再没收,再干一口,反反复复几次,我明白了,他不愿意我喝酒,又不敢直说,只能用行动表示。
偏过头,我探向他,低声说:“行了,我不喝,你也有悠着点。”
好像得到什么暗示,他边笑,边挪屁股一点点靠近我,直到侧身贴在一起,他才眯着眼,装乖巧懂事跟我说:“好,我听你的。”
唉,反正天气冷,他又穿得少,随他去吧。
懂事了没一会儿,黄尚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将我搂成好哥俩,江璿睿的脸庞之上乍然起风,吹成了黄土地色,呈现出老实巴交,有苦往肚里吞的憋闷表情。
“武胜男!”
黄尚平地一声吼,自顾自把我搂得更紧,凄凄切切地说:“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爱一场,再去全心全意爱一个女人了。”
本来我穿得多,他下手也没轻没重,我有点透不过气,说不上话,江璿睿倒冷不丁接了茬:
“你可以试试全心全意去爱一个男人。”
这话有理,我附和道:“靠谱。”
黄尚现在一定觉得他自己是一只北方的狼,活在心中的荒野里,眼中无他,自说自话,“连爱的能力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可我怕死,也想生活过得有意义。所以,我决定——”他顿住,松手放开我,看向我和江璿睿,豪气云干地说,
“出家!”
“啊!”
“什么!”
晴天霹雳,我和江璿睿同时表现出惊讶之色,一个摸上黄尚脑门,一个抢下他手里的啤酒,连连齐说,别闹了,别闹了。
黄尚拍掉我的手,又重新捡起一罐新的,要打开又作罢,用比较正常的口气对我们说:“你们想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老天爷给我一场历练,让我看透红尘,变得无情无欲。我一直过得丰衣足食,就是无求。再加上我还有佛缘慧根,我以前跟你讲过,小时候高人给我算命,说‘黄色’是我大吉之色。你们想想,方丈住持们的僧服是什么颜色?这说明,我打小佛缘深,注定要出家念经。”
“…”
“…”
江璿睿的眼神很复杂,我的心情很矛盾。黄尚这是恢复正常,还是非常指数飙升?不好说。他头头是歪道,倒还跟以前一样,但偏偏最后的“由此可证”太超乎我们想象。
拍拍他的肩膀,我劝道:“要不你听江璿睿的,改一下口味,兴许情丝没斩那么干净呢,可别去扰了佛门清净。”
江璿睿也劝:“听说现在当和尚,至少要研究生学历,你硬件够吗?”
“不用再说了!”他抬手斩断我们尚未出口的劝阻,“我去意已决,你们走吧。”
说完,他自己起身先走了,背影决绝。
主角退场,我也没有喝西北风的必要了,收拾起周围的啤酒罐准备回宿舍睡觉。忽然感觉身子一紧,江璿睿从背后将我牢牢抱住,百般恳求地说:
“武胜男,我错了,你千万别想不开。”
欸,这家伙自从失身后,智商好像也一并消失了,这话有逻辑嘛!
“江璿睿,做错事的是你,应该你想不开比较合理吧?”我掰着他的手,问。
他用力带我转身与他面对面,哭丧着脸,“你不会想让我也去当和尚吧。”
“那倒不会。”我摇头微笑,待他舒口气放宽心,接着又说,“除了时间,麻烦你再给我点空间。我实在担心,一看见你就想到圣诞夜那天晚上,会一不小心让你当太监。”
“…”
他反应快,眨眼退到离我几步远的安全位置,眼中闪出小期待小侥幸的光,“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最好不要。”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想想你自己,你就不敢想我了。”
“你也不会去找徐陌舟,对吗?”
“他现在回来了,好好的,我干嘛找他?”
寒冷彻骨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夜深沉,万籁俱寂,天地之间宁静非常。江璿睿不再说话,埋下头,孤零零地站着,在昏黄路灯中,显得格外得瘦,格外得高,也格外得…让人于心不忍。
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武胜男,我现在确定你已经不爱徐陌舟了,可是我要能早一点发觉该多好。以前,我嘲笑你配不上他。后来我又觉得他配不上你,怎么想自己也不如他。
“我知道,你一开始对我并没有好感,在你心里也只有徐陌舟一个人,很完美很重要。如果我能控制,我绝不会让自己走到今天。怕靠你太近,你会反感,又怕离你太远,战胜不了徐陌舟。面对你,我再没有自信。
“你还记得,那个馄饨摊老板娘的对我们说过的话吗?她说,年轻人整天喜欢把情爱挂在嘴边,说得越多越不值钱。我记住了,所以‘我爱你’这三个字一直没有说。我也没有料到会在那么混乱冲动的情况下,跟你表白,被你拒绝。当时那种深刻的挫败感,我差点又放弃了。
“有时候,我问自己,你究竟好在哪里,我这么舍不得放手。没有答案,我只是觉得非常需要你,没法想象你不在我身边,我该如何生活。
“你不在的那十天,我想了很多,都有点不敢奢求你来爱我了,只要你心里没有徐陌舟,也许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救赎。和林晓晓的那场意外,我也不想为自己做任何辩解。武胜男,这是事实我改变不了,你要我给你时间空间,好,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再和你见面,直到你肯真正原谅我为止。”
很长的一段独白,我听起来仿佛翻越崇山峻岭,走得心力交瘁,每一步都像濒临悬崖,又狭处逢生。和江璿睿相处的这几个月,我是不是把什么抓得太紧不愿松手,是不是又把什么看得太轻可有可无?
如同脚底生根,我站在原地默默凝视江璿睿,几步之遥,他在月影中直起腰,身姿挺拔。
“武胜男,我今年二十岁,从没读过大学,做着一份‘今天有明天无’的工作,过着没有朋友没有自由的生活。和我谈恋爱的人会很辛苦,需要忍耐。你如果要拒绝我,这些理由我都可以接受。但只有一个要求,对我公平一点,你可以等待八年,我同样可以,甚至更久,年轻大概是我唯一的优势。二十八岁,希望不算太晚。”
像临终审判前的最后一次自我辩护,江璿睿的神情好认真好冷峻,尾音落地,他转身离去,不留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
寒风复起,声势猛烈,吹得我来不及拾起到的空啤酒罐翻滚出好远。我在最需要勇敢的时候,选择懦弱,没有一丝勇气去追上他。
原来他很好很好,我一直不知道,相形见绌。
作者有话要说:
问自己,爱不爱
江璿睿是个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的人。自那个夜晚,我再没有接到他的任何一通来电。不要问我为什么没有主动联系他,因为我也想不明白。总是在一次又一次对着他的号码发呆之后,轻轻按下锁屏键,悄然萎靡。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情怯”,他走进我心里,我退到心门外。
反反复复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我没想到居然会接到二姐的电话,她可是从来没有一次主动找过我。接通电话我们几乎同时开口:
“二姐,有事吗?”
“三男子,你在哪儿?”
我们又同时停顿后,二姐接着说道:“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来看你了。”
“真的吗?”大学读了快六年,第一次有家人来看我,我忍不住兴奋道,“宿舍信号不太好,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在江璿睿家,你过来吧。”
什么!这真是一个奇妙的组合,我二姐加江璿睿,十足十令我意外。
“你怎么会在他家?”
“找不到你,我就联系他了。”二姐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又急急催我,“你快过来吧。”
“这样…要不,你打车来我学校,东西带的多…”
没讲完,电话被二姐撂断,再打,已经是欠费停机提示音。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算算现在是上课时间,带着点侥幸心理,我赶到江璿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