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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糖豆当场泪奔,留下闻玺尔朝我们这里睇眼过来,“麻烦你们小两口帮我安慰安慰那位纯情小男生,谢啦。”潇洒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翩翩离去。
这一幕太戏剧化了,我们蹲在原地良久,无法消化。
我问江璿睿:“他失恋了,你有经验吗?”
他冲我摇头,故作娇羞地眨巴眼儿,扇动长睫,“我也是纯情小男生。”
“…”
其实,我想我们对小糖豆过于担忧了,眼泪绝对是最佳的发泄武器。等找到他,这位纯情小男生已然已经走出失恋阴影,投入美食的怀抱。当然,也有可能是运用天生的演技,很好地掩盖了他受伤的心灵。
他指点着被他收编的剧组上上下下,无不自豪地说:“武胜男,怎么样,很有面子吧。”
是啊,你把阵仗弄得如此之大,只为来探我这个小人物的班,我很感动。虽然我知道你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来向闻玺尔告白。
把他单独拉到一边,我问:“小糖豆,你还好吧?”
他推推眼镜,反应还挺快,泪花花眼看着跟自来水似的又流了下来,“你被人拒绝了,你能好吗?”
“等你长大,闻玺尔也老了,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说得很现实残酷,因为对待从影经历比从幼儿园经历都丰富的小糖豆,不能按常理出牌。
“我长大了还是我呀,她老了也还是她呀,我肯定还是一样喜欢她。”满脸眼泪一抹,小糖豆真是语出惊人,小小年纪说出了能让全天下绝大部分男人自叹不如,为之汗颜的话。
娱乐圈果然是口大缸,能染出五颜六色的人。
考虑了半天,我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进一步安慰他,想走,他又一把拉住我的手,嘤嘤呜呜,“武胜男,我很郁闷。”
我蹲下,面对面与他平视,“所以呢?”
“我郁闷的时候,就想吃好吃的,最近我特别想吃你带我去过的那家大排档。”
小事一桩,我大方说好。他勾勾手指,引我向他靠近,贴着我的耳朵说起悄悄话,“就我们两个人去,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被拒绝了,没面子。”
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欣然同意,他终于破涕为笑。乐呵了不到半秒,他的视线略过我,眼珠子倏然贼亮,我觉得很是熟悉。
“你站住!”
我好奇回头,同时迎上转身过来面朝我们的林晓晓。她似乎是碰巧经过,被小糖豆这么一吆喝,弄得有点懵了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
小糖豆嘴一甜,“晓晓姐姐好。”
“你,你好。”
林晓晓大概没想到小糖豆虚张声势后只为和她打个招呼,反应没太过来,结巴了一下,对我们施以微笑,匆匆走了。
我余光瞥着小糖豆从衣服口袋里抽回手,促狭一笑。他见行动败露,没等我说什么,先慌慌张张开了口,
“我,我一想到闻玺尔,就控制住了我自己。”
谁信啊!他和林晓晓同是ATC的当红艺人,我记得还一起拍过广告,不可能不认识。刚才肯定是只看背影,没认出来,亏他临场编得出肉麻的话。
想到这儿,我依稀从小糖豆西瓜太郎似的模样中瞧出些端倪。若干年后,片场还会不会有他的身影不好说,但情场之上,他一定所向披靡啊!
为了满足暂时情场失意的小糖豆的小小要求,我特意把先前没用成的工伤假补请回来,提前出现在了廖记大排档。
傍晚时分,夕阳堪堪落尽,天色半明半暗,白日里的暑气还没完全散去,夜游生物们尚且蛰伏未出。大排档的师傅们刚摆好桌椅,我就第一个坐了下来,点上杯冰柠檬汁,边等小糖豆出现,边无所事事地四下闲看,很快被进门处的一片崭新的照片墙所吸引。
端起玻璃杯,细细咗着柠檬水踱到墙边,我乐了。一样的背景,一样的小方桌,不一样的是光顾的客人,和他们的表情神采。
定格的一瞬,仪态万千。有情侣相拥,如胶似漆;有朋友聚会,举杯畅饮;有人笑,自然有人哭;有人形只独影,有人被挤出镜头,剩下半张笑脸。
店主师傅是个聪明人,能烹饪美食,满足食客们的口腹之欲,也能捕捉动人瞬间,熬一口古早味的汤。
每张照片里的主角,一定都有段只属于他(她)的精彩故事,我想着,专注地看着,直到一张照片走进眼帘,那么特别。
照片的正中是我和徐陌舟,现实中从不曾有,至少在这张照片里我们是主角。身为女主的我,狼狈地坐在地上,用一种近乎痴迷与崇拜的眼神凝视着徐陌舟。他低头蹲在我身旁,轻握着我的手臂,神情专注。
照片记录的场景,我还记得。那晚我因收拾酒醉滋事的小混混,不幸手肘脱臼,徐陌舟及时出现帮我检查正骨。这恐怕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他近距离的接触。此刻想来,受伤的疼痛早已忘记,可受宠若惊的感觉,仍能敲打心房,令它起伏澎湃。
笑自己挺傻的,倔驴一样对徐陌舟还存着恋慕。我收回视线,却无意中瞥见照片角落,一张熟悉的侧脸,有些暗,也有些模糊,但我一眼认出是江璿睿。
踮脚凑近一些,我试图看清他的表情,可惜却只能辨认出他当时的目光是落在我的身上。没能看出更多,这一个动作就足够让我体会,什么叫刹那心动。
“武胜男,你在看什么?”
衣角被人扯了扯,我低头顺看下去,小糖豆一副大口罩鸭舌帽,巨星微服私访的标准打扮,正用唯一露在外面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我。
“没看什么。”我拉他坐回位置,自作主张帮他摘掉帽子和口罩,搁在桌子上,“知道为什么明星总被偷拍吗?你这些装备,就跟电影里赶往罪案现场的警车还鸣警笛一样多余。”
他好像懂了,点点头,立马又迷瞪了,摇摇头,招来店主师傅,一口气不带喘地把他想吃的东西报了个遍,才对我说:
“钱包在助理手里,我出门没有带钱的习惯。”
这巨星架子端的,我都不好意思逗他了,笑着道:“明白明白,这顿我请。”
像是解除一切束缚,菜上桌之后,我和小糖豆都吃得酣畅淋漓。店主师傅拿着照相机找我们拍照时,我们不约而同地一手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一手比“YEAH”,笑得山花烂漫。吃饱喝足,店主师傅可能觉得我们的形象最具宣传性,又免费送了我们两杯消食用的酸梅汤。
我们手拉手慢慢悠悠从店里晃到店外巷子里,简直就是两个横行的酒囊饭袋。天已全黑,路灯亮起,我们刚走到巷子口,突然一辆面包车像从天而降一样急刹车停在我们面前,拦住去路。
我还没从刺耳的刹车声中回过神,面包车侧门唰地被拉开,登时从里面跳出两个带着遮脸头套的男人,手里都拿着柄明晃晃的钢刀。下一秒,冰凉的刀面已经架在我脖子上,
“不准喊,上车。”
一切发生地太快,我脑袋一片空白,连腿软的功夫也没有,就听话地爬上了车,瘫进椅背。两个男人随后上了车坐进后排,钢刀却一直指着我。车子加大马力飞驰起来,我才找所有理智。
心里异常清醒,自己是被匪徒绑架了,可能被虐,可能是死,等人来营救,不如先自救。大脑想拼命地逃出升天,可浑身却止不住地发抖,一点力气也没有,好像身体不再是自己的,由不得自己。
努力的精神反抗,身体的徒劳,我陷入混乱斗争中,隐约听见身边有低低的抽泣声,猛然觉悟,还有小糖豆。我扭过头,小糖豆像只孱弱的小狗缩在座位里,眼神空洞,紧咬着唇,像是用本能在抽泣。哆嗦着偷偷伸出手,将他的小手紧紧握住,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诡异地镇定,毫无畏惧,
“小糖豆,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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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车内,钢刀寒光凌冽,只一眼,就好像有刺骨的疼痛划破皮肤,见触目的鲜血顺刀刃流下。小糖豆仿佛中了邪,死死盯着匪徒手里的利器,似乎并没有听见我的话。
压制内心升腾侵蚀全身的可怖感,我抬手捂住小糖豆的双眼,将他整个人扯进怀里。他僵硬的身体像块木头,随即一懈,双臂环上我的腰,用尽全力将我紧紧抱住,却止不住地颤抖。
“老实点!”
先前开过口的匪徒粗暴地吼向我们,小糖豆吓得哭声陡然拔高,我怕激怒他,忙侧身护着小糖豆,自己也深埋下头,紧闭双眼,试图逃避险恶。
可笑而愚蠢地想着,这也许只是一场梦,感觉太过真实所以可怕,我再坚持一下,恶梦便会终结,一切安好。但小糖豆隐忍的哽咽声还在,车子的引擎声还在,我残存的理智还在…
孤助无缘,我是小糖豆的依靠和希望,而我,只有自己。
深吸几口气,仍无法控制指尖传来的战栗,我还是固执地睁开眼,慢慢地将视线转向匪徒。默默暗示自己,要镇定,要弄清楚状况,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活命的契机。
“我叫武胜男,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我想你们可能抓错人了。”
每一字我尽量说得很慢很缓,确保能清晰准确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因为我明白这些人如果不是丧心病狂的惯犯,行凶时自然也会紧张,我一旦慌张失措显得语无伦次,肯定容易拨乱他们紧绷的神经,失掉对作恶最后的畏缩,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后排两个持刀的匪徒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同时互看向对方,交换了明显是在考量我真伪的眼神后,回盯着我的眼睛越发凶狠。突然,那个唯一说过话的匪徒转向前方驾驶位,哑声咆哮:
“他妈的,专心开车!”
我回过头,发现开车的同伙并没有带头套,椅背挡去他大半个脑袋,只能大略瞧出他是个小平头,右耳带了枚像锥子一样的耳钉。
“看什么看,别想着逃跑,老子不打算要你的命。”
始终沉默的另一名匪徒不经意间发话,像顺手摆弄小玩意一样用刀背敲了两下我的肩膀。胆寒地缩拢身子,我沿刀背一路看向他的眼睛,
“你要什么?”又下意识地搂紧小糖豆,“钱?”
他眼珠斜过小糖豆,隔着头套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那也得看你们值多少啊?”
既然图财,我张口即道:“你可以联系ATC总裁徐陌舟,只要你不伤害我们,我想你要多少,他会愿意给的。”
钱是多么万能的好东西啊!我是多么希望他们能体会到对于徐陌舟来说,金钱如粪土,挥洒起来决不心疼。而对于视粪土如命的他们来说,我们是最好的筹码,千万伤不起。
这个说话的匪徒似乎是他们当中的头目,被另一个匪徒捅了捅胳膊,立刻狠瞪他一下,又微眯着眼,盯了我好久,才不耐烦地呵斥道:
“少罗嗦,别废话,老子不用你来教。”
我忙紧咬牙齿不停点头,再不敢开口,又开始自欺欺人,幻想恶梦未醒,缩头乌龟一样和小糖豆抱成一团。
车子不知道行驶了多久,漫长地像已经远远离开了这座城市,从天堂到地狱,从人间到炼狱。我老老实实地搂着小糖豆,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忐忑,惊惶,无助…各种情绪交织煎熬中,我和小糖豆同时猛地向前一扑,再被甩回椅背,车已经停了下来。有钢刀的威慑力在,不用匪徒说话逼迫,我们只有保持极度安静,非常配合地下了车。
黑夜果然是罪恶的温床,歹人的福星!
月黑风高,连路灯也没有,我依稀辨出身处一片残垣断壁中,脚下全是砖瓦石块,很不好走。我和小糖豆夹在三个匪徒中间,走得跌跌撞撞,他们似乎觉得我们肯定跑不掉,也不着急,甚至特意为我们放慢了步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有多放松警惕,就知道我们有多逃脱无望。
在废墟里走了一会儿,我们在一栋二三层的楼前停下,四周寂静地可怕,他们还是略作环顾,领头的才拿出一把手电,用浑黄的一束光引我们上楼来到一间好像闲置很久的房子里。手电光能照到的地方,都是斑驳的墙壁,我来不及细看就被推进另一个全黑的房间。小糖豆惊恐地低呼了一声,我忙抱着他原地坐下。伸手在空中四处乱摸,直到摸到一面墙壁,我拉他蹭到墙边,让身体有个暂时的依靠。
领头的匪徒进来搜走了我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还算有点人性,点起半截蜡烛放在地上,然后出去锁上了门。借着微弱的烛光,我渐渐适应黑暗,看清这个房间。很小很破,我脚边不远有个便池,看来是厕所。一面墙上有一个很小的窗户,逃是肯定逃不出去的,我想爬起来看看,被小糖豆紧拽着手,又放弃了。
“武胜男,我们会不会死啊?”
小糖豆抬起头,映着幽光明灭,他的小脸哭得有些浮肿,声音喑哑地厉害,透出绝望。他很聪明,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想到一部电影,于是指着对面墙上一处被凿开的小窟窿,低声悄悄地对他说:
“小糖豆,我们现在其实是在参加一个真人挑战节目的录制,叫《谁是英雄》。你看,那里有针孔摄影机,只要你在镜头前表现地足够勇敢,就能赢得大奖。你是全国演技最好的童星,演小英雄一定没问题。”
这谎言编的真是漏洞百出,小糖豆能听懂几分,又能信几分,我毫无把握。努力上扬嘴角,我试图笑出轻松自在,好像一切尽在掌握。小糖豆也很努力地把我的笑看进眼里,吸一吸鼻子,揉了揉眼睛,一副想笑又笑不出,一咧嘴又绷不住要哭的纠结表情。
见孩子这么痛苦,我伸手把他揽入怀里,一下有一下无地拍起他的背,“别怕,有我在。你现在只要闭上眼,装什么事也没有,安心睡觉就好。”
他没吱声,使劲地点点头,听话地闭起眼睛,倒进我的胸口。
对不起,小糖豆,请你吃顿排解郁闷的饭,居然吃到这份田地。
万籁俱静,如同剧目中场,暂时告一段落,我的心也渐渐走入虚幻地平静。不是不再害怕身处险境,而是没有办法,没有选择。
长夜漫漫,我很忙,忙着回顾我短暂一生的经历种种。叛过逆,回过头;违法乱纪过,也英雄挺身过;暗恋过,被人恋过,却没有机会让恋爱的行军步调一致过。我还忙着让我生命中的每个人走最后一场秀,有信奉“书中自有金龟婿”的爹妈二人;有强势独断的大姐和惟命是从的二姐;有比猴儿还精的黄尚和最特立独行的李宇宙;有徐陌舟和米芮遥,似天上神仙,我呀,求也求不到。
还有,江璿睿,你在哪里…
狠狠地眨两下眼睛,我怎么会想到江璿睿就鼻头泛酸了呢?大概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折了人家一番美意。如果以后有命再见…呸呸呸…我是吉人,自有天相…
思绪仿佛没了尽头,飘飘荡荡熬到半截烛火燃至尽头。追忆太多,想太多,我脑子浑浑噩噩的,终于抵不过黑暗的催眠,半清醒半糊涂地睡了过去。
到底睡了多久,我也不知道。醒来的一瞬间,不及睁开眼,我异常灵敏地听到门外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老子知道不能给你打电话,没事老子找你干球…”
也许是反应过来,有可能被我听见,男人的声音陡然降低到几不可闻。拼了命地屏息去听,我仅仅只捕捉到断断续续零落的字词,“一箭双雕”,“不会误事”,“老子不怕”,“见面”。太零散,我完全无法拼凑出有用的信息,想再多听一些,一声关门声起,门外又恢复了宁静。
仰躺在我大腿上的小糖豆还没醒,脸蛋浮着泪痕。我小心地将他挪到一边,无声地走到小窗户边。原来这是一片拆迁中的老房子,却不知什么原因停了工。有的房子已经变成一堆堆碎石断瓦,有的残缺破败地孤立着,而我们被关押的这栋应该算是暂时幸免遇难的。
放眼看去,全是冰冷坚硬的碎石残骸,根本没有人迹,仿佛死一般寂静。唯一让我觉得不那么绝望的是,再看远一些,有林立的房屋,证明生的希望还在。
刚想再仔细观察一下周边环境,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我忙收回视线,三两步坐回墙边。内外的声响吵醒了小糖豆,他朦朦胧胧睁开眼望向我,我比个噤声的手势,拉他入怀。蜷缩着腿抱在一起,我们一同死盯向细琐作响的门。
“咯吱…”
刺耳的声音带出一条门缝,从后面探进个脑袋,小平头,戴着副医用口罩。我看见他右耳锥子似的耳钉,认出应该是昨晚开车的那个人。
他眼珠子从我们身上仔细溜过一圈,好像确定我们反抗指数为零之后,把门又推开了一点,抬起手将两个面包丢到我们面前。
“等一下,”他刚要关门,被我出声喝止,抻着脑袋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请问能不能再给我们两瓶水。”
他没言语,像根本没有听见,随手带上门。我呆了几秒钟,捡起面包分给小糖豆一个,无论如何,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才拆开包装袋,门又毫无征兆得被推开了,两瓶矿泉水顺地面滚到我们脚边。小平头蹲在门口望着我们,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神情轻松,像是把我们当流浪狗来招待了。
这次,他起身离开没有再关门,我啃着面包用余光打量屋外。那原本应该是间不大的客厅,现在除了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再无他物。桌面上堆着不少面包和矿泉水,还有昨晚架在我脖子上的两把钢刀。小平头在桌边坐下,瞅见钢刀,伸出两根指头一把一把夹起来移到远处,才双手搭上桌面玩起手机。
直觉告诉我,如果想逃,就是现在,可我却想不出任何办法。低头看向小糖豆,他大概相信了我昨晚善意的谎言,乖巧地小口小口吃着面包,像是真的从容镇定了,又像是用食物来转移注意力,忍耐惧意。
没想到,第一个和我共患难的人会是小糖豆,我曾经是多么的讨厌他,讨厌他趾高气扬地用仿真手枪指着我,问我的大咪咪是不是刚被人劫走了…
等等,手枪!
抬眼警惕地确认小平头的精力全在手机上,我不动神色地摸上小糖豆的口袋,突兀的手感让我难以抑制心跳瞬间加速,只感觉浑身热血沸腾,直冲上天。脑袋一涨,我没有任何时间前思后想,运筹帷幄,手已伸进小糖豆衣服口袋摸出手枪站起来,
“别动!”
小平头身子一滞,转过头来看见我手里的枪,愣了片刻,立即丢掉手机,踉跄着站起来。他没有注意到我颤抖的手臂,我也没有看见他是怎么从身后摸出钢刀对向我的。
隔门僵持,流失的时间等于在向他那一方加码倾斜,多拖一秒,我们就多远离逃脱一步。可是我不能先开口,要维系故作的优势,不能让他看出我的紧张。
枪口对刀尖,他终于把持不住开始退向门边,仍强势地对我低吼:
“你是谁?”
等待足够长的时间让他失掉方寸,我慢慢地开了口:“你应该知道这孩子是明星,他怎么可能单独出门,我是谁你应该不难猜到。”
“保镖?!”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拉着小糖豆走出来渐渐向他逼近,赌一把虚张声势,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放下刀进去,要么我用颗子弹送你一程。”
不等我作势拉保险栓,“咣当”钢刀落地的功夫,他跑进厕所抱头瑟缩。我手举着枪,迅速关门上锁,抓紧小糖豆奔出门,往“生”的方向没命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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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结孤单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经了一大事,肯定长出大智慧。所谓的大智慧,无非是处变不惊,淡定,淡定,再淡定。
即使现在一碗孟婆汤摆在面前,让我忘记今生悲欢,我也能从容端起一饮而尽。天道轮回不过如此,丢掉曾经,继续曾经。这一世里遇到的人,之于我,上一世是善缘,是劫难,是谁欠谁,是谁负了谁,是谁种因谁造业,都不重要。因为下一世注定还是要相见,纠缠不清。
所以,黄尚以命令的口吻要求我躺好一动不能动,且期间不断用各种丰富词汇奚落我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他没有大智慧,下辈子再投胎人间,全因有参透人生的我,借我德行而已。简单来说,没有我,就没有他。
“武胜男,你的骨头果然跟你的人一样,一个字‘硬’。”黄尚从床尾抬起头,面目可憎,多么由衷地感慨道,“做孤胆英雄做成你这样,一个字‘牛’。”
——我有大智慧。
“你说说,如果媒体朋友来采访你,你该怎么说?”他聊得兴起,将手里的记号笔做话筒遥遥对向我,嘿嘿一笑,又比到自己嘴皮子底下,“这没什么,我只是在危难时刻用智慧和勇敢挽救了自己和孩子的生命。至于怎么会受伤,英雄也是人,也有害怕的东西嘛,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