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身子一凛,他已经利索坐起,面罩乌云,劈头盖脸冲我一通骂:
“武胜男,你晚上睡觉鬼上身,还是跳大神?哭哭笑笑,又叫又嚷的,连着把我踢下床好几次。我就想不明白了,明明这么大一张床,居然不够你折腾!怪不得脑筋死呢,是不是从小到大,睡觉的时候没少练铁头功?也不对啊,怎么老是我被踢下床,你睡成死猪,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教训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文哥忽而俯身护着嘴,小声道:
“忘了告诉你,他起床气特别大,忍一忍,忍一忍。”
他不提醒倒好,一说话反而把我的战斗力彻底激发了。忍什么忍,叔叔和婶婶都不能忍。
“你以为我想跟你睡一块啊!是谁昨晚上抱着我死不撒手,对我又亲又啃的。又是谁可怜巴巴说冷,说难受,求我别动的。踢你下床已经算我善良了,没直接把你脚踹到窗外,你现在该谢谢我。”
他听得脸皮一红,气鼓鼓地瞪我,文哥搁旁边站着,请他冷静冷清。黄尚也来扯我胳膊,说含蓄含蓄。
火药味正浓,他俩一劝无疑等于火上浇油。江璿睿麻溜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还蹲着的我,
“你不知道我喝醉了吗?意识不清,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统统不记得了。亲你?抱你?你确定我不是把你当下酒的酱猪蹄啦?别自作多情了!”
我也站起来,“你才自作多情!你昨儿怎么死不承认喝醉了呢?酒醒了就推得一干二净,合着我一黄花大闺女白让你睡了亲了。”
“不然怎么着?你再把我睡回来。”
“想得美,你得负责!”
“怎么负?娶你呀?”
“我看行。”
乖乖,这话可不是本人说的。正处于两军对峙,闻言我和江璿睿一同转头,眼风削过今天第二次语出惊人的黄尚。
他被我们盯得毛骨悚然,咽着口水硬把话又扯圆呼了,“我看行——不通。瞧你们的样子也不像真发生了什么。即便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还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嘛。谈着谈着,兴许就把恋爱谈出来了呢,皆大欢…”
“行了,黄尚。”拧着眉头打断他越扯越远的话,我冷静下来,对江璿睿说,
“本来也没发生什么。既然你都说你是喝醉了,我们不如接着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吧。”
他目不转睛看着我不开口,面色沉寂地好像我这个提议太复杂,需要严肃对待,反复论证。
好半天,他冷哼一声,大步走进浴室,发泄般用力甩门。
“嘢,他哼什么?”明明吃亏的是我好不好,他摆哪门子谱儿啊!
“根据一般情况,这种话应该男人先说比较合理。”黄尚摸起下巴答道。
文哥拧巴着两条小细腿,也跟着搭腔:“嗯,没错。你剥夺了一个男人梦寐以求不负责的权利。”
是这样吗?我要好好想一想…
作者有话要说:
撩人
风和日丽的大上午,我们四个人亲情出演了一出闹剧,并最终以我和江璿睿暂断邦交,互不搭理收场。
自打他从卫生间出来,到文哥拉着他为试镜穿衣打扮,他不仅不拿正眼儿瞧我,还不
断企图运用各种肢体语言指挥我服侍前后。
想想昨晚他的兽行以及早前对我的无理控诉,只当是没瞧见,我拉着黄尚就走到阳台,进行了如下一段推心置腹的彻谈。
“黄尚,你确定爱上米芮遥了?不是一时兴起,或者酒后胡言乱语。”
“我当然确定。武胜男,你看着我的眼睛,够不够真挚,够不够坦承,够不够说服你。”
“嗯,这种眼神,我似曾相识,和你当初骗我入伙时一模一样,在贼眉鼠眼界里也算是比较有诚意的了。”
“呃,你严肃点,快帮我想想怎么才能创造机会多和遥遥接触接触,以便提升我的个人魅力。”
“黄尚,米芮遥是徐陌舟的未婚妻,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情比金坚。你这么做不合适。”
“在未婚俩字没去掉之前,谁都有追求她的合法权利,大家公平竞争嘛。就准你个窝囊废傻了吧唧的暗恋徐陌舟八年,不准我追求真爱啦。不过你也算傻人有傻福,遇到江睿睿。我看这小子不错,配你绰绰有余,你便宜捡大了。”
“他好,我还不稀罕捡呢!再重申一遍,他是我侄儿子,比我小了整三岁。”
“得勒,别跟我来口是心非这套,恶心。你昨夜里躺他床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你是他姑姑啊?你要不对他也有点意思,你武铁汉早把他就地正法,一剪没了。”
我不知道黄尚是怎么把话题从他自个身上转到我这里来的,但他这话确实起到了镇定安神的作用。
思前想后,我似乎真对江璿睿的出格举动特别宽容大度,以致予取予求。莫非真的喜欢上他了?不能够吧,我和他也是最近才熟络起来的,固守八年的感情这么快就生出罅隙,面临失守了?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黄尚故意找茬似的唱起《一剪梅》,魔音入耳犹如涂炭生灵,我的思绪再度混乱,烦躁地按住耳朵走出阳台。
“你们过来看看,我们璿睿穿这身怎么样?能不能颠倒众生?”
我和黄尚前后脚进屋,文哥兴奋地像个大变活人的魔术师,小细腿三七开,两手大摊,抖得正欢。
江璿睿似乎并不热衷于配合文哥的招摇,坐在床边头也不抬玩着手机,两条大长腿随意耷拉着,懒散到了极点。
“快站起来,让他们瞧瞧。”文哥心急伸手拉他,他不情愿地瞅了文哥一眼,把手机往身后堆成小山的衣服里一扔,站了起来。
啧啧,要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身穿极简灰色西服搭配原色牛仔裤的江璿睿,正式又不失活力,简直帅气逼人啊!令人不自觉地想帮他脑补出红毯和闪光灯。
我和黄尚像望西洋镜一样,以江璿睿为圆心转起圈,毫不加以掩饰地将他观摩一番。我大眼一眨不眨,黄尚更夸张,不断运用各种语气助词表达盛赞之情。
最后我们一同站在江璿睿面前,频频点头,开始搜刮腹中所有溢美之词,准备大肆夸奖一番。
我这儿正想词儿,恰巧与江璿睿目光交汇。他木了半秒,不知怎的脸就沁出浅浅绯色,然后立刻把转过一旁,边脱西装边别扭地嚷嚷道:
“不穿了,不穿了,换一件。”
我张口即问,“为什么?挺好看的。”
“太热。”
嗯,也对,大热天穿成这样,怪不得脸红呢。
我很自然地接过他脱下的西装,文哥一把抢过去,又往他身上套,“不能脱,这么重要的试镜机会,你必须慎重对待,全力以赴。”
“试什么镜?”我问。
一个不从,另一个不依,文哥得空答道:“名导贾闲亮的新作《撩人》。”
黄尚也凑过来,“《辽人》,史诗巨作?”
“夜色撩人的撩人,爱情文艺片。”文哥淡瞥黄尚,拿起学者风范问我们,“知道贾闲亮导演吗?”
我们齐齐点头。
贾闲亮,国内知名文艺片导演,导演的电影雅俗共赏,既叫好又叫座。在院线赚尽票房,还能在各大电影颁奖典礼拿奖拿到手软。但凡他拍过的演员没有不红的,比如那谁谁谁和那谁谁谁。
我和黄尚,李宇宙曾经坐在一起讨论过他为什么能成就神话。买了张涵盖他所有电影的霸道盗版碟看过之后,我们明白了。因为他能把肉戏同时拍出双重效果——普罗大众要求的激情火辣和业内专家追求的深意美感,还不被广电总局给咔嚓和谐了。
思及此,我问:“是试主角还是配角啊?”
“男主角,当然是男主角!”文哥鼻子里出恶气,非常不爽地回答我这个问题,“一大早剧组副导演就给我打电话,说要人力荐咱们璿睿,下午专门安排他试镜,顺便单独和贾导谈谈。”
与黄尚相视了然对笑,他从衣服堆里翻出件纯色贴身POLO衫递给我,我又再递给江璿睿,
“穿这件吧。贾导电影里的男主角别的不说,身材一定要好,你穿这件保准没错。”
他接过衣服,掂量着没说话,文哥撇嘴摇头先道:
“是吗,真的会比我挑的好?”
“听你的,就这件。”
江璿睿不理会犹豫不决的文哥,将POLO衫往肩膀上一搭,走向卫生间。
“进去干嘛,跟这儿换吧,又没外人,抓紧时间。”
他听见文哥啰嗦回过头,视线在我身上略作停留,貌似为难又自以为大度地说:“我怕某些人禁欲太久,把持不住。”
我手一指黄尚,不留空档接着道:“说你呢,别饥不择食,见肉就想吃。”
黄尚反应更快,三两步走到文哥面前,拍拍他的小肩膀,假模假式地说:“听见没,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们家璿睿是我们武铁汉的,你找别的草吃吧,兔子。”
文哥大概没怎么听明白,下意识地点头。江璿睿倒哈哈笑起来,面带愉悦地走进卫生间。等我们出了门,坐进文哥专程开来接江璿睿的保姆车里,他才反应过来,朝黄尚撒出阴柔怨气,
“你骂谁兔子,有没有想过兔子的感受?不对,被你气糊涂了,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一时口误令他越发懊恼,放慢车速,轰扫把星似的又说,“下去下去,你跟着去干嘛。”
黄尚只当没听见,降下车窗,风中凌乱他的黑发和文哥的黑脸。我琢磨要不要出来打圆场,身旁的江璿睿闲闲开口道:
“怎么会突然找我去试镜,推荐我的人是谁?”
“这个…”文哥即刻踯躅,面露难色。
“嘿,还能有谁。不是幕后投资者,就是制片方,要不就是高片酬请来的大腕儿。”黄尚赏着窗外风景,故作看透人间万物的出世高人样,云淡风轻地说。
“你怎么知道!”文哥的眼睛登时一亮,吞吞吐吐地接着对江璿睿讲道,“说了你别生气,是林晓晓极力向贾导推荐你的。她已经确定出演第一女主角,而且以前和贾导有过几次合作,贾导很欣赏她的演技,在贾导面前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重量的。所以你放心,你这个男主角十拿九稳。”
数月前在医院洗手间里林晓晓曾胸有成竹地对我说,一定会尽全力帮江璿睿红起来。看来她不是一纸空谈,是真对江璿睿挺上心。
此红颜,盼成知己,惟愿江郎顾。
孰料江郎不知哪根神经扭曲了,执迷道:“不去!”
“为啥不去?”见他满不在乎地别开头,充耳不闻,我急急拧过他的肩膀,与他面对面,
“好不容易有个拍大片爆红的机会,你耍什么脾气啊!难不成还想一直演个男三,一遍又一遍往臭河沟里跳。江璿睿,你那股子不服输的敬业精神哪儿去了?”
他无动于衷地听完,眯眼道:“去不去是我的事,你激动什么?”
“我,”急刹车收声,我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只能咧嘴嘿嘿笑,
“我这不是指着你大红大紫,好让我的工资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体验体验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嘛!”
说完我不忘拉上老僧入定的黄尚,“你说对不对,小资本家。虽然林晓晓分量重,可贾闲亮是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吗?要没点真本事,再多人力荐,他也不会用的,他不可能砸自己的金字招牌。去参加试镜是证明自身实力的一个契机,如果赢得这个角色,更是对你演技的最佳肯定。”
我其实想进一步描绘我对糜烂资本主义生活的憧憬与向往,哪知又鬼使神差地厉正言辞劝回到江璿睿,还诡异地不敢直视他,盯着黄尚那张渐露鄙视的脸滔滔不绝。
“装,你就可劲儿装吧,武胜男。”黄尚对我讽刺一笑,极端不给面子地转过头继续望窗景儿。前面文哥也若无其事地专心开车。
车内瞬间寂静,我听见身旁传来一阵低笑,立刻凌厉起眼神剜江璿睿,却扑了个空。
江璿睿双手环胸靠坐椅背,似在闭目养神,穿堂的风拂过他额前碎发,如轻柔爱抚,勾动他微微弯起的薄唇。
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在这一刻,美好,轻淡,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男女主到底咋样啊?故事到底咋样啊?给句话吧!!
为爱走天涯
名导贾闲亮把这次试镜设在了本市最豪华五星级酒店的顶层总统套房里。听闻这间总统套房有一整面落地的钢化玻璃,放眼望去,城市风光尽收眼底,连城郊废弃化肥厂的大黑烟囱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当然,仅指听闻,我是没机会近距离接触总统大套房,更没机会远距离欣赏都市丽影。文哥带着江璿睿直上顶层试镜,我和黄尚只有坐在酒店气派大堂的真皮沙发里翻杂志的份儿。
要说这奢华酒店就是不一样,供人免费阅读的杂志拿在手上都沉甸甸,香喷喷的。封面人物是高富帅,里面内容是高大全,插页广告是高精尖,我翻了半天只看出一个门道。
原来富豪们喜欢别人称自己慈善家,又把财富积累自称为公益基金。上流阶层管开PARTY叫慈善聚会,贵妇名人们捐出些可有可无的奢侈品是义卖,高价竞拍得手又被恭为善举。像一场纸醉金迷,冠冕堂皇的竞技游戏,个个慈悲心肠,人人心系社会。
边翻边想着,我手里的杂志突然被黄尚抢了过去,“别看了,咱们接着聊上午的话题。”
我纳闷,“什么话题?”
他不答,摸着下巴只顾讲自己的,“你说我申请去给小糖豆当助理,是不是比较容易接近米芮遥。但是这么做会不会用意太明显,被徐陌舟察觉呢。”
黄尚的表情乱认真的,不像是随口一说,劝他死心的话到嘴边我又吞进肚里。与其百劝不听,不如顺他的意称他的心,我转而道:
“想追就正大光明地去追,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不是你的风格。追不追求的到另说,至少你努力尝试过。老了跟儿孙讲起来,也不会觉得抱憾终身。”
拍拍黄尚的肩膀,我向他投去鼓励而坚定的目光,望他坚定信念,鼓励他勇往直前。这厮倒好似理解有误,受惊僵硬的表情像我其实在怂恿他遁入空门,斩断三千烦恼丝。
好半天,“武胜男,你该不会是转性了吧,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他锃亮的眼珠溜溜一转,指着杂志封面上的高富帅说,
“我算听出来了,你丫根本不相信我能成功。告诉你,若干年后我会跟我的儿孙们说:看,老爷子就是从这种人手中赢得你们奶奶的。”
“…”
黄尚的勇敢是张扬狂放的,像乌江边的楚霸王,死也要死得霸气十足,何况他还没有贞烈的虞姬相伴。壮志凌云,令人好生佩服。
“武胜男,你能这么讲,只有两个解释。要么你道德沦丧了,企图教唆并通过我横插一脚到米芮遥和徐陌舟中间,你好坐享其成,趁机将徐陌舟收编旗下。”
堪堪又一位遗落民间的编剧之珠,我笑了出声,“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只剩一种解释。你不再喜欢徐陌舟了,至少不再那么喜欢他了。不然,这话你绝对不可能说出口。小说里写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她)过得好过得幸福。屁话!说到底是因为根本不在乎那个人了,过得好坏跟自己再没半毛钱关系。”他声音一顿,缓缓又道,
“武胜男,你老实承认对江璿睿有好感了,能怎么着啊!他难道不比徐陌舟更适合你?”
一直知道黄尚谈起生意经是口若悬河,没想到聊起爱情观,也口灿莲花。可能是他讲得笃定又嘹亮,我居然真品出几分透彻,几分道理,更有几分不是滋味。
阳台上没想通透的遗留问题再度强势回归,我脑袋瓜子像是被人猛劲儿夯了几闷锤,生生地疼。黄尚忽然又讨嫌地捣我胳膊,
“你看你看,那不是林晓,林晓晓嘛。”
我惊得一抬头,只见带着顶棒球帽的林晓晓从电梯附近朝我们走过来。明星果真有范儿,穿着低调简单,也能充满气场,我和黄尚不约而同都站了起来。
她走至近前,纤指微微挑高帽檐,看门见山道:“听说你现在已经正式成为江璿睿的助理了?”
可怜了黄尚那只将将伸出去的友谊之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林晓晓的美眸,连瞟都没瞟一下半下,只傲娇地盯着我。
“嗯,没错。”我答。
她若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略作环顾,“你们这是在等他吗?”
黄尚显然对美女抵抗力偏低,忍让度又出奇的高,他大方收回手,乐呵呵地道:“对,等他的好消息。”
林晓晓又哦过一声,坐了下来,挑眉淡淡看向我们,“不用等了,待会儿我们直接跟贾导去参加投资方的慈善晚宴,你们回去吧。”
慈善晚宴?不愧是演员,说谎话都不带喘气脸红的。穿成你这样去参加慈善晚宴,估计只能本色出演误入歧途而失足的受捐者。
我不打算拆穿她,更不打算顺她的意,也跟着坐下,“等他下来了,我们就回去。”
她睨我,不说话。我被她睨,也不说话。
黄尚站在我们中间,看过她看我再看回她,嘟哝一句,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接着坐得远远的看起杂志。
我们剑拔弩张,用女人的倔强打一场无声的战役。我甚至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跟她杠上,变得如此小肚鸡肠,又如此不甘示弱,可头却奇迹般的不疼了。
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蠢兮兮地对峙到中心人物江璿睿出现,没想到只一会儿,我的手机便划破僵局欢乐唱响了,李宇宙来电。
电话接通,那端立刻传来人群嬉闹的嘈杂声,我奇道:“李宇宙,你在哪儿啊?”
“机场。”
“你到机场干什么?接机?”
“送人。”
“送谁?”
“送我自己。”
“好好说话。”
“武胜男,我现在正式向你道别,我要去日本找我的女神了。别拦着我,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我寻爱的脚步。”
我有点难以置信,“昨天不还好好的嘛?不准跟我开玩笑。”
“不开玩笑,你听。”
一个好听的女声从那端传来,温柔地通知旅客们登机。我不但信了而且急了,招手唤已经站起来听出些端倪的黄尚赶紧过来,同时对着手机怒道:
“李宇宙,你给我听好,在我们没赶到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否则这辈子朋友再没得做。”
黄尚夺过手机,更不留情面,“要是到机场不见人,小爷一定追到日本,送你顿毕生难忘的胖揍…”他一把拿开手机,像受了奇耻大辱般火冒三丈,
“嘢,他敢撂我电话。快走!我今儿非得好好收拾他!”
我边点头起身,边急匆匆对林晓晓说,“等不了江璿睿了。他下来麻烦你跟他讲一声,就说我们去机场追杀李宇宙了。”
林晓晓面无表情地听完,声色未动,然后随手拿起本杂志,闲闲翻着。
我亟不可待,不知该到底怎么才能说动她,走远的黄尚停下脚步又不断催促,她更愈发闲散,哗啦的翻书声就像用小锉刀划拉我的后脖颈,难受无比。
还是到了机场之后再给江璿睿打电话吧。
一甩手,我跟上黄尚,隐隐觉得不稳妥,内心忐忑,可实在无计可施。算了,算了,又抽风的李宇宙比较重要。
马不停蹄赶到机场,再拨李宇宙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我和黄尚像没头的苍蝇在候机大厅里瞎胡乱转,连所有男厕所都搜查了不下五遍,仍不见李宇宙的踪影。
莫非真不顾及多年情谊,不告而别了。
茫茫人海,来匆匆,去匆匆,我就在匆匆环顾的最后数眼中,意外地锁定到了李宇宙。
这孙子坐在机场内设的小资情调露天咖啡厅里,正悠哉地嘬着咖啡,玩着平板,快活极了。
招呼黄尚疾步走向咖啡厅,我们一定面带凶相,不然不会有人自觉自发地给我们让道。人来到跟前儿,李宇宙还埋头游戏,小模样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欠揍,我仍觉不够生动。
“李宇宙!”
黄尚一声怒喝威震四方,李宇宙惊得双肩一抖抬起头,恬不知耻地对我们笑,“都来啦。”
“你小子!”黄尚朝他抡起拳头,空中滞了几秒又放下来,拖椅子坐下,“算了,看在你好歹改签机票等我们的份儿上,我原谅你。”
“我没改签。”李宇宙摇头看了眼手表,“飞机还有一个小时半才起飞。原来你们这么在乎我,我总算可以安心离开了。”
“你!”黄尚气急无语,转看向我,眼眶里噌噌全是火苗,“我不想跟他说话,怕发生流血事件。”
其实我也很是不想搭理李宇宙,耍我们跟玩儿似的。但鉴于他向来品行诡异,心性独特,我还是把话题扯了开,
“怎么会这么突然啊?”
李宇宙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默默地拿起背包,从里面掏出个特别大的相簿摆在我们面前,并示意我打开。
我不解地看了看他,模样是少有的认真。
翻开厚重的相册封皮,四格玻璃纸相片夹里整齐装着的竟然是钞票,四个国家钞票。一页一页翻下去,满满当当,花花绿绿,起码有几十个国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