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咿咿呀呀声中,很快就到了上次冯初晴初见袁漠的路口,又换乘了一辆档次明显高一个级别的青蓬大马车,四人总算是赶在午时前到了益州城东大街。
东大街有一条星火巷全是各类小吃,一碗冒节子肥肠红苕粉配上一个白面馍馍,保管能把人吃得肚儿溜圆还嘴角流油,袁旭吃得欢畅,就连袁月都没拉长了脸一副刻薄像。
这次是袁漠抢着给了四十文钱,把袁月肉痛得直抽抽,“怎么这么贵?镇上吃准要不了三十文钱。”才刚刚心疼完银钱,她又补了句:“要不,给二婶和芬姐带几个吧;上次我在她们家吃到的馍馍还说是出名的万屯锅盔,我觉着还没这个味道好。”
冯初晴给袁漠使了眼色,挽了个子比她还要矮小半个头的袁月,连声赞同,“嗯,还是小月想得周到,今儿是二叔在家照看咱爹辛苦了,几个馍馍又算什么,待会儿让你大哥去龙兴塔边上称两只烧鹅去,虽然贵点,但那才是咱们的诚心是不,”
“大哥,算了吧。烧鹅一定很贵,还是别给二叔他们带东西了,这热的天气,要是坏了多可惜。”如冯初晴猜测那般,袁旭果真出声制止了袁漠多花银钱。要说冯初晴之前只是七分肯定,现下又多了一分。
商家坐落在外东街,逗趣堂在大北街,当即四人分成了两队,分别开启了各自的任务模式。

106 可爱穗儿
商家老太太今年也不过才六十多岁,耳聪目明的心里头敞亮得很。之所以喜欢商洛从小抱在身边养大,最大的主因便是商洛的那张脸。
老太太早年命苦,老太爷虽然挣下了不少家业,但也因此往家里抬了不少人,生了好几个庶子庶女。内宅争斗向来就是不见硝烟的战场。在商青松的上头,老太太曾经有一个长得好,又聪明的女儿,只是长到八岁的时候阴差阳错喝了别人给商青松的一碗燕窝粥夭折了。
因着此节,后来爆发战乱,老太太果断携了儿子和大部分金银细软第一时间逃到了离京老远的益州城。老太爷和他的那些妻妾庶子庶女们陷在了战乱中再也没出来。
孤儿寡母来了益州之后,靠着傍身的银两,老太太将商青松拉扯长大,又看着他成家立业,这才在宅院里圈了个清净的地方修身养性。二十年前的商洛就是因为那张俊俏的脸庞和老太太早夭的女儿有些相像才得以老太太青眼。
而这一次,商洛再一次赌对了!他是个男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怎么也和老太太早夭的女儿有些区别,也没有女孩儿该有的娇憨。但穗儿不同,她不仅长相和早夭的姑奶奶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那娇憨懂事的性子更是和姑奶奶如出一辙。到家的第一天就被上老太太搂在怀里心啊肝啊一阵叫,接下来三天里则把穗儿带在身边如珠似宝。穗儿对哪个丫鬟皱皱眉,那个丫鬟立刻就会被换下去;穗儿对谁身上的东西多看两眼,保证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有全新的摆在面前。
之前在商家最受欢迎的商妮儿在娘亲商马氏的指引下来商老太太院子里待了才一会儿就吃醋不干了,伸手抢了老太太给穗儿的一个白玉吊坠,被老太太黑沉着脸罚跪了半天。回去就病了,都快三天了还没好转,急得商马氏团团转还不敢吱声。
不得不说,原本在商家小可怜似的穗儿在外面过了半年一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懂事还嘴甜,再加上无往不利的讨喜笑容,就连商青松夫妇也对她疼爱有加。为了她开心。千方百计往老太太院子里送吃的玩的,之前商妮儿从逗趣堂里买的玩偶都被扒拉了两个巴巴地送到面前。
冯初晴上门的时候,商马氏和商杜氏两人正凑在正堂里互吐苦水。穗儿这才刚刚到了家里三天,听说老太太都贴给了商洛几件值钱的古董,要知道,就是商青松也没这份殊荣。他们妯娌两个更是连老太太那边的库房里有什么都看不到。
听门房说三奶奶上门来了,商马氏当即就怒了。“还不给我拉下去掌嘴!这家里哪来的三奶奶。”
还算门房机灵,被拖下去之前连忙改口说是冯家娘子来接二小姐了。这话中,虽然“二小姐”三个字真的不中听,但被接走是妯娌两个都巴不得的事情。商杜氏做了好人给门房求情,并直接将其赶到了外面,掐灭了门房想去后面老太太院里报信的念想。
袁月这次是真的长见识了。城里的繁华简直乱了她的眼。一路上,总是鼻孔朝天看不惯一切的她总算是消停了下来。乖乖跟在冯初晴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没见,冯家娘子这气色渐好啊。”商马氏不着声色打量了冯初晴身后畏首畏尾的袁月,和商杜氏交换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不管怎样,如今的冯初晴布衣钗裙,她们妯娌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银珠翠。
经过记忆的整合,冯初晴知道这位“大嫂”绵里藏针的性子,不靠着商家吃饭,懒得和她周旋,瞧了一眼丫鬟送上来的椅子,果断摆手道:“不如两位少奶奶气色好。不知道我家穗儿现在在哪,我这就接她回去。”
见她不坐,袁月也收回屁/股立在一旁,低眉顺眼站在一边,眼珠子倒是转得飞快,将正堂里气派的摆设收入眼中,震撼地低低吸了一口气,没见识的样子让厅里的下人们齐齐掩嘴一笑。冯初晴也没提醒她要注意着点,这样见识见识也好,别话里话外都觉着袁久泰家里的就是极好。
“你还别说,穗儿那孩子长得极好,一回来就被老太太接到身边出入都带着,还得了不少好东西,这就接回去了,老太太怕是要伤心的啊。”商马氏一语双关。
“哦,那多谢你们家老太太了。只是我们乡下地方,商家的东西带回去怕是不合适,待会儿走的时候得先交给老太太保管着。”冯初晴回答得不卑不亢,她怕不这么说,商马氏两个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舍得把孩子接回去跟着你吃苦?”穗儿是什么来路没人比商马氏更清楚,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可思议,还会有这么傻帽的人?原本他们还猜想冯初晴并不会来接孩子的。
“瞧大奶奶说的,这孩子就是当娘的宝。穗儿虽然不是我亲生,但养了这么几年说什么也有感情的,再加上最先是商三爷不要穗儿的,谁知道放她在这儿日后还会不会被丢掉。穗儿是在老太太院里吧,我还勉强认得路,要是两位奶奶没空,我就自己过去接吧。”冯初晴的性子可和之前原身不同,懒得和不喜欢的人多磨叽;有在这儿和两个不相干的人打太极,倒不如赶紧去接了女儿回家,她们可是要赶回乡下去的,再耽搁可就晚了。
在她后面的袁月瞪圆了眼睛!她是知道她家大嫂是个成过亲带个孩子的,之前都还在暗地里笑话袁漠捡别人剩下的货,帮别人养孩子,可这么一听,不对啊!倒像是冯初晴在抢人孩子似的,她怎么那么傻?弄个拖油瓶在身边还要花不少银钱,她花的银钱不还是自家的钱财吗?想想心里就更不舒坦了。
商老太太的院子里此时一片欢声笑语,穗儿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双手在讲人鱼公主的故事,口齿清晰,脸上神态活灵活现,竟是将冯初晴讲故事时候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内容也差不了多少。
不但老太太和太太听得入神,就连边上的丫鬟们也都顾不上手里的事情,伸长了耳朵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听着王子和公主成亲的音乐声,小人鱼在海边流着眼泪化成了一滩泡沫,最后那几滴眼泪化成了珍珠沉入海底。”穗儿抹了一把小脸,停顿了一分钟左右给众人消化情绪,见老太太眼角带了泪水,匆忙来到她身边,伸手抹掉老太太的泪水,殷红的小嘴亲亲老人家的脸颊,道:“祖奶奶,娘亲说过。眼泪是珍珠,要是掉多了被别人捡去了多可惜,不能哭。”
“穗儿真是会说话。祖奶奶的眼泪还不是被你说的这戏文给逗出来的。”商青松和商洛也在院子里,父子俩喝着茶也把故事听了个大概,见穗儿懂事的样子,商青松也是赞许一笑:“你娘不知道在什么志怪杂谈上看来的故事,倒是蹊跷;咱们家穗儿也真能干,竟然能完完整整讲出来,妮儿都快八岁了吧,也没见着能完整说个故事。”
商洛捏着茶杯没搭话,“眼泪是珍珠,不能哭”,这是她受到伤害后的感悟吗?倒是不知道她如此博学,连讲给孩子听的小故事也是如此感人肺腑还含有大道理,不比那些诗词歌赋差。
老太太看穗儿的眼神更是疼爱,犹记得早夭的女儿就是在自己伤心的时候拿温暖的小手拂去泪水,苦心劝慰;这样的孩子,让她怎能不爱?!拉了穗儿搂在怀里,老太太转向商洛:“三儿,孩子她娘教得很好,也不枉记在她名下。可是我记得你说他娘如今另外找了人,难不成让咱们商家的骨血跟着别人姓不成?”
“奶奶,”商洛也是受冯初晴影响颇深,下意识看了眼穗儿,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说关于她的事情,抿了抿嘴,简单回道:“我自然是不想的。”
“不想,不想怎么穗儿还说今儿是第三天,她娘要来接她走了!”商老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孩子虽然是每天都想着法子逗她开心,但是会背着她悄悄流泪,说是想娘亲了。越是这样、越是让老太太心里头疼得慌。
“祖奶奶别生气,穗儿跟着娘回家了日后还是会来看祖奶奶的。祖奶奶和爷爷奶奶还有爹爹都对穗儿好。”穗儿是敏感的,见老太太生气,立马软语相劝,那可怜又可爱的样子真真是让人疼进了心里。
老太太招手唤来了亲信嬷嬷,“方才二小姐说话累着了,带她去小厨房吃一碗雪梨燕窝。”
打发走了小孩子,老太太又将商洛给数落了一顿,不外乎就是他鬼迷了心窍怎么想起休妻这事情来,就是不喜欢大的少去她房里就行了,怎么昏了头连小的也一起赶走了。
商洛自己也正后悔着呢,又不敢反驳老太太,只得当着爹娘的面低着头任凭老太太骂个够本,最后还是外面有人通报说是冯初晴来了才算从口水中解脱出来,可是他不知道后面还有泪水等着他呢!

107 懂事穗儿
“老太太、商老爷、太太、商三爷,我来接穗儿回家了。”冯初晴站在老太太院里的厅里,神色无悲无喜,就像这厅里的众人不过都是路人甲乙丙丁而已。
“家?这儿不是穗儿的家?要回哪去?”老太太这是要耍赖了,一句话说完别开脸干脆不看冯初晴。越看她心里就越不舒坦,这个家里谁见了她不是毕恭毕敬的,也就冯初晴脸上连点恭敬都不带。
“商三爷,你和我可是说好的。老太太身子不舒服让穗儿陪她老人家三天,我看老人家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穗儿也该回家了。”冯初晴面色平静地和商洛说道。
袁月这时候大概知道冯初晴脑子是怎么坏掉的了!换做她被商洛这么个俊美如神祗的男人抛弃,干脆去死了算了。不不不,也不能这么说,要是能做这人的妻子,真是让她立时就死了也甘愿。自从进了老太太这院子,袁月的眼睛里除了商洛就再无其他。
袁月的眼神总算是让商洛找回了一点自信,他还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都没有一丝吸引力了呢。在冯初晴那里挫败了太多次,他的自信心都碎成了渣渣。
“穗儿姓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欺人太甚。”在自家人面前,商洛的气势足了一些。
可冯初晴手里捏着休书和户籍,哪里会怕他,“我没说穗儿不姓商啊,你休我的时候是你主动放弃了穗儿的抚养权,她还是你商洛的女儿,要是你们确实想她了,只要穗儿愿意,你们隔三差五的可以接她回来这样住几天。”这已经是冯初晴看在穗儿的面子上让了一大步;小孩子,必须有个健全的家庭。穗儿已经懂事,冯初晴不想强迫她切断和亲爹的联系,那样不道德。
“你就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让穗儿真正回到商家来!”商老太太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老年人不图个啥,就想要商家人丁昌盛。当年她女儿护着儿子才造成了早夭,在她看来,就是要有个那样的女儿,才能护住后面的子嗣,潜意识里,老太太是将穗儿当做一个能够“压长”的姐姐。所谓“压长”,便是那些子嗣艰难的人想出来的道道,上面有个有福气的姐姐压着,就能够保后面的平安,还能够因此多子多嗣。像穗儿这样偶尔回商家待一天可不算压长的姐姐。
冯初晴没想到此来会遭遇商家人如此顽固的“抵抗”,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她的立场很坚定,要是商家人真心爱穗儿她倒是不介意让穗儿在这儿多住上几天,但前提条件是要听到穗儿是怎么想的呀。
可是,不管冯初晴怎么软硬兼施,老太太就是不松口,也不让人把穗儿带出来。时间渐渐过去,冯初晴累积的那点子耐性都快被磨了个干净。但两个女子在人家家里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躺在地上撒泼打诨吧!
冯初晴在心底认定了袁漠她是一点也不亏!像现在这种情况,她一个女人家家带着个小姑娘,和商家再怎么据理力争,别人不让她们见人就怎么也没法子见着人。
而去逗趣堂的袁漠却是连口水都没喝就请方崇光陪他们兄弟两个去商家。说来也怪,原本还在怄气袁漠“抢”了好友常满夏的如花美眷的方崇光在陪着高言娘参加了冯初晴的婚礼后例外对老实憨厚的袁漠生出了好感,袁漠才略略一说,便二话不说打头杀到了商家。
方崇光可没像冯初晴还对商老太太抱着丝敬重,直接就扮了黑脸搬出了关于女户的律法。其实说来也没什么,关键是之前商洛绝情,又想要恶心冯初晴,特意将穗儿的户籍定在了冯初晴的名下。
商洛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当时的因会铸成现今的果,在方崇光多方面、多角度、引经据典、杀伤力十足的舌枪唇战后,商青松只能够黑沉着脸让人去后院带来了穗儿,气得老太太胸口起伏不定,只能恨恨地捶着大腿生闷气。
“娘,你来接我啦!”穗儿见着冯初晴是真心高兴,转头看到后面袁漠时也是快快乐乐招呼了一声:“木匠爹爹!”
这一声不打紧,老太太被一口气哽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死了,捂着胸口,被媳妇和丫鬟们簇拥在中间做紧急抢救。
也难怪老太太会这么气愤了,袁漠和袁旭是跟在方崇光的后面进来的,土布衣裳,穿着草鞋,怎么看都是个乡下土鳖;之前他们都还纳闷方崇光就算是乡下出来的也不用配两个如此土鳖的下人啊!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土鳖竟然是打败了商洛将冯初晴母女两个收入囊中!
“初晴啊,你看你把老太太气成什么样子了,事情到现在就算完了,成吗?你给这位…小哥多少银钱,我双倍付给你!只要你愿意重新回到商家,我帮你做主,老三手里头有的那些东西全都过到你的名下。”
商青松怎么看袁漠就怎么别扭,再回头看看自己身穿月白色绸缎、如风光霁月般的俊美儿子,总觉着冯初晴这还是在和商洛闹着玩的,哪有人脑子有病到这种程度,守着俊帅的富家公子正妻不要,跑去嫁个土鳖的。
“爹,不行!”首先站出来反对的反倒是商洛,他可是亲眼看到冯初晴对着袁漠那“啪叽”一下的,想一想,成婚四年,他连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她的,现下她都脏了身子,别指望他还会捡人破鞋。
那边抱着穗儿享受女儿在脸上左亲亲右亲亲的冯初晴也坚决反对道:“商老爷,若是为了穗儿能够长留在商家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委屈。只要穗儿喜欢,商三爷可以每月接她回来住上三日,多的就算了,要是你们逼人太甚,我一点都不介意教着孩子不认你们。”
穗儿在商家的这三日,商家诸人可是体会到了冯初晴将她教得有多好,要是较真来说教孩子不认商家,所有人都知道她绝对是有这个能力的。
商马氏和商杜氏虽然巴不得冯初晴实现最后那句话,可惜也知道逼得太紧说不定就物极必反了;便也一前一后劝了老太太几句算是送上台阶。
穗儿虽然喜欢商家,但更喜欢跟着冯初晴过自由自在的快乐生活,当即搂着冯初晴的脖子不放,转脸泪盈盈地对老太太哀求道:“祖奶奶,穗儿想和娘回木匠爹的家;帅爹爹的家穗儿也很喜欢,以后穗儿会来玩的。你们不要把穗儿和娘分开,穗儿求你们了!”
就算没有方崇光的威胁在前,见到穗儿这副泫然欲滴的小模样也是让人整颗心都化成了水;老太太就像是看到了当年自己那小女儿中毒后躺在自己怀里哀求不要和自己分开一样,顾不得心里还不舒坦,一把挥开了身边媳妇和下人的手,“祖奶奶的小乖乖,祖奶奶什么都听你的,可就怕你跟着她吃苦受罪啊!”
说着,老太太就嚷嚷开了,“二小姐的衣裳首饰呢?还有被子,不行不行,乡下地方吃不好穿不好的要是亏待了我的小乖乖怎么办?红英、红绡,你们两个还是跟着去侍候二小姐算了,多带点银子,弄个小厨房…”
除了理所当然的老太太,众人集体黑线,特别是袁漠,直觉得自己作为一家之主大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鄙视,可他天生口拙,也不会什么花言巧语,憋了半天只能憋得是满脸通红,大步站到冯初晴身边伸手帮她把日渐圆润的穗儿抱在手上,“我家什么都不缺,我才不会亏待穗儿分毫。”
冯初晴也跟着反应了过来,夫唱妇随道:“穗儿也不是今日才跟在我身边了,要是连她都养不起,我会给你们送回来的。”说着,将穗儿头上的两个翡翠珠花取下来放到丫鬟手中,“这个太贵重了,怕到我们乡下地方给弄丢了,还是放在这儿穗儿下次来的时候再玩吧。”
“那穗儿把你爷爷和大伯从逗趣堂给你买的玩具带着吧,那个稀罕。”商马氏可是识货,那两朵珠花所用的翡翠质地上好,妮儿想要还没有呢,上前一步直接从丫鬟手里接了东西,挥手就让丫鬟去拿穗儿之前的玩具。
“那个啊,我也不要。留在这儿下次我来的时候再玩吧。”喜欢归喜欢,这都要回家了,可不就没那么稀罕了吗。逗趣堂的那些玩偶她家里可都有,还一屋子呢,在这儿之所以玩得那么高兴,还不是在玩偶身上能够看到娘亲的影子,越是高档贵重的玩偶就越是有娘亲的味道。
突然,穗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主动从脖子上拉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金锁,取下来放到老太太的手上,“祖奶奶,这个戴着好重,回家我躲猫猫都玩不过余家宝的,你先帮我保管着,下次来又戴给祖奶奶看。”
说完,左手拉一个,右手拉一个,笑得格外甜美:“娘,木匠爹,咱们回家去吧!”

108 拆穿假象
红岩镇的三水荷香园之所以让各方忌惮并非单单凭借庞大的财力,有的还是来自千里之外京城里的神秘势力。
能够引得千里之外的人煞费苦心地在益州红岩镇这么一座还算偏僻的小镇发展势力的背后一定有他巨大的意义。
荷花会之后,荷香园的大管家就通过特殊的渠道快马将一样东西送到了京城一座不起眼的绣楼。
京城这家“纪月绣纺”名气之大几乎无人不知,最大原因便是其招揽了每三年各地涌现的刺绣精英,从而成为京城贵妇人从太后到富商夫人的最爱;要问为什么最下面也要用“富商夫人”,那是因为纪月绣纺的绣品价格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一套嫁衣、一方绣帕,价钱都是以金为单位,即便如此,那也是引人趋之若鹜。
如此绣纺,管事的自然也非凡人。黎巧娘从绣纺建立之初就掌管绣纺,不管是对外交际还是对内御下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模样,在见到荷香园来人时却是眼神一变,匆匆舍下还在和她讨论女儿出嫁应该穿什么式样嫁衣的礼部尚书夫人,领了来人便直接到了后头她的私人宅子中。
“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从大管事带人离京去益州已经五年有余,上一次回来人是禀报小主子尚在人间的消息,之后便一直以书信往来,这还是第二次大管事派人亲自至京,也难怪黎巧娘会这么激动了。
可惜,来人只是将包袱打开,递给了她三把扇子,道:“巧管事曾说过。上次两位公主曾经在绣纺大闹过一场,还给巧管事出了难题;大管家特意寻了解决方法着小的亲自快马飞奔送来。”
这三把团扇正是大管事从冯初晴手里买下来的,一把纯圆、一把扇形、还有一把不规则圆形,都配以绢纱、蜀绣、扇坠流苏,看上去就不似凡品。
黎巧娘年纪约莫四十来岁,却还是因此双颊有些绯红,拿了团扇翻看。随意道:“哪里就值当大管家专门派人来这么一趟了。我还以为是小主子那儿有消息了呢。”
来人是大管家的贴身亲信,闻言抱拳回了一句:“那些人也招认了,当年他们只是将小主子抛于葛仙山舍身崖下。这几年我们遍访葛仙另一侧的红岩镇也不曾听说有人在舍身崖下看到过尸骸,反倒是有位老人曾说他听到过小孩子哭声,待得出门细看时,舍身崖下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襁褓。远处像是有人抱着什么狂奔而去。如今大管家在红岩镇置办下了荷香园,还应允了益州知州每年荷花会都在荷香园举办。相信假以时日定然能够再找到寻访小主子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