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止马坝的父老乡亲们,要是当初我们银钱足够又何必用这种方式来帮大家解决蚕茧囤积的难处?现在既然有更好的办法德禄大哥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之前这事是我一力促成,你们也都别扯着德禄大哥不放了。缫丝这行当我还是个生手、手脚不快还耗费了些,你们要全部拿回去怕是不够的,现在这暂且不说了。当初你们送蚕茧来是和我们作坊签了契约的,五月交茧的六月拿钱、以此类推;现下你们想要反悔也行,但不是让你们这样子一窝蜂挤过来。”
顿一顿,听下面还有人小声说什么余德禄不配做里长云云,冯正柏心下更是愧疚,幸好冯初晴告诫他两句,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事情别人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来的,没道理为了缫丝作坊这点事把人余德禄给坑了,好歹也要保住一个不是!念及此,冯正柏咬着牙也要把这事情给扛过去,
“谁家卖与我们多少蚕茧回去翻一翻契约便知晓,趁这一晚上的机会你们也好摸着良心想一想德禄哥当里长这么些年对你们怎么样?会不会因为我一个外人就出卖大家?明天一早,我在这作坊门口摆下桌子你们要取回去多少蚕茧我就称多少给你们。”
“正柏,不能这样。这几天日头大,库房里面的蚕茧斤头少了许多,差不多一个月,咱们也用去了不少,你拿什么来还?”余德禄之所以在这儿争了大半天就是怕这个,五月的大晴天,蚕茧损耗了不是一星半点,三间库房里的蚕茧加上缫丝用去的,损耗起码得好几百斤,这样一来,得亏多少银子?
“退退退,为什么不退?一个个的才真的是忘恩负义白眼狼,谁前两天都还找上我生怕作坊收够了蚕茧停下来的最好别让老娘逮着你来退!大不了咱家的两百斤不要就是,老娘倒是要看看这些黑心肝的能拿去卖多少银钱!”余姚氏别看在冯初晴面前还有几分里长太太的气度,在村妇们面前她可没顾虑什么形象。
“德禄哥,做生意就讲个诚信。这次是我太麻烦你了,让你也受了累,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冯正柏站得高,也是见着了商洛那小厮就杂在人群里,那郭老幺时不时就要转头去看他的脸色。刚才郭老祖一句句逼问余德禄的时候,边上另外四位族老面上虽然有所不忍,但都是在看到长生后闭嘴没再说话的,要是继续任由余德禄和他们周旋,下一步会不会就是族老们觉得余德禄这个里长不尽责考虑改选的?
但他却不知道,此次找茬的爆发点固然是在作坊没付钱的那些蚕茧当中,却不是商洛想要的结果。
五位族老都是看着余德禄长大的,就算现在多多少少得了些好,看他那红着脸辩驳的样子也是不忍心,左右还有几日冯正松说的那收蚕茧的人才会来,就是缓两天又如何。
“说白了,这些人是信不过冯大爷您能当好这村长啊。”这话,长生还真说对了,冯正松讪讪笑着将郭老祖扶到自家椅子上坐下,没开口说话。
“怎么样?成了吗?”商洛租住的小院就在冯家院子斜对面,听着这边的动静,商洛姿势有些奇怪地走了过来,不能怨他走得和大姑娘似的,实在是下面那天被冯初晴踹了一脚疼了这许多日了,还好他的东东一向摆在左边,冯初晴踢在右边,腿侧现在还好大一团乌青。
“少爷,事情最后被冯二爷一个人给揽过去了。他总归是大爷的亲兄弟,这事情难道真的要做那么绝?”长生明知自家少爷睚眦必报的性子,还是多问了这么一句,还直拿眼睛往郭老祖和他身后帮他捶肩膀的郭老幺那边看去。
商洛哪有不明白的,唔了一声挑了个座坐下,“冯大哥不必介怀,若是二哥那边周转不灵便,不如让他转给我算了,都是自家兄弟未必然会亏了他去。”
“商洛啊,你是不知道正柏那执拗脾气,我都替他着急,满打满算他手里也不会超过五十两银子,怎么敢扯那么大的摊子呢?这不是害人嘛!哎…,我这个做大哥的又怎么能光看不管呢,少不得把这脸往兜里揣出去求教求教别人。”冯正松入戏还挺深的,假的都说得和真的一样了。
郭老幺当即便伸了大拇指:“冯大哥这样高义的人才适合做咱们止马坝的里长嘛!在外面人面广、又关心咱们止马坝的民生,一心为咱们奔好日子去,爷您说是吗?”
郭老祖别看老眼昏花,他心里可是明白着呢,可是明白又怎么样?先是商洛捧着白花花几十两银子上门,后又有冯正松说当了里正以后会给郭老幺安排些轻省活儿,让郭老幺的日子能好过些。郭老祖这辈子最心疼的就是打小陪在身边的嘴甜孙子,知道在他百年之后郭家别的人根本不会再养着他,只得趁着还活着的日子多给他谋划谋划。
顺着郭老幺的话,郭老祖脸上的褶子动了动,也看不出来是笑还是没笑。豁牙的瘪嘴里好不容易蹦出了一句话来:“是啊,不能老守着个几百年不变的止马坝,得活出去啊!德禄守成不错,想要攻城,难啊!”
得,郭老祖这句话一说,冯正松的心就落回了原地。送走了郭家两祖孙,看他们径直往最近的一家族老门上去,他才一脸惬意地回头:“这次真是多谢妹夫你鼎力相助啦。”做生意算什么,里长可算是一个官!虽说是芝麻小官,但好歹当上了之后能够在九陇县衙备案待查的,他现在不过二十多岁,有商家在后面推,指不定还能往上爬一爬,多稳妥的事儿啊,不知道比做生意担惊受怕好了许多。
商洛轻轻皱了皱眉,“暂且不说那么多,不知道大哥你什么时候能把初晴和穗儿的庚书拿给我?”
是了,即使想要撤回休书,那也得把冯初晴和穗儿的庚书户籍重新拿到衙门去登记造册的。当然,也能够像他之前放的豪言壮语那样分分钟撤回休书,只不过这中间花的银两就不知凡几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和商洛谁都没那么多现银的。
“这个你放心的,已经拿回来了。”冯正松也不是傻子,即便是现下冯初晴娘俩的庚书都拿在了手里,他也是不会那么轻易交出去的,而且,拿婚书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他媳妇现在都还在房里敷着药出不了门呢,冯初晴院子里也不知道养的什么狗,咬着人就不知道松口,还好那狗不过几个月大牙口不紧,否则还不知道冯杨氏能不能坚持着回到家呢。
077 竹楼失窃
人群散去,冯正柏和余德禄焉头八脑地去了作坊里头清点剩余的蚕茧,冯初晴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开铺子的道路还真是路漫漫兮其修远,回程的时候才刚刚算记着攒了几十两银子,估摸着明天开始就要往外给了,本钱不够做事业还真是困难。
“初晴妹子,要不你先到我家里吃了饭再接两个孩子回去吧。”余姚氏站了一会儿,终是担心家里的一摊子事情。事情闹了这么多,她其实并没有察觉出郭老祖那些话的意思,只是觉得村里人让她很失望,兴趣也便没那么高了。
“还是算了吧,我回去弄好了饭菜再来接两个孩子。”余家孩子多,反倒有利于钱俊的恢复,也能让穗儿的性子再开朗一些,冯初晴放心得很。倒是想着又要把手里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积蓄花出去心里对挣钱又有了急切的心态,招呼了袁漠道:
“袁木匠,要不你晚饭去我家吃吧,我也好把这月的工钱给你。”
方才冯初晴和冯正柏说的话别人没听到,袁漠却是听个真切,眼见着她都要把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钱给出去,袁漠都替她心疼,本来想要立即摆手说不去的,又想着活儿干完了也没理由再赖在止马坝不走,以后要见着冯初晴的可是难上加难了,唔了一声点头表示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了竹林来到了院门口,冯初晴正掏钥匙的时候,身后只听得淡淡的一声惊咦,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给抓住了。
“等一下。”袁漠神情凝重地将冯初晴往身边拉了拉,微微弯了身子往锁头上查看了一遍,又瞧向门边上篱笆墙被撑开的位置,浓眉紧紧锁在了一起。
“有什么不对吗?”袁漠的紧张也传染到了冯初晴,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袁漠身后也弯腰学着看了一遍,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冯初晴在袁漠身后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透过袁漠单薄的夏衫挠得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脑袋里顿时混沌一片,伸手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才结结巴巴解释道:“像是,像是有人撬锁没撬开,从篱笆墙挤了进去。”
“不可能吧!”冯初晴下意识往袁漠高壮极具安全感的身子旁边缩了缩,“是不是大黑和大黄两个追闹钻出来的。”出门在外未免家里遭贼,离开之前冯初晴都会把两条狗的绳索给放开。
冯初晴这种小鸟依人寻找依靠的姿态让袁漠即是兴奋又是紧张,额头上和手心不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不由想把掌心的汗水给擦擦,手一动,才发现左手正牵着人纤细的手腕,都不知道握了多久。
冯初晴也是发现了右手腕在袁漠掌中,左手还拉着人背后的衣裳不放,可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时,袁漠却像是突然被鬼给吓着似的甩手就往边上跳去,古铜色的肤色上自然看不出脸红什么的来,不过他满脸惊骇的模样让冯初晴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你跳那么远干什么?我要吃人吗?”特别是袁漠竟然拿手掌在腰间不住地摩擦,让冯初晴联想到他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本来想小小羞怯下的都化作了怨念。
“没,没啥。”天知道袁漠这时候是怕手掌上那仿佛烧灼全身的热度散不下去,这才在身上擦,想要借着这个动作来遮掩蔓延在全身的惊恐感。要不是担心冯初晴的院子曾经进过人,他现在都想像在景山那次那样在冯初晴眼前消失一会儿,去河边好好冷静冷静。
正巧,冯初晴也想到了景山那次袁漠背了她之后也是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反应,这真是大大打击了她的自信心,嘟着嘴取了钥匙恨恨开了锁,“要是你觉得不方便那就明日我去缫丝作坊和你谈吧。”撇开这点不快,袁漠的手艺是挑不出半分毛病。
“诶,你先等一等。”袁漠紧张归紧张,但既然看出了院子的不妥又怎么允许冯初晴一个人先进去犯险,一个大步又挡在了她面前抢先推门进屋,“大黑和大黄不会轻易出院子的,而且它们要钻出去根本用不了掏那么大的窟窿。”
两人已是进到院中,吊脚楼和灶房看上去都门窗紧闭,不像是有贼光顾的模样。冯初晴再转身看门边破窟窿的地方,那儿是前几天商洛被狗追时爬上去的地方,之前也被商洛踢过一脚,缝隙是大了点,但要说过贼,怕是有些小了。摇了摇头,偏要和袁漠作对,“就那窟窿,你钻过去试试?”
袁漠挠了挠后脑勺,干脆走到墙下蹲了下来,一边用手掌丈量窟窿长和宽、一边顺手将竹篱笆恢复原状,“我是钻不过的,但个子小点的就不一定了。”
“汪汪汪——”
听着前面的声响,不知道之前躲在哪儿的大黑和大黄相伴着跑了出来,见着是袁漠和冯初晴,大黑没停顿就冲过来摇头摆尾地献殷勤,大黄却是一个急刹,转身又往灶房后面跑去。
还没等人想明白,大黄口里就含着巴掌大一块秋香色布料奔到了冯初晴面前,放在她脚边,坐在一旁昂着头欢快的吐着舌头,好像在说,夸奖我吧,你快夸奖我吧!
“这是…你的东西吗?”布料被袁漠拿在手上,摸着质料挺柔软,看料子也不便宜,但他印象中冯初晴并没有这种颜色质料的衣着。
“不是。”冯初晴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那布料的裂口是强行撕碎的,且还有牙痕,明显就是家里的狗从哪撕下来的。看布料的颜色质地,她这个行家可以断定东西起码见了两年光了,也就是说,绝对不会是她现在院子里的东西。
“你跟着我,先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袁漠摸了摸大黄和大黑的头顶,起身往竹楼行去。
虽说看两条狗的样子院子里应该是没有了生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袁漠可不想冯初晴遇到什么危险。
沉着脸的袁漠看上去格外的沉着稳重,和平时憨傻偶尔逗逼的模样截然不同,格外值得人信任,冯初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在他后面把院里转了一圈,然后是灶房、吊脚楼下面,就连屋后的茅厕都没放过。
最后两人才回到了吊脚楼,绕是贼人小心翼翼还收拾了一番也是被冯初晴发现chuang头的箱子和chuang边的衣柜、梳妆台都是有翻找的痕迹。
“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袁漠见着冯初晴打开的衣柜中用他做的那些“衣架”挂着的大小衣物,忙借着查看窗户的动作掩去了尴尬,又狠狠掐了大腿一把抑制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只是可怜了袁漠他结实的大腿,自打遇上了冯初晴,被掐得几乎就没恢复过。
冯初晴刚来这世界就体会了缺钱的悲哀,所以算得上是个守财奴,银子都随身带着,梳妆台抽屉里几十个铜板还在。其余的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绣品、绣架、布料、丝线什么的一样不缺,但她却发现放在chuang头箱子里的庚帖和休书不见了踪影。
“简直太可恶了!”联想到今日高言娘转达方崇光让她一定要保管好这几样东西的郑重样子,想也知道这些东西是谁拿走的,冯初晴气得一拳砸在了箱子盖上。
这种情况,正常人都是该关心丢了什么东西是吧,偏生袁漠这傻缺瞪大了眼,抢在冯初晴第二拳砸下去之前嗖的一下将箱子给抱到了一边,“这,这是酸枝木的箱子,很硬…”意思会把你的手砸痛!眼睛不住往冯初晴拳头看去,可惜她袖子落了下来遮住了手根本看不到,他不由有些担忧。
“你…”冯初晴被袁漠这样子给气得七窍生烟,“我…”
不过也因为袁漠的这一耍宝,冯初晴原本都迈出去一步准备冲到商洛面前去要回东西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回神一想,她现在冲过去又有什么作用?要是别人打死不认她还能硬抢不成?没凭没据的也不能告官抓人。商洛既然使得出这样的贱招,那证明他也不是十拿九稳,自己干嘛还要去送他些筹码!
这么一想,冯初晴是彻底冷静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绣架前,也不管天色渐暗,就着绣布上的针就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袁漠一时被她这样子闹糊涂了,东西是丢还没没丢啊?刚才那么生气,现在这么冷静是要闹哪样?
“你有没有丢什么东西?要是丢了就赶紧找,止马坝个子小的男人没几个!诶,不对,男的怎么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料。”袁漠高壮的个子站在逼仄低矮的房里,左右都充斥着属于冯初晴的味道,他还能冷静地分析事情实属难得,左一句右一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又不舍得就此离开。
对啊!冯初晴停下了动作,幸好刚才没冲动,否则又要犯错误了!商洛和他的小厮个子都不小,男人也没有穿秋香色衣衫的。能钻过那个空隙的绝对是个女人,止马坝能够穿那种料子的人绝对不多!
078 新的计划
两个绝对想下来,嫌疑人所剩不多,再将没有作案动机和没有作案条件的想了一遍,一个人清晰地浮现在冯初晴的眼前:冯杨氏!
冯杨氏和她身高差不多,冯正柏有心巴结商洛,下午别人都聚集在缫丝作坊,没道理冯杨氏那么爱凑热闹的人不出现吧。
这么一想,冯初晴哪里还坐得住,是与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贤惠”的袁漠还在灶房里烧水煮面,冯初晴心里着急,都跑到了院门口才想起回头叮嘱了一声:“袁木匠,你待会儿先别走,我有事和你说。”
“你要去哪?”等袁漠听清了走出来,冯初晴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没得到回应的袁漠想了想,以为她是去余德禄家接穗儿和那个奇怪的阿俊,想着身后灶台上才刚刚铺开的活儿,挠了挠后脑勺转身继续洗手作羹汤去了。
冯初晴手里死死捏着那块大黄咬下来的布料,头也不回往村中冯家院子小跑过去。正准备转过冯正柏家的围墙到冯正松家门口时,前面一阵说话声引得她停下了脚步。
“大哥你就别送我了,回去好好合计过两日当上里长了要说些什么。”
这是商洛清雅中带着假仙的客气话。
“这有什么好合计的,倒是我们一家子的,你以后可别再亏待了初晴。”冯正松作为大哥,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句话说得倒还是冠冕堂皇。
“大哥,那日我和初晴说的不过是句气话罢了。难不成大哥还以为我花了这偌大的代价捧你做里长就为了报复你妹子。”
“唔,妹夫你尽管放心,庆功酒后,我家妹妹的东西会一样不少的交给你,连咱们家留存的嫁妆单子也一并给你。”
“呵呵,这敢情好。”商洛最后这笑就完全是敷衍了,冯正松脸上分明就写着“咱们商量商量后面怎么分配我妹子的嫁妆可否”。
冯初晴都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促使她听完了两人的客套话,不过听完也好,她至少知道她的东西目前还在冯家人的手里,还有机会拿回来。
送走商洛的冯正松想到不日之后自己就是止马坝的里长了,能够掌握几百号人的生杀大权,卖个蚕茧都能从中获利,小日子那个美啊,不由闭着眼睛哼起了小曲。
“大哥!”
冷不丁的,冯初晴在他背后拍了他一掌。
“鬼啊——”都说心虚的人怕鬼,冯正松被吓得一声惨叫,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就是不敢回头,因为他听人说要是有鬼魂在人身后打招呼的话回头就会被当做替身抓,他可不想死啊!
“大哥,这天都还没黑哪来的鬼?是你心里鬼影子太重了吧。”冯初晴干脆从他身边挤进了门里,反手将房门给扣上了,“我大嫂呢?”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冯正松这才拍了拍胸口定下神来,板着脸教训起冯初晴来,“你大嫂这个时候自然是在做饭了,你以为像你一样一声不吭到处走。不是大哥说你,要不是妹夫宽宏大量,就凭你那天那一脚都能把你关个十天半个月的。你也是,怎么就不多动动脑子,踢坏了你还怎么给商家传宗接代、在商家立足。”
“停停停,我不想听这些,我大嫂她人呢?”冯初晴根本不想听冯正柏说教,这个大哥,真是让人完全尊敬不起来。她开始在不大的几间房里寻找起来。
“你找你大嫂什么事?”冯正松猛然察觉了什么,三两步挡在了房门前,“处暑在屋里念书,你可别打搅他。”
有孩子在家冯初晴粗暴的举动暂时收敛了几分,不过话里的火药味也是十足:“大哥,大嫂今天是不是去了我那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冯正松压根不敢看冯初晴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初晴你想过没有,你一个带着孩子要怎么过?不管怎么样,商家三少奶奶也能保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是问今天是不是大嫂去我院里偷拿了我的东西?”冯初晴将手里的布料在冯正松面前扬了扬,“你们不要逼我!现在还是德禄哥做这个里长,我现在就去报失窃,这布料是我家的狗从那个贼身上扯下来的,相信它还认得谁就是那个贼。看最后查起来是谁没脸?我就不信止马坝的村民们愿意推举一个小偷做新的里长!”
秋香色的衣料别人不认识,冯正松还不认识吗?伸手就要夺过来,却被冯初晴灵巧地躲了过去。
“大哥,你们也是当人父母的人了。出卖亲人、去亲妹妹屋里偷东西,这些事情要是让孩子们知道会怎么看你们?你不是送处暑去私塾念书了吗?你说他今后明事理了会怎么想?”
冯初晴说到这儿,也不想进屋去找冯杨氏大吵大闹了,至少不是现在,家里孩子们都在,影响到了的确不好。深呼吸两口气抹了把额头,她摆了摆手,“我回去等到明天早上,要是你和大嫂还有良心麻烦就给我送过来;要是辰时过了你们没来也不必来了,我会紧着这两天请德禄大哥陪我去州府把东西补上一份。”
还好今天高言娘让她把东西收好时她多问了几句,户籍这东西是可以挂失的,而且现在从上面新推行了“女户”,她完全可以在余德禄的证明下重新立一份女户。要是等冯正松真的当上了止马坝的里长,这一切挽救措施可就太迟了。
气势汹汹地出去,焉头巴脑地回来,冯初晴的举动让本就驽钝的袁漠看不懂了。好在他也没那追根究底的心情,一盆酸菜刀削面端到桌上放好,“忙活了一天,先吃饭吧。”
嗅着食物的香味,冯初晴勉强打起了精神,动作无比自然地接过袁漠端到手中的面静静吃完。挡住了袁漠想要去灶背后洗碗的脚步,“你先别忙,我把着二十天的工钱给你。”
结工钱,就意味着工作结束,止马坝除了个商洛还没人找过袁漠接活儿,商洛那儿是给再多钱他都不愿去的,也就是说,从明天起,他就不能再见着冯初晴了。想到这儿,袁漠心底涌上浓浓的失落,喉咙发硬,扭头道:“你要给冯二哥垫蚕茧本钱,我的就不着急,我也不等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