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冯正松两个得到什么消息能令得夫妻二人欣喜若狂,单来说见着方崇光的冯初晴三人,为什么说是三人呢?没办法,听说他们找方崇光有事相求,常满夏硬是丢下了手里的一堆事情跟着一起到了益州城。
益州城有好几个居民区,方崇光一家住在许家巷正街上中间位置,街那头连接着东街菜市场,人来人往的煞是热闹,照常满夏的介绍,这便是方崇光迁居在此想要享受“闹中取静”的心思作祟。
他们的马车到时,旺哥儿正和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妇人在门口玩着竹蜻蜓,一老一小笑得挺开心。见着冯初晴,旺哥儿顿时东西都不要了,像个炮仗似的就冲了过来:“晴姨,你又给我带什么好玩的了?穗儿呢,你怎么没带她来?”
这人在世上还真的看脸。穗儿人虽然小,但不管走到哪都被人惦记着,靠着便是她那张萌死人的水晶面孔,瞧这才四五岁的小屁孩都念念不忘。
那厢旺哥儿的奶奶方向氏本来担忧地想跟来,随后便见着后面的常满夏,放心地挪着小脚退了回去,“崇光,满夏来了。”
不消说,不单单是方崇光见着这一行人喜上眉梢,高言娘也不例外,特别是见着冯初晴送上的两幅座屏,乐得那么温柔的人都止不住惊叹出声:“太漂亮了,我这就去把厅上那副画给换下来。”
方向氏也凑上来看了下,还伸手轻轻摸了一把,“当真是绣的呢?怎么比真花看着还好看,比崇光画的那鲜活多啦!回头让崇光他爹看下能不能想法子裱糊下,否则脏了损了多可惜。”
说来这时代也没玻璃这东西,绣品敞在空气中时日一久便有褪色脏污的可能,也难怪方向氏会如此感叹了。不过方崇光他爹是精通裱画技艺,稍微处理之后想必能够增长画面鲜活度的保存时间。冯初晴为此表示很期待。
074 赶快嫁人
一个手艺人最大的得意当属成品被人真心实意称赞喜爱了,冯初晴现在完全理解了当袁漠交货给她那种眉飞色舞的感觉了。可说到别的来意,她就彻底没了雀跃。
再刁钻的讼师遇上冯初晴这案子怕都觉得棘手。方崇光也不例外,耐着性子听冯正柏说完了前因后果,他是上上下下将冯初晴给打量了好几遍,看得冯初晴心里发毛,这才摇头晃脑问道:“你是真的不打算跟着商潘安过了?”
一个被人称作“潘安”的男人在女人心目中或许很吃香,在男人心里可就只剩下“娘娘腔”三个字了。之前“冯初晴”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跪求回府不免也是让人津津乐道了很久,唾弃者有之,同情者也有之,方崇光属于那种很想逮着人狠狠骂上几句的,可惜始终只是想想,毕竟不可能真的追着找人出来说教。
然而这才不到半年时间,情比金坚都舍得去死的人突然就以这样一副决绝的态度来表明她不再稀罕商洛了,怎么不让方崇光觉得惊讶。
冯初晴很坦然地前途,“如果还有跟着他过的想法我们又何必这么着急地来这儿找你讨主意。”
“崇光,你就帮初晴妹子想想办法吧,我这头才打算和她做点小生意攒几个私房钱花用,那头她就回商家的后院了多可惜。再说了,以后你好意思让别人的妻子给你绣绣品、给你儿子做玩具?”高言娘在景山的时候??就听冯初晴坦言说了是被商洛休弃的,还想着她为人不错怎么就迷了窍呢,现下看她迷途知返自然要大加帮忙了。高言娘深知方崇光的坏脾气,生怕他一个脑抽就嫌麻烦甩手不顾,这才在一边又帮着言语了几句。
方崇光瞧着手边上的椅子扶手并未言语,一双精明的眸子里根本看不出他心里想的什么。常满夏在一边顿时就急了,哼道:“我就说这事找崇光没多大作用,他这么些年可没接过这类型的官司,别到时候输了影响他的名声。我知道前街有个乔讼师专门主理人婚事官讼,要不…”
方崇光之所以这么些年未逢败绩,和他挑案子的条件也是密不可分的。冯初晴这事情着实棘手,要没有高言娘敲边鼓,他是想都不会想这案子的前因后果的,现下就想了,也没打算立刻就接下来。
不得不说,常满夏挺了解他的,专挑着他的软肋刺激。别人要是这么说,他就能一口口水喷过去,然后转身走人,干脆就不接了!但这话是和他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友,就算是明知麻烦也只有硬着头皮翻着白眼驳道:
“谁说我怕输了这官司?都走到我家里来了还去找别的讼师才是砸我招牌呢!我是在想这事儿得走偏锋,不然真是不好办。”
“那你倒是想到没有?”向来温吞吞的常满夏这次是出奇的着急,那样子都恨不得来抓着方崇光摇上两下。
方崇光这下不急了,斜着眼睛将常满夏打量了一遍,慢条斯理道:“你们是要听简单的法子还是麻烦点的?”
不知怎的,常满夏就有些心虚,讪讪笑了笑,“有简单的法子谁还要麻烦的啊。”
“是啊是啊,方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冯正柏也在一边赔笑了句。
方崇光这才摸了摸他鼻子下两撇小胡子,意味深长道:“休书上不是说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吗?既然这样,你另找个人嫁了难不成商潘安还能强抢不成?要真是强抢,那我就能告得他商潘安不死也能脱层皮。”
“这算什么办法?”冯初晴目瞪口呆,她不想进商家那个牢笼不代表她就要进另外一个牢笼,“我要是想嫁人,商家的条件不是要好许多。”
这倒也是,人以前苦恋商洛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蹬着商洛回心转意她都不愿意回去,让她就这么嫁给别人她又怎么会愿意呢?常满夏嘴边溢出个苦笑,“对呵,你这算什么办法?”
方崇光白眼一翻,“难道不是办法吗?这可是最好的办法呢,连那个跟着她被赶出门的孩子只要男方愿意接纳我都可以让她不用回商家。”
“那麻烦的呢?”没办法,冯初晴暂时没嫁人的打算。
“刚才你们说到了嫁妆,这个可以利用起来。以冯家以前的家境,这嫁妆数目怕是不小的吧,商商家眼下是个什么境况暂且还不甚明白,但既然休你出门都没退嫁妆给你,说明他们家没财大气粗不稀罕银钱的。利用这一点,赶在商潘安去知州衙门前先去探探他的口风,用这个讲条件。”顿了顿,方崇光又瞄了眼常满夏,大有恨铁不成钢地意思,才接着道:“当然,若是你立时找个人就嫁了也是能够要回这嫁妆的。后一种办法为何我说麻烦,却是怕商潘安本就不在乎你们家嫁妆那点银钱,再说了,撤回了休书,你的嫁妆还不是人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行了,你就别在这儿一遍又一遍的说了,嫁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你,只要说得出麻烦办法那就能做得到。”温柔的高言娘此时倒是拿出了魄力,瞪了方崇光一眼,拖了冯初晴的臂弯就往外走:“初晴妹子,你来的时候没看见路口那间面相北大街的铺面吗?那就是我预备拿来做买卖的地方,你方大哥给我题了个店名叫‘逗趣堂’,现下都弄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行不行?”
高言娘可是第一次拥有自己的事业上心得紧,若不是冯初晴那事情重要些她早就耐不住性子了。方崇光却是愁得差点哭出来,他都觉得麻烦地事情难道还会轻松吗?现下商洛的人还在冯正松家,谁知道两人私底下会达成什么协议。冯初晴一天身为冯家人,冯正松就能做她的主,这事情就不好办。
逗趣堂是方家笔墨店分出来的一间小铺子,里头按照冯初晴提供的思路分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布做的玩偶,做了一级级台阶型货架;一边放竹木玩具,货架是镶在墙上的一个个格子。不知道是不是看惯了袁漠光滑得像是上了油漆似木面的缘故,冯初晴总觉得人家做的货架毛里毛糙的,竹木结构的倒还罢了,要是布做的玩偶往上面一放就有些掉身价了。
结合了铺面的位置,冯初晴给高言娘建议了在阶梯式货架上铺一层绒布,到时候再做一些绢花等小玩意儿当做赠品放在旁边装饰着,既美观又上档次。
冯初晴和高言娘又细化了一番合作方式,高言娘也不做什么独家,但冯初晴提供给逗趣堂的玩偶和竹木制品必须要是精品,价格可以比冯初晴外包出去的高三成。每个月的初一是高言娘送订单的日子,十五是交货的日子,当然,要是到时候生意实在是太好,这中间还能再加一些附带条件。
冯初晴都还有些担心东西的销路,高言娘却是神秘地一笑,“之前我可是带着旺哥儿走了不少家人情,他手里的玩具早已经是引得人心惶惶的,这逗趣堂大门没开每天都有好几拨人来问的。”
这下冯初晴也放了心,当即报出了在家时算好的价钱,玩偶从大到小,从绸缎到棉布,从花色到素面,分成了五个等级。
批发价最高的一百文也就是一两银子一个,这种东西贵在精所以数量上面会少一些,用来专供高等用户。第二等八十文、第三等五十文、第四等二十文、到第五等就才六文。
竹木玩具最便宜的则又竹蜻蜓这样的一文钱一个用来做添头,但最贵的可以接受拼图的定做,木料和大小价钱就有得考究了。
说了价钱,又说起了取货方式,高言娘就有些泄气,“要是你住在益州城来多好,也不用套辆车来来去去的多麻烦,远近尚且不说,我可是听说九陇县那边的道路不怎么好,你们那叫止马坝的地方遇上雨季常常车马不通的,可别耽搁了生意。”
这一点冯初晴也不是没想过,但益州城里的生活水平实在是太高,周边的话一时半会儿没熟人做事情也不方便;而且袁漠那边的事情暂时确定不了,总不能半道丢了人就跑吧?
“唉,还有啊,你绣活那么好,要是能开个铺子接生意兴隆也不错,我看崇光他就很喜欢你送的那个座屏;以后我就是想介绍人给银子你的绣品也得有地方啊。”还没等冯初晴说话,高言娘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说实话,冯初晴还真没想过开绣铺。高言娘这一提醒她算是醍醐灌顶,立时便觉得这真的是个好主意,玩偶这些虽然能挣钱但不是??她兴趣所在,而且玩偶做工简单,根本不需要她亲力亲为,余家三姐妹完全能胜任这工作,她只需要一个月做那么几个高大上作品便成。
“若是益州城周边开绣铺,高姐姐觉着哪里合适?”不管开还是不开,什么时候开,冯初晴这急性子还是忍不住问了高言娘的意见。
075 波澜骤起
益州之下分作四县,崇宁、蒙阳、九陇和定县,又属九陇地域最为宽广,几乎囊括了州府城区所在。
冯初晴既然问起来,高言娘自然就将四个县范围内合适的镇子都给想了一遍。从交通便利到物价再到人际关系,还真想到了一个地方:景山镇。
景山镇离益州城马车快的话也就半个多点时辰路程,进是大山当中的九陇县衙以及止马坝、海窝子、出是益州城外第一个歇脚小镇西郊;左边接壤黄泥遍地陶业兴旺的崇宁县,右边有宽敞大道通往定县万年镇;又有景山牡丹和三昧禅林声民在外,每日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分析了这么多,冯初晴也是意动不已,她之前又投资了缫丝作坊些银钱,目前手里还剩下六十两整银,也不知道够不够在景山开一家绣品铺子。要知道,后世依托风景区卖纪念品的铺子那都叫一个生意兴隆啊,做多不如做精,以牡丹为主的蜀绣铺子,想想都能够宁心静气,会心一笑。
在方家用过了午饭,一行人回止马坝的脚步总算是轻快了些,只是他们不知道,商洛没有立刻回益州城而是正在止马坝酝酿着大计划,这个计划也没让冯初晴等太久。
就在逗趣堂开业前的一个下午,还是冯正柏和冯初晴去益州城送了第一批货物回来,冯初晴腰包里多出了二十两银子心里正高兴,和冯正柏说起找个日子去景山镇转转找铺面的事情说得眉眼弯弯,却没想到回到止马坝会见到如此混乱的一幕。
冯初晴兄妹俩回到止马坝的时间不算太晚,也就下午五点过的样子,放在五月末这时节天色还早,以至于老远就见着止马桥那头围了不少人,目测貌似整个止马坝的人都出动了。
“怎么回事?”间或着还能听见余德禄原本爽朗的声音拉着大嗓门和人争论什么,听都能听出来当中的无奈和气愤,原本心情还算轻松的冯正柏有些惊慌地往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过桥后,冯正柏得站在马车车辕上才能看清围在余德禄家门口的一堆人中发生了什么事,可站起来才发现,这事情还不是余德禄家门口的,而是他缫丝作坊门口的,只是人围得水泄不通,听着余德禄声嘶力竭说着什么才以为事情是发生在余家。
“二哥,我怎么听着情况不对劲。”冯初晴站起来高度也不够,但却尖着耳朵听了个真切,怎么像是村里人在嚷嚷着让余德禄结清之前的蚕茧银钱!
冯正柏也听清了,的确是在要求余德禄结清银钱!
从五月初六开始,缫丝作坊也算是正式开始运转,但因着前期运作投入了不少本钱,在收蚕茧的时候就由着余德禄出面作保,给了止马坝村民一个相对公道的蚕茧价格,前提条件就是先欠着,等常满夏那边运作起来缫出来的丝线有了去处就立马给村民兑现。
余德禄在村里威望不错,止马坝的村民也多淳朴,常满夏在止马坝来去过几次也有不少人知道他是万年场常家人,劳神费力把蚕茧运到万年镇去还要被所谓的“蚕桑会”也盘剥三成价下来,能够在自家门口毫不费力就卖出去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还生怕自己去得慢些冯正柏就不收了,一个两个得牵线似的将家里储备的蚕茧往冯二作坊里送,挤得满屋子都是。眼见着常满夏那边已经在调试机器,常满夏也开始在益州几个县寻找布庄敲定送货合同了,这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一招。
不管怎么样,兄妹俩还是要先挤进去才知道前因后果啊!
花了老大的力气,冯初晴终于在冯正柏的护送下进入了人群中央,这才发现不光余德禄夫妻是人浪当中飘摇的小船,就是袁漠此时都横着根扁担站在作坊门口,虽然他只是板着脸不说话,但也足够让人觉得心惊肉跳了,或许这便是一大群人围而不攻的主要缘故吧。
“怎么回事?”冯初晴挤进去站在袁漠身边才小声问了出来,冯正柏却是一进来就被人给拽着嚷嚷着叫给钱。
“不知道。”袁漠有些闷闷的,看了眼喧闹的人群,身子往冯初晴的方向挪了挪,将她挡在了后面,“要不你先进去吧,这儿危险,万一冲撞到你就不好了。”
“你告诉我事情来龙去脉我就进去。”冯初晴向来是吃定了袁漠,问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袁漠无法,只得简单将事情给说了一遍。
从那天冯初晴去了冯家院子闹了一场之后,往缫丝作坊送蚕茧的人渐渐少了些,虽然有所发现,但正庆幸作坊空屋子不够的冯正柏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冯正柏今天前脚刚走,后脚村里就有个梁寡妇来作坊支支吾吾要找冯正柏。
冯正柏不在,余德禄是在的。止马坝人不多,大多数人家也没有田地,平时争执少,需要里长当家做主的事情并不多,余德禄这个里长自打有了儿子这上进心也水涨船高,合计着冯正柏这门生意有搞头,不但凑了银钱,也把人给凑了过来;成天忙着不算,有人找冯正柏这个挂名老板,他自然是要上去说道说道的。
要说这梁寡妇也是个勤快人,虽然男人死了十几年,她愣是靠着养蚕赡养着公婆带大了一双儿女,平日里余德禄夫妇对她家还是多有照顾的,所以余德禄一说会作保让村民们把蚕茧卖个好价钱,这梁寡妇算是第一批响应的人,将屯在家里的一百多斤蚕茧全都送来了作坊。按照冯正柏的定价,一斤蚕茧十二文钱,这梁寡妇总共一百三十斤怎么也值十五两银子往上,基本上是人家半年的生活费了。
梁寡妇找来没别的事,就说家里的公婆病了要银子看病,能不能请作坊把她的银子给结了,多的也不要,就十五两银子足了。
余德禄家今年的蚕茧都还压在作坊,家里这几年攒下的银子投到了作坊里还没见着利润,一时间哪里去拿银钱给她;让余姚氏去找冯廖氏,冯廖氏倒是听着梁寡妇可怜,将家里压箱底的二十两银子给送了过来。
谁知道刚刚把梁寡妇的银钱给付了,又来了两户人家说家里短了银钱要等急用。余德禄这下傻眼了,哪里有银子付钱的,止马坝百来户人家大都靠养蚕为生,谁家都不宽裕,人都求到这份上了,余德禄只好让人先回去等着,他再想想办法。要知道,冯正柏家里肯定也是没多少余钱的。
不曾想,往日一句话顶多大作用的余德禄今日说话像是不顶用了,来人非但没散去,反倒是越聚越多,甚至不知道从哪传出来谣言,说是余德禄联合了冯正柏祸害止马坝村民来了,要不然他们缫丝怎么不请村里人反倒是去外面买人,而且都不许村民进去看着。
还有人说他们两个是打算骗了村民们的蚕茧拿去蚕桑会贱价卖了准备跑路。
不管是哪一个说法都让人越发的混乱,混乱中,有人开始翻旧账,一会儿说余德禄这个里长当得不够称职,八百年的小错处都搬出来说道起来;一会儿又说要把蚕茧搬回家去。
说着说着,村民们不知道谁起的头就要往作坊里冲,还好袁漠之前听着不对味就从后面来到了前面,和作坊里的忠叔一起挡着门边这才没让人趁乱冲进去坏了东西。这一僵持就是一整天啊,后来余德禄发现时机不对,便让忠叔赶紧去冯家院子找冯正松先来稳住局面,可至今也没见冯正松出现。
这个很不正常!冯初晴怎么都觉得这事情透着邪门,这些村民们平时见着余德禄谁不是脸上带着五分笑的,而且,村里不是还有五位族老吗,这时候怎么不见影踪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而且这五位族老竟然还是和冯正松一起来的!冯初晴眼尖,从让开的人群中见着商洛那小厮长生的身影一闪而没,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却又快得让人抓不住。
见着族老来,余德禄和冯正柏都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左一右苦着脸迎了上去,冯正柏还对冯正松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来,这时候才知道真不愧是打虎亲兄弟啊!
然而,下一刻,冯正柏才知道这亲兄弟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插刀的!
族老们正正经经听余德禄把苦处一说,点了点头,张嘴却是:“这事儿吧,是你和冯家老二办得不地道。特别是你,好好的一个里长为何要做出空手套白狼这样丧良心的事呢?咱们止马坝的人谁家不是靠着养蚕找到下半年到明年春的嚼用,你这么一来,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我看啦,做人不能这么丧良心的!还好正松他一心想着咱们止马坝的这些父老乡亲,自打知道蚕桑会压咱们的价钱后就到处求爹爹告奶奶的,总算是找到了一家愿意以去年那价钱现钱收购蚕茧的人家,过几天人就抱着银子优先收咱们村的。”
076 绝好算计
一下子,冯正松就成了救苦救难的“民族英雄”,而“空手套白狼”的余德禄和冯正柏自然就成了人人不快的蛀虫。
说话的是五位族老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人称郭老祖,九十开外的年纪就是放在整个益州也称得上是长寿老人,比余德禄爷爷的年纪还要大上十来岁,膝下五世同堂、人丁兴旺,他本人则见证了余家四代里长交替,以前可从来不见他跳出来说什么,但今天竟然被冯正松搀扶着从村尾走到了村口。
“郭老祖,您老人家怎么这么说?我余德禄为人如何村里的老少爷们谁不知道,我是那等能做出空手套白狼坑咱们止马坝乡亲们银钱的人吗?”余德禄觉得心里很受伤,他之所以把老爹压箱底的棺材钱都拿来投资缫丝作坊,为的还不是三月三回来那日村里人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着身为里长,不能为村民谋福利视为失职,这才挖空了心思人也累得脱了一层水地干,不曾想到头来被人说是“白眼狼”,三四十岁的人了,真相抹泪撂担子不干。
“不是,不是的话那你把帐给我们结了啊!”还真巧了,跳得八丈高要余德禄结账的正是郭老祖的小孙子郭老幺。郭老幺从懂事就跟在郭老祖身边侍候,郭家人口众多,有大家的一口吃的定然短不了郭老幺,可这人都有长大的一天,转眼郭老幺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了,谁都没义务再养着他,靠着嘴巴会来事,他倒是也好意思求着郭老祖竟然跟了他过活,有郭家人对郭老祖的供奉,他们一家子倒也能混个温饱,在止马坝并不是很受欢迎。
但这时候,他爷爷发了话,他再来咋呼,村民当中便三三两两又多了许多附和之声。
余德禄一时语塞,望向旁边的冯正柏,处理起村民间的小打小闹没问题,但真要较真关于金钱来往余德禄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