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听人说你冲着李掌柜发了好大一通火,这是干什么?”原来。是玉朝云妻妾听说他竟然冲着宠爱妾侍父亲发了火,纷纷前来探听消息来了。说话之人乃是玉朝云填房文氏,今年不过三十岁。眉目婉约、上了淡妆,着了一身庄重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不看她眼底幸灾乐祸,倒也当得上她户部侍郎千金名头。
她身后紧跟着一位美貌少妇身段颇好,一身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衬得腰肢绵软。一双上勾桃花眼原本还泛着媚意,见着地上李顺狼狈模样时变成了惊慌失措。大呼了一声:“爹爹!”三两步便赶到了李顺身边,试图伸手将李顺从地上拉起来,并转头看向上座那冷着一张俊脸玉朝云:“老爷,爹爹毕竟是长辈,难道你就不怕折寿么?”
“住口!”李顺从来都知道玉朝云是个什么样男人他清楚 ,女儿受宠并非因为玉朝云爱俏,而是和他李顺首饰制作方面得力有很大干系,“大掌柜,敏儿只是个奴婢,刚才是她僭越了;还请大掌柜看临然份上原谅她一回。”
“是啊,老爷,妹妹还小不怎么懂事;都是我平日管教不力。”文氏眼中含着嘲讽淡淡坐到了玉朝云右边空位上。
后面跟着两位姨娘,一个看起来年纪颇大,身材微微有些臃肿,姣好脸蛋上却是张了一双三角眼,总给人一种闪着淫/光错觉;她身上穿着一件和年纪身份不怎么相符盘金彩绣棉衣裙;这是当年柔嘉公主身边三等丫鬟柔兰!后面便有来自异域高鼻深目美人儿招月和青楼出身心莲。
这些便是玉朝云柔嘉公主死后一口气纳下一妻四妾。文氏给他添了长女,如今十三岁玉宛然;嫡次子,十岁玉珏然。李氏生了庶长子玉临然,今年五岁。柔姨娘二十岁之时才被玉瑾然纳身边,当时还是用了些不光彩手段,以至于玉瑾然基本不去她院子,至今没生养;招月姨娘是生意场上伙伴所赠,贪鲜宿了几日后,添了如今才三岁庶女玉美然;年轻便属莲姨娘,今年不过十七岁,是某青楼红牌,被玉朝云长期包场,有孕后从后门抬进了府中,谁知她没那福分,六个月时摔了一跤滑了胎,刚刚养好身体后不久。
李氏自从进了玉家门一直便顺风顺水,文氏虽是侍郎府出身,但限于官家小姐矜持贤惠,心底哪怕恨死了府上这些个妾侍,表面上还是贤惠打理府中一切。李氏命好,有个手艺和手段都不差父亲,以至于玉朝云亲自和文氏打过招呼,所以李氏倒是不知道文氏对她客气不过只是暂时隐忍罢了。
这次难得听说李顺犯下了大错,文氏如何不借机带着另外妾侍来踩她一脚!劝完了玉朝云后又假惺惺唤了李氏道:“李妹妹先别急,李掌柜可不是咱们玉家奴仆,他只要不想跪,难道咱们老爷能强迫他跪着不成?”
“爹,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给老爷跪着?您可是临然外公,这都成什么样子了!”李氏貌似还看不清形势,依旧扯着李顺试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嘭——
玉朝云,一巴掌拍了身边实木方桌上,俊逸五官扭曲到了一处:“让他跪!他不但该给我跪,还应该给你们每个人都跪上一次!就是因为他疏忽,也许十天后整个玉府便会落个满门抄斩!”
玉朝云这是真气急了!虽然一连串解救措施做了下去,但他却是知道于事无补。玉石雕琢本就是一件极为耗功夫事情,就算是简单制作一只手镯也要经过无数工序,而一座玉石观音像,除了宫内那一座,这外间何曾听人说过?如何下手?如何雕琢?元丰号那几个匠人早听了玉石观音像后便聚一起研究了许久,可都是毫无头绪。
“怎么会如此严重?”文氏也是慌了,刚才她只是听耳目报了玉朝云冲着李顺发火,却是不知为了何事。
玉朝云听了她担忧语气略略扫了她一眼,想着她身后还有个户部侍郎父亲,也许能帮着想些什么办法也好,便压了压怒火,冷声回道:“李掌柜好大脸面!三日前被宫里贵妃娘娘请到圣上寝殿观看玉石莲座观音像。”
“这是好事啊!”文氏柔了眉眼,能被贵人看重元丰号掌柜手艺那是荣耀。
“只是看看倒也罢了!贵妃娘娘让元丰号做出个一模一样来;这厮倒是自以为是以为咱们元丰号有多大能耐,竟然自作主张许下了十日之期!十日啊!现倒是知道七日后根本没办法献上观音像,特意来府里请罪来了。”玉朝云自己说着也开始笑了,不过笑得有几分悲呛;“请罪又用么?如今多少人盯着玉家倒霉好给他们让路?这下倒好,直接便给人送上了把柄。别说是这劳什子商会会长,便是这府邸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老爷,我这就回一趟娘家,问问我爹这事儿怎么办?有你商会会长位子上,至少每年交进户部钱粮便不会少,爹爹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文氏也顾不上责骂李顺了,着急起身就要安排回清康坊娘家。
“换了人做会长也是一样交钱粮,说不定还多;”玉朝云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也罢,你带着珏然和宛然回去住上些日子;如果再过几日还是没办法做出观音像来,我自然会送一封放妻书到侍郎府,你…好好照顾孩子罢。”
“老爷…那我们呢?”其余人顿时急了,屋内顿时一片恐慌。
第197章 父子对垒
玉瑾然皱着眉头听着大厅方向一阵阵尖利女声,几次迈出脚步又收了回来;守二门处小管事隐蔽撇了撇嘴,“少爷,您是有什么事急着找老爷?”
玉瑾然正进与不进念头中挣扎徘徊,被小管事这么一问不禁心头火起,抬脚便踢了过去:“本少爷事情是你这奴才管得着吗?”
踢开了小管事,玉瑾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对身后侍卫李全和周远道:“你们两个就这儿守着。”
李全和周远对视了一眼,恭敬回道:“是,少爷。”其实两人知道此时玉瑾然心里是畏怯,不过他一向执拗惯了,要是谁现敢他面前提一个“怕”字,还不被他一个大耳光给抽过来!反正有他们二人守着门口,里面人也没有谁能威胁到少爷,还是少说几句吧。
玉瑾然也像是被二人淡定模样感染了,背着手施施然往厅里去了,小管事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进门报信,却是被李全和周远一人提留着一只手给扔到了二院当中。
正厅左右厢房和门口抄手回廊处聚集了不少丫鬟婆子,一个个垫高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往正厅窗户和门边凑,想要听清屋内一番杂乱因何而已。
玉瑾然微微蹙了眉头,屏住呼吸大步上了台阶,“嘭”一声伸脚踹开了上好杉木雕花大门。
“谁没规没矩!”玉朝云正被几个妾侍苦恼弄得焦头烂额,就连文氏也没忙着走,正帮他“劝慰”惊惶姨娘们,李顺也被他准许起身,负责哭得凄惨李氏;就这时听到木门被人无理推开如何不生气。
“瑾然?”玉朝云看清门口那身着红衣张扬身影,蹙紧了眉头:“你不是不认我了吗?还进我玉府作甚?”
“你以为小爷愿意来这个臭地方!还不是你去哪都带着这些讨厌女人,不然还需要小爷我亲自跑这么一趟么。”玉瑾然扫了一眼厅堂中众人。看到了某个身影后帅气剑眉拢得死紧,星目中飞闪过厌恶、恐惧和恨意。
“瑾然!”玉朝云虎着脸:“你是怎么说话?和谁充‘小爷’?”
“小爷怎么说话要你管!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管我?再说了,小爷就是有爹生、没爹养,所以没教养!怎么着?”玉瑾然也虎着脸,一个厅内里端、一个外端,中间隔着近两丈,父子俩面孔格外相似,就像是照镜子。
“瑾然,你怎么能如此说你父亲?若是公主天有灵也会生气。”文氏作为继母。自恃身份上还是能压玉瑾然一筹,摆着继母谱儿厉声喝道;心里悔死了刚才怎么就贪看那些侍妾哭天抢地绝望模样,现倒是撞上了这个不讲道理混世魔王了吧。
“是啊。小爷我也是希望母亲能天有灵,到时候看谁晚上睡不着觉!还有,你!”玉瑾然伸手指着文氏:“你这个不知道什么身份女人没有资格说教小爷。”
“少爷,您怎么变成这样?公主啊,都是奴婢不好。没照顾好少爷…呜呜呜…”刚才玉朝云身边抹眼泪柔姨娘突然转了方向,准备往玉瑾然扑过来。
玉瑾然蹬蹬蹬连退了三步,紧紧靠门框边上,顺手抓了门边放着一座花架冲着柔姨娘扔了过去,语音竟然带着几分颤抖:“你别过来!”
“啊——”花架擦着柔姨娘脸颊边飞到了她身后地上,发出了重重一声闷响。倒也成功阻止住了柔姨娘举动。
招月姨娘和心莲姨娘何曾见过这一幕,都瞪大眼睛吓得不知所措。
“行了!你到玉府就是来发疯吗?有什么话赶紧说。”玉朝云将妻妾护身后,上前几步和玉瑾然对视。眼中是深深无奈和矛盾。
父子俩一般高矮、一般身材;一个沉稳有度,一个年轻飞扬;放别场景必然是赏心悦目,如今看着却是针锋相对,相看两相厌。
玉府玉瑾然身上其实也多了一种沉重,眉目间也是平添了几分阴郁。
“给我银票。”玉瑾然没有过多犹豫。直奔了主题。
“你说什么?”玉朝云不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过年时不是才给了你两万两吗?”
这句话一出。屋内一阵惊愕抽气声响起,文氏是失声嚷了出口:“不是说每年一万两吗?”
“用完了!”玉瑾然看也没看那些女人一眼,只是对着玉朝云伸出了手:“给我银票。”
“你…你这个孽子!两万两银子,你知道能买多少东西吗?就是我们这一个玉府,加上你母亲、姨娘和弟妹们一年开销也不过一万两左右;就是你祖父,他老人家一年也不过才一千两银子花用,你是怎么就半年不到花光了两万两?”玉朝云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俊逸面孔今日第二次被气得扭曲变形。
“反正花光了!你给不给?不给就把母亲那些首饰银钱都还给我,我拿去当铺换银子便是。”玉瑾然从来都知道只要他伸手,便有银子进手。
“不给!”谁知玉朝云今日态度格外坚决,“玉瑾然!你不是说和我没任何关系吗 ?你凭什么冲着我要银子!是我欠你还是怎?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成个什么样子?年届二十一事无成,若不是还有你那死去母亲余威尚,就凭你京城里能过得了几时?”
“是,那时候我丢了你幽州独自一个人回了京城是我不是,然而你想过没有,当年你母亲凭着身份以势压人强行要招赘我进公主府时我是不是该觉得委屈?”
“你没有脑子,你自然不知道我忍辱负重十载有多苦,你吃过那些苦吗?你知道什么是苦吗?我从幽州回到京城之时用你母亲首饰一共换了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我玉朝云创立了元丰号,到现几乎垄断了楚州玉,难道我银子就全是抢来、骗来,或是学着你这样伸手就有人给吗?做梦去吧!”
“你怎么回京城?你该不会就天真认为是皇上想起你这个外孙了吧?那让你回京怎么不召你入宫?那是我玉朝云花了五银子买通了宫人见了六皇子一面才换得他知道有你这么个外甥!沧澜溪庄子是我给你备好,清康坊宅子是我给你打理;你做过什么?你除了冲我要银子还能做什么?你就是个废物!我不但后悔弄你离开幽州那鬼地方,我甚至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就没把你掐死!”
“不过现倒是好了!玉家要完了,我玉朝云要完了!玉石观音像,七天,七天内若还是交不出去玉石观音像,我玉朝云就这么完了;银子、宅子、什么都完了!你可以滚了!现我玉朝云就再次郑重宣布和你脱离…”
玉朝云长久压力一直埋心底,如今被接二连三事情完全引发,越说越是癫狂,说到后虎目含泪,看向玉瑾然眼神充满着让人悲伤绝望;玉瑾然一直呆滞听着他一句又一句指控,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听到玉朝云后准备出口那句“脱离父子关系”时猛地跳了起来,用全身力气吼道:
“不给就不给!你以为不给银子小爷我就过不下去了么?”吼完,便狼狈逃了出门。
玉朝云被玉瑾然这突然冒出来一吼打断了思路,那句绝情话终究没能出口,愣愣看着玉瑾然朱红衣角消失远处,眼也不眨,不知道想些什么?
李顺等人此时大气儿也不敢喘,就连刚刚还心里诟病玉朝云背着她接济玉瑾然那么多文氏都不敢再言语,刚才玉朝云太可怕、也太可怜!
“你们都退下去吧,大不了散家财,命估计是丢不了!李掌柜回元丰号照常生意吧,今后不管是谁接手元丰号,做事小心点为妙。”玉朝云突然收回目光,意兴阑珊挥了挥手,失魂落魄坐回了椅子上。
刚才,他刚才对那个孩子差点说什么了?幸好,幸好那孩子气性大,受不了便跑了!良久,玉朝云对门外唤了一声:“丰管家!”
刚刚从外面回来丰管家立刻应声再次进门。
“到账房支五千两银票送到清康坊少爷府上给顾妈妈。”
——
再说狂奔出玉府玉瑾然,根本没理会李全和周远呼唤,一口气跑到了府外。
顾小和正牵了马车百无聊赖墙边和两个货郎聊着不着边际话,措不及防被玉瑾然抢过了马鞭,拔了匕首割断了车上缰绳,只牵了马翻身跳了上去,还没等顾小和问出一句话来,玉瑾然便是重重一鞭子落了马屁股上:“驾!”
等李全和周远追出来便只能看着玉瑾然绝尘远去背影,相顾无奈:“怎么办?”
“回府等着吧,少爷只是去跑马散散心,不会有事!”李全看了看马匹远去方向,“那边出城便是往沧澜溪走,民风淳朴,不会有什么强人出没,咱们少爷不会吃什么亏。”
李全倒是猜对了!玉瑾然这一趟不但不会吃亏,还会另有一番际遇呢!
第198章 沧澜溪旁
韩千手像是对他右手是否能恢复丝毫不感兴趣,蹲荷花塘边剩下小半堆玉料边,不时伸出完好左手翻过长相不出奇原石,要么凑近了仔细看看,要么取了手边杨若兮送予他切割打磨机小心切下一块原石以证明自己猜测正确。要是见了绿,眉眼间便神色飞扬,如同好吃老饕见着了满桌珍馐美味,难以自抑;不禁将这不知道比自己那泥砂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金刚石锯片用棉布仔细拭擦,口里也絮絮叨叨说起了玉器常识:
“玉,石之美兼五德者!坚韧质地、晶莹色泽、绚丽色彩、致密而透明纹理组织、舒扬致远声音。凡具备这五种特性美石都应当称之为‘玉’!”
“楚州玉是迄今为止老夫见过种类多、质地也好玉;世人都以为玉石青碧、白两色上佳,殊不知黄玉、墨玉品相好也不比两者差;现这不知道来自何方‘翡翠’又让老夫大开了眼界,才知道关内务府一辈子真不如出来走一遭。”
杨若兮见他珍视自己当年嫌弃功能单一抛之不用工具,心里一叹,要是这位醉心雕琢老人家知道锯割、轮磨、擦磨、砂磨、抛光、钻孔、雕刻、摇光都有专门设备后会是什么模样?基于不刺激老人家心思,她可是打定主意不将空间里那些工具过多显露出来,至少这位可敬老人面前不将之显露出来。
望了望渐高日头,杨若兮弯身扶起了韩千手:“三姥爷就不担心思睿今日请不来宫内那位折断你手公公?”她倒是担心和杨思睿定好“威胁”会惹怒皇帝,必定,被威胁感觉真不好。
“闺女,有一句话怎么说?‘一饮一啄’,有得必有失;姥爷虽然失去了一只手。却是看清了那些人伪善面孔,遇到了你们姐弟俩,这样结局已经很出乎我意料了。凡事都不能太执着,能恢复右手好,不能恢复难道姥爷日子便不能过了吗?”韩千手指了指被他开了窗一块翡翠,那深深浅浅绿横步其间:“这三日,姥爷看着你开了无数次石头,像眼前这样满眼绿色,里面翡翠你说成色好吗?”
杨若兮也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眼,略略失望回道:“这绿色只是表皮一层。下面便有些起白花,成色只能算一般。”不是杨若兮口味太高,而是这几日连冰种翡翠都见识过。这样透着白花杂质翡翠自然就不算好了。
“呵呵,妮子,虽然你那师傅是教导了你许多知识,但她却是没办法教给你经验!这块翡翠白花下面才是真正好东西呢。”韩千手左手抚着玉石笑得无比酣畅,“看吧。若是右手真无法恢复,老夫就你说那个‘赌石’生意上帮着掌掌眼绝对是绰绰有余。而且,老夫不是都答应你教你雕琢玉器了吗?经验这里,而不是手上。”
杨若兮看着韩千手指着他脑袋,心里也是一松。这老头庄子上住了三日,杨若兮从起初戒备到现真心尊敬。打从心眼里希望他能够恢复如初。
“是若兮急躁了!”杨若兮看了眼天色,寻思着杨慎几人去了南山村也该回庄子了,自己这些日子又是庄子又是翡翠。美丽沧澜溪还没出去好好见识一番呢;“三姥爷自己慢慢看,我出去迎迎慎哥他们。”
“你一个人?”韩千手虽然久居皇宫,但也知道断然没一个大家小姐独自出门道理。
“嗯,我一个人也好仔细想想三姥爷教诲啊。”杨若兮这几日为了方便解石,身上都只是穿着普通棉布衣裙。头上包着青色头巾,年纪也不是顺和朝十五六岁青春年华。出门搞不好还被人以为是庄子上村妇,又不打算走多远,安全倒是无虞,一个人也就一个人呗。
韩千手心思简单豁达,从阿贵口中倒是知道沧澜溪一带民风是淳朴不过,也从旺叔口中知道她刚刚和人和离出府,一时想不通也是自然,便郑重点头道:“嗯,你去吧,你丫鬟那儿我会打招呼。”
杨若兮见他如此认真心里一热,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想出门透透气,抚了抚头巾走出了庄子,沿着沧澜溪往南山村方向一路走去。
沧澜溪是一条约两丈宽河流,这时代没有大气污染、没有环境污染;天是蓝、草是绿、水是清,就连空气都是香。
虽说京城夏天并不太热,但走了一程杨若兮还是觉着累得慌,额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汗水,望了望四周,不知不觉中脚下官道也变得没那么宽广平坦,溪上连接两岸结实拱桥也被木头栈道所取代,虽是荒凉,但却别有一番秘境寻幽古朴之感。
这么一看,她疲累倒是消了一大半,不过也没打算继续往南山村去,谁知道路程还有多远?倒是这儿属于回庄子必经之路,这里等上一会儿倒是无妨。
有小桥、有流水,正是野餐好地方!拥有珠宝店空间杨若兮虽然没那些随身带着两亩或是多能催熟粮食水果土地那么牛叉,但好吃好喝一顿绝对是没任何问题。
瞧着四周杳无人烟,杨若兮干脆从店里拿出了充满电量手机,里面可是下载了不少她喜欢歌曲,插上耳机,手机放袖袋中,她沿着溪边被人踩出来小道走到了桥下阴凉处。
调出了一个海棉坐垫放桥墩处,从冰箱里拿出现代采购冰激凌,美美吃上一口,只觉着从口里一直凉到心里;头顶有木桥遮着日光,耳边是旋律优美音乐声,嘴里吃着冰激凌,眼前是清凉溪水,不时还会看见一条小鱼儿速游过,生命中似乎从未如此惬意。
正这时,似乎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杨若兮还以为是杨慎几人从南山村回转,今日可是他们第一茬炒茶日子,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可扯了耳机正准备出去时却是听到声音不像是人行,踢踏踢踏分明是马蹄声,而且声音急促,马匹速度绝对不慢。
杨若兮收回脚,重缩回到桥面下隐去身形,右手抚摸着左手,准备见势不对便立即躲进空间去。
玉瑾然身上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胯下马儿本是马车专用,不仅没有舒适马鞍,马力也是万万难及骑乘骏马,刚刚出了京城便有些微喘,疾奔到沧澜溪已是气喘吁吁;无奈玉瑾然心里念想杂乱纷纷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他不知道他往哪里走,只觉得心里被无数责问涨要爆开来,狂奔中迎面而来清风似乎能让他稍稍舒服几分;也便拼命打马,希望速度点、再点!
猛然间,马儿一个趔趄,前腿重重跪了地上,因为惯性,玉瑾然被狠狠抛了出去,整个人重重砸了远远地上,就连杨若兮桥下也能听到离她数丈之外那声闷响,心里狠狠一跳,惊得咬住了嘴唇:今日该不会见了什么凶案现场?待会儿出去会不会见着死人死马?
不得不说,杨若兮是多想了!
那厢玉瑾然经过了初懵懂疼痛后缓过了神,浑身剧痛反倒是让他如癫狂思绪暂时停了下来,慢慢坐直了身体,正对着倒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马儿。
就杨若兮以为外面那位纵马狂奔“义士”非死即伤昏迷不醒之时,一声压抑中带着委屈抽泣击碎了她神经!
“连你这死马都欺负爷!看爷没用是吧!”
这…这…?!杨若兮差点惊呼出声,这声音就算带着哭意她也能听出来,不就是那个喜欢四处撒钱“广哥”玉少爷吗?他不是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恣意飞扬吗?怎么会…哭?还哭得如此无赖?